2023年9月1日 星期五

魅魔一家


※內含BL和BG

※有瑟瑟

※11萬字

=========

-1

霓虹的燈光在房間裡閃爍,如同流水般在家具間流淌。音響播放著性感的女聲,歌詞和旋律充斥著挑逗。

瀾目不轉睛地看著床的對面,鋼管舞台上的魅魔。燈光在他白皙的皮膚上流轉,在他粉色的眼睛裡凝聚成了慾望。那雙朝他大開的雙腿,以及腿間被黑色皮褲包覆著的輪廓,隨著音調扶著鋼管起身,修長的尾巴卻勾著柱身摩擦。他優雅地繞著管子轉圈,然後躍起,單腳勾住在慢慢投入地吸引力的懷抱,直到回到地面再用手和腰後的翅膀廝磨管身,繞個圈看著他用腹部貼著管子再次站起。

瀾直勾勾地看著,他想把一幕幕香豔的畫面刻進腦海裡。薰的臉在經過鋼管的瞬間變成了香的模樣,不過在下一個轉身又變了回去。那不是幻覺,瀾笑了起來。他感覺下體已經脹得發疼了,但方才已經答應過薰,他不會真的把褲子脫下來的。

音樂即將結束,薰踩著高跟鞋走下台,然後一腳踩在他兩腿之間的床上。看他的眼神是嘲諷,或許還有些憐憫。瀾只感覺自己更硬了,他緩緩撫上薰的大腿皮靴,帶著祈求的語氣顫抖著聲音——事實上那是興奮。

「踩我。」

「……褲子脫了,躺下去。」

瀾乖順平迅速地達成了命令,而薰也一腳踩上床,另一腳則用鞋底摩擦內褲裡已經完全勃起的小傢伙。

「你覺得我應該給你怎樣程度的獎勵呢?」

「踩我……讓我射在你的靴子上……」

「還有呢?」

「還有臉上……和嘴裡……小香香,我知道你餓了。讓我餵飽你。」

「說出你的慾望。」

「我想插進你的小穴……我想射進去……」

「那你想吧。今天是不會讓你進來的。」

隔著內褲也能感覺到鞋底的摩擦,疼痛伴隨著激烈的慾望。他感覺到自己只要被盯著就能勃起,心跳快得無法自制——想被征服,想被更加過分地對待。





-2

那是一次命運般的相遇。

瀾記得那天是香最後一次拒絕見他的第一百二十九天,他在路上遇見了薰。相似的五官讓他下意識拉住了對方,可隨後馬上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弟弟。薰粉色的眼裡有著香沒有的精明和靈動,頭上有一對犄角,後腰長著一對小翅膀,身後還有一條末端是心型的尾巴。這顯然不是一個人類的外表,而瀾也立刻做出道歉。

「您和我弟弟長得實在太像了。」

「是嗎?」薰勾了勾嘴角——雖然在別人眼裡他的表情根本沒有變化。「說來也巧,你也很像我認識的某個人。不過你感覺聰明多了。」

「多麼突然卻又命中注定的相遇。」瀾感覺到了自己被香牽引的心在動搖。他喜歡香對他笑,可是從幾年前開始香就一直在生他的氣,對他總是不理不睬,電話不接訊息也不回。薰的笑容著實與香相像,令他完全無法移開視線。因此雖然對不起弟弟,但他還是向這隻應該是魅魔的生物提出了邀請。「請問您等等有空嗎?」

「有啊,我挺閒的。」薰轉身面向他。比他還高,身材卻相當纖細,即使穿著長袖也能看出對方手臂的骨感。高跟鞋彷彿在敲擊他的心臟。「先說好,一旦對惡魔提出邀請就不能反悔了喔?」

「沒關係。我只是想請您喝杯茶。」

「只喝茶?」

「只喝茶。」

薰欣然接受了,或者說表情裡還有些失望。瀾為他們的第一次約會選了一間充滿古典風格的咖啡廳,輕撫骨瓷茶具的手卻是在幻想撫摸薰白皙的皮膚。

薰來自梵艾的聖城——很難想象那種充滿神聖宗教氣息的地方竟棲息了不少惡魔,瀾還以為那裡只有人類。他們從聖城的古建築聊到古典名著再聊到名牌,薰的見聞可能是瀾見過最廣的人了。以前香也會這樣跟他聊天,但說的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事,這讓他不禁懷念起來。

時間很快便到了晚上,他們互相留了電話號碼,結束這難得的美好時光。

而瀾沒想到的是,薰自己先聯絡了他。

這段他本以為是美好而短暫的孽緣就此延續了很久很久,甚至超出了他原本的壽命。





-3

瀾說得沒錯,香確實與他長得十分相像。扣掉魅魔的特徵,人形部分只有瞳色和頭髮長度有比較大的差異,香的眼睛不同於瀾的艷紅,是祁內人常見的黑棕色,頭髮長到及腰,薰真不知道這麼長的頭髮對一個不會魔法的人類來說整理起來有多麻煩。

噢,還有氣味。他是魅魔中少數沒有魅香的個體,香身上至少還有人類的味道,以及香水味。

接連被兄弟兩人搭訕勾起了薰的玩心。即使不太——應該說非常排斥香身邊那個白髮男孩身上的氣息,他也答應對方的邀約去了另一間祁內風格的茶館。

「這孩子是食屍鬼嗎?」他隨口問道。香和瀾是完全不同類型,如果不找話題的話場面會變得尷尬起來。薰也不是有意問這種失禮的問題,但小個子的眼睛是紅黃配色,而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食屍鬼的特徵。

「不是。他的事是機密,別問。」

不就是祁內古墓裡極其稀有的魃嗎?薰撇撇嘴,當然他才不會告訴對方答案。他知道香也不了解這個生物。

「好吧,如果你是要我離開你哥,那也要等我玩夠了才行。」

「其實正好相反,我希望你能讓他把注意力從我身上移開。」

這倒是出乎薰的意料。但他不討厭這個驚喜,晃了晃尾巴問道:「看來你們吵架真的吵很兇啊?竟然已經到要把我這個小三扶正的程度了。」

「小三……?你不要會錯意……不對,是他跟你說我們正在交往的吧?」

「嗯哼。」

「我們並沒有在交往,這都是他個人的臆想。」香揉揉太陽穴。薰知道這是頭疼的意思,看來瀾的事確實讓對方很苦惱。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為了擺脫他才這麼說的嗎?」

「請不要這樣曲解。」

「那他為什麼要對我說謊?明明告訴我他是單身的更有利,他卻還向我坦承有你這個正牌男友的存在呢。」

「他沒有騙你,因為對他來說這是事實。他把我的所有行動都理解成對他的愛意,即使只是兄弟之間普通的互動,對他而言也是別有意圖。我好不容易才調職到這裡,沒想到他又追來了……要不是有小白,天知道他又會幹出什麼事。」

「我知道這個,好像叫……癡漢?」

「……是的。」

薰啜了一口茶,濃郁的香氣裡還有經過烘焙濃縮的渾厚精氣,雖然不足以果腹,但當作點心也是相當棒的選擇。

「你確定要把這麼有趣的哥哥讓給我嗎?」

「……他並不有趣,還很危險。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們誰都不要接觸他。」

「對人類來說所有智慧種族都很危險。你們太弱了。」

香似乎笑了一下。但顯然並不是因為高興。

「不要說我沒警告過你,他的工作讓他很容易取得魔法限制器。你自己小心一點。」

「看在你們都很有趣的份上,我就勉強答應吧。」

畢竟香其實可以在瀾有了第二春之後完全無視對方,卻還像隻可憐的落水貓一樣跑來求他把人帶走。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出來的壯舉。

「香。他在外面。要趕走嗎?」

「沒進來的話不用。」香回應了白髮小孩的祁內語問話。這次在揉揉太陽穴後將整張臉深深埋進了自己的手掌。薰又晃了晃尾巴,用祁內語問道:「你想猜他是跟著我們誰來的嗎?」

「誰都好。我不想再見到他了。」

「我猜他睡過你。而且是用很過分的方式。」

「……他對我下藥。」

「我很期待,他嘗試用相同的方式對我。」

香沒再回應他的話,直到他將話題轉向對方手上的名牌手鏈。





-4

他想家了。

正確來說是想姐姐了。

薰和其他魅魔一樣不會居住在固定的地方,流浪是他們的天性,他很少在同一個地方見到同一個魅魔。不過也因為習慣流浪,魅魔之間比其他惡魔更常互相幫助和交換各種情報。他們比其他惡魔更隨心所欲,也更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大範圍的流浪造就了薰的見多識廣。可他的姐姐蘭卻與他、與大部分魅魔不同,喜歡在同一個地方待著,很難提起勁和他一起流浪。

薰並不排斥帶姐姐一起走,但這次他實在叫不醒一直賴床的蘭,賭氣之下便自己離開了。這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他會用任何可行的手段穿越梵艾的邊界,穿過一大片森林區來到安德拉斯聯邦享受科技帶來的方便。偶爾也會再搭上船隻或飛機去到其他國家,最遠則到過祁內。往往當他回到梵艾時蘭還會在同一個地方,可這一次,其他魅魔卻給了他一個糟糕的消息。

年幼的魅魔都是靠躲在別人床底吸收精氣維生。他和姐姐也是如此,偶爾遇到只想做半套的人,薰則會讓姐姐待在床下,自己則在床上應付。

他們很小的時候聽過一個說法,說女孩子的第一次要給最重要的人。天真的蘭對此深信不疑,薰則決定自己的初夜要給最有趣的人。因此他們是少數成年後還在床底吃飯的魅魔,雖然擠了點、食物少了點,但他對這個姐姐總是放不下心,不管離開多少次都還是會回來。

這次薰離開前他們住進了一個富豪的床底。富豪夜夜笙簫,他們也吃得心滿意足。然而即使再怎麼安逸,薰就是覺得他們必須離開。而事實證明他的直覺並沒有錯,沒多久蘭就被富豪發現了,嚷嚷著要聖騎士來抓這個小惡魔。聖騎士原本也不想管這種應該由王國騎士或警備隊負責的小事,可富豪在聖堂有關係,他們只得乖乖幫忙。

據其他魅魔轉述,當時負責新聖教教主護衛隊的大隊長正好也在場,蘭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巴著人家大腿說不管要她做什麼都可以拜託救救她,然後就被大隊長帶回家了。

「真可憐啊,長得那麼漂亮肯定會被好好蹂躪一番……」

「謝謝妳的情報,但妳的表情看起來很羨慕。」

「大隊長很帥喔?還是受教主認可被祝福過很多次的人,說是白馬王子也不為過。」

「我才不想管大隊長。我要找那個笨蛋魅魔。」就薰所知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白馬王子,只有斯文敗類。他很擔心姐姐,畢竟她是那麼天真單純,很容易被狡猾的人類所騙。

更難以置信的是那位騎士大隊長家竟然有結界,他沒辦法用溜進富豪家的方式進去,只能按照惡魔的古法,敲門讓人邀請才能走進這間豪宅。

最讓他難以置信的是,蘭已經和那位大隊長簽下契約。不是成為使魔,而是伴侶型的平等契約。

「……認識不到兩個月就簽這種契約,這男的肯定不是壞人就是壞人。」

「高文才不是壞人!」與他長相迥異的姐姐氣鼓鼓地反駁,豐滿的胸部也隨她的動作搖動——薰倒是覺得這個畫面賞心悅目極了,心情感覺也不再那麼糟。

「那我能躺你們床底下嗎?」

「可以啊。」

「……隨隨便便就奪走妳最珍視的初夜,果然是壞人吧。」

「所以我說!他才不是壞人!我是自願交給他的!」

「妳被騙了吧。」

「才沒有!他就是我的白馬王子!」

薰覺得自己今天已經聽太多次這個詞了。瞧瞧眼前這個魅魔,為了在這座滿是對他們有所偏見的城裡生存不惜藏起能夠散發魅香的翅膀和形狀近乎完美的尾巴,愛情果然會讓笨蛋變得更笨。

「好吧,祝妳幸福。」

「謝謝~」

「被甩了我也願意繼續跟妳一起流浪。」

「我才不會被甩!你這個——大笨蛋弟弟!」

連罵人都不會的笨蛋姐姐就這樣莫名其妙被一個人類聖騎士拐走了。而這時候的薰除了捉弄他們夫妻倆,完全沒有能讓他感到稍微有趣的事。





-5

薰和蘭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他們各自都有不同於尋常魅魔的部分,比如蘭的閑散不愛動,比如薰的魅魔式性冷感。

薰有幫人做過口活,對於如何挑逗別人自有一套技巧。作為一個魅魔,他的吃喝就是離不開性,然而他從未有過所謂的性衝動,這種事跟其他魅魔一起玩過就會知道,其他魅魔在調情時自己也會有所感覺,而他的身心卻毫無波瀾。

當然,如果碰到他的器官就另當別論。他不是陽痿,該有的反應還是會有。比如現在,金色的腦袋正埋首於他的胯間,紅色的雙眼時不時看向他,似乎想確定他是否滿意自己的服務。

薰對此不予評價。這種興奮完全比不上他將對方的下體踩在高跟鞋底下摩擦的時候,用尾巴抽對方的腿都比這有趣多了。

他百無聊賴地撫摸瀾的頭髮,接著倏然收緊手指揪住。瀾被迫放開了他,看上去竟有點可憐。

「濕濕黏黏的,好噁心。」

「可是、小香香的小香香都站起來了……」

「很無聊。」薰打斷對方,「告訴我,你跟別人打過炮嗎?」

「有……」

瀾在喘息,赤裸的身上到處是被繩子捆綁的痕跡,雙手還被扣在身後。薰知道他的腿上還有許多被他拿短鞭甩出的傷痕,腿間勃發的東西卻出賣了對方的心情。

「跟你弟弟嗎?」

「是的……」

「多少次?」

「只有一次……我本來有計畫第二次,但香香的新歡太麻煩了,我還沒想到對策,或許我應該弄點假報告把那個白毛小鬼弄回實驗室關著……」

「噓。」薰一面出聲一面將拇指伸進瀾的嘴裡壓住舌頭,「我說過,我不喜歡你講太多他的事。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瀾點點頭,雙眼噙著淚,卻不是因為難受。薰抬腳用皮靴磨蹭他興奮的分身,手則放開了對方。

「真虧你這樣只得手過一次。」薰語帶憐憫,在對方想開口的時候用腳背頂住囊袋,立刻讓對方噤了聲。「可是迷姦這種事,就算做再多次也跟處男沒兩樣。」

「那小香香願意教我嗎?」

「我的第一次會是你表現良好的獎勵。你得加把勁取悅我才行,知道嗎?」

「是……!」

「我今天玩得很開心,你來床上吧。」

瀾像隻訓練有素的狗,在他一聲令下後立刻回到床上,先是讓他解開手上的繩子,然後躺了下來準備領取獎賞。薰不急著給他想要的,而是慢條斯理地先握住了他的下體擼動——光是這樣就足夠讓瀾抓住他空著的手大口喘息起來。

他不知道的是,薰正在用這個動作施展魔法對他的下體進行消毒。

薰並不想把一整天沒洗澡剛剛還被他用腳玩過的東西塞進嘴裡。





-6

雌性的魅魔每隔兩、三個月會產一次卵,一次四到八顆,白色的底,粉紅色的斑紋,孵化週期大約是四十八天。她們能透過氣味確認受精卵的存亡,並會將沒有孵化可能的卵吃回去補充流失的養分或送給重要的人。孵化後的魅魔剛出生就能爬行,由母親照顧三個月左右便要自己生存。他們學習能力極強,能夠在其他魅魔的幫助下很快適應。十歲左右已經算成年。

「照本宣科。」薰嗤笑。「猜猜一顆魅魔卵在黑市能喊到多少?」

「十萬?」

「優質一點的可以到五十萬。」

「一輛超跑啊……為什麼這麼貴?」

「那可是魅魔卵,滋陰補陽包治百病還能保青春。」薰撐著頭吸著玻璃杯裡的茶飲。這間飲料店的食物充滿碳水化合物,一點精氣也沒有,他只是陪嗜甜如命的瀾來而已。

「可是你上次……不是拿了一顆給我嗎?」

「嗯哼。那顆可以賣到八十萬。畢竟是擁有固定單一性伴侶餵得肥肥嫩嫩的魅魔生的蛋。」

「……我吃了一台超跑。」瀾看起來痛心疾首,又吃了兩口鬆餅上的白奶油。

「不過生蛋對雌性魅魔來說就是人類的月經,就算不想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己跑出來,而且你知道的,魅魔對金錢和物質享受沒有慾望,所以她們大部分會拿去扔掉,或者生下來就放著不管。沒受到良好照顧的卵很容易分解成魔法元素,所以才會這麼貴。」

「把剛出廠的超跑扔去報廢……」瀾恨恨地嚼著鬆餅,這可把薰逗樂了。

「如果是蛋殼泛黃的普通等級或更差的,一般來說幾百幾千塊就有了。但毫不誇張的說,我給你的確實是極品。」

「那還是很貴啊……為什麼給我吃之前不先講這些啊……」

「那樣你不是拿回實驗室就是拿去賣掉。我是要給你吃的,不是浪費在別的事情上。」

「拿回去研究才不是浪費……」

薰挑起眉。他從未告訴瀾他有姐姐的事,自然也不會告訴對方那顆蛋可是他姐姐的得意之作,他不允許對方有吃以外的用途。魅魔卵確實富含營養和精氣,甚至能延年益壽,而這才是他把蛋分給瀾的原因。

「不過……小香香有見過卵出生的過程嗎?」

「你想看的話我知道幾間夜總會有各種種族的產卵節目。」薰避開了這個話題,「那似乎是某種性癖。那顆卵的媽媽說她還會跟爸爸邊打炮邊生。」

「那個,我不想知道這種事……」

「為什麼?」

「因為我吃了那顆蛋……」

「……我不懂。不過你不想聽就算了。」

雖然在床上玩得很開,但薰並不打算在這種事情上為難瀾。他晃著尾巴看瀾細嚼慢嚥,接著乾脆將話題轉到食物上。

「我們的味覺好像不太一樣。畢竟魅魔不需要物質上的進食。」

「小香香吃東西的口味確實偏甜。」

「我不知道。對你來說可能甜,但我覺得還好。」

「其實你吃得很甜。你在那杯茶裡面放了三大勺糖了。一般人不會這麼做。」瀾認真地說。

「這樣才有味道。你要知道這家店的飲料完全沒有精氣,再沒味道我還以為在喝紙漿。」

「其他魅魔也會這樣嗎?在全糖紅茶裡再放糖?」

「好像每個魅魔的味覺都不太一樣。有放一堆鹽的,也有放一堆醋的。」薰一邊說著,腦子裡卻在轉別的事,在瀾開口前便插話說道:「我突然想看魅魔生蛋了。」

「咦?這麼突……」

「我回梵艾一趟。掰掰。」

「又打算放生我嗎!」

薰不打算聽他廢話,起身離開甜點店,在踏出門後化作一隻鴿子朝邊界全速飛去。

要說放生,之前幾次不告而別才算得上。這次他好歹有告知對方自己的目的地——雖然梵艾對對方而言追蹤的難度實在太大,他要去的聖城又幾乎沒有通訊和網路,他這一去跟失蹤也沒兩樣就是了。

然而這一趟還是白跑了。姐姐一邊用粉拳砸他一邊用娃娃音對他大吼說絕對不讓他看,而姐夫則無奈地看著他們兩人,在他請求的眼神中緩緩開口說道:「薰,我知道魅魔跟我們人類有些觀念很不一樣,之前躺在床下我都接受了,但你這次的要求……我覺得不行。」

「……我不會偷蛋。我知道你們要上供給歐西穆亞。我只是想看。」

「不是偷蛋的問題,還有,請不要直呼教主大人的名諱。」

「為什麼?姐姐明明都會跟我聊這方面的事,為什麼不能看?」

「不行就是不行……你要看去找其他魅魔看啦……」蘭整張臉都已經脹紅,軟綿綿的拳頭還在往他手臂上招呼。

「我要找在安德拉斯就能找了,還大老遠跑來梵艾?拜託?」

「拜託也不行啦……下次多給你一顆當旅費,不要再問了……」

見夫妻倆都在用盡身心拒絕自己,薰黯然神傷,驀然離開了大隊長的宅邸。

隔天便找到一位快生蛋的小姐,對方不但非常爽快地答應讓他看,還順便一起找了個男性人類來表演邊生蛋邊做愛,最後因為玩得十分盡興還送給他兩顆當禮物。

「這就是超跑跟地鐵月票的差別嗎……這個幾乎沒有味道……」

「精氣的品質和濃度也差很多。」

「……我覺得我不該問這顆蛋的來歷。」

「我覺得以人類的接受底線來說,別問。」





-7

瀾幾乎沒有負面情緒。

他樂觀好學,積極正面,對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充滿熱情。他愛著這個混亂的世界。

他也愛著他的弟弟,香。狂熱地、瘋狂地愛著。

他知道香也愛著他。那眼神裡流轉的熱情,那想說卻不願意透漏的情慾,他都看在眼裡。

他願意為香做任何事。在得到「49號機構」的工作後,他用盡全力打好關係,讓弟弟能與他在同一個部門工作。這裡關押著各式各樣無法辨識的怪物,而「49號機構」的工作就是控制它們、關好它們、研究它們。

瀾是機構裡的研究員,而香則是駐衛警察,多麼美好的組合,他們在工作上能合作無間,他們在下班後也住在同一個宿舍,過著像同居情侶的生活。

他知道香也願意為他做任何事,願意將身體交給他,只是因為害臊才不敢說出來,所以他——

「可笑。」

薰捏住了他的臉頰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與香極為相似的臉蛋是那麼美麗,但他知道的,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

「你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錯得多離譜。」

薰的手指在他的下嘴唇游移,這讓他愈加興奮起來。

「他根本不愛你,是你一昧地為他付出。事實上,你迷姦他的事深深傷害了他。所以他恨透了你。」

「不是的,是因為沈白樺的介入才讓香香移情別戀。要不是沈白樺……那個白髮小鬼,他到底對香香做了什麼……」

「讓他感覺到被尊重吧。」薰瞇起眼睛,伸手抓住他屁股上露出於外的玩具滑動,激烈的快感令他瘋狂,可另一邊的開口卻被尿道針塞住。「夠了。你的故事比我想像中還要無聊。今後你最好別再繼續想著他。」

「我明白的……小香香是在吃香香的醋對吧……」

「我不在乎你幫我取什麼奇怪的綽號,但曲解我的本意會讓我很不爽。」薰輕輕拍拍他的臉,接著又突然掐住他的喉嚨,口中發出的不再是原本的嗓音:「還是要我這樣做你才開心?」

「不是……不要用香香的聲音說話……對不起……」

香已經不愛他了。香的聲音讓他憶起曾經的美好,這讓他的內心無比痛苦。

「你覺得我應該接受你的道歉嗎?」

「對不起……我不會再想他了……我答應你……」

「回答我的問題。」

「請接受我的道歉……」

「你覺得我愛你嗎?」

「當然……我看得出來……你就跟香香以前一樣愛著我……」

薰露出了笑容,接著一巴掌呼在他臉上。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對不起,我不應該提起他……我相信小香香是愛著我的……」

「好孩子。」

薰揉揉他的頭髮,然後拔掉了尿道針,讓他在後穴的快感裡顫抖著雙腿射在床上。

瀾是愛著薰的。他願意為薰拋棄自己的弟弟,他願意為薰付出一切。

他也相信薰是愛著自己的,即使經常突然間失去聯繫好幾天,即使他根本不知道對方的來歷,那也只是因為薰想吸引他的注意而已。

他相信他們是相愛的。





-8

高文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妻子和小舅子都在床上。那個總是在對他惡作劇的黑髮魅魔終於消停下來了,抱著姐姐陷入夢鄉。蘭用手勢招呼他來自己另一側,在他躺下後輕吻他。

「難得看他這麼早睡。」

「嗯。每次都是我比他早睡,我也很少看到他的睡臉。真的很可愛。」

高文看著薰修長的睫毛和深陷在蘭胸部裡的半張臉,確實挺好看的,只可惜不是他的菜。他盡可能小心在不驚動薰的狀態下從另一邊抱住蘭,嬌小的身板,軟綿綿的聲音,單純討喜的性格,如同小麥般金黃的長髮,以及最重要的,豐滿的胸部,這才是最讓他喜歡的模樣。

然而就在他準備低頭再次親吻妻子時,薰粉色的眼睛倏然睜開,清醒得完全不像方才在沉睡的樣子。這讓高文反射性地提高警戒向後退,而薰也從蘭的懷裡離開。

夾在中間同時失去兩個熱源的蘭顯得很不知所措,可他們都沒想到的是薰像貓一樣將手向前拉伸,然後真的變成了一隻黑貓。

「……那個,晚上好,薰。」

「晚上好,人類。」魅魔變成其他動物依然能說話,這高文之前已經見識過了。不過他更無奈的是薰靠著姐姐縮成一團,擺明不想讓他們今晚好過。

「薰,你今天想跟姐姐睡嗎?」

「嗯。」

「可是姐姐肚子餓了。」

「我這麼小一隻在旁邊又不礙事。」

蘭露出無奈的苦笑,伸手輕撫薰的貓頭。

「你剛剛教姐姐的,姐姐想練習一下。」

「我可以在旁邊技術指導。」

雖然知道這絕對不是發問的時機,但高文實在太好奇了,以至於脫口問出他們姐弟倆剛剛到底在房間幹嘛?

原本已經縮成球狀的薰抬頭看著他幾秒,接著又在他面前變回原本的模樣,一張總是沒有表情的臉又沉默了幾秒,接著突然朝蘭撲了過去。

「嗯嗯!」

蘭根本來不及抵抗,而高文更是沒想到他會親吻自己的姐姐而顯得措手不及。薰的動作就像在攻擊蘭一般氣勢洶洶,手更是毫不客氣地揉上她被睡衣包覆飽滿圓潤的胸。蘭不斷扭動身子發出楚楚可憐的呻吟,可她的力氣根本不可能推開弟弟,只能用手拍打薰的肩膀試圖讓對方停下。

幾秒後高文才從這香豔的畫面中回神,用力將薰從蘭身上拉開,厲聲問他在做什麼。原本應該飛出床外的薰卻只是被拋到空中便穩住了身子,歪頭舔了舔嘴唇後慢悠悠地回答道:「剛剛就在跟她練習接吻。」

「這種事用講的就好,幹嘛突然親上來啊!」蘭紅透了一張臉,抓起枕頭朝弟弟扔過去,卻被輕巧地躲開了。

「剛剛就親得很好啊。我都嗅到妳下面出水的味道了。」

「閉嘴!」

薰又躲過了一塊枕頭,「我想看妳幫他嗉屌。這是考試。」

「為什麼還要考試啦!」

「等等,你們剛剛到底在做什麼?」

高文越聽越不對勁,冷汗瞬間浸濕他的背。他知道魅魔本來就不在乎倫理道德,但他可沒辦法接受自己的妻子跟弟弟胡搞。剛剛接吻就算了,揉奶也是姐弟倆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但剛剛說的那種事,蘭都不常幫他做的事,他可不能允許他們做出如此違背道德的行為。

然而他越是心急,薰就越喜歡捉弄他。那隻有著漂亮臉蛋的魅魔在空中躺下,倒著頭反問他:「你覺得我們還做了什麼?對了,魅魔的雌穴就算連續被好幾個人用過也不會鬆,這個你知道嗎?你應該知道吧?一個晚上能做那麼多次的男人……」

「薰!」姐姐又丟了一個枕頭過去,可惜還是被他躲開了,看著兩個人的臉變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似乎十分開心。

高文當然知道。妻子的身上那股桃子的氣味是魅魔的魅香,妻子的身體完全是為了性而生。但這種事被別人說出來就是很難為情,他感覺唯一阻止薰的方法就是不要再對對方的捉弄有任何反應,不過薰似乎也覺得鬧夠了,終於又緩緩回到床面上。

「人類,你把我弄得很痛啊。你是猩猩嗎?」

「抱歉,但我覺得你是活該。」高文抓住機會反擊。薰也沒生氣,而是聳聳肩。

「我只是教她怎麼接吻跟口交。而且她也沒幫我口,我們是拿成人玩具練習的。」

這番話讓高文終於放下懸著的心。雖然不懂他們為什麼要做這種練習,不過沒發生太過分的事就好。

「雖然我覺得邊接吻邊手淫效果會更好,不過她不答應就算了。真不懂明明都不是處女了為什麼還這麼多矜持……」

「不要管我!我都有契約主了你還管那麼多!煩死了!笨蛋弟弟!」

這軟綿綿的叫罵讓薰愣了一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尾巴卻非常用力地甩在床上,嚇得蘭往高文的懷裡縮。

「我要是不管妳的話妳早就被壞人賣到妓院每天被不同的男人餵成豬了,妳生的爛蛋會通通被賣掉,說不定還會被削成人彘只剩下被操的功能,直到妳的爛穴真的被操鬆了沒有利用價值了,妳就會被扔到河裡慢慢分解成魔法元素,最後根本沒人記得妳存在過。」

薰露出尖牙吐出惡毒的字詞,而這讓蘭忍不住抱緊高文哭了起來。高文本來想責備薰,可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薰有明顯的表情——皺緊眉頭。他意識到自己絕對不能介入這對姐弟之間,他沒有資格對薰的行為作出任何批評,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請他離開,先去其他房間呆著。

畢竟這是他家,他有權決定誰能留下。

薰的尾巴更用力地甩在床上。「妳不需要我了是嗎?」

「你出去啦。」蘭將臉埋進高文的頸窩,語氣中是滿滿的氣憤。

「不會用魔法的魅魔,妳以為是誰保護妳到現在的?妳以為人類真的會接受妳的存在嗎?」

「那也不關你的事!走開!你講話好過分!我討厭你!」

高文試著想要他們都冷靜下來,可薰只是在長長地喔了一聲後張開手臂變成了一隻蝙蝠,從未關閉的窗戶飛了出去。

「討厭我的又不只妳一個人。我不在乎。再見。」

後來蘭哭到半夜,隔天醒來又繼續哭泣。那段時間高文簡直沒辦法更擔心,他知道這對姐弟從出生開始便生活在一起,蘭絕對不是真心希望薰從此消失。但薰本來就是個隨心所欲的魅魔,或許對他而言這就是放開姐姐去過自己生活的機會,但若是如此,蘭會一輩子活在懊悔之中。

不過兩個月後薰還是回來了,帶著一箱成人影片。

「這是我和男朋友特別精挑細選的,可以增加生活情趣——你們家應該有播放器吧?」

「還有家庭劇院和播映室。」高文苦笑,「謝謝你。聖城很難取得這些東西。」

「都是巨乳的嬌羞少女喔,我知道你的喜好。」

高文簡直哭笑不得。

最令他無語問蒼天的是,這些影片中夾帶了幾支蟲片。怕蟲的蘭幾乎是一邊尖叫一邊大哭著跑出去——還拐腳摔了一跤,事後哭哭啼啼地問他弟弟是不是真的討厭自己了。

幾天後跑來問感想的薰理所當然又被蘭用粉拳捶了一頓。





-9

「這是最基礎的契約,能夠互相召喚,但並不是強制性的,必須要對方回應才能召喚成功。」

「意思是小香香也可以召喚我嗎?」

「是,但沒必要我不會這麼做。就算不主動召喚,我們也會因為契約的關係大概能感應到對方的所在地。不過距離太遠也不行就是了。」

「好神秘好有趣……」

「不過魔法也不是你有契約了就會使用的東西,所以契約成立之後我會陪你練習到能夠召喚我為止。」

「謝謝你。」

「另外,如果我們其中一方死掉,契約就會解除。所以不要因為我不知道跑去哪想測試我的生死就一直用契約召喚我,這樣我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打爆你的腦袋。明白嗎?」

「明白!」

「如果連續進行三次以上的召喚,我會當作你有急事,會視情況回應。如果只召喚一次就是你有事但並不急,這樣我可能做完手邊的事才會來找你。」

「好。就跟傳呼機一樣。」

「其他事碰到再說吧。那麼,請多指教,契約主。」

惡魔會做夢,但夢到的都是過去的事。他能感受到瀾微弱的魔力在他的指導下逐漸從紊亂變得有序,足夠支撐起一個透過契約構成的初階召喚魔法。他們的契約紋章被他擅自決定按在舌頭上,桃紅色的,屬於魅魔的標記。

這只是一段尋常的記憶。瀾十分聽話,就算他什麼也沒說就跑去姐姐家住兩個月,對方也會乖乖等他回來才抱著他表達自己的思念,從來不用契約召喚吵他。

要形容的話瀾的魔力有一種收割後曬過太陽的麥桿味道,再加上一點蜂蜜的香氣。他的魔法發出的可見光是淺黃色,與本人的性格完全不同,給人很溫暖的感覺。

一次,兩次,三次。完整的召喚陣不斷拉扯他的身體。他並不想回應對方,他還在和姐姐喝茶呢。

「薰……」

瀾不曾喊過他的名字。彷彿他依然只是香的代替品。這讓他很不愉快。他比香那塊木頭懂情趣多了,也更明白怎樣才能抓住瀾的注意力。他和香是完全不同的人,香同樣有他沒有的特質,瀾最不該做的就是把他們混為一談。

就像瀾和他姐姐長得很像,他也從來沒將兩人放在一起評價過。

夢是斷斷續續的,薰掙扎了很久才慢慢甦醒過來。房間的窗戶被拉上窗簾,只有少許的陽光透進來。這裡是瀾的住處,也是他沒事的時候會待的地方。

他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嘴裡還有一股熟悉的甜膩味道。他的手上握著一個散發精氣的牛奶玻璃罐,裡面裝著一些白濁的膠狀物,看起來都已經乾涸,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什麼。

整個身子幾乎使不上力。薰直覺這肯定不是瀾的傑作——手裡的東西才是。

他的枕邊還留有一張紙條,要他醒來的話打給自己。薰努力撐起身體在床頭的小茶几上摸索,花了點時間才找到自己的手機,從寥寥無幾的聯絡人裡找到瀾的電話撥通。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但薰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他感覺自己思考的速度變得很慢,只能用沙啞的聲音讓對方說慢一點。

「小香香,你還好嗎?」

「我覺得我在分解……但應該沒事……」

「這樣啊……」瀾的聲音幾乎要哭出來了,「你現在有辦法出門狩獵嗎?」

「我不知道……幹嘛問這個……」

「我懷疑你是因為營養不良導致類似冬眠的情況……你已經睡五天了。我現在在實驗室走不開,如果狀況許可你快去找東西吃。」

「……我只想吃你的……」

薰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打開牛奶瓶想把裡面乾掉的精液摳出來,可無奈手指再怎麼伸長也搆不到。

「……小香香,你是認真的嗎?」

「我沒力氣出門……回來餵我……」

「你等我半小時,我把工作交代給同事就回去。」

據瀾所說,五天前早上起床時淺眠的薰沒有一起醒來讓他感覺不太對勁,他哭天喊地、用召喚的方式都沒能喚醒薰,最後冷靜下來開始查找機構資料庫裡關於魅魔的檔案,最後發現一件他們從沒想過的事。

作為一個成年魅魔,薰對精氣的需求量十分龐大。但薰至今為止都還維持著處子之身,又喜歡浪費體力在長途旅行上,再加上前陣子才受過不小的傷,最後造成了隱性營養不良。他的纖細身材絕對不是飛行鍛鍊所致,完全就是因為還在用幼年魅魔的方式進食。

「我還會口交。而且都會吞下去。」薰打斷瀾的喋喋不休,接著坐起身子開始握住對方沾滿自己口水的小兄弟套弄,目光與躺在床上的男人交會。

「那和性行為產生的精氣還是差很多……」

「……你是不是想藉機騙我上床?」

「……很高興你會這麼想,這代表你恢復正常了……」

「我想聽你對我的睡臉打手槍還射在嘴裡的感想。」

「那種……不知道小香香能不能醒來的狀態……根本硬不起來……」

薰看著瀾因快感而皺起的眉,喘息讓他的語句變得片段。如果這些話所言非虛,那還真是辛苦守候在自己身邊的瀾了。於是薰又俯下身去含住對方,用手指圈住底部,一吞一吐地給予他的狗獎勵。

只不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瀾開始變得不受控制起來,一會要他好好吃飯一會又問他要不要跟自己打一場轟轟烈烈的炮,最煩的是雖然睡眠對惡魔來說並非必須,但一直被叫醒還是會想打人的。瀾怕他隨時又會失去意識,就這樣不分晝夜想到就探他鼻息抓他手臂,直到薰再也受不了跑回梵艾找姐姐,回來之後對方才恢復正常。





-10

四月底,春暖花開的季節。蘭聽說大聖堂每年到這個季節都會舉辦齋戒祈禱儀式,於是便自告奮勇去幫忙,卻沒想到從最一開始的著裝就發生問題。

大聖堂不是普通教堂,平時一般民眾不能隨意進出,只有在齋戒祈禱會是例外。身穿戒袍的人能夠進入大聖堂的主廳祈禱,而蘭要幫忙做的就是同樣穿上聖職者的衣服幫忙打掃和佈置主廳。然而那件衣服對她豐滿的胸圍實在非常不友善,甚至將裙擺硬生生往上拉了四、五公分。幫她穿衣服的大嬸笑得合不攏嘴,其他幾個年輕女孩則在一旁竊竊私語。

許多聖騎士的家眷也會來幫忙。當然能進入大聖堂的人都是經過篩選的。蘭並不清楚篩選的條件是什麼,但基於她是大隊長家的使魔,理所當然沒有被為難便進到大聖堂裡面。

除了她以外,前來幫忙的還有另外兩個雌性惡魔。因為她們能用魔法飛行的能力,三人被指派將白紗和鮮花掛到高處的窗框上。另外兩個惡魔聊天聊得忘我,蘭不知道怎麼加入她們,只好悶著頭做這些她並不熟悉的手工活。

第一天的工作很快進入尾聲,負責監督的主教稍微讚美了三人的成果,而這一刻蘭感覺自己終於有點用處了。

主廳突然安靜下來。主教察覺到了什麼,立刻讓三個惡魔趕緊回到地面。只見主廳入口處有一個高大雪白的身影正慢慢走進來,耳後雪白的雙翼擋住了他的雙眼——蘭見過對方幾次,是新聖教的現任教主,歐西穆亞。

「不需要理會我,我只是來看看辛苦的艾克神子民。」溫柔而平穩的聲音,是那寬厚仁慈的教主。然而蘭的目光卻落在對方身後的騎士身上,那種小鹿亂撞的感覺,胸口的紋章微微震盪,是她的契約主沒錯。

高大、英俊、風趣、紳士。她的契約主是如此完美,她是如此幸運能成為對方的第一個使魔——也同時是對方的初夜對象。蘭的小臉在四目交會的一刻紅了起來,直到旁邊的惡魔夥伴拉了她一下才回過神,繼續掛飾品的工作。

「妹仔,愛心都噴出來囉。」

「抱歉……」

「歐西穆亞?還是後面的騎士?該不會是旁邊的侍童小羊吧?」

「後面的大隊長……是我的契約主……」

「居然是高文嗎?我聽說他喜歡巨乳女孩子,妳還是使魔,肯定有機會囉!」

「應該……吧?我不敢想像……」

「妳是魅魔吧?那更應該大膽一點追求喜歡的人啊!太矜持最後到手的幸福都會飛走喔?」

蘭不敢想像高文會選擇像她這麼沒用的魅魔作為伴侶。她認為對方肯定有更適當的選擇,不過也不討厭另外兩個惡魔的調侃。她偷偷看著教主一行人穿過主廳,在經過她時契約紋章燙得彷彿要將她焚燒殆盡。她沒注意到歐西穆亞在這個時候扔了個魔法到她裙底,從此根除在地面上工作的雄性們的福利。

「負責的人在哪裡?」

「是,是我,蘭瑟主教。」

「對於讓淑女負責高處作業我沒意見,但是請好好保護她們裙底的隱私,好嗎?」

「啊……是我沒注意到,非常抱歉。」

「沒注意到是好事,代表你認真工作,心懷善念。艾克神會祝福你。」

「是,謝謝教主大人,我會想辦法改善。」

隔天蘭便被要求穿上內褲,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算穿上了,底下的男人們看到的依舊是一團聖光,直到齋戒祈禱會結束,薰來找她玩的時候看不到她的裙底才悠悠道出可能是被祝福的事。





-11

願艾克神祝福我們。

今日的聖城陽光普照,艾克神的愛照耀著每一個人。高文在巡視過教主身邊的騎士過後又先後和其他隊長開了幾次會。歐西穆亞——他們莊重而美麗的教主一如往常在第在獨立的禮拜堂裡禱告和學習魔法,這天他們大聖堂的教父正好也在,坐在不遠處的石質長椅上抽著煙看歐西穆亞把玩手上的光球。

「教父大人,歡迎回來。」

「午安啊,高文。歐西穆亞又麻煩你們了。」

「這是我們的職責,也是我們的榮幸。」

歐西穆亞用小翅膀遮住的臉看不出表情,卻執起光球用力朝教父砸去。只見教父伸出夾煙的手接下,而那顆球立刻被化解,甚至沒傷到那根煙一絲半點。

「我沒有麻煩任何人。」

不同於平時的溫文儒雅,今天的歐西穆亞語氣顯得尤為暴躁,手上又立刻搓出一顆光球。坐在教父身邊的半羊侍童停下舔冰淇淋的動作,接著就被教父的魅魔使魔拉到高文旁邊遠離戰區。

「沒有人能不麻煩別人而活著。你尤其麻煩。」

「我——高文!不准讓那個髒東西碰我的羊!把他們分開!」

事實上不用他人插手,侍童已經掙脫魅魔的手小跑到高文身邊繼續舔冰淇淋。魅魔無所謂地聳聳肩,慢悠悠地飄回教父旁邊靠著。

「歐西穆亞,你的攻擊魔法跟你一樣只有外表能看而已嗎?」

「我可是能起死回生的奇蹟之子。不信你把你的魅魔掐死試試。」

「雖然奧羅很欠揍,不過這次與他無關,別把他牽扯進來。」

「在他用他的髒手碰零的時候我們的戰爭就開始了……!」

「你要開戰也得先學會攻擊魔法,這種威力連點煙都不夠。奇蹟之子。」

「你吸煙吸到得什麼癌症我絕對不幫你治療!」

「這是寬厚仁慈的艾克神之子該說的話嗎?」

「我父親是羅達神!只是教會信奉的是艾克神而已!」

「你完全沒有繼承羅達穆亞的好脾氣。倒是繼承到用得一塌糊塗的攻擊魔法。」

「我的魔法本來就跟攻擊魔法的適性很差,不如讓我拿錘子,我還能讓它冒火!」

「那很不優雅……抱歉,高文,我不是說你壞話,但這不符合他的身份地位。我覺得你的劍染上火焰的瞬間就像陽光一樣耀眼。」

高文向教父道了謝。他其實已經習慣歐西穆亞私底下的面貌了,不會再像一開始那麼驚愕。歐西穆亞是半神半人,而這就是他作為人的一面。高文並不覺得這是壞事,若歐西穆亞連私下都同他對待信眾那般溫和,反而才會讓人有種非人的距離感。

歐西穆亞又朝教父扔了一顆光球過去。這次的球在碰到教父的手時發出巨大的聲響,伴隨一股熱浪吹過高文所在的地方。然而教父依然毫髮無損,只是手上的煙被燃盡了。

完全不同的威力,連歐西穆亞都有點訝異,顯然他無法掌控這種魔法的效果。

「他的劍會冒火也是因為我的祝福……算了。高文,你不是為了看我笑話而來的吧?還有你的妻子,別以為藏起來我就不知道她在你胸口。」

突然被點名的高文先是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今天其實是休假日,他是為履行職責才來大聖堂。蘭前不久剛在弟弟的魔鬼訓練下學會了變形和變身,能夠變成方便攜帶的蜜袋鼯,於是什麼時候都想表現一下,就用這種型態跟出來了。

「不好意思,她在睡覺,應該沒有聽到剛剛的對話。」

「蘭的話……她有種純潔的光芒。被她知道也無所謂……」

「蜜袋鼯!我怎麼沒想到!她是天才嗎!」奧羅倒是亢奮起來,趴在教父的肩上親了臉頰一下,立刻縮小身形變成蜜袋鼯的模樣鑽進對方的衣服裡。教父的無奈全寫在臉上,倒是逗樂了歐西穆亞和零。

高文雖然對教父感到抱歉,但他也聽出歐西穆亞在趕他走,於是摸摸零的頭便告辭。

下午是自由時間,他便在大聖堂附近的咖啡館點了杯飲料享受陽光。藏在胸口口袋的蜜袋鼯在此時慢慢甦醒,爬出來跳上桌子,不同於原本異色的雙眼,又黑又大的眼睛幾乎是充滿愛意地看著他。

「午安,高文!」

「午安,蘭。在艾克神的光芒照耀下,妳看起來更加閃耀動人。」

「高文也閃閃發光的喔!」

高文想問但最後沒提的是,明明奧羅能穿著衣服變形,為什麼蘭在變之前還要把衣服脫掉折好呢?

就像歐西穆亞一樣,是魔法熟練度的差別嗎?




-12

那是個平凡的午夜。

瀾帶薰去了天使城的成人酒吧。薰喜歡酒的香氣,但他並不喜歡將這些又澀又苦還有點辣的東西喝下去的感覺。他挑了自己最為裸露的衣服——在魅魔裡這是衣服最多的款式了,坐在吧台邊享受這個地方真正為他帶來的好處。

到處都是精氣。無處宣洩的慾望像是酒精一樣匯聚發酵,身為魅魔,這絕對是他見過食物最為豐沛的場所。

瀾坐在他身邊,穿著隨性,普通的T恤配西裝外套。薰知道他那塊錶價值不菲,除了工作幾乎不戴在臉上的眼鏡更顯斯文。

他在輕撫他的手指,從指根到指尖,然後是指根的凹陷。紅色的眼裡流轉著迷戀,但更多的是暗潮般的瘋狂。

於是薰看向身旁的陌生男人——是個年輕的三眼族,被瀾撫摸的手抽離開來,薰開始與那個三眼男子接吻,像個小婊子一樣撫摸對方的身體,還有胯間飛快硬起的東西。他知道瀾還在看自己,翹起來腿隱藏起自己的興奮。

男人背靠向櫃檯,而薰則彎下腰去拉開對方褲頭的拉鍊。皮膚帶著突起的怪異器官被釋放出來,但薰早就習慣每個種族的東西都有驚人的差異。他半握著柱身用嘴含住根部舔過那一顆顆像是小噴嘴的疣狀物,然後圈住底部開始吞吐,沒多久渾厚的液體便從頂部和那一顆顆突起物射進他口中。

這種體驗倒是挺新鮮的。舌頭被瞬間的小水柱衝擊,帶著沼澤氣味的精液更是塞滿了整張嘴。薰像是鼓勵一般舔過那些突起,盡可能一滴不漏地吞下嘴裡的體液。

男人撫摸著他頭上似牛卻有環節的黑色犄角,在他起身後自己拉上拉鍊,又一次吻了吻他,然後拿著自己的飲料離去。

瀾迫不及待地擁抱他、親吻他,而薰冷漠又敷衍地回應了一下。他一旦吃飽就不想再跟任何人有太親密的接觸,不管是擁抱還是輕吻,在飽食的狀態下他只覺得多餘。

「這樣夠嗎?我不介意你在這裡吃掉我喔?」

「這裡光是空氣裡的精氣就夠多了。」

他一點也不想知道瀾是怎麼弄到這種酒吧的門票。

瀾垂下肩膀,看起來就像一隻可憐的小狗。但香已經對這個地方失去興趣,食物吃得太飽還是會感到噁心的。

於是這就成了他們在半夜出現在治安最混亂的東城區的原因。

那道黑影從上方襲來的時候香幾乎是反射性地壓低瀾的腦袋用身體護住並張開防禦魔法。然而對方的力量實在已經不能用強悍來形容,疊了三層的防禦魔法仍被輕易擊碎。他抓住瀾的不管哪裡都好,拼盡全力在對方碰到自己之前疊了好幾個加速魔法向前衝刺。所有事情都在一瞬間發生,但對他來說又像慢動作一樣。他甚至有預感若是真的站在原地,那個生物會將他們一起刺穿。

當下他是感覺不到疼痛的。兩人因為瞬間加速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他聽見人行道被擊碎的聲音,這印證了他方才的猜想。冷汗浸濕了他的背,流進他背上的傷口。

「薰……?」

他聽不見瀾在叫他。身後的人形怪物緩緩起身,紅色的虹膜靠近瞳仁的地方是黃色——食屍鬼的標準外觀,漆黑的雙手和眼白則顯示著對方不凡的血統。薰立刻四肢著地化作一匹狼擋在瀾的面前,對著對方發出警告的低吼。

他知道的,他只是一個魅魔,只是比人類強一點點的生物。如果對方想要,他們今晚都會死在這條街上。但他沒辦法丟下瀾自己逃跑,如果瀾自己遇難,他可能只是可惜少了一個娛樂的對象,但他在這裡,就不能讓自己的契約對象受傷。

「薰!快跑!你已經受傷了!」

粉色的血液順著毛髮滴落。薰感覺自己的腿在顫抖,他也很想逃,但他沒把握能帶著瀾逃走。

而就在劍拔弩張之際,人形怪物漆黑的雙手突然褪成原本的膚色,黑色的眼白也迅速變回白色,歪頭用薰熟識的聲音喊道:「薰?是小薰嗎?」

「……伊恩?」

薰終於放鬆了警惕。他能感覺到自己從肩胛骨到腰部有好幾條長長的傷口,在解除變身後疼得幾乎讓他翻滾在地。值得慶幸的是方才在酒吧吸食的精氣夠多,在伊恩跑來身邊的時候他的血已經止住了。他輕輕捶了一下伊恩的金色腦袋,他知道再過不久他的傷口就會痊癒。

如果瀾在受到這種程度的驚嚇後還有辦法勃起射在他的傷口上會更快就是了。

「你在幹什麼?」

「對不起……凌在生悶氣,我想出來活動一下,想說如果帶點食物回去他應該會開心……小薰沒提過有人類朋友,剛剛站在天台上也就沒認出來……」

「他不是朋友。是狗。」薰又輕輕揍了對方一拳。這個大孩子是香的朋友,薰跟他們出去玩過幾次。然而他的回應反而讓伊恩兩眼放光,興奮地看向剛剛還被他當成食物的瀾某。

「你也是狗嗎?」

「不是……」瀾縮在薰的身後,顯然是被嚇壞了。

「伊恩,你也不是狗。」

「我是凌的狗!」伊恩頓了頓,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不對,薰,你為什麼跟這個人類在一起?他不能當你的狗。」

「為什麼?」

「香給我看過他的照片,他說如果要吃的話可以吃這個人。」

薰忍不住大笑出來,然後又突然安靜,回頭看向陷入混亂的瀾。

「你弟弟已經討厭你討厭到買兇殺人了,你還相信他喜歡你?」

「……香香對我的感情已經不重要了。小香香愛我就好。」

這個答案讓薰很滿意。他伸手摸摸瀾的腦袋,又看向伊恩:「看到了嗎?你下次可以告訴香,這傢伙已經不會去煩他了。」

「……我明白了。」伊恩點了點頭,將兩人從地上拉起來,「我送你們回家吧?這附近很多食屍鬼,小薰的狗太香了,他們會聚集過來。」

「麻煩你了。」

「小薰的傷沒關係嗎?」

「沒事,回家可能已經好了。不需要內疚。」

薰一邊應著伊恩,而瀾則用力抱住自己,腦袋靠在他耳邊啜泣,完全不見方才在酒吧那股斯文敗類的模樣。薰摸摸對方的頭,安撫了好一陣子才讓對方願意放開,用沾滿血的手緊緊牽住他。





-13

高文愣愣地看著大聖堂主廳裡的生物。

那是一頭三頭地獄犬,但比他印象中的體型還要巨大。漆黑的毛色,只有口部、胸部和爪子是白色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但這裡是神聖的主廳,是聖職者們每天祈禱的地方。

「因為臨時沒地方放就先拴在這裡了。」教父一邊說著一邊阻擋狗子表達愛意的舔舔,「高文,我之前好像聽你說想養狗,這個可以嗎?帶出去可拉風了。」

「這個、我得先問問內人的想法。」

「好吧,但是得快一點,不然我就要丟給天使處理了。」

他本以為蘭會被狗兒的體型嚇到,可沒想到蘭竟一見傾心,直誇這快比自己還高的巨大狗兒可愛。高文除了傻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家很大,有整個庭園給這條狗跑,理論上養牠是沒什麼問題。但問題就在這條狗還是隻幼犬,這個體型並不是極限,而且因為是商人為了噱頭讓地獄犬和安吉拉魔犬混種的產物,他很難想像最後這條狗會有多巨大。

「蘭,我能體會妳一個人在家很無聊,但這隻狗還會長大很多,希望妳能再好好考慮。」

「高文不想養的話……也沒關係……」

興許是蘭失望的表情實在太可憐了,高文才會答應對方。

狗狗的名字叫盧卡斯,雖然第二天蘭又喊牠凱文,但高文都是這麼叫牠。

盧卡斯其實很乖巧,所有指令一學就會。當時會在市區鬧出動靜可能只是跑出去被嚇壞了,要不是教父及時出現,牠可能還會撞壞更多公共設施。

雖然記不起狗的名字,但蘭還是很喜歡這條巨狗,經常在庭院裡陪牠追追跑跑。不過很快高文便發現一個大問題,蘭很堅持親自幫盧卡斯洗澡,可是洗這麼大的狗就算蘭會飛也難免會被弄溼。那姣好的身材就這樣變得更加顯眼,最重要的是,胸口的布料會變得透明,那若隱若現的膚色和有點明顯的粉色都被洩露精光,而蘭自己卻渾然不知。

「洗狗的事交給僕人就好,盧卡斯太大了,我擔心牠甩水的時候弄傷妳。」

「牠很乖,不用擔心。」

「還有就是,妳的衣服碰水會變得很透……會讓別人看到妳的身體。」

「但我還是有穿呀?穿衣服不是為了禮貌嗎?」

只能說蘭再怎麼不像魅魔,跟人類的觀念還是有所差距。

另一件令他擔心的事是蘭總想著拿牽繩溜狗,但盧卡斯的力氣實在太大,又正值活潑好動的年紀,經常把蘭拖著滿院子跑,蘭根本拉不住,但不管失敗幾次總想再嘗試——尤其看到高文單手拉住那隻狗的時候,興奮的情緒溢於言表。

「我多次受到教主大人的祝福,這種事也沒什麼了不起。但妳這樣老是被拖著跑,腳都磕傷了……」

「我會努力的!」

「我會負起訓練的責任,在盧卡斯能夠穩重跟在身邊之前妳先不要牽牠……」

「我想牽狗狗!」

「蘭,妳每次牽牠都受傷。我無法接受妳在我的保護下還每天傷痕累累的。」

「……好吧。」

蘭看起來很低落。她開始不再接觸盧卡斯,每天只會坐在庭園看盧卡斯跑來跑去。高文也知道不能跟狗玩讓她又回到養狗之前無聊的日子,他突然有點想念三番兩次被他趕出去的蘭的弟弟了,至少那隻魅魔在家的時候能代替他陪著蘭。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每當他們提起薰,薰很快就會出現在他們家。他以一種幾乎可以說奇葩的方式拉住了盧卡斯——用漂浮魔法讓狗變輕,沒辦法再碰到地板,變得像氣球一樣自然而然就能拉住了,而這讓蘭又一次燃起能牽狗的希望。

這次薰回來的時間兩人都在練習魔法。不得不說薰對蘭其實很有耐心,不管失敗幾次都不會生氣。這在幾個月後教蘭用魅魔幾乎都會的變形魔法時也再次被驗證,薰似乎不會因為蘭學不好而發怒,高文甚至懷疑他們每次吵架真正生氣的可能只有蘭而已。

蘭最後終於成功牽著盧卡斯在庭院散步了。讓狗飄著。





-14

薰不像是個會和人簽約的魅魔。

事實上這種事對其他魅魔也是如此。他們是自由自在的惡魔,不受約束也討厭被人指使。像蘭這樣會輕易被拐騙的絕對是個例。然而這次回來聖城找蘭的時候,蘭卻發現他的嘴裡似乎多了什麼。

薰也沒有掩藏的意思,吐出舌頭讓兩人看自己舌頭上簡單的圖騰。那是最基礎的形式契約,沒有強制召喚的功能也沒辦法讓使魔聽令,高文原本也打算用這種,不過最後還是用了更複雜的契約。

「這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這個?」

蘭的提問讓薰歪頭思考了一小會,最後還是坦承道:「我撿了一個男朋友。」

「咦!怎麼沒跟姐姐講!」

「忘了。而且沒必要。」薰一邊說一邊打開手機,從相冊裡翻出瀾的照片遞給兩人看。這一看高文都傻了,那是一個與蘭長得十分相像的男性,差別可能只有髮色和瞳色。男人的頭髮根部是黑色,這代表那頭金髮實際上是用染的。看著鏡頭的紅色眼睛蘊藏著某種情感和力量,卻讓高文本能地一陣惡寒。

再怎麼相像,他和蘭的感覺也差太多了。

「你是不是有戀姐情節才會挑這麼像的……」

高文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可這卻讓薰陷入沉思,高文心底甚是後悔。

「跟蘭的話也不是不行,不過選他不是因為蘭的關係。」薰最後給出了相當不妙的結論。

「那是為什麼?」最不妙的果然是另一個當事人絲毫不覺得哪裡有問題。

「因為他很有趣。一開始他把我誤認成他弟弟,他對弟弟的感情實在太瘋狂了,讓人忍不住想近距離欣賞。」

「我覺得他的眼神不是很友善,你沒問題嗎?」

「他是人類,又不能對我怎樣。」

身為人類的高文感覺自己有被冒犯到。他是有能力對這些惡魔做出有效傷害,但他不會選擇這麼做。每種惡魔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高文並不喜歡強求所有種族都按照人類的方式生存。不過話又說回來,一般人類確實也拿惡魔沒輒,至少這能確保薰在跟眼神如此危險的人交往時不會受到傷害。

「不只長相,他跟蘭的名字發音也很像喔,聽說是祁內人。他弟弟長得跟我幾乎一模一樣。」

沒人能理解薰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會跟這種人在一起,但蘭給予最大的祝福,高文感覺自己也沒有立場再說什麼。只是當薰三番兩次住在他家一、兩個月,過了快兩年高文還是忍不住要趕人了。

「薰,我不是不歡迎你,但你這麼頻繁往我家跑,你家契約主知道你在這裡嗎?」

「讓他知道的話就失去調教的意義了。狗就該乖乖待在家等我回去。」

「那麼,你得原諒我要趕你走了,非走不可。你三不五時待在這,這是對你契約主的不尊重……也許你不在乎他,但你的行為多少都不太……符合規範。我不想這麼說,但你這麼做,你的姐姐知道後也會感到難過的。」

「契約上沒說我不能丟下他亂跑。」

「這……」

「而且我才剛到這裡,體力還沒恢復過來。現在要我馬上回去我可能會半路累死。」薰看著他,與身材嬌小的蘭不同,薰就算落在地面上視線也會因為高跟鞋足以與他平視。「這樣吧。讓我看蘭幫你嗉屌我就回去。」

「這、這種要求,恕我不能答應!請尊重你姐姐!」

「要我嗉也可以喔,我不介意。」

結果顯然高文是不可能答應任何一個要求。他只能利用惡魔先天的制約——必須經過房子主人的同意才能進入,直接把薰趕出去。但他沒想到蘭聽說之後哭哭啼啼地又把人領了回來,當然了,她也是這棟房子的主人,有權「同意」惡魔進出他們家。薰第一次進來就是經過她的同意。

她就這樣抱著比自己高大的弟弟哭著向高文求情。

「妳被冒犯了還要替他說話嗎?」

「我不覺得被冒犯……薰不能幫高文大人做那種事……但也請高文大人不要趕走他……」

「我也不想,但他不應該丟下自己的契約主不管不顧這麼長的時間。」

「那也是他們的事啊……拜託您了……以前流浪的時候都是薰在照顧我……」

薰其實完全不介意被趕走的事。事實上就算高文下令永遠不讓他進屋子,他也只會當作姐姐找到歸宿不再需要他了。但他不喜歡高文,這個男人在他離開姐姐短短一個多月就和姐姐簽下了婚姻契約,擺明就是不安好心。所以就算姐姐沉浸在愛情裡無法自拔,他也不會讓這個人類好過。

「姐姐,沒關係。我們使魔可沒有權力要求契約主為自己做什麼。我會回去我的人類那裡,妳就好好待在他身邊侍奉他。以後我們有緣再見。」

這句話讓蘭哭得更兇了,直說不要讓薰離開自己,搞得高文一個頭兩個大。他和蘭的契約才不是那麼膚淺的東西,雖然當時確實有些倉促,但他絕對是真心對待蘭,完全將她當作妻子一般寵愛。薰倒是曲解他本意的天才,利用他方才的話加以發揮,連平常不會喊的一聲姐姐都講出來了。

最後的結局當然還是讓薰進屋了。

妻子的眼睛都哭紅了,高文又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這個結果顯而易見。不過這次薰待的時間確實比較短,問他原因只說他覺得自己應該回去瀾的身邊。

下次再來的時候薰的背上多了幾道淺色的疤。他沒解釋太多,只說是被別的生物抓傷,再多問就嫌煩了。





-15

薰在瀾的租屋處發現了一個東西。

一個金屬環,環能夠調整大小,內圈有一些突起,還附上一只戒指造型的電子鑰匙。金屬環和戒指都有一段會發出彩光的燈,同時也是感應器的地方。

他看過類似的東西,而這讓他異常興奮。

於是瀾下班回家的時候迎接他的便是坐在床上甩著金屬環等他的薰。他不由地贊歎了一下薰尋寶的能力,但同時彷彿也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這是什麼?」

「那個……新型的鎖精環兼貞操帶兩用鎖。」

「為什麼會有這個?」

「想跟小香香玩……」

「想用在我身上嗎?」

瀾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靦腆得教人作嘔。

「不過竟然被你找到了……我想我應該藏得很隱蔽啊?」

「我有的是時間挖出你的秘密,小賤貨。」薰的語調帶著嘲諷的笑意,「過來。」

瀾就像一條訓練有素的狗,立刻放下公事包挨近床邊,如他所想,薰命令他把褲子脫下,然後將鐵環扣上他的生殖器根部。在薰用電子鎖戒指上鎖後,鐵環伸出幾根金屬,轉眼便將瀾的生殖器框成一隻籠中鳥。

「這樣還是能洗澡?」

「可以,剛剛伸出來的部分碰到水會縮回去,但是勃起會很痛,而且沒辦法射精。」

薰在床上的尾巴晃了晃,隨後摘下戒指交給瀾。

「如果受不了的話,在我回來之前可以自己解開。」

「欸……」

「掰掰。」

一如既往的什麼都沒說便離開了瀾的家,但這次薰自有打算。他首先搭飛鯨——一種類似飛船的光能動力飛行器去了一趟祁內,然後在那裡見了幾個認識的朋友。祁內人不像安德拉斯聯邦那樣開放,相對來說性格和生活方式都很保守。但這裡土地的魔法蘊含量飽滿,能用魔法的種族相較之下比較多,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祁內人非常重視傳統,婚喪喜慶的儀式都有許多規範,而這些規範往往都不是什麼迷信,而是真的能為他們趨吉避凶。

不過也因為這些神奇的儀式,安德拉斯總會說祁內人是神秘的東方人。而留著黑色長髮的香幾乎是代表形象了。

薰很喜歡這裡的氛圍,雖然不夠開放的話他要找食物也會變得困難,不過這些物質生物也不可能不做愛。最差的情況就是變成羊溜進羊圈貼近發情的母羊罷了。

在祁內玩了半個月之後,他又溜上飛鯨飛到了梵艾的第三大城本鐸,然後從那裡回到第一大城聖城。這段旅行幾乎只有山林,由於十分無趣又沒有足夠的食物,薰自己也很不喜歡走這段路。他幾乎是一到聖城就鑽進酒吧裡,隨便選了個順眼的男人就拉進廁所脫了對方的褲子用最快的速度幫對方口出來,稍微填了一下肚子便往姐姐的懷裡直奔而去。

姐夫還是一樣惹人嫌。薰只能慶幸一個人類不會活太久,姐姐很快就能脫離苦海——這時的他還不知道高文在受到教主多次祝福後壽命比一般人還要長很多,他們之間的戰爭還會持續很久。

就這樣在外頭遊蕩一個月後,薰終於決定回瀾家了。

他又像往常一樣飛越了森林,變成常見的鳥類飛越國界,飛過了大大小小的鄉村和城市,整整飛了四天三夜後終於回到了天使城,然後落在西區一幢四層樓公寓的三樓窗口。

傍晚瀾回到家見到窗口停著的鴿子立刻放下晚餐打開玻璃讓他進來。薰也不著急,慢悠悠地變回原形進了家裡,接著就被瀾一把抱住。

「我好想你。」

薰的身上不像蘭或是其他魅魔有著屬於自己的魅香。他身上什麼味道都沒有,就像他無法產生性慾一樣。他是個簡單的魅魔,沒有明顯的喜怒哀樂,僅僅只為有趣或無趣行事。

他低頭吻了吻瀾,淺淺的、為了安撫的,然後順手拉下對方的褲頭。令他驚訝的是那個金屬鳥籠還在瀾的下體上,他本以為瀾會受不了拆下來的。

「我一直在等你。」

瀾一邊說一邊輕蹭他的頸脖,然後從胸口的口袋拿出電子鑰匙遞給他。

薰很滿意這個結果。他接下戒指,將會發出亮光的那一段靠近銬住瀾小兄弟的貞操帶做出一個旋轉的動作。受到感應的鐵環發出了亮光,接著將伸出的部分收回了環裡。

「去洗澡吧,洗乾淨一點。」

他刻意貼著瀾的耳邊說。瀾輕輕打了個哆嗦,又抬頭朝他索了一個吻,這才飛快抓起居家服竄進浴室。

薰當然不需要洗澡。他緩緩來到主臥室坐在床邊,心裡竟有些小小的緊張。他離開一個月就是為了測試瀾的忠誠和耐性,當然他也可以懷疑瀾是不是每天都有拿下來,但這不合理。至少對瀾而言不合理。他隨時都有可能回來,而瀾也將鑰匙隨身攜帶等他回家。按照他對瀾的理解,如果現在還戴在身上的話,就代表這一個月他都沒有解開。

瀾回來之後薰讓對方躺在床上。他從瀾接吻時產生的慾望中獲得了一點點食物,接著便是獎勵時間。瀾可以撫摸他身體的任何部位——反正不管摸哪裡都不會讓薰產生性慾,而瀾卻能從中獲得滿足。瀾的手在他的下腰處游移,指腹摩擦著他的尾巴根部。而他只是輕輕甩動尾巴,然後一如以往的獎勵,他拉開了瀾居家服寬鬆的褲頭,巧手撫摸那昂首期盼的小傢伙。

「我對你很滿意。」薰微笑著——至少瀾看得出他那微幅上揚的嘴角,「剛剛有自己做過了嗎?」

「沒有,我在等小香香。我想把這一個月的思念都射在小香香的嘴裡……」

薰又親吻了他,至少他很是知道怎麼挑逗。瀾的雙手放棄了他的尾巴,握著他的脖子享受這得來不易的親暱。而薰除了幫他擼管,另一隻手也沒閒著。這是他第一次將手塞進自己的後穴,沒有太多不適,魅魔的身體本來就是為了做愛而生。他可以說是很輕易地便將三根手指放進去,滑動的時候腸壁已經自己分泌出一些用來潤滑的腸液。一種從未有過像是觸電的感覺讓他微微縮了一下腿,但他這時還未當一回事。

「只想射在嘴裡?這麼容易滿足嗎?」

「我……我想射在小香香的穴裡……想用濃濃的精液讓小香香懷孕……」

「還有呢?你是不是忘了求別人的時候應該說什麼?」

「拜託……薰……」

薰並不是一個很容易產生強烈反應的人,但他必須承認每次瀾喊他的名字都會讓他萬分興奮。他輕輕回應道:「如你所願。」接著脫下自己寬鬆的褲子,跨在瀾的腰上緩緩讓瀾進入自己。

那是一種完全出他意料之外的感覺。

薰完全無法再保持從容。他皺起眉頭看著瞇起眼的瀾,全身上下突然被打開了什麼要命的開關。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渴望體內那根發燙的玩意,過於強烈的慾望反而讓他嚇得不敢亂動。

「薰是第一次。」瀾還在煽風點火,笑得十分愉悅。「我終於擁有薰的第一次了。」

「這是你應得的。好了閉嘴,讓我稍微適應……」

薰勉強回應了瀾,卻沒想到對方突然一個挺腰。後穴傳來的強烈摩擦帶來的快感幾乎讓他的腰都軟了,沒忍住發出一聲哀鳴。然而他更沒想到的是瀾接著突然起身將他壓倒下去,根本不顧他還在適應這陌生又強烈的感覺便開始狠狠往他體內幹進。

「瀾……!住手!不行了……嗚……」

「才沒有,薰明明很開心很想要我這麼做。」瀾抓住他抵抗的雙手壓在床上,笑得薰背脊發毛。然而瀾在他體內的反覆摩擦讓他完全亂了方寸,或許是瀾以往太過乖順,他幾乎忘了這傢伙可是綁架迷姦過自己弟弟的變態。現在瀾癡迷的目標轉移到他身上了,終於逮到機會能跟他做愛自然不會再跟他玩什麼主從遊戲。

薰後悔了,他想用魔法反擊,可瀾的動作不僅打亂了他的節奏,過於強烈的快感更是讓他難以集中精神施展魔法。他幾乎是委屈到哭了出來,明明他才應該是主導他們關係的一方,明明他的第一次應該是要有趣而愉快的,為什麼這傢伙會在最後一刻反咬他?

「薰……我愛你……你永遠不會懂我對你的愛有多狂熱……」

薰現在是懂了,也怕了。他的眼淚止不住的掉,可身體卻感到無比興奮和滿足,彷彿他人生中缺失的重要拼圖終於被找到。

他的身體被一次次填滿,瀾的牙印遍佈他的身體各處——當然他的傷口好得很快不會留下痕跡。待一切回歸平靜時他只感到筋疲力盡。

但這同時也帶來前所未有的飽足感。他這輩子從來沒吃得這麼飽,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成年的魅魔都要靠做愛維生了。

也難怪前一段時間他會暈倒,還得靠瀾的變態行為才撿回一命。





-16

與其說討厭,高文對薰的感覺更像困擾。他很少感受到周遭對自己的敵意,但這隻魅魔總是在對他惡作劇——最後成為他每次作惡夢都會有的標配素材。

他對薰的第一印象是一句「妳以為妳跟他是公主跟騎士嗎!」蘭當時已經被弄哭了,薰還拉著她要走。高文自然不可能讓他們離開,衝上去一把將蘭護在懷裡,朝這個陌生的惡魔大喊:「她是我看上的人,自然就是我的公主!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薰吹了聲口哨,面無表情地看向蘭。

「妳倒是找了個不錯的對象啊,小公主。」

「不是……高文大人,請不要這樣對他……他是我弟弟……」

高文對於這個和姐姐長得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各方面都是兩個極端的弟弟實在生不出好感。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打開門就看到一個倒掛的身影飄在門後,這對心臟真的很不好,是性格溫吞的蘭絕對不會做的事。

有一次是在教蘭用魅魔都會用的初級變形魔法,蘭成功變成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大大的異色眼睛和靦腆的笑容讓高文心都融化了。然而她在變成這個模樣之後就變不回去了,不知所措地窩在高文的懷裡撫摸他掛在脖子上的艾克神雕像。

「這個打一炮就能恢復了啦。」同樣變成小孩子模樣的薰漫不經心地說道,但這對高文而言可不是什麼說做就能做的事。他不斷祈禱,不斷在心裡向神和蘭謝罪。他發誓這輩子僅此一次會對小孩子硬起來。

事後蘭確實有變回成年的模樣,但絕對不是他們發生關係的原因。薰早就意料到蘭會發生這種事,所以教蘭的魔法是附帶計時效果的,如果時間內沒有變回原來的模樣,計時到了也會變回去。

另一次是進階一點變成異性的變形魔法,蘭只變出了男性生殖器,卡在中間不上不下的。

「只要打炮就會變回去囉。」變成黑髮美女的薰飄在空中悠悠地說。

經過第一次被騙高文已經有點戒備了,但蘭楚楚可憐的表情戳痛了他的心,於是他決定再相信薰一次。對高文而言這完全是一次痛苦的經歷,作為一個異性戀,他完全無法接受美麗妻子在他身下承歡時還晃著根屌。這讓他連續好幾個晚上都在作惡夢,其中一個就是做愛到一半妻子變成了薰的模樣。

顯然這次高文也是被薰坑了。蘭的變身魔法雖然不完全,但計時效果仍有正常運作,沒多久就變回原本的模樣了。

第三次是在蘭學習完全變成別的物種的變身魔法。高文都快習慣蘭每次學新的魔法肯定會變不回去的操作了,他看著薰手上可憐兮兮的蜜袋鼯,深深嘆了一口氣。

「別……」

「放心打炮就能變回去了。」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薰。」

「……嘖。」

「她會變回去的,對吧?」

「這次我教她的時候沒有加計時功能,她不能永遠依賴計時才能變回原本的樣子。所以這次她不願意努力的話就一輩子當蜜袋鼯吧。」

薰或許壞了點,但也是為了蘭才這麼做的——

「你看,蘭變成蜜袋鼯也有大奶奶。揉起來一樣軟。」薰用手指搓揉蜜袋鼯胸口的皮毛,果真擠出了一條乳溝。

「薰。」

「幹嘛?」

「你會希望你的男朋友變成蜜袋鼯變不回去嗎?」

「挺可愛的。我覺得可以。」

高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真的不該嘗試跟薰講道理的。薰總能有一千種方式氣死他。

有一陣子薰突然熱衷於變成蘭的樣子色誘他,但性格畢竟是兩個極端,再怎麼惟妙惟肖的偽裝都騙不過高文的眼睛。在一次又一次被他當面拆穿後,終於有一天高文受不了戳破了對方。

「你是不是沒辦法模仿蘭身上的味道?蘭有個很可愛的桃子味,你一直都沒有。」

「這個,確實。沒有人教過我這種魔法。」薰倒也坦率,「我會學到的,你等著!」

高文並不是很想看他的研究成果,但薰後來真的學會了模仿他人的氣味,假扮的蘭也越來越像本人。不過長時間跟對方打交道,高文當然也學會留一點心眼,從沒告訴對方究竟是哪裡能讓他一眼識破。

他和蘭一直沒有補辦婚禮,主要還是他的工作不太能抽出時間。雖然蘭好像一點也不介意,不過這一直是高文心裡的一塊石頭。

有一天他夢見自己跟蘭終於走上紅毯,還是教主大人替他們證婚。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他們開著車去到了安德拉斯東南方的海岸蜜月。純白的私人海灘上,那簡樸的度假小屋裡,蘭用魔法變成了兩個趴在他的胯間,就在他享受妻子的服務時,其中一個蘭卻變成了薰。

於是高文又一次美夢變惡夢,嚇得差點從床上掉下去。

隨著時間過去,薰待在他們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蘭不像其他魅魔那樣薄情,自然十分想念。高文也問過薰,他並不是真的討厭這孩子,只是不喜歡薰不尊重姐姐的態度,還有每天都在換著法子找他麻煩而已。他還是很歡迎薰來陪陪蘭的。

「她已經不需要我了。我也不需要她。就這麼簡單。」

「她要是聽到你這樣講一定會哭。」

「我們會一起長大、在一起這麼長的時間對魅魔來說本來就很奇怪。她現在有你和孩子,我只會變得越來越不重要。」

「薰,感情不是這樣計算的。她能同時愛很多人。」

「你今年幾歲?」

「快五十,怎麼了嗎?」

「對人類來說很年輕嗎?」

「一點也不。但因為受到教主大人的祝福,我看起來很年輕,體力也跟年輕人差不多。」高文以為薰總算要和自己講道理,於是認真回答。

「那你知道我跟蘭的年紀嗎?」

「不知道,你能告訴我嗎?」

「十六歲。她剛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只有十三,對人類來說應該還是個小孩子對吧?你跟一個小孩結婚了喔?」

高文無法形容自己當下凌亂的心情。他當然希望蘭的年紀比自己小,但這真的太小了,就算已經十六歲也在他的好球帶外。但他來不及多問薰便化成飛鳥遠去,他只能不斷回憶自己第一次見到蘭的時候對方是什麼模樣、是不是如薰所說的那樣青澀。

魅魔十歲成年的事他也是之後才從蘭口中得知。而他又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高文是個好脾氣的人,但他真的很想捏住薰的後頸好好教訓對方一番。





-17

「小香香,我打算回海瑟儂市。」

躺在床上玩手機的薰停下手上的動作,然後垂下手臂望向方才坐在床緣的瀾。對方的眼鏡還沒摘下,連同說話的語氣都比平時溫和。

這不是詢問,而是通知。

薰知道當初瀾是為了找香才主動調職到天使城的實驗室,現在和自己確立了穩定關係,瀾想回去海瑟儂總部是理所當然的。瀾說過他和香的父母也住在那裡,他們各自都在海瑟儂擁有一處房產。要不是瀾的變態追求,香應該也還住在那裡。

「嗯。知道了。」

「我知道小香香會找到我的。就像在醫院照顧我的時候。」

「……是香在照顧你的。」薰一想到那件事就來氣,可平板的語調卻聽不出他的憤怒。

那是兩個月前的事了。那天薰剛從瀾的住處離開沒多久,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以往這種直覺一直引導著他迴避許多危險,因此他停下了前往梵艾的行程,轉身往瀾的方向飛去。

舌頭上的契約在發燙。

薰不知道瀾工作的地方在那裡,但他循著契約來到了一間大醫院,然後從住房資訊裡找到了瀾的病房。當時的薰對加護病房還一無所知,他上了樓,對護理站的護士說要見對方。然後就被拒絕了。

「抱歉,只有病人家屬才能進去。」

「為什麼?他很嚴重嗎?」

「病人的病情是個資,依法我們不能告訴您。」

「你們通知過他的家人嗎?」

「您是他的誰嗎?」

薰思索了半晌,然後回答:「同居人。」

「這樣……我們通知過他的緊急聯絡人,可能是兄弟,但他不願意過來,其他親屬也聯絡不上。」

「他爸媽很喜歡去深山裡露營。」薰低頭望著嬌小的護理師,「找他的家人很重要嗎?」

「我們有一些文件要家人簽名。如果您認識他的家人,能麻煩你幫忙聯絡嗎?」

薰離開了病房,站在樓梯間發起呆。他隱隱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但他也明白香到底多討厭瀾,都已經到讓好友把瀾當作獵食目標的程度了,這種時候自然不可能來幫瀾做任何事。但他現在在這裡,他的契約主命在旦夕,他不能放著不管,他必須救他。

薰看向樓梯的窗戶上的倒影,接著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他和香不是長得很像嗎?為什麼不能假冒香的身份救瀾?他和香算得上是朋友,接觸過香很多次,再加上香不是一個多話的角色,他應該能扮演好對方。

上次他從伊恩的手下救下了瀾,這次一定也可以。

就這樣,薰收起了犄角、翅膀和尾巴,用變形魔法變出了及腰的長髮,虹膜變成了棕色,原本乾淨的臉龐也浮現出幾乎是招牌的痣。他的輪廓變得越來越像香,最後連衣服都分解再重製成了香平常會穿的模樣。

他幫瀾簽了好幾份文件,然後被護士領著走進了長廊裡的單間。

瀾的狀態已經不能用慘來形容。他的肋骨斷了好幾根,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各種內臟在極大的撞擊下破裂。如果不用儀器,他甚至無法自己呼吸和吞嚥,能撐到醫院還被搶救過來已經是奇蹟了。

「……車禍嗎?」

「聽說是職安事故。」

在研究室能有什麼職安事故會搞成這樣?薰一點也不想思考。他縮緊眉頭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不能讓瀾死,無論如何都不可以。

「我要出差幾天,他就麻煩你們了。」

他將醫院資料裡香的手機改成了自己的,這樣至少聯絡得到一個還關心瀾生死的人。離開醫院後他便展翅化作鴿子開始往梵艾的方向全力飛去。

不出他所料,蘭前一段時間又生了一窩蛋。他抓緊蘭的手問她能不能多給自己一個,而蘭卻被他的態度嚇壞了。

「也不是不行,但有那麼急嗎……」

「很急,拜託了,姐姐。」

「那真的不多呆幾天嗎……」

「不行,不能耽擱任何時間。下次會再多陪妳的。」

「如果是要幫誰補充營養的話,姐姐因為寶寶的關係還有產奶,你要不要多帶一點回去?魅魔奶也是很營養的喔!」

「……謝謝。」

他深深地擁抱了蘭。她幾乎是瀾的救命恩人。

回到天使城之後薰按照蘭的指示將蛋混著奶打勻分裝,每次去醫院探視就偷偷用鼻胃管餵瀾一些。一開始被發現時還被醫生罵了一頓,但很快地他們便發現這個重傷到幾乎半隻腳踏進棺材的病患正以奇蹟般的速度恢復健康。

而與此同時,薰也因為長途奔波再加上不斷使用變形魔法而感到疲憊。他很餓,但他整個心都掛在瀾這裡。他不想跟瀾以外的人有任何性行為,但他也不可能偷吃他為瀾準備的補品。

瀾從昏迷中醒來後看見他,笑著喊他的一聲香香才是最讓他感到低落的。他不相信瀾會分不清他和香的差別,或許是他的變形魔法做得太好了,但說到底他一點也不想把這些功勞拱手讓人。

但他沒有反駁,靜靜地削水果,切成小塊給瀾享用,靜靜地給他魅魔營養補品,靜靜聽他喊自己香,說著在研究室時他們是怎麼不小心讓一棵植物活化暴走的。

「香香,你能來照顧哥哥,哥哥真的很感謝你喔。」

「嗯。」

「不過,要是小香香也在就好了。」

「……好幫你打手槍嗎?」

「哈哈,香香是在嫉妒嗎?但是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可不能對病人做什麼壞事喔?」

薰看著病床上四肢還綁著石膏的瀾。是了,他的確很想吃點什麼。轉到普通病房的單人房之後他幾乎所有時間都待在瀾的身邊,但也只是待著,讓瀾有個能嘰嘰咕咕說個不停的對象。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賭氣,他好累好累,委屈的感覺讓他很難受。

他不習慣這種複雜的情感,也不喜歡挨餓的感覺,但他什麼都沒告訴瀾。他覺得自己還能處理這些,他不需要依靠這個把自己弄進重症加護的人類。

「其實呢,我有點想小香香。這種生死關頭應該會對契約造成影響,沒道理他一直沒出現。」

「說不定他不想理你。」

「香香就不能幫我聯絡小香香嗎?你們關係好像不錯的樣子。」

「他在聖城的話我也沒辦法聯絡上。」

「他在天使城。契約告訴我,他離我很近。但我沒辦法像他那樣用契約找到我……我不會用魔法。我很想念他,老實說從死亡邊緣回來之後,好多事情都像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我希望他至少來看我一眼……可能還能做點壞壞的事。」

「……噁心。」

「對他來說那可是進食喔!一點都不噁心喔!」

「我不想知道。」

薰畢竟不可能一直以香的形象接觸瀾,更不可能一直賭氣下去。在因飢餓暈倒之前他還是妥協了,帶著一種又氣又想哭的情緒來到瀾的病房,對還在復健的瀾索要他應得的食物。

在那之後他擅自更改了契約,然後命令瀾閉著眼睛簽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愛不愛這個人類,但他很確定這個人類是他的所有物,香或是其他人都不能從他手裡奪走對方。

瀾在重回崗位後不久便要求調職回海瑟儂市。他並不需要為這次收容意外負責,還為此得到不少職災賠款。薰覺得他要離開大概只有同事會難過而已,瀾在其他人眼裡再正常不過了,似乎每年都被評為優良員工。

「你要跟香告別嗎?」薰問道。

「不用啊,雖然他現在在警察局工作,但我們的所屬單位是一樣的,他很快會知道我離開的事。而且就算同事不說,小香香也會告訴他吧?」

「……因為我也要一起搬過去,這樣能跟他一起去玩的時間會變少,我一定會跟他說的。」

「是吧,所以我根本不用特地告訴他,他也會知道。」

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事實上瀾說與不說都與他無關,他只是為了岔開話題隨口問問而已。





-18

「她就像大聖堂台階旁的一朵雛菊,是那麼的平凡而又純潔,是那麼的不起眼。如果你只是路過,肯定不會多看她一眼。但你看了她,也因此她在你的記憶裡留下了一席之地。」

高文望了眼身旁的薰。還是那樣波瀾不驚的表情,無論長相還是性格都與蘭完全不一樣。但是也沒有人規定兄弟姐妹就必須有什麼共同之處,高文現在只擔心薰又是想到什麼法子整自己了。

「很美的文字。」他試著接下薰的話。事實上他也很喜歡這段文字,但在薰面前他已經習慣變得小心謹慎,他不能老是讓薰得手。

「我前幾天在書上看到的,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呃,謝謝?」

「你知道婚姻契約對魅魔來說代表什麼吧?」

「大致上知道……」

「不,你不知道,所以你很隨便、很理所當然的從一開始就決定簽下她。」

「薰,就算你是蘭的弟弟,我也不允許你這樣解讀我們的婚姻。」

薰看著在院子裡和盧卡斯追逐的蘭,目光一下子都沒放在高文身上。那種感覺就像他從來就只是在自言自語一樣,這讓高文皺了皺眉頭。

「婚姻契約會殺死一個魅魔。」

「……我第一次這麼希望你是在開玩笑。」

「是認真的。和人類的婚姻契約對我們來說其實並不平等,它要求我們忠誠,而按照人類的定義,勢必會變成單一性伴侶的狀態。但你必須知道,一個人類理當是養不活一個成年雌性魅魔的。她會在幸福裡慢慢餓死,或是慢慢殺死自己的伴侶。」薰瞥了他一眼,「該說運氣好嗎?你是受過歐西穆亞祝福過很多次的人,所以才能憑一己之力養活她。」

「……抱歉,在這之前沒有人告訴過我這種事。」

「當然,因為婚姻契約對你們人類理當沒有影響,你甚至可以再娶一個人類,所以你們當然不會去在意這種細節。」

「不是的,契約的內容我都讀過……」

「當初你有帶著她一條一條理解嗎?」

「沒有……我以為她知道……」

「她在你們辦婚禮時還以為那跟她的契約沒有關係。這就是你的自以為是。」

「……我有向她解釋清楚了,結果也是好的。你的責備我會反省,但這對眼下的事情完全沒有幫助,對吧?」

「……嗯。反正她不需要我了。」

「不要又說這種話。你是蘭很重要的家人。」

「她已經有你、有了寶寶,我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你是在吃醋嗎?」

「我沒有那種複雜的情緒。我只是不想把她交給你這種混蛋而已。」

高文覺得他和薰的對話永遠不在同一個頻道上。他也不是沒嘗試過和薰建立正常且愉快的對話,但薰對他的敵意總是這麼明顯,又或者原本確實是正常的對話,但轉眼間他就被薰耍得團團轉了。

「對你而言她也是很重要的人吧?我會盡我所能好好照顧她的。」

這次薰沒有再咄咄逼人地反駁他。在陽光下那對桃紅色的眼睛映照著紅寶石般的光芒,蘭的右眼也是這個顏色,高文很喜歡。

「你覺得,如果有一天我再也沒有來你們家,也不知道是不想來了還是死了,你覺得她會難過嗎?」

「肯定會的。」

「為什麼?你不是說會照顧好她?為什麼還會讓她難過?不應該是慢慢忘記自己曾經有個弟弟,然後安心過自己的日子嗎?」

「蘭跟你不一樣,她沒你那麼薄情。」

「我不是薄情,我根本沒有你們那麼複雜的情感。蘭也只是一個被交付的責任而已。沒有魅魔會把一起出生的小孩塞在同一個床底,但我們的媽媽就是這麼做了。所以我從出生開始就必須保護她,然而我沒有做好,她才會落到你的手裡。」

「薰,她已經成年了。你得放手讓她決定想過怎樣的生活。」

「她當然會說想要我們三個人外加你們的孩子住在一起,但我也有我的日子要過,我也有我的選擇,也有想要跟她一起三個人生活的人。」

「其實我們也可以拜訪你的住處,就像你來拜訪我們一樣。很多事都是有很多解決辦法的,如果你一個人想不通,我們可以一起商量。」

「……包括怎麼暗殺你嗎?」

「……這個不行。」

「她是你的小雛菊嗎?」

高文愣了一下,花了點時間才想起對方剛剛跟自己說的那段話。

「或許是的。但她對我而言不只是佔有記憶裡的一席之地。她很重要。」

「比歐西穆亞重要?」

「從剛剛我就想講……請不要直呼教主大人的名諱。這很沒禮貌。」

「技術性迴避了我的問題啊……不過算了,這種無意義的比較對你而言連煩惱都稱不上,就只是普通的刁難而已。」

「你也知道啊……」





-19

高文就這麼糊裡糊塗地把向自己求救的魅魔少女帶回了家裡。

或許是因為那股純真,或者只是因為那宛如小動物般無助的眼神,高文自己也不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外表完全命中他的好球帶,所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在他臥室的大床上了。

少女縮在床的一角,海浪般的小麥色長髮幾乎蓋住她的上半身,豐滿的胸口在開胸毛衣下若隱若現。高文有點後悔,他應該到家門口就把人家放了,這整件事就是一場鬧劇,他沒有理由把人帶回自己床上。

「那個,能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蘭。在祁內語是蘭花的意思。」

「妳去過祁內嗎?」

「沒有,但我弟弟去過。」

「妳有弟弟?」高文倒是慶幸蘭能接下他的問話,至少尷尬的氛圍因此消失了。

「嗯。我弟弟比我高,頭髮是黑色的,他比我更像魅魔一點,會到處旅行。不過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一起。」

「那今天妳怎麼會一個人?」

蘭愣了一下,悲傷一瞬間溢於言表,甚至讓高文誤以為對方的兄弟已經遭遇不測。

「因為我賴床的關係,他先自己離開了……」

也就是說,之前富豪的床底不只有一隻魅魔。

「所以以前一直是妳的兄弟在保護妳嗎?」

「是啊!薰跟我不一樣,他會很多魔法,有時候也會魅惑人,不像我……只會縮在床底……」

「妳為什麼要在床底下?」

「這是魅魔吃東西的一種方式,可以吸收床上的精氣。那個抓住我的人……他們家的食物很多。」

看來富豪的夜生活就跟傳聞中的一樣精彩呢。

話題至此所有疑問都有了答案。蘭和她的兄弟到處躺別人床底吃飯,這天躺到了富豪家。薰基於某個原因提前離開了——後來高文才慢慢理解這是薰的第六感所致,他總能因此避開許多危險。沒被帶走的蘭被富豪家的清潔阿姨發現,以為是小偷的富豪大發雷霆,非要路過的聖騎士幫忙把人拖出來。休假到處查崗的高文發現巡邏的聖騎士在這裡停駐,於是前來關心,接著就被嚇到不知所措的蘭抓住了。

蘭的身上並沒有蘭花的香氣,卻有像是桃子一樣甜甜的味道,聞久了會讓人有種精神恍惚的感覺。當然不只精神恍惚,還有一股衝動在身體裡亂竄,而這可能就是高文將她帶回房間的原因。

接下來的事他日後怎麼回憶都像在雲霧之中,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記起細節。他和蘭聊了一些,然後試探性地吻了對方。蘭沒有反抗——至少他的記憶裡沒有,異色的眼睛幾乎被修長的睫毛遮住,抿唇的動作竟有些性感。

他似乎問了蘭會不會覺得餓。蘭看著他,然後主動脫下自己的上衣。至少到目前為止高文都能確定蘭是同意他們接下來的行為,可他的記憶只是模糊,並不是中斷,他還記得蘭的哭聲,記得她在事後說自己原本希望第一次是給心愛的人。

「但是高文大人是我的恩人……所以沒關係……」

她的眼淚刺痛了他,所以慌亂之中他說了一句極為不負責任的話。

「只要讓我成為妳心愛的人就可以了。」

單純的蘭不疑有他,她甚至連他是否有婚姻都不知道,傻乎乎地問他真的可以嗎?當然高文也不是真的心懷惡意,蘭是他第一個女人,而他也確實莫名喜歡上這個魅魔了,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吧。他只是為這個女孩捏了把冷汗,感覺如果不是有弟弟保護,蘭可能早就被壞人騙去當奴隸了。

蘭天真爛漫的性格勾起高文的保護欲。在清醒過後他先是為自己隨口說出那種諾言的行為感到羞恥,卻也同時下定決心守護這個女孩。

他能想到的第一步就是和蘭牽契約,不是普通的契約,而是帶有婚姻效果的那種。

事實上高文本身也不會使用魔法,但由於教主大人的恩賜,他身上被附加了許多祝福,其中有些就需要他自己啟動,因此對咒文還是有粗淺的研究。然而沒有文本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更別說這也是他第一次簽約,需要有個人教他才行。

但這一查不要緊,他這時才知道原來所有不同種類的惡魔都有不同形式的婚姻契約,由於鮮少有人會想和魅魔簽這種契約,他花了很多時間也沒有查到相關文獻,而就在正想著是否能用其他惡魔的代替時,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和魅魔牽過契約的人。

「教父……!還有小奧羅!」

「哇,高文的眼神感覺好像狗狗!」

「你們知道怎麼跟魅魔簽婚姻契約嗎?」

教父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倒是魅魔奧羅十分歡快地勾住前者的手臂作出親暱的樣子應道:「當然知道呀!」

「……奧羅,閉上嘴。我找給他就好。」

「欸——爹地傲嬌了嗎?」

教父推開奧羅親上來的臉,帶著高文來到自己在大聖堂裡鮮少使用的房間。這裡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橫七豎八的隨意四散在各處。教父進去之後便手插著腰,眼神掃過一幢幢書堆,接著問道:「奧羅,你記得放在哪裡嗎?」

「太久以前了……我想想喔……」飄在空中的奧羅一邊思考一邊往各種可能的地方張望,最後還是教父用魔法抽出書山裡一本看起來年代久遠的筆記本,翻找一陣之後遞給了高文。

「這個。不用擔心書會散架,我都是用魔法保存的。」

「謝謝您……能順便請教該怎麼啟動契約嗎?」

「你要簽的魅魔不會嗎?」

「她……好像不會用魔法……」

「……我第一次見到不會用魔法的魅魔。」教父聳了聳肩,「反正我今天很閒,等你下班之後我去你家幫你啟動吧。你也可以先把條文看過一遍,有些東西是需要雙方共同定義的。」

高文的目光瞥過書頁上端正的墨水字跡,在幾頁之後末尾的部分則用鉛筆簽了兩個名字,坎伯恩和奧羅拉。

「……教父,請問這是?」

「……就當作沒看到。那個名字是禁忌,別喊出來。」教父一邊回應一邊勾起手指,書頁上的鉛筆字跡立刻消散。高文識趣地閉上嘴不再多問,只是後來每次看奧羅對教父撒嬌的模樣總會覺得多了點微妙的感覺。

蘭沒有猶豫便與他簽下契約。沒有向他索要婚禮,甚至也沒提過要人類方面的結婚證明。她的眼神過於清澈,高文不相信她能會不安好心,肯定是完全沒想過這些問題。

此後他最大的心願便是能放幾天假,為他純真而又美麗的妻子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20

更改契約之後,薰開始變得越來越常待在瀾的身邊了。就算回去梵艾找姐姐也不會超過兩週,回去之前也一定會通知瀾。

薰就像一隻被馴化的豹,這可不是瀾所樂見的。他感覺薰越來越不在乎自己了,就算同自己上床也只是單純為了進食,明明以前是那麼愛他,會變著花樣引起他的注意,為什麼現在越來越不關心他的動向了呢?

「話說,小香香。」

「嗯?」

「我好像沒看過你回姐姐信?」他試著開啟話題。

「不用回啊。她要什麼我去一趟就行了。寄信還會寄不見。」

「安德拉斯的郵政確實已經衰落……但你這樣來回最少就要六天。」

「你想要我多陪你?」薰放下手機,貼近身旁正在看報告的瀾,在他面前用力咬了一口,那一聲喀勾得他一陣雞皮疙瘩,興奮地小小打了個哆嗦。

「小香香該不是不會寄信吧?」

原本是一句玩笑話,薰卻用足足半分鐘的沉默來回應。

「……小香香,不會寫字嗎?」

「……看得懂就好,幹嘛會寫?」

瀾一下子興奮起來了。薰需要他,薰想要跟他學寫字。他知道的,他一定會用盡所有心思教會他可愛的魅魔——

「你在想什麼?表情好噁心。」

「讓我教你寫字吧!不管是安德拉文還是祁內文我都可以教你!」

薰歪頭想了想,感覺自己似乎也沒什麼損失,於是便答應下來。

安德拉文是拼音文字,相對於祁內語來得容易得多。薰在記住發音規則和時態變化之後就能很好的背出單詞。祁內語沒有時態變化,但光是記住文字長什麼樣子就夠薰頭疼了。瀾還為此幫他買了一些在安德拉斯聯邦很難取得的祁內文兒童教材,至少這讓薰能夠循序漸進地理解這個古老國度博大精深的語言。

雖然不懂瀾到底在想什麼,但薰還是按照對方的要求變成年幼的模樣坐在瀾的腿上學寫字。不過很快薰就注意到瀾的意圖了,畢竟褲襠硬梆梆的東西實在太明顯,他完全沒辦法無視。

「你真的很變態。」

「因為小小的小香香太可愛了……」完全不遮掩自己慾望的瀾一邊撫摸薰的軟肚子一邊用自己的性器磨蹭他的小屁股,薰對自己的可愛沒有意見,也對瀾的變態行徑也習以為常,但他可不喜歡別人打擾自己做事,於是用飄浮魔法把桌子移到半空中去,讓這個變態先自己靜靜。

被薰玩各種放置遊戲都熬過來的瀾最受不了的還是冷處理。他想要薰看著自己,想要薰一直一直喜歡自己,想要被薰全心全意愛著。可是薰開始學寫字之後就不再理會他,這種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覺才最令他難受。

於是終於有一天,瀾積壓的情緒爆發了。

薰醒來的時候雙手被毛茸茸的情趣手銬銬在床頭兩側的欄杆上。他的頭有點暈,整個身子都像被抽空似的提不起力氣,以至於花了不少時間才確定自己身處愛情旅館的包間,身上一絲不掛的,而兇手應該在浴室裡洗澡。

這間房並不是那種廉價的小房間,除了立體投影讓人宛如深處水質清澈的海域,床整體是一個大扇貝,薰敢打賭這個床肯定還有旋轉功能,並且開啟某個機關的話,這整個房間都會被虛擬的海水填滿,就連觸覺和浮力都能模擬出來。

他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母造型水晶燈開始回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最後的記憶是在家寫字,他不記得有出門,不可能被人隨機綁架,更別說與人起衝突被報復了,他從來不跟人吵架,大部分都會選擇迴避麻煩的爭鬥……除了姐姐和姐夫以外。

那麼,能對他這麼做的只有一個人。

薰扯了扯手腕,接著便用變形魔法將手變小。然而這個舉動不僅沒有起到效果,一瞬間某種儀器啟動的聲音還伴隨劇烈的頭痛向他衝擊而來。他無法再使用魔法,身體也像是要被吸進吸塵器一樣,每個魔粒分子都在抖動。他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拉扯著被銬住的手卻怎麼也掙脫不開。

浴室裡的人顯然也聽到他的慘叫聲了,立刻關了水披上浴巾便衝了出來,薰瞥了對方一眼,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只有這傢伙才有辦法深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弄進這種地方還搞出能把他弄死的東西。

「小香香?你怎麼這麼早醒來?發生什麼事了?」

「為什麼要殺我?」

薰嘶啞著聲音問道。他的髮尾已經開始支撐不住化作一點一點的粉色光粒,說出這句話已經用盡他所有力氣。他無法再繼續掙扎,耳鳴幾乎讓他聽不見瀾的聲音。可在房間夢幻的燈光下,他的消失的光芒彷彿就像塵埃般微不足道。

瀾爬上床坐在他身邊,手輕輕撫過他的臉龐。

「我沒有要殺你……我怎麼可能殺你呢?」

薰不想浪費力氣與他爭辯。他想起了他們的契約,那是他冒著死亡的風險逼迫瀾簽下來的。他想對方可能已經不喜歡自己了,才會用這種方法處理掉他,進而解開這個契約帶來的束縛。

瀾就是這樣的人。一旦不再愛了,那就真的不會在乎對方的生死。他只是不懂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明明如果要解除契約他也不會拒絕,為什麼非要殺死他不可呢?

前幾天不是還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字的嗎?

薰的眼淚在臉頰上化作一搓搓光點消失,他的身體接近崩解。而瀾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異樣,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小香香?你在消失?怎麼會這樣?你的頭髮……薰!」

「你開的……什麼機器……關掉……」

薰感覺自己每吐出一個字,喉嚨的灼燒感就越發強烈,最後甚至只能用氣音做出最後的求救。而瀾在他說出最後幾個字時便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立刻從枕頭底下掏出一顆蛋一樣的機器迅速關閉。

那一瞬間薰的崩解停止了,並以飛快的速度重組癒合。可他停不下委屈的淚水,一邊喘息一邊一抽一抽地啜泣。

「薰……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東西會讓你受傷……」瀾也同他開始哭了起來,「這個是能讓魔法無效化的裝置……我沒有想到它連組成惡魔的魔粒結構都能破壞……對不起……我沒有想殺死你……」

「你到底想做什麼?」

「薰最近都不理我……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而已……」

「……你想迷姦我對吧?沒想到人類的藥物對惡魔來說效果會減弱。」

「不是迷姦……我只是想給你驚喜……」

「你先閉嘴。我的頭還在痛。」

瀾乖乖閉上嘴,抿著嘴唇坐在他身邊吸著鼻涕。如果是以前薰在恢復之後一定會掙脫手銬把忤逆自己的瀾狠狠揍一頓,然而這次他沒有這麼做,而是止住眼淚冷冷瞪視著對方。

「什麼驚喜?」

瀾沒有回答,而是止不住地哭泣和搖頭。

「不能告訴我是嗎?」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薰感覺有一股熱氣從肚子裡向上翻湧。他並不能完全理解這種情緒是什麼,但他很確定自己該做什麼。

他用原本打算使用的方法脫離手銬,然後命令瀾張開嘴巴,將姆指伸進去按住舌頭上的契約紋章。那一瞬間就連他自己舌頭上的紋章也開始發燙,而瀾更是被嚇得抓住了他的手臂。

「解除契約吧。」

瀾說不出話,只能不斷搖頭表達拒絕。

「說到底你根本不知道我讓你簽的是什麼契約,就算解除了也無所謂。你啊……沒有任何人都無所謂,你只愛你自己而已。渣滓。」

「我愛你!薰!不要這樣……求求你……」

「你咬到我的手指了。」

「薰……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是故意傷害你……我是真心愛你的……」

「我說,你咬到我的手指了。很痛。」

瀾紅色的眼睛只剩下不知所措。可他拒絕解除契約的心志透過紋章傳達到薰這裡了。薰冷眼看著這個哭得亂七八糟的男人,半晌後抽出手指暫時放棄契約的事,然後用力捏住對方的臉頰。

「你想殺了我回到香的身邊不是嗎?為什麼又不願意解除契約?兩者以結果來說都是一樣的。」

「這個是婚姻契約……絕對不能……要解除只能等我死掉以後……拜託……薰會活很久很久,只要等到我死掉就好……你看我上次研究室發生意外不就差一點死掉了嗎?還有之前差點被食屍鬼吃掉……我不會活很久的……你要我做什麼彌補都可以,唯獨這個契約不能拿走……」

薰不知道瀾是怎麼知道他換了什麼契約的。他的尖酸就像打在一團棉花上,沒有任何一點效果,反而將他肚子裡那團火悶熄了。他放開瀾的臉頰,甩開緊抓自己的雙手,看著對方像個被拋棄的小媳婦一樣頹然用手撐在床面上哭泣。

他不想要瀾死掉。所以他們的契約不只是婚姻契約,還會利用契約的力量與瀾分享自己的精氣,或者說生命。方才的也只是衝動之舉,他知道就算他們還是維持以前那種簡易契約,一旦解約就代表瀾徹底失去兩人之間唯一實質上的聯繫,所以無論如何對方都不可能答應。

或許他只是難得地生氣而已。何況再把香牽扯進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好,他可不能保證瀾不會吃回頭草。

瀾很少在計畫上踢鐵板,這次已經不僅僅是失策,他自以為聰明的預防措施差點殺害了自己所愛的人。他就像小時候面對暴怒的父母一樣無措,他知道薰有一切報復他的權利。

在漫長的沉默中他幾次偷偷抬頭偷看薰的表情。他總能從對方淡漠的臉上分辨出情緒,就像從小就知道弟弟的喜怒哀樂一樣。但他搞砸了,薰就算暫時不會解除契約,恨他也在情理之中。而他除了道歉,什麼都做不了。

在薰的怒火逐漸平息下來後瀾才鼓起勇氣湊上去,像隻做錯事要討好主人的小狗一樣試探性地輕吻薰的嘴角。令他振奮的是薰竟然回應了他,扣著他的後腦兇狠得像是要將他拆吃入腹一般。

兩人的氣氛在這個親吻間逐漸緩和。瀾趁著這個機會跨坐到薰的腿上,掀開浴袍單手握住兩人的性器來回摩擦。薰在接吻時還疲軟的東西在被他碰到的幾秒內迅速挺立起來,而薰本人就像被打開什麼開關一樣,鬆開緊扣他後腦的手轉而抓住他浴袍的袖子,不自覺地咽嗚哼哎起來。

事情似乎終於回到正軌上,瀾也開始放開膽子向薰求愛。他的吻不再只是討好,還有更多對對方強烈的依戀,而薰也照單全收。這代表他們的感情還有救,薰算是暫時原諒他了。

「你原本打算對我做什麼?」薰沉著的聲音很是性感,瀾忍不住夾了夾腿,接著就被薰拉著領子倒在床上。

薰的鬢髮因為方才的動盪短了一大截,消失的部分並沒有被修複。瀾有些沮喪地撫摸剩下的部分,他知道對方腦後的短髮肯定也是相同的慘況。

「我想跟小香香用不一樣的方式做愛……」

「……這算驚喜?」

「……不算嗎?」

「沒有打算讓別人上我之類的嗎?」

「沒有。但小香香想要的話我可以安排一下。」

「如果那樣的話你要做什麼?」

那一瞬間瀾的眼神變得危險,但也只有那一瞬間而已。他低下頭去親了親薰,調整姿勢後試著用股溝磨蹭薰挺立的下體。

「小香香可以試試看一次吃下兩根棒棒。」

薰察覺了瀾的意圖。他並不是很在意他們的攻受問題,這完全不算驚喜,相對而言瀾似乎在某種形式上還占了便宜。但薰感覺自己的頭還是有點疼,也懶得管對方想做什麼,就放任瀾像是對待玩具一樣將他的小兄弟推進自己的後穴。

薰的體質很奇特,如果沒碰到性器官就無法以其他行為產生性衝動。為了保證他們日後有愉快的互利關係,他和瀾提過這件事,而瀾也很輕易地接受了。一直以來他們在床上都是合作愉快,瀾總是能想出辦法勾起他的興致,今天要不是那個見鬼的機器,其實要來玩逆轉主僕的SM他也完全不介意。

進入的過程並不理想,薰不能確定原因,但他不喜歡這種一卡一卡感覺。瀾的表情也看得出不適,但他只是咬著嘴唇努力用下面的小嘴吞吐。

「……下去。你弄痛我了。」

薰平常能配合瀾在床上玩各種把戲,但那是因為整個過程都很舒服。瀾也明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又變回那條犯了錯的小狗,可憐巴巴地看著已經表達出不滿的薰。

「我能再努力……我會讓小香香舒服的……」

「下去。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瀾還想掙扎一下,可最後還是只能選擇順從。他不想再惹薰生氣了。

幾乎是一分開薰就立刻爬起來將瀾推倒在床上,瀾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吻住,接著便被抓住命根子套弄。薰的技巧一直都難以挑剔,這次也讓瀾又一次在他手中迅速進入狀態。修長的手指環住莖身一遍遍摩擦,又空出一隻食指按摩前端。瀾雖然對自己的表現感到慚愧,但他也喜歡被薰服務的感覺。只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異樣,薰的手指往下滑到了方才連結失敗的開口,毫不猶豫地將兩隻手指插入,一邊撐開穴口一邊開始往裡面按壓抽送。

「咿……!」

「別發出怪聲。」薰命令道,有些粗魯地扯開他的領子後捏住乳頭開始玩弄起來。「好乾……你剛剛沒潤滑?」

「沒有……」

「這種地方浴室應該都有潤滑蛋,你幹嘛不用?已經擴張過了吧?」

「我剛剛……聽到小香香的聲音就出來了……然後不想浪費那麼好的氣氛……」

「……你是處男嗎?」

「雖然不是、但我還是想把自己交給小香香……我想跟小香香完整結合……」瀾會錯了意思,但薰並不想糾結在這種沒營養的問題上。

「不,你只是想擁有我的另一個第一次而已。」薰一語戳破他,手指往一個地方按下的瞬間,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顫抖著射精。

他甚至問不出口薰為什麼連後穴的玩法都那麼了解。

就在他失神之際,薰已經從浴室找到了那顆劃時代的情趣發明,一次性的潤滑蛋。撕開包裝袋後裡面是一顆長得像彩妝蛋的物體,較胖的一端則牽著繩子。瀾根本來不及多想什麼薰便將蛋塞進他體內,他只能好好感覺那個物體在他體內逐漸鼓脹起來。

「放進去三十秒就能拔出來,你剛剛有在算嗎?」

「沒有……」

「那我現在拔出來,還沒潤夠的話我就再塞一次。」

「……再一下……」

這種東西原本的設計應該是給女性使用,因為將膨脹之後的蛋拉出去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更別提還要再來一次。那顆飽滿又濕潤的蛋就像一顆拳頭大的透明水晶球一樣,在薰的手裡彈來彈去,接著就被扔到旁邊了。

這次的進入順暢到瀾都要以為剛剛那次只是場不愉快的夢。薰瞇起的桃紅色眼睛在身邊海洋的燈光下閃爍著情色,進出的動作卻稚嫩得過於可愛。瀾並不反感對方搔不到癢處的頂弄,這是屬於他們的第一次,是他們完整的結合。薰識破了他的意圖,在發生那些事之後卻沒有拒絕與他發生關係。他知道的,薰是愛他的,所以才會如此縱容他。

「喂,你幾歲啊?」

「……什麼……?」

「你裡面好緊,所以突然想問。」

在床上出現這種無厘頭的對話也不是第一次,然而瀾感覺自己的思考能力在後穴傳來摩擦的快感中已經所剩無幾。他看著薰那張與他弟弟極為相似卻截然不同的漂亮臉蛋,思索了很久才答出這簡單的數學題。

「三十九……」

「對人類來說很老嗎?」

瀾輕笑起來。

「有一點年紀,但還不算老……薰呢?」

「十六。這對人類來說很年輕嗎?」

瀾醒了,徹徹底底的驚醒。他一直以為薰的年紀是在二十二歲以上,這些長壽的種族根本無法從外貌判斷年齡。他從沒想過薰確實是看不出年紀沒錯,卻是反方向的那種。

他喜歡薰,可這跟搞未成年完全是兩件事,就算當年侵犯弟弟好歹也是忍到成年以後才找機會做的。更別說他們第一次的時候,這樣算下來當時薰也才十三、十四歲啊!

「很小……還沒有成年……」啊,是的,之前查過魅魔的資料,魅魔七歲性成熟,十歲開始算成年。所以薰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這麼一想他馬上又放鬆下來。

「人類明明生命很短,成年卻要花很多時間啊。」薰一邊說一邊用尾巴末端的尾板撫摸他的腿,「啊,我想到了。結束之後我要去一趟梵艾。」

瀾已經舒服得無法做出回應。可薰似乎就是不想讓他好過,突然將手按在他的腹部。那一瞬間本就強烈的快感瞬間變得瘋狂,接下來根本無關薰技巧的好壞,光是插抽的動作就能讓他尖叫高潮。

「薰……!」

「喜歡嗎?」

「喜歡嗚……!抱我……」

「我剛剛傷得不輕,好好補償我,聽到了嗎?」

「嗯……!」

「以後有什麼不滿不准搞綁架這套,好好說出來。答應我,今天就會給所有你想要的。」

「……我知道了……」

薰終於滿意地放開手,可那種強烈的快感仍留在他體內,像是無法被滿足的野獸般嘶吼著想要更多、想一直這樣做下去。薰的親吻和擁抱就像這慾望中唯一的浮木令他放不開手,直到被灌入好幾次精液仍舊無法被滿足。






-21

事情是這樣的。

所有惡魔都是卵生,而魅魔每隔兩、三個月就會產下四到八顆卵。雌性魅魔能憑藉氣味判斷卵中的胎兒是否有生氣,然而事實上,這些卵到最後幾乎都不會孵化。

「薰說我的蛋在黑市可以賣很高的價錢,是極品等級的喔!」

對此蘭十分驕傲。然而對高文而言食用妻子產下的卵壓力實在太大了,心理上完全無法接受。蘭說以前都是她和弟弟一起分食,剩下不想吃也懶得照顧的就隨便丟棄——事實上處女的卵缺乏足夠的精氣滋養,味道和營養價值都不會比單一性伴侶的好,現在蘭出產的卵才是最優質的。

在一次偶然之下,蘭的一顆卵送到了歐西穆亞寵愛的小侍童手裡。小侍童嚐過之後便開始念念不忘,於是後來他們便開始將卵上供給大聖堂,美其名是給教主,實際上全落到了侍童的肚子裡。

而這次蘭生的卵有一顆一直都有生氣,這是兩人在一起以來從沒發生過的事。蘭小心翼翼呵護著這顆卵,期待著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降生。高文面對自己即將出世的孩子也是相當興奮,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著孩子慢慢會爬到會喊爸爸會走路,但從此之後便沒了孩子的消息。

終於有一天他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向蘭詢問,蘭則是回以困惑的表情,思索了好一會兒後將他帶到房間,接著從床底拖出一個外表至少有兩、三歲的金髮男孩。

「……這是?」

「蛋裡面生出來的。」

高文開始仔細打量這個孩子。和他相似的淺金色頭髮,與蘭相似的眉眼,桃紅色的眼睛,鼻子和嘴巴的輪廓則與他十分相似,有一對生在腰後的翅膀和有心型尾板的長尾巴。這絕對是他們的孩子沒錯,但這見過大風大浪後波瀾不驚的表情是怎麼回事?重點是,才出生幾天的孩子為什麼已經會走路了?

「我們魅魔出生就會爬,很快就會走路了喔。」蘭回答道,「我們出生就能獨立了,但很多事還是要其他魅魔教導,成年魅魔之間也會互通情報,所以魅魔其實有一個很大的情報網喔。」

魅魔的情報網與他無關,高文哺餵孩子看著孩子學走路的夢想算是被擊碎了。他甚至有理由懷疑這是蘭以前生的孩子,只是趁此機會帶過來讓他喜當爹。不過他再仔細想想便又為懷疑妻子的忠貞而羞愧,蘭一直都那麼善良單純,連罵人都不會,怎麼可能做出這種欺騙他的事呢?

於是他只能勉強自己接受這個依偎在蘭懷裡看著他的男孩,告訴自己這就是他們的孩子,他必須為此負責。

「高文大人……不喜歡寶寶嗎?」

「不是的,我只是沒有想過你們出生就那麼大,需要一點時間接受。我會對他負起父親的責任。」

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接著有些興奮地問:「高文大人,這孩子是不是很像薰?」

「……感覺上有一點。怎麼了嗎?」

「這就代表我跟薰是親姐弟,不是被兩個媽媽塞在同一個床底的寶寶!我很開心喔!」

高文可以肯定這種想法是薰提出來讓蘭煩惱的。他接著想對孩子釋出善意,朝他們的孩子伸出手,可男孩卻將臉塞進媽媽的胸口拒絕與他接觸。

事實上這時候的孩子雖然看起來是兩、三歲的人類,而且也確實能夠獨立生活,但他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也不知道怎麼回應,只能依循本能躲避危險。出生後的幾天高文工作的時候蘭都會把孩子帶出來,除了哺乳以外還會試穿僕人買來的衣服,或是唸之前高文買的童話故事給孩子聽。孩子熟悉蘭的氣味和聲音,也就理所當然將她的懷抱當作避難所,遇到高文這個危險人物就往她懷裡鑽。

高文感到很挫折,但蘭希望他慢慢來。魅魔的語言天賦都很高,很快就能理解他們是他的雙親,是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我們應該幫他取個名字,這樣就不用一直叫他寶寶了。」

「叫寶寶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

「我們的名字都是自己取的……」蘭有些支吾,「這個是我們的真名,無論是訂契約還是施法都會影響我們本身,所以我覺得讓寶寶自己取會比較好。」

「蘭。」

「是的?」

「薰也是真名嗎?」

「是呀。」

「你們姐弟就這樣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隨便亮在外面讓其他人知道?」

蘭感覺到高文的語氣帶有責備,一瞬間看起來就像被薰罵的時候那般無措。高文也發現自己的態度可能不是很好,立刻解釋道:「我沒有怪妳的意思,只是這對你們來說感覺很危險,人生總是會碰到幾個壞人,要是他們用你們的真名做什麼壞事,我不敢想像後果。」

「您說的沒錯……」蘭低下頭去,兩手的手指幾乎要糾成一團,「這樣的話,您能不能為我取一個名字?」

「咦?」

「我們也可以幫寶寶取一個假名。他的真名由他自己決定,他也可以選擇要不要告訴我們。」

「是可以……但一時要我想我也想不出來……而且寶寶其實也算假名了……」

「那寶寶還是繼續叫寶寶吧?」

後來高文絞盡腦汁才幫蘭取了一個「貝拉」的假名,而他們的兒子,連他自己也開始稱之為寶寶了。

寶寶成長的速度完全超乎高文的現象,他盡可能抽出時間陪伴這個孩子,無論下崗後再怎麼疲憊,他都會陪他看看書或是去庭院裡玩球。就像蘭所說,寶寶很快便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也很快就長大了。才短短七、八年的時間已經長成了青少年的模樣,但仍舊喜歡跟蘭撒嬌,仍會抱著球等他工作完回家找他玩。

薰也很喜歡這個外甥,每次來都會帶一些新奇的玩具或電子遊戲跟他一起玩,或是教寶寶其他國家的語言。有時候高文回家就會看到老婆被另外兩個男性抱著躺在床上熟睡,羨慕嫉妒之餘畫面其實也是相當療癒。

最重要的是,自從有了寶寶之後,薰的注意力就被徹底轉移,很少再找他麻煩了。

「高文大人,十年對人類來說很長嗎?」有一天蘭這樣問了高文。

「不長不短,怎麼了嗎?」

「寶寶……他是魅魔,而且現在已經是青少年了。我們不可能讓他一直待在身邊。」

「我明白的。流浪是魅魔的天性,薰告訴過我。」

「寶寶今天說他想去薰的家裡住,這可能已經是個徵兆。我其實……很捨不得,但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我們身邊。」

「我明白的。」

他們一直留著寶寶的蛋殼,就在書房的展示櫃裡。他們拍了很多寶寶的照片,竭盡所能紀錄他的成長。蘭帶著他穿過了國界來到海瑟儂市,然後深深擁抱了薰和瀾。

寶寶偶爾還是會寫信回家,報告自己身處什麼地方、遇到了什麼事,讓他們不用擔心。蘭和高文不可能不掛心他,但漸漸的,他們也放下了擔心,只希望他在外面過得無憂無慮,偶爾回家一趟就好。

高文覺得這八年稍縱即逝。他告訴蘭自己想再收養一個人類孩子,至少八歲的時候人類還是需要照顧的年紀。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蘭在思考過後用這麼嚴肅的表情拒絕自己。

「請您仔細思考,我們的壽命會比孩子長很多,就像養寵物一樣,我們必須看著他生老病死。但是如果這樣您還是希望有一個人類孩子,我不會再阻止您,也會跟您一起愛護他。」

高文是明白這個道理的,而他也願意承擔。但是蘭並不想要,如果他堅持己見,勢必讓蘭和他一起養育一個註定比他們早離去的孩子。這是一種自私,他知道其實寶寶離家之後最思念的就是將他一手帶大的蘭。

他在家的時間遠不及蘭,帶孩子幾乎是蘭一個人的事。寶寶也是這樣,如果他們再要一個孩子也會是這樣。想到這裡高文也明白自己的答案是什麼了。

或許他們之後還會再生幾個孩子,他們會有很多個八年。





-22

這天高文陪同歐西穆亞來到地下室的聖堂,美其名是祈禱,實際上就是歐西穆亞在裡頭練習魔法。高文作為護衛只能站在門口,不能像上次一樣進去打擾。然而他不打擾歐西穆亞,自然也會有人跑來打擾他。

奧羅是一直跟在教父身邊的魅魔,以前高文以為他只是普通的使魔,但根據後來獲得的資訊,這個魅魔極有可能是教父的伴侶。

奧羅和其他魅魔長得不太一樣,除了角的形狀,最明顯的是下半身的羊腿。高文沒問過他們,但他猜奧羅可能是混血魅魔才會如此。

來打擾他的正是這隻魅魔。一開始高文以為是教父來找歐西穆亞,但等了許久都沒看到那個高大黝黑的身影,最後只能問坐在自己身旁的奧羅。

「我們又不是無時無刻都黏在一起。」

奧羅看起來心情很不好,並且也沒有打算離開他身邊的樣子。這裡可是大聖堂的地下室,是大聖堂的聖地,沒有對外開放,高文才不相信對方是散步散到這裡來的。

「你們吵架了嗎?」高文試著問道。至少他能確定這個魅魔不會對歐西穆亞造成傷害。

「吵架?」奧羅嗤笑,「他才不會跟我吵架。沒必要也不稀罕跟我吵。」

絕對是鬧矛盾了。高文的頭有點疼,他不是很擅長介入別人的關係。何況他還在執勤,這件事不是他能插手的。

「所以你們……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不需要我了。」奧羅直接回應,不過在短暫的思考後修飾了一下自己的說法:「應該說,他從一開始就不需要我。是我自己黏著他,然後前幾天發生了一些事,讓我重新認識到這一點。」

「但是,他跟你簽訂了婚姻契約。」高文試著安撫對方,結果仍是徒勞。

「那種契約對他那種古代惡魔來說根本無所謂,他有能力單方面終止。他只是懶而已。」

很好,高文又得到了一個沒有意義的情報,他們的教父是個古代惡魔。

「那你怎麼不離開他呢?這樣的關係對你來說很不健康,早點脫離對你而言也比較好。」

「……我不要。我用生命換來的契約,我不想讓給別人,也不想再被拋棄一次。」

「生命?拋棄?」

「嗯。我被解約過。他叫我滾開。」

「我很難想象……教父的脾氣不算差。反倒是教母,我看他發過好幾次脾氣。」

「因為我睡了歐西穆亞跟他的羊。」

高文深吸一口氣,憋住了那句「你不覺得是自己活該嗎?」

「應該說,我睡了他的羊,然後因為三個人都在床上,所以演變成……」

「抱歉打斷你,但我不是很想知道細節。」高文發出悲鳴,「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兩百多年前吧。」奧羅聳了聳肩,「有時候我真希望他當時不要來救我。我就會被摩亞西的子嗣殺死。Happy Ending。」

「摩亞希是……古神?」

「啊,嗯。不用管那種事啦。」

「你真的認為那樣是美滿的結局嗎?」

「反正那傢伙根本不愛我。」

「我不是很了解,不愛你的話為什麼要簽婚姻契約?一般的契約不行嗎?」

「我不知道啦……」奧羅的聲音開始顫抖,「反正就算我消失不見他也不會在乎……應該還會很高興終於丟掉我這個一無是處的笨蛋了……」

高文不知道怎麼安慰對方。他可以確定如果奧羅真的消失不見,教父不會像對方說的那樣薄情。他不清楚這兩個人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而他的求生本能告訴他絕對不要淌這潭渾水。

「那麼,你想在這裡待到他出來找嗎?」

「他才不會找我……」

奧羅的話只說到一半,突然變成一隻蜜袋鼯鑽進他的盔甲裡。高文被他嚇了好大一跳,偏偏執勤時又不能將盔甲拆卸下來。此時走廊盡頭的轉角又傳來腳步聲,高文實在沒辦法,只好重新站直身子看守在聖堂門口。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話題的另一位主人公,教父大人。

「嗨高文,工作辛苦了。」

「這是我的職責……」蜜袋鼯在胸口爬來爬去,跟安份的蘭完全不一樣。高文簡直欲哭無淚。

「你有看到奧羅嗎?」

高文知道奧羅現在不想見教父,但說謊有違他的騎士準則,陷入兩難的情況下高文急中生智直接轉移話題。

「他剛剛在這裡,您和奧羅發生什麼事了嗎?」

「也不是什麼大事。」教父說著在他身邊靠著牆坐了下來,看起來一點都沒有教父的架子。然而眼尖的高文注意到對方原本掛滿裝飾的耳朵上此時空空如也,脖子和手臂上的紋身也都消失了。

「您的紋身……」

「喔,那個啊,告訴你應該也沒關係。」他一邊說一邊掏出煙,不用打火機便能點燃——這應該是唯一一個敢在大聖堂抽煙還不會被趕出去的人了。「我跟現代惡魔不同,有人形跟惡魔兩種型態,切換成惡魔型態的話身上所有傷疤啊刺青啊穿環啊全部都會被修復,然後這就是奧羅鬧彆扭的原因。」

「他不喜歡……?」

「肯定不喜歡吧?那麼醜陋的模樣。他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狀況很危急,以至於後來每次看到我變成那副樣子就會變得焦慮。」教父的語氣倒是輕鬆,「我其實也搞不懂他,所以只能放任他自己處理情緒,等他好了就會回來。我知道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不過每次想跟他談談他就會表現出不需要我擔心的樣子,好像把自己的心鎖起來了。我完全不被信任呢。」

「那個……這樣問好像很怪,不過您是因為喜歡他才簽訂婚姻契約的嗎?」

「不然呢?就算他弱小又喜歡闖禍,感情的事我也不會用隨便的態度對他。」

像是想起了什麼,教父長長嘆了一口氣,抬手將煙蒂完全燒毀。高文一時之間也不確定該怎麼回應,倒是教父站了起來接著說道:「我去其他地方找找,你要是有遇到他,麻煩轉告他我會等他心情好回來了再離開,不會丟下他的。」

待教父走遠後,藏在胸口的奧羅才從領口慢吞吞地爬出來。這次輪到高文嘆氣了,伸手摸摸對方的毛腦袋。

「他應該知道你在這裡才對。」

「……嗯。」

「你打算怎麼做?」

「……不知道。」

「我可能沒有立場說什麼,但是奧羅,你消極的想法對教父而言……」

「我當然知道!所以你覺得我能向他坦白嗎!我當然只能告訴他我沒事不需要擔心……」

「外面嘰嘰喳喳的吵死了!當我是聾了嗎!不要干擾我的人工作你個髒東西!」

回應他的是歐西穆亞的怒吼。可這一吼也把奧羅打回現實,他眨了眨眼,突然又笑了起來,鑽出盔甲變回原本少年的模樣,氣勢洶洶地吼回去:「我才不是髒東西!你個戀童癖!」

「請不要對歐西穆亞大人說這種話,髒東西。」門口傳來了侍童的聲音,平穩的語調卻滿是嫌棄。

「零!你也不想想這傢伙以前的所作所為——」

「那是歐西穆亞大人給予少年少女們的祝福,想必他們也萬分感恩歐西穆亞大人。」

「戀童癖就戀童癖,怎麼每個人都讓著他幫他講話?」

「因為他是教主大人,教主是不會犯錯的。」高文揉了揉額頭,「你要去找教父了嗎?」

「要!掰掰高文,掰掰零,掰掰戀童癖。」

「不要再出現了。」歐西穆亞的聲音充滿怨毒,彷彿奧羅繼續待在這裡就會被他詛咒一般。





-23

瀾在49號機構的工作是研究不屬於常規範圍內的怪異植物。

這些植物通常具有奇特的基因組,不同於普通的植物,它們大部分都能按照自己的意志進行活動,但又不像樹精和花精那樣有明確的智力。瀾很大一部分工作就是要確認這些植物是該被收容在49號機構的特例還是交給植物學家研究的新品種,然而更多時候他總喜歡在發現這些植物的地方亂晃尋找線索,研究室儼然成為他放雜物的地方。

49號機構並沒有規定明確的上下班時間,也不會強迫員工必須在研究室內工作。他們只要求成果和效率,而這就成為瀾一天到晚往外跑的理由。不過瀾也算是個負責的人,原野考察結束就會乖乖待在研究室分析資料和做實驗,就算在外面亂跑也不至於失蹤找不到人,最重要的是,他的報告近乎完美,平時又很容易相處,在同事之間風評算是不錯。

「不過,為什麼要從天使城的分部調回來?工作的話在哪裡都能做吧?」薰晃了晃尾巴。

「因為海瑟儂這裡的是總部,擁有最大的資料庫,幾乎所有已知種族和未知生物的資訊都存放在這裡。」

瀾的手在鍵盤上飛快跳耀,側過頭親吻薰的耳朵,沒有責備他干擾工作的行為。

「這裡收容的異形也最多嗎?」

「是的。有時候去生物收容區閒逛的時候就像在看古怪的動物園,很有趣喔。」

薰緊緊抱著瀾的背,臉湊近他的脖子時不時輕咬兩口。怕癢的瀾縮了縮脖子,卻不願將注意力放到身上這隻大貓身上。

「你有時候真的很混蛋。」薰誠摯地說道。

「我就當你在誇我了。謝謝……噢!」

薰用尾巴狠狠抽了一下瀾的腿,但這仍然沒有動搖對方工作的決心,反而將他抱起來放在隔壁連通的臥室後又回到了電腦前面。這讓薰不只有深深的挫敗感,更是委屈得嘴都噘起來了。他變成一隻黑貓蜷縮在被子上,想著待會瀾就算求他也不要變回去。可這一躺便躺到了天亮,瀾將一夜的成果打印出來,摸摸薰的頭便換衣服準備出門了。

這陣子薰一直都是這樣過的,瀾說他們的研究有了點成果,他要寫研究報告做內部發表,這段時間會很忙。薰可以接受瀾的理由,但他不能接受的是瀾連餵食都非常隨便,他還沒享受到什麼對方就急著射進來拔出去,連親他都懶得親。

「你是不是有別的情人了?」

「如果工作也算情人的話?」瀾連看他一眼都沒有,隨意應和道:「小香香如果無聊的話要不要去姐姐那裡?或是我帶幾本書回來給你看?」

「不要。」

「好吧,那乖乖等我回來。」

「不要。」

「就算你這麼說……」

「我要跟你去工作。」

「……49是管制單位,你不能隨便跟進去。」

「所以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跟你的情人邊工作邊偷情嗎?」

瀾終於看向他了。皺著眉頭卻沒有責怪,幾秒後表情又放鬆下來。

「再過兩天我就能找時間陪你了。乖。」

「今天。現在。」

「小香香,這個報告十點要交,現在已經九點……」

「婊子。」

「薰,我不喜歡你說髒話。我快來不及了。再見。」

坐在被子上的薰感覺自己已經被對方拋棄了,若是以前他大概會瀟灑離開對方,但他現在完全就是被馴服的野貓,只想瀾看著自己,全心全意服侍自己。

但他不會坐以待斃。他要瀾看著自己就一定會做到。薰化作一道黑煙迅速竄向準備出門的瀾,鑽進公事包後變成一隻小老鼠。瀾完全沒有察覺多出來的這一點點重量,提著公事包走進車庫上了車,一路開到位於郊外的49號機構總部。

49號機構就像其他辦公大樓一樣有著明亮的大門和前台,但進入內部區域不只有門禁鎖,還要掃描進入者的DNA。薰知道這個東西,他化作黑霧的模樣蒙混過去,順利被毫不知情的瀾夾帶進入地下室的研究區。

瀾完全沒發現公文包裡又變成小老鼠的薰,將文件拿出來之後便把公文包放在休息室的置物櫃裡。薰俐落地用霧狀從置物櫃的門縫裡鑽出,接著又變成蜘蛛悄悄離開休息室,最後來到瀾的研究室。

研究室很大,旁邊還有一間隔離室,裡面長著一株大概兩米高的仙人掌——盛開著紫色的花朵,在無風的隔離室慢悠悠地搖晃著身軀。

「早安,米爾。」

「早安,組長。」

「仙人掌昨晚還好嗎?」

「沒有額外的行為了,我們的報告應該暫時沒有問題。」

「太好了。等等幫我把報告交給執行所那邊好嗎?我需要一點咖啡……天,我覺得我搞砸了一些事。」

「報告嗎?」

「我男朋友。因為最近在忙研究報告的事都沒理他,早上他好像生氣了。」

「回去帶一束花給他吧。」

「他又不吃花。」

「……沒有人吃花,組長。那是一種浪漫,至少讓他知道你在乎他。」

「我實在無法理解送花跟心意有什麼關係……不過送P-244號的花給我的話我會很開心就是了。」

「那是寄生性食人花,老大。它會殺了你。」

「那可是為愛而生的花。」

瀾和助手的對話逐漸讓薰感到無聊。他慢慢爬到門縫外的走廊,接著變成人類的外觀,原本穿著的露背針織毛衣外則多了一件白袍,這讓他看起來就像研究員一樣。

他在外頭等了片刻,等到那個名叫米爾的研究員拿著資料出來的時候假裝剛好走到門口,盡可能友善地打了招呼後趁隙進去研究室,接著就站在門口抱胸看瀾泡咖啡。

瀾沒看見他,瀾不願意看見他,薰的心情愈發煩躁。他想他不應該跟出來的。瀾的心裡就沒裝下過他。

他只是香的代替品而已,從來都是。

「小香香?」瀾訝異的輕呼喚回了薰的思緒。他看著瀾紅色的眼睛,他以為瀾會責備自己。

「我回去了。」

「等等等等,你是怎麼跟來的?」

「變身魔法。這種事無所謂吧?剛剛那是你的情人嗎?」

「米爾是我的研究夥伴。你別這樣。」

薰其實才懶得管那個米爾是瀾的誰。他打量著瀾,戴眼鏡的樣子很是性感,白袍彰顯著對方的專業身份,看起來和平常很不一樣。薰知道瀾和自己不同,對方直到研究所都是拿著獎學金的優等生,而他連小學都沒念過。這不代表他們不相配,但他們之間總是有太多太多互相無法理解的事了。

「我只是來玩的。你這裡不好玩,所以我要走了。」

瀾深深嘆了一口氣,放下咖啡杯,走到他面前抬頭看著他。薰垂下桃紅色的眼睛,接著猝不及防吻了對方一下。瀾沒有逃避也沒有責備他,當然也沒有回應他的親吻。

「你想吃飯嗎?」

「……好。」

瀾看似無奈地笑了笑,然後拉起他的手離開研究室,在巨大的建築物內拐了好幾個彎,直到薰完全失去方向之後才推開一扇門,帶他走進一個樓梯間。

「這裡很少人來,我一直覺得肯定是個超棒的幽會場所。」

「……跟多少人來過?」

「小香香是第一個啦。」

瀾帶著薰來到下面半層的樓梯轉角,至少這樣不會被人一開門就撞見。他靠著牆,眼裡還帶著笑,看著薰蹲在自己面前解開他的褲頭,將裡頭沉眠的陰莖掏出來。

薰沒有急著含進嘴裡,他先是舔了舔前端,然後用手圈住底部,一邊按摩後面的囊袋一邊緩緩吞吐。瀾輕撫他的頭髮,低沉的喘息也很性感。薰抬頭看著對方,他知道現在的感覺應該就是喜歡。

嘴裡的東西迅速脹大,滾燙得像是要灼傷他的舌頭,上頭的青筋清晰可見。薰用舌頭環繞前段的溝,刻意用舌尖去勾底下的小金屬環,廝磨皮膚與金屬交界的地方,接著又向上舔過敏感的馬眼。瀾發出小小的哼聲,大概是不想引起注意,他沒有像平常那麼張揚,可這反而讓薰感到一陣惱火,突然放開瀾的性器站起身,憑著體型差距硬是將瀾扭過身去反剪一條手臂按在牆上,在瀾發出疑問的時候伸手探進對方的股間。

「薰……!不要在這裡……」

「閉嘴,婊子。還是你比較想要你弟弟對你這麼做?」

「薰,我不喜歡這樣,不要這樣叫我。」

「你喜歡。」薰一邊說一邊將手指伸進對方的後穴,乾澀得有些艱難,但薰輕輕使了一下力瀾便再也控制不住聲音。他的眼淚開始落下,顫抖的雙腿正努力保持平衡。不尋常的濕潤讓薰手指的抽送立刻變得順暢,他總是知道按壓什麼地方能讓瀾舒服。瀾掩飾不住自己的喘息和呻吟,只得咬住白袍的袖子將臉埋了進去。

「薰……住手……不要用媚術……」

「你想被我上。」

「不是的……」

「你想在這裡被我操得像個婊子。」

「不要……這裡是我工作的地方……」

「你要是真的不想為什麼不用力掙扎?我嗅得到你的慾望,如果想快點結束的話就求我。」

瀾猶豫了一小會,在此期間薰已經撐開對方的後穴,第三隻手指也在他的體內抽送,不斷碾壓能讓他高潮的地方。薰很清楚對方不可能拉不下臉求他,而他也懶得管對方在想什麼。他彎腰咬住瀾的後頸,犬齒刺入對方的皮膚,那一聲沒忍住的呻吟在樓道裡迴響。於是薰將自己疲軟的下身塞入瀾併攏的腿間開始摩擦,他知道瀾喜歡這樣。

果不其然光是這樣的接觸瀾的喘息就變得更沉重。薰眼明手快地握住對方的前端阻止對方先繳械,接著放了第二個媚術,桃粉色的光環迅速圈住了瀾的下體根部。

「薰……!讓我射……拜託……」

「不要。」

「拜託……我知道你在生氣……但是不要做這種幼稚的事……」

「我就幼稚。」薰對於瀾的反應很是不滿,但他知道怎麼刺激對方,「還是說,你比較喜歡香來做這些事?畢竟他確實比我成熟穩重,我只是他的代替品而已嘛。」

「什……不是!你到底在說什麼?」

「畢竟當初要不是把我誤認成香,我們也不會認識。我只是你理想中的香而已。」

「不是……你是薰……是我愛的人……不要再拿自己跟香比較了……」

「那你該說什麼?」

「請你……在這裡……上我……拜託……」

薰終於得到了滿意的回答。他舔了舔瀾後頸的傷,將自己已經磨得勃起的性器頂在對方後穴穴口。拜他的第一個媚術所賜,整個插入的過程都十分順暢,瀾舒服得差點腳軟下去。薰在確定對方站穩後才開始慢慢插抽,接著按住瀾的小腹放出第三個媚術。

「薰!」

瀾在尖叫過後立刻咬住自己的手臂,眼鏡被他的動作壓得歪了一邊。強烈的刺激彷彿是受孕的慾望從小腹飛竄至四肢。薰也對自己用過這個魔法,他知道這種欲仙欲死的感覺,後穴內摩擦的感覺會被無限放大,每一次頂弄都會帶來至高的快感。偏偏瀾的陰莖剛被他套上魔法鎖精環,甚至連點前列腺液都滴不出來,只能哭著發出陣陣低吟。然而就像薰所說,要是真的不願意瀾其實是可以反抗的,他的慾望香得令薰咂舌,接著又往他頸窩咬下。

「薰……好舒服……」

酥軟的歎息讓薰在心靈上獲得極大的滿足。他放開箝制對方的手,抱住瀾的身子狠狠挺進。性器的摩擦同樣能帶給他歡愉,他接著又從後面含住瀾的耳垂舔弄上面的耳針,然後是耳廓和耳骨上的。瀾向後伸手撫摸他的頭,然後扭過頭去與他接吻。

事實上薰已經把潛入機構的目的拋諸腦後了。他將自己拔出那令人流連的小穴,將瀾翻過去背靠著牆,在對方主動完全脫下褲子後用手臂扛起對方的一條腿重新進入。瀾抱著他的肩膀,將呻吟塞進了吻裡,然後是另一條腿。薰將瀾整個人壓在牆上,雙手扳開對方的股瓣,抱著對方一頂一推的讓他每一次下墜都被進入得更深。

瀾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像是之前禁慾太久,此時反而沉淪於這種禁忌的歡愉裡。他的眼神愈發迷茫,呻吟也不受控制地在樓梯間迴盪,每一聲呼喊都包含著對他的情慾。薰是滿意到了極點,他解開魔法鎖精環,讓瀾咬住自己襯衫的下擺防止沾染,接著更加賣力地擺動腰肢。

與急促的喘息同時而來的是下身源源不絕吐出的液體。薰感覺自己也差不多到極限了,他又吻住已經哭得亂七八糟的瀾,在幾次大幅度插抽之後射入對方體內。

在過於火熱的激情後瀾似乎還找不回自己的理智,被薰放回地上後便茫然地看著他,看著他蹲下身去舔掉自己小腹上噴灑的白濁痕跡,許久之後才漸漸恢復,撿起掉落的褲子穿上。

「小香香,你不應該進來這裡的。」

「嗯。」

「辦公室偷情很刺激,但你不應該擅自進來。我可以幫你辦家眷證,這樣你就有權限進來我的研究室,可是……」

「爽嗎?」

「……很爽。辦公室偷情萬歲。」

薰看著瀾,就像隻剛把玻璃杯推下桌子的貓。瀾不忍心繼續苛責對方,他伸出手,而薰也乖順地上前擁抱他。

「香香是我弟弟,現在也只是弟弟而已。你跟他不一樣,不要再拿他跟自己比較了。我從來沒把你當作代替品,你這樣講我很難過。」

「你不愛他了嗎?」

「我不可能不愛他,但那是兄弟之間的愛。你也不會因為和我在一起就不喜歡姐姐了,對吧?」

薰思索了半晌,然後點了點頭。

「我回家等你。」

「我帶你去外面。今天我會盡早回去的。」

他似乎慢慢明白了些什麼。





-24

妖精蝙蝠是一種擁有人臉的生物。牠們長得就像穿著短褲和薄衫的小孩,有著一對佔有半張臉的粉色大眼睛。他們的雙翼宛如披在身後的披風,內側同樣是可愛的粉紅色,還有一雙類人的雙腿。曾經有一段時間學界有爭執過這種只有巴掌大小的生物究竟是否應該列為智慧物種,然而牠們不僅沒有語言,智能甚至沒有超過一般家貓家犬。牠們只是長得像人的動物而已。

他們的衣服還是皮層,用力拉扯是會受傷的。

不知從何開始,妖精蝙蝠就以驚人的速度開始在大陸上繁殖蔓延。他們幾乎什麼都吃,就算吃不下的東西也會拼命啃咬,感覺就像一群會飛的老鼠。事實上這種動物也確實跟老鼠一樣,總是躲在陰暗的角落伺機行動,就連大聖堂也難逃一劫,地下室總迴盪著牠們宛如孩童般嘻笑的叫聲,在夜裡格外陰森恐怖。

於是,這種生物就成了歐西穆亞練習用的活靶了。

事情是這樣的。有鑑於歐西穆亞的攻擊魔法實在練得太糟糕,教父突發奇想從安德拉斯聯邦帶回兩把殺傷力極高的光能步槍。要知道光能其實就是魔法,光能武器的彈匣就是充滿魔法元素的電池,一些擁有魔法天賦的人還可以使用轉換器用身上的魔力幫彈匣充電。說到魔力,身為神子的歐西穆亞身上最多的就是這個東西。他能毫無節制地幫彈匣充電,而且練習用槍顯然比練習用攻擊魔法實際多了。

而作為歐西穆亞的護衛之長,高文自然而然就成了陪練,天天陪他在地下室獵蝙蝠。歐西穆亞的小侍童看那些槍看得眼睛放光,但他的任務並不是陪練,而是點火。每一次燈光亮起蝙蝠們就會成群飛起,而這就是他們狩獵的好時機。

這大概也是高文最常看見歐西穆亞張開耳後小翅膀的時間了。他的眼睛宛如琉璃珠一般,不同的光線下會有不同的顏色。高文暗自覺得美麗,但他不會告訴歐西穆亞——或許未來的某天他會在聊天的時候告訴教父。

歐西穆亞很喜歡用槍,他就像個剛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天天泡在地下室裡大殺四方。然而就算他們每天弄死這麼多妖精蝙蝠,牠們的數量還是像源源不絕的潮水一般絲毫沒有削減,這開始讓歐西穆亞的興奮逐漸轉為煩躁。

然後有一天,零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妖精蝙蝠只有粉紅色嗎?」

「怎麼了嗎?」

「我剛剛……好像看到一隻藍色的。我不太確定,牠很快就被粉紅色的遮住了。」

「……蚊子?」奧羅插嘴,結果惹來一群人的白眼,急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他們的行為軌跡有點像蚊子,雄性交配的時候會把雌性團團包圍住。如果假設剛剛零看到的藍色蝙蝠是雌性,那這就說得通了。」

「說得通什麼?」

「牠們的數量啊,一直都沒有減少。應該就是我們消滅的數量少於牠們生產的數量。而且雄性一直在保護能夠生產的雌性。這個行為也有點像蜜蜂,雖然工蜂都是母的,但他們會捍衛他們的女王以利於種族的延續。」

一夥人看著奧羅的眼神逐漸從鄙視變成了震撼。連高文都不太敢相信這會是那個天天闖禍的奧羅能講出來的話。

於是在這之後他們的目標就成了要打到一隻藍色妖精蝙蝠。這聽起來很容易,但幾百隻粉紅色妖精蝙蝠裡都見不到一隻藍色的,他們甚至懷疑那是不是負責點燈的零看錯了。然而他們的努力最終沒有白費,在打了十二天之後,歐西穆亞成功打殘了一隻藍色妖精蝙蝠。而在那之後,地下室妖精蝙蝠的數量也確實越打越少了。

藍色的妖精蝙蝠被歐西穆亞治癒之後就被關在一個鳥籠裡。牠的叫聲老是引來其他妖精蝙蝠,為求清淨歐西穆亞又對牠施展的禁音魔法。後來有幾個生物界權威的研究者將牠帶走,並最終確定藍色的妖精蝙蝠就是雌性蝙蝠。

但是,一個讓大家困惑已久的問題來了。

「這個東西是在近三、四十才出現的,以前根本沒有,最近還越來越多。」歐西穆亞用茶匙攪散紅茶裡的糖,優雅的動作與方才在地下室殺蝙蝠的樣子完全不同。

「您認為是外來種嗎?」零站在一旁問道。

「嗯。為了查證我已經寫信給薩烏塔米那邊的人了。」

「西奧先生嗎?」

「嗯。他以前也是生物學家。只希望我們的信能安全送到。」

薩烏塔米是一座島嶼——正確來說是一個與內斯大陸不相連通的另一個大陸,有著大面積的沙漠和與異於大陸的物種生態。這個名字既是那片陸地的名稱,亦是國家的名字。由於極度排斥外族,現今的薩烏塔米仍保持著原始的生活形態。高文有些訝異他們的教主大人竟然和那裡有所接觸,但歐西穆亞畢竟也有四百多歲,見過的世面肯定比他多了不少,高文是這麼認為的。

於是,為了找到解決妖精蝙蝠蝗蟲過境般的入侵,歐西穆亞和國際生物學會決定出訪薩烏塔米。而作為備受信任的聖騎士大隊長,高文也被歐西穆亞指名要一起去。

這一趟旅行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高文當然不可能放著蘭一個人在家這麼長的時間——主要是她的糧食問題。他在請示過歐西穆亞之後得到攜帶家眷的許可,而蘭也對這趟旅行充滿了期待。

「你們要去薩烏塔米?」明明工作需要滿世界亂跑、最近卻很常回來聖城的教父手上抱著變成孩童的奧羅,光看他閃閃發光的紅眼睛高文就知道他們的冗員又要多出兩個了。「真好,聽說那裡有很多奇特的自然景觀和好吃的東西,這樣吧,多帶兩個惡魔應該不礙事?」

「我連生物學家都是百裡挑一,為什麼非要帶你們?」

「奧羅最近心情不好,我想帶他去散心。」

平時吵鬧的奧羅今天只是安靜地縮在教父懷裡,尾巴纏在教父的手臂上。缺了一半的尾板沒有像平常一樣穿環維持完美的心型,在注意到高文正盯著自己尾巴看後立刻將縮進自己手中。

蘭曾經說過魅魔的審美來自尾板的形狀,越接近正心型就越完美。高文看得出奧羅的尾巴原本應該是正心型的,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了永久傷害。而以奧羅的反應來看,似乎是對破損的尾巴感到屈辱和自卑。

「他三天兩頭心情不好,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寵他?」歐西穆亞翻了個白眼——還特地張開翅膀翻給教父看的。

「零想吃什麼你還不是竭盡所能弄給他?」教父挑眉,「反正我們一定會跟上船的。」

「……你打算拿什麼名義跟?薩烏塔米可不歡迎觀光客。」

「翻譯員。」

「你會薩烏語?」

「不會。但魅魔都有超高的語言天份,古代惡魔可以不用語言進行溝通。」

「所以你們打算到那裡現學現賣?」

「事實上,我應該進入他們境內就會離開。我只是需要那個國家的『邀請』而已。」

歐西穆亞看起來很不情願。但教父是誰?是拉拔他長大、教育他覺醒和成長的人,甚至連教主之位都是教父安排才有辦法接任。平時教父也很少要求他什麼,所以這次對話的結局當然就是他們要偷渡兩個觀光客入境。

薩烏塔米是一個很特別的國家,女性的地位遠高於男性。他們信仰的是七十二位新神中的繁衍之神拉美西斯,而聽教父透漏神話時代的說法,薩烏塔米人也是唯一能繁衍後代的神子。他們的女王都是覺醒了神力的女性,「不過神子覺醒的能力也跟親代有關,就像歐西穆亞那個混小子,從羅達穆亞那裡繼承到的能力是治癒。」

「那繁衍之神的能力……」

「不用懷疑,就是超能生。拉美西斯的神力並不強,只留下兩個子嗣,而薩烏塔米人全都有親屬關係。想像一下他們兩個人就生出了一整個國家。」

高文只能乾笑。而塞在他胸口探出頭的蜜袋鼯耳朵都紅了。

漫長的航行其實也沒多少高文的事。歐西穆亞很少離開房間,他總在抱怨現代化的船隻一直發出令他頭疼的訊號,然後就開始卯足全力研究能夠屏蔽訊號的魔法。這其實是個好徵兆,如果歐西穆亞真的研究出來,就代表未來聖城可以連通電話和網路訊號,只要將大聖堂保護起來就不會影響歐西穆亞的日常作息。

在歐西穆亞化煩躁為力量的時候,高文的工作就變成帶著零四處轉悠。他們搭乘的船名叫奧羅拉號,事實上是一艘中型遊輪,裡頭有許多娛樂設施。零對很多設施和點心都很有興趣,而蘭也想趁機享受這難得的旅行。於是高文就帶著他們從賭場玩到電子遊樂場,不得不說這一玩竟讓他們發現蘭驚人的運氣,不管賭什麼都能贏出一大筆錢,只要是運氣類的遊戲都能突破最高分紀錄,連零都偷偷問他是不是作弊才有辦法贏成這樣。

「如果是她弟弟,我認為值得懷疑,但是蘭……她應該是真的運氣好。」

高文不缺錢,而且他知道在賭場贏得要有分寸,很快就讓蘭趕緊收手了。

雖然在一起共事很久了——從高文剛成為聖騎士開始零就已經跟在歐西穆亞身邊,不過他們兩人其實很少說話。零是一隻純白的半羊——又稱牧神,從頭髮到全身上下都毛髮都是白色,外表似是八、九歲的孩童。金棕色的眼珠,瞳孔則是橫瞳。由於除了臉和手指以外渾身都被白毛包覆,幾年前高文才突然驚覺這隻小羊實際上只有上半身有穿侍童的衣服,下半身只有前面一塊布擋著,實際上什麼都沒穿,連屁股跟尾巴都露在外面。

「沒什麼好奇怪的。以前的侍童都是這樣穿。只是現在侍童只剩下我了。」

零平淡地回應,而高文終於明白為什麼奧羅老是叫歐西穆亞戀童癖。

平時的零總會安靜地跟在歐西穆亞身邊,很少像這樣與彼此分開。不過畢竟是歐西穆亞叫他們去玩的,零也遵照指示好好享受船上的設施。也是這天高文才和零聊起天,得知對方在三百年前就已經成為歐西穆亞的侍童,長久以來都是歐西穆亞最信任的人。

「歐西穆亞大人為了成為最接近神的存在犧牲了很多。所以只要能幫上他的忙,就算是犧牲生命我也願意。」

零是認真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有著淡淡的笑意。最讓高文沒想到的是蘭竟然附和了,說願意為高文犧牲一切,嚇得高文立刻打斷他們。

「抱歉,但我認為這種想法是不對的。零,你應該相信自己活下去才能給予教主大人更多幫助,我想教主大人也不會希望你為他死去。蘭,妳也一樣,我不敢想像失去妳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人生。」

零思考了一小會,然後贊同了他的想法。

這隻小羊其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冷淡。他喜歡吃冰的甜食,看到晚餐餐廳自助吧裡裝飾的氣球會兩眼放光,還在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偷了一個回去說要給閉關的歐西穆亞看。高文雖然不認為偷東西可取,但也沒有加以阻攔。

歐西穆亞的飲食習慣需要清淡,很多食材都不能添加,因此是由廚房特制的。零一直想回房間替歐西穆亞試毒,高文哄了半天才讓對方安安分分待在餐廳裡吃完飯別去打擾他們的教主大人。

入夜之後奧羅拉號上亮起了許多燈光。三人又去到泳池和遊樂場閒晃,最後喝著特調的果汁回到歐西穆亞的房間。這時的歐西穆亞已經在床上躺平了,但看到寶貝小羊回來還是起身迎接,讚美了一下那顆氣球很漂亮,接著就把零抱上床躺回去。

「高文,幫我把所有電器關閉,我是說,完全不要用電。把那個……插頭?對,把所有插頭都拔掉。然後把燈關掉。明天見。」

「那個……我妻子可以進來嗎?」

「蘭?沒關係讓她進來幫忙。快點,我快被它們煩死了。」

高文沒有質疑對方為什麼不自己做這些事。他們將冰箱、燈具、空調和一切能想到有通電的東西都關掉,帶著蘭退出了歐西穆亞的房間。其實從一開始歐西穆亞就很堅持用傳統的木製船隻,因為就連電磁波都能讓他頭痛欲裂,然而那種船現在只能在博物館和海底看到了,歐西穆亞無法說服主教們,最後只能委屈他搭上這艘現代化的、充滿電力和網路通訊的大船。

第二天開始歐西穆亞就因為頭痛引發的暈船完全失去行動能力。零雖然想照顧他,高文也不放心他在這種狀態下還沒帶護衛,不過還是雙雙被趕出去玩了。

到達薩烏塔米已是一週後的事。由於這座大陸上沒有任何給大型船隻停靠的港口,他們必須像歷史書籍裡的圖畫一樣搭小船上岸。這對歐西穆亞來說又是另一番折磨,同行的高文都為他感到同情,天知道他是怎麼保持優雅直到上岸才找個草叢吐的。

下船前教父和奧羅已經宣告失蹤。事實上在船上時教父就已經向高文解釋古代惡魔都有一個堪稱無聊的禁制,如果到一個有主人的土地必須先通過對方的邀請或同意才能進入,這也是他一直以來不能到薩烏塔米的原因。這種禁制對現代惡魔的影響很小,最多就是不能進別人家裡。「雖然有違你們的認知,但摩亞西並不是一個惡神。祂只是,很孩子氣。捏造我們的時候總喜歡加些奇怪的設定,看我們因為一些瑣事為難會讓祂很高興。」教父聳聳肩。「反正只要進來一次我就能暢行無阻了。」

前來迎接他們的是皇室騎兵隊和原本是梵艾人的翻譯官,伊尼亞西奧。躲在他胸口偽裝成蜜袋鼯的蘭偷看了兩眼,悄悄驚歎了一句他們好黑——是的,薩烏塔米人的膚色就像巧克力一樣,西奧混在他們裡面尤為突出。他們的盔甲是金色的,在陽光底下閃閃發光。高文護在歐西穆亞身邊,眼睛也會不自覺地偷看。

「歐西穆亞大人,好久不見。」

「真的很久。我很懷念木船的時代。」

西奧微笑,「旅途辛苦了。我們準備了馬車,歐西穆亞大人和各位貴賓可以先下榻至皇宮的客房休息。」

「感謝,願神祝福你。」

結束簡單的寒暄後,歐西穆亞又接續了下一個考驗,暈車。

等到房間的時候歐西穆亞只剩爬到床上的力氣了,虛弱之餘甚至開始感謝平地的美好。西奧看起來很想笑,但還是讓人準備了茶水緩解歐西穆亞的症狀,接著又和零討論了和女王會晤的事。

薩烏塔米的皇宮是很普通的雙層土製房屋,牆外塗著白色塗料,洋蔥形狀的屋頂則是金色。由於平時不可能有外賓造訪,他們國家沒有設立迎賓館,所有賓客都被安排住在皇宮的房間。

高文的職責是帶領聖騎士守護教主大人。西奧並沒有讓他們解除武裝,但也鄭重提醒他們絕對不要攜帶武器在皇宮裡閒晃。他們的女王常常不帶護衛擅自亂跑,如果碰上了難保會有什麼外交糾紛。

「對了,艾德森呢?」西奧突然問。

「艾德森是前任大隊長的恩師,在我出生前已經退休了。」

「噢,時間過得真快。」西奧眨眨眼,似乎也不在意。他看起來就像個年輕的學生,但畢竟是薩烏塔米女王親近的人,高文早有對方可能比自己年長許多的準備。「那你是?」

「高文。」

「你看起來是陛下會喜歡的類型。但願她不要為難歐西穆亞大人把你交出來。」

「這……我其實已經結婚了。」

「薩烏塔米沒有婚姻跟家庭的觀念。女王陛下有權享用境內任何男性。這也是男性們至高無上的榮耀。」

「享用……」

「對了,皇宮裡有很多貓,就算不喜歡也請對牠們友善一些。拉美西斯神的形象是貓,貓在我們國家的地位非常高,人民都很愛戴牠們。所以不管牠們做出什麼……像是把花盆推下樓砸人的事,都請不要謾罵或是報復。不要讓自己惹上麻煩。」

「是。我會告知其他隊員。感謝您的提醒。」

「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請我幫忙。」西奧說著遞上一張被折了幾折後用金色的線綁起來的字條,「這上面有寫求助訊息,給皇宮裡的任何人看,他們都知道去哪裡找我。」

「非常感謝。」

薩烏塔米的女王阿米亞是個有著藍紫異瞳的美麗女子,她的眼睛就像貓一樣,性格卻不像貓一樣慵懶,反而十分躁動。在正式會面前他們已經見過,人還沒見到,歡樂的聲音就先闖了進來。她用傲慢的態度說的話被西奧翻譯成了溫柔的字句,可最後還是讓她的下屬為難地皺起眉,在半晌的沉默後翻譯道:「陛下十分欣賞歐西穆亞大人的護衛。」

「自然,高文是我親自挑選的人。」

歐西穆亞還是很護短的,他不可能讓對方對自己的人下手。可阿米亞聽完西奧的翻譯後卻像準備使壞的貓一樣瞇起眼睛,隨後指了指高文。

這次西奧的表情真的繃不住了。他皺起眉頭猶豫著要不要翻譯,可阿米亞卻抓住他的手像個小孩子一樣搖晃起來。那一刻西奧的表情完全是在天人交戰,但他最後還是屈服於女王的淫威之下,轉身向高文道:「陛下希望您能將盔甲裡的生物贈與我們。我們會給您相應的禮品。」

高文愣了一下,反射性地搖了搖頭,心情卻像瞬間墜入深淵一般。他完全忘了蘭還在他盔甲裡的事,她本應待在皇宮招待他們的房間才對。現在可好,薩烏塔米的女王想要的東西,而且只是護衛的妻子,在外交大局上來說這根本是微不足道的要求,歐西穆亞也不可能幫他。但蘭是他的妻子,他的摯愛,他怎麼可能把她轉贈給別人?

「這是……我的妻子。恕我……」

「高文,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歐西穆亞打斷了他,「把蘭交出去。誰教你要帶著她工作的?」

高文抿起唇。他不能這麼做,他必須保護他的妻子。蘭這麼天真乖巧,落到女王手裡只可能被欺負。然而他也知道這裡確實沒有他說話的權力,他從沒有想過他與蘭的離別會這麼突然。

「蘭。」

一聲呼喚,在胸口沉睡的蜜袋鼯立刻向上爬動,從脖子旁鑽了出來。而高文甚至沒來得及再碰觸她,阿米亞便衝上來一把抓住,像在玩玩具一樣抓著蘭的腳將她倒過來甩。

接下來的會晤時間阿米亞就這樣抓著不斷掙扎的蜜袋鼯玩弄。這簡直要讓高文心疼到嘔血了,不時擔心蘭的手腳被弄斷——畢竟阿米亞的動作跟溫柔一點都沾不上邊。然而歐西穆亞就像沒看見一般,該問什麼問題該怎麼應付這個任性的女王都沒有怠慢也沒有瀆職。

阿米亞帶著蜜袋鼯離開會晤的大廳時也沒將蘭還給高文,而這幾乎要讓高文崩潰。他已經無法正常思考,畢竟蘭變得這麼小一隻,被玩膩了可能就要拿去煮了。他滿腦子都是如何將妻子從阿米亞手中奪回來,然而歐西穆亞只是不鹹不淡地要他履行職責別因為這點小事亂了自己的陣腳,而這終於讓好脾氣的高文對上司提出質疑。

「如果是零被帶走,您會這麼冷靜嗎?」

「阿米亞是個大孩子,這種玩具很快就會膩了。你要是追上去求他還給你,他反而會不想還。」

「如果是零,您能這麼冷靜?」

「所以我才沒讓他看見零。這麼毛茸茸又可愛的半羊生物,被她搶走大概就不會還了。」

這時高文才注意到平時總會跟在歐西穆亞身邊的零在晤談期間都沒有待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直到他和另一名護衛護送歐西穆亞回房間時才看見那隻小羊正愜意地躺在床上喝著水果茶吃著小點心。

而他可愛的妻子現在,正在寢宮的大床上,面對不斷揉捏自己的陌生人和旁邊一臉無奈的男性,瑟瑟發抖。

「蜜袋鼯,真可愛。感覺貓群圍上來就會被撕碎呢。」

西奧翻譯了這句話,再加上有越來越多貓因為看到沒見過的生物而聚集過來,蘭抖得更厲害了。

「如果不想被貓咬的話,要不要變回原本的模樣?」

蘭將身體蜷縮成一團。今天早上變身的時候她可沒有穿衣服,現在要她變回去實在太羞恥了。然而在生命的威脅下,她最後還是以縮著這姿勢變回原本的姿態,用後腰上的翅膀盡可能地遮掩自己的身體。

「哇,女孩子!那個護衛很厲害啊?」

阿米亞看起來是十分開心,拉住蘭的手硬是讓對方起身面對自己。蘭盡可能用翅膀遮住自己的胸口,可魅魔的翅膀畢竟還是太小,最後還是露出大片粉嫩的膚色。

「妳的胸好大喔,我可以揉嗎?」

不等西奧翻譯,阿米亞便伸手捏住了蘭胸口的兩團柔軟。西奧的臉色沉了一下,但還是站在大床邊用平穩的聲音說出女王的要求。蘭當然被阿米亞的動作嚇了一大跳,接著又對西奧翻譯的內容表示抗議,但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最終還是被阿米亞壓到床上,坐在她的小腹搓揉她的胸部。

「蘭小姐,妳可以放心,我並不喜歡女性,也對女性的身體沒有興趣。」西奧在旁邊說,可蘭擔心的可不是他。

她很確定阿米亞騎到她身上的時候有什麼東西碰到她了,而在對她實施性騷擾的同時,她腿間的布料也逐漸隆起。她非常確定阿米亞絕對不是單純的「女王」,她身上有雄性的特徵。

「西、西奧先生,女王陛下她,是什麼性別?」

「雙性。這是繁衍之神子嗣的特徵。歷任女王都是如此。」

蘭要崩潰了。

她開始哭泣,請求阿米亞放過自己。她不想被高文以外的人玷污,她仍舊認為這種事只能與心愛的人做。

阿米亞看著她,輕撫她的眼角,「妳跟我一樣,有不同顏色的眼睛。」

「魅魔的眼睛都是粉紅色,我是例外……」蘭抖著聲音解釋,可還是無法抵抗阿米亞落下的吻。

帶著異國香料的氣息,霸道得像是要用虎牙咬傷她一樣,手還是不斷在她的胸口上搓揉。

這時候在床邊的西奧終於忍不住了。他爬上這張睡四、五個人都沒問題的大床,抓住阿米亞的肩膀將她從蘭身上拉開。蘭正想趁機從阿米亞身下溜走,阿米亞卻掐住她的乳頭不讓她逃。

「幹嘛?吃醋啊?」

「她是那個護衛的妻子。不要對她做出出格的事。」

「那又怎樣?他把她送給我了。還有『妻子』是什麼?」

「是您將她搶過來的。如果玩夠了,還請您送還回去。」

「『妻子』啊!解釋給我聽!」

西奧思考了半晌,阿米亞卻突然又攔住他的肩膀吻了上去,但他也沒被嚇到,而是摟著阿米亞的腰回應。

「從後面上我。」

西奧頓了一下,「用這個姿勢?」

「我想邊被你幹邊吸她的奶。然後你再解釋『妻子』是什麼。」

阿米亞說著就將遮住屁股的布料掀開。西奧實在對她沒輒,只能到兩人身後用襠部廝磨阿米亞的屁股,然後拉開身前擋住下體的布料進入她的後穴。

阿米亞的呻吟就像貓的叫聲。她開始舔弄蘭的乳首,舔過乳暈再吸咬尖端。蘭雖然懵懵懂懂的逃過被侵犯的命運,可被這樣對待仍有一絲不悅。然而乳頭本來就很敏感,被這樣對待之後蘭出於本能還是忍不住喘息。她的眼淚依舊沒有停下,迷迷糊糊地聽見西奧對阿米亞說了什麼她聽不懂的語言。

「『妻子』是其他大陸的國家裡,男女或兩女因為愛情或其他原因決定共度一生並『結婚』後對女方的稱呼。那位護衛是蘭小姐的『丈夫』。」

「結婚……聽起來很棒……我們結婚吧,西奧。」

西奧狠狠撞進阿米亞的體內。

「我們不能這麼做。您是女王,我只是您的寵物,您屬於所有男性,而我只屬於您。」

「那我不當女王了……」

「請不要這麼任性。」

對話淹沒在阿米亞的嬌喘之中。她抱著蘭盡情啃咬她的胸,同時又承受著西奧的進攻。蘭偏過頭去不看這奇葩的場景,可兩人身上的慾望和精氣還是被她所食。她夾緊雙腿隱瞞自己也濕透的事實,直到阿米亞在一連串驚喘後射在她的小腹上,這一切才算結束。

事後蘭被套上衣服送回高文的房間時還有些恍神,一頭撞在對方的胸甲上。高文鬆了一口氣,稱讚她穿上薩烏塔米的服飾十分好看,但蘭的腦子裡全都是跟另外兩人在床上做愛的事。

「高文大人,我不乾淨了。」說著的同時眼淚也又一次潰堤,讓高文緊張得不得了。

「什麼意思?」

「我跟女王陛下和西奧先生一起做愛……我已經不乾淨了……您要是嫌棄我也沒關係,我會好好離開……只希望您記得我曾經是那麼喜歡您……」

回國後這件事被薰笑了很久。高文花了點時間才搞清楚他們到底發生什麼事,在這之後下定決心,要是有生之年歐西穆亞還要出訪薩烏塔米,他一定不會再答應同行。

至於妖精蝙蝠的事,「這個很好吃,如果怕他們的人臉挖掉就好了。他們可是薩烏塔米重要的糧食來源,還有繁衍之神的眼淚之稱。」西奧一邊說一邊端上了一碗蝙蝠湯招待他們。





-25

魅魔身上都會有屬於自己的魅香,比如蘭身上的桃子味,還有奧羅身上萊姆酒的味道。這個味道平時很淡,但在交尾時能夠產生強烈的吸引力,還會讓對象短暫失去自主能力,成為供魅魔玩弄的食物。與魅魔訂定的婚姻契約就有限制魅香的效果,讓魅香變成只能影響婚約對象。

薰是少數的例外,他身上沒有魅香,也不會對任何人產生性吸引力,就算跟他有性行為也不會失去理智。這樣的體質雖然少見,但並不是沒有先例,薰並不是唯一擁有這種特質的魅魔。

然而魅香對高文而言,「是一種多餘的存在。」本人如是說。

結婚這麼久以來高文從來沒完全記起過和妻子結合的過程,每次在插入前記憶就會變得模糊,在射入之前記憶就會中斷。一開始他也懷疑過是不是蘭的什麼手段防止他中出,不過在慢慢了解魅魔這個種族之後他也明白了他們能從對方的體液攝取養分,尤其是雌性魅魔需要的營養比雄性還多,他的小子孫留在蘭的體內才是最好的選擇,蘭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他是在某次跟奧羅閒聊時才知道有魅香這種東西。奧羅還提到他以前的味道其實是檸檬香,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出現了酒味。這讓他倒是有點期待哪天蘭身上那股可愛的蜜桃味會變成蜜桃酒。

然而不管變不變,蘭的魅香已經對高文的精神產生一定程度的困擾了。每次行房都會想到之後可能又不記得今晚發生的事,從而導致開始對這種行為產生排斥。但若妻子是其他種族就算了,應該說,如果妻子是其他種族,他根本不會有這種煩惱,可因為蘭是魅魔的關係,再怎麼抗拒他還是得餵食對方,而這導致了一個負面循環。

他沒有把這個煩惱告訴蘭。如果蘭知道他不想跟自己做愛該會有多難過,但也會懂事地告訴自己不做也沒關係。他捨不得對方逞強,更捨不得他的寶貝愛妻挨餓,所以只好默默承受這一切。

今天是個不錯的日子,初夏的夜晚還不算太熱,甜甜的星夜花香散佈在聖城各處。然而這天高文又在為魅香的事發愁,但又不想因為自己的煩惱影響蘭和孩子,於是下崗之後沒急著回家,就在城裡四處轉悠,看看負責巡城的聖騎士是否有遇到什麼麻煩。

於是,他因緣際會碰到了正在盤查非法攤販的聖騎士和王國騎士,連警備隊都被驚動了,一群人圍著兩名攤販盤問。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高文問警備隊的隊員,後者看到是他,行了個禮才回答:「報告,剛剛王國騎士的隊員發現這個攤販不只違規在巷弄內擺攤,販售的魔藥也不合法,且未持有販賣魔藥的許可,因此請求警備隊支援。」

「那我們家騎士又是怎麼來湊熱鬧的?」高文半開玩笑地看向聖騎士們。

「報告大隊長,因為這名攤商驅使使魔攻擊王國騎士,我們正好巡邏到此,於是前來幫忙。」

高文又看了看兩名攤商,其中一個確實是惡魔,好巧不巧還是他所熟悉的魅魔。不過以他對魅魔的理解,他們雖然擁有超高的語言和魔法天賦,但也只能驅動中級以下的魔法,拿魅魔當使魔保護自己,若不是魅魔自願的就是這攤販腦子裡有坑。

「能與王國騎士互相幫助,作為大隊長也是深感欣慰。辛苦你們了。」

「是!」

「不過這類犯罪的事應該是由警備隊和王國騎士管轄,你們今天的英勇表現我會報告給你們的隊長,你們先繼續巡邏吧。」

一大團穿著盔甲的大傢伙站在人行道上真不是普通的擋路。總之先把沒什麼幫助的自己人趕走吧。不過畢竟對付魔法種族還是教會的職責,高文決定沒穿盔甲的自己還是在這裡待到警備隊把人帶走比較好。

事實上王國騎士的性質還是比較接近軍人,對於民間犯罪沒有實質上干涉的權利,在確認警備隊可以處理之後也離開了。高文看著攤販上千奇百怪的藥品,又看了眼雖然沒有被拘束但也乖乖待在旁邊等待契約主被審問的雄性魅魔——外表看起來跟蘭差不多年紀,淺藍色的短髮,看起來完全不知所措。

「嘿,你叫什麼名字?」高文忍不住搭話。魅魔實在讓他太有親切感了,總讓他想與對方打好關係。

魅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契約主,然後搖了搖頭。

「沒事,假名也沒關係,我只是需要一個可以叫你的代號。」

「……安。」

「你好,安,我是大聖堂聖騎士隊的大隊長,高文。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問你幾個私人問題。」

安猶豫了半晌,然後點點頭。

「你是自願跟這個人建立契約的嗎?」

這個問題似乎讓安感到震撼。他無法理解高文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也不知道這個問題跟他契約主犯下的罪行有什麼關係。他花了一點時間思考,最後才回答道:「不算是。」

「就我所知,很多人在犯罪被捕之後都會將罪刑推給使魔。所以我希望你能誠實以對。」

「……他身上有讓魔法和祝福無效化的儀器,雖然是劣化的仿製品,但效果對我而言效果還是很強,那個東西會殺死我。」

「我可以理解成,他脅迫你成為他的使魔嗎?」

安點了點頭。

「你們在賣什麼藥?」

「……一些可以讓人抵抗魅魔魅香,在做愛時會受到魅惑但依然能保持清醒的藥。」

「我猜還有性服務。」

安再次點頭。

「我想釐清一點,在這些買賣之中,你是否同意出賣自己肉體的行為?」

「我寧可自己狩獵也不想被人當作商品,但是我能怎樣?你們知道了又能怎樣?」

「請教主大人參與審判的話,他可以作為第三方幫你斬斷契約。」

那一瞬間安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你確定?」

「確定,但這個必須要你自己提出。識字嗎?啊,我沒別的意思,因為我剛認識妻子時她並不識字,我只是想確認一下。」

「一點點。我會寫自己的名字。」

「好。等等警備隊在把你們帶走之前都不要說話,到警局的時候就說要找魔法種族專任律師,之後告訴律師你的審判要申請教主陪審,到這裡都聽得懂嗎?」

「聽得懂,我以前很喜歡看刑偵劇。但我沒聽說過這種。」

「這是只有在梵艾才有比較特別的規定,而且必須要教主同意。如果教主駁回,你可以試試再申請教父陪審。他有回來聖城的話一般都會答應。」

「好。」

「你的真名只有在準備斷開契約時才能告訴教主大人或教父大人,其他時間都要像平時一樣保密,就算對律師也一樣。」

安用力朝他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後用尾巴偷偷撈了攤位上一罐裝在小玻璃瓶裡的藍色藥水遞給高文。

「聽起來您的妻子也是魅魔?用用看,效果很好。」

「抱歉,這是賄賂……」

「高文大人,不好意思,請您不要在沒有攝影機的情況下盤問。」警備隊終於發現他們,而安則趁隙把藥水塞進他的外套口袋裡。這時候再拿出來警備隊那裡肯定沒完沒了,高文感覺自己一時好心反而被坑了一把,這種私藥他也不敢用,想著回家後還是拿去倒掉吧。

想是這麼想,但回到家高文還是猶豫了。

這個藥的效果完全能解決他一直以來的困擾,但他實在無法安心喝下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他很想和蘭討論這個問題,但這種事藏著掖著這麼多年了,這種時候才突然說出口難保不會讓蘭感覺不被信任而難過。

想起蘭婚禮前那段時間天天以淚洗面還瞞著不讓他知道他就難受得要命。他希望蘭一直天真快樂,他不希望自己的問題讓變成她的困擾。

只要一次就好,他希望記得自己與妻子之間的溫存,而不是每次都像做到睡著,跳過後面的所有事,隔天早上醒來什麼都不記得。

私心最終讓他留下了那瓶藥,晚上睡覺前一飲而盡。味道不怎麼好喝,甜中帶苦還有酸。

蘭不知道他做了什麼,抱著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在床上看書,見他回來一如既往笑著迎接。他們的孩子也很識趣,立刻鑽到床底特別打造的小空間去不打擾他們的好事。

他們已經兩天沒做,蘭知道今天是餵食的日子,動作都比平常還要大膽。她小麥色的長捲髮披散在肩上,親吻的時候也同樣帶著一絲絲蜜桃的味道。高文將她打橫抱起,她的一隻翅膀就從背後扶著他的腰,抱著他繼續方才的吻。

高文將蘭放回床上後便迫不及待地解開她睡裙胸口的扣子,一邊撫摸她的軟胸一邊將裙擺向上拉。她的尾巴因興奮而顫抖,而高文跨在她的腿上,將手伸入她下體的同時也彎下腰去親吻她。

桃子的氣息一如平常的濃郁,充斥著魅惑,無形中刺激著他的神經。打從第一次身體就記住了這個味道代表的訊息,高文自然是馬上就起了反應。但令他驚訝的是他還能保持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魅魔的身體隨時都能夠進行性愛,但高文還是習慣拉長前戲的時間。不只因為這樣他能記住更多他們之間的情事,更多也是為了讓蘭能夠得到享受。而今天高文更是卯足了勁親吻蘭的身軀,彷彿要將她每一寸皮膚都烙印到記憶裡似的,從臉頰到脖子再到胸口,接著解開更下面的釦子,讓蘭的身體逐漸暴露在自己眼前。

他的手指輕輕扳開她下體的兩片小肉,手指在中間的裂縫來回摩挲。蘭被他的動作弄得連連發出嬌喘,纖細的手指插入他剛洗過的燦金色短髮裡,翅膀代替雙手在他的背上撫摸。

「高文大人……」

雖然不能理解為什麼蘭總是對自己用敬稱,但此時這樣的稱呼只會讓他感到更興奮。高文一面吸吮蘭的乳首一面將手指按進等等要被侵犯的小穴,香甜的乳汁也隨之充盈他的口裡。雖然不像孩子剛出生時分泌的量那麼大,但還是能吸上不少。

泌乳對蘭而言也有催情的作用。她的喘息慢慢變成了呻吟,興奮難耐地抓住高文還在自己下體摩擦的手,又摸上他包裹在褲子裡蓄勢待發的雄根。高文知道她想要什麼,不急不慢地脫下睡褲,接著將早已等待多時的硬物對準蘭下體的小穴緩緩推入。

蘭的呻吟充斥著興奮、期待和滿足的情緒。她大開的雙腿纏上他的腰,翅膀的翼爪緊扣住了棉被。她的喘息是那麼惹人憐愛,高文一面挺進,一面又忍不住親吻她。

豐滿的胸部隨著他的動作在抖動搖晃,他揉捏的動作都能讓乳汁溢出。蘭輕聲責備這樣太浪費了,而他也為了回應妻子的期待而低下頭去舔舐乾淨。

她的氣味使他瘋狂,可他仍然可以保持理智。這種感覺很怪,他不太能憑藉本能去做每一件事。蘭紅著臉喘息的表情在他眼裡也不像享受,她真的喜歡他們之間的性愛嗎?還是只是為了進食而已?

她真的愛他嗎?

「高文大人……?」

蘭的輕呼喚回了他神遊的思緒。他看著蘭,那雙異色的眼睛透著清明,顯然已經從方才的迷茫中清醒過來了。高文為自己懷疑妻子的情感而心虛,他俯下身去親吻蘭,接著繼續方才的衝刺。

然而蘭收歛了聲音,只是輕輕地哼哎,最後房間裡只剩下他的粗喘。他沒有留意蘭的淚水,抱著她的身軀在她的脖子上留下性愛的痕跡——當然很快就會消失。蘭也抱著他,可是好像跟以往不太一樣。

這種感覺很奇怪,高文明明不記得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但違和感就是揮之不去。這下他也沒心情享受這次清醒的做愛了,隨便插了幾下就往蘭的體內射入,然後便拔出來找衛生紙擦拭。

蘭被他留在床上,連睡衣都沒完全脫掉,縮著身子靜靜看著他,眼淚卻沒有因此停下。等高文注意到的時候她的眼睛已經紅透了,用翅膀環住自己,這是典型防禦的姿態,不願讓高文接近自己的意思。

「蘭……怎麼了嗎?」

高文的心涼了半截。蘭以往不會把傷心事吐露給他,他除了看著她哭什麼也做不到。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又爬上心頭,他覺得自己真的不應該喝那個藥的。

「您……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蘭越說眼淚掉得越厲害,明明是疑問句,可在高文聽來,對蘭而言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不是的,為什麼這麼說?」

「爸爸的慾望幾乎沒有對媽媽的愛了喔。而且精氣混了奇怪的味道。」床下傳來孩子的聲音,看來這孩子並不會在他們做愛的時候睡覺。

然而這話說得連高文自己都不信。他愛著自己的妻子,所以才會想用這個藥記住她美麗的模樣。他不可能不愛她,可魅魔能感知到的情感不是他用語言就能辯駁的,而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甚至連衣服都沒脫,就好像急著做完這一切的感覺。

「抱歉……」

「沒關係……謝謝您願意餵養我……」

不是願意餵養,他對蘭有他的慾望,有他的感情。他們之間不是只有契約的關係而已。

「蘭,不是這樣的。抱歉,有些事我應該早點向妳坦白……」

蘭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那個單純的女孩眼裡透露出了絕望,縮了縮身子離他更遠一些,卻依然溫順地點點頭。

「沒關係……您越來越晚回家時我就知道了……我相信您不是外面有人,您只是厭倦我了,所以不想回來見我……」

「不是的!妳不要擅自誤會!」

他的音量讓本就膽小的蘭嚇得一陣哆嗦,緩緩爬下床蹲在床邊,至少這樣能讓她有點什麼當作掩護。可這個行為也刺痛了高文,他明明應該是保護蘭的人,為什麼現在反而站在她的對面,成為讓她恐懼的存在。

「我、我可以睡在床下,我可以,在您不需要我的時候都不要出現在您的面前,您要帶其他人回來我也會努力當作不知道……請不要趕我走……我沒有地方可以去……讓事情變成這樣我很抱歉,我沒有努力當一個稱職的妻子……」

高文有一種無力感。這不是他要的結果,而且他知道鬧成這樣也不是蘭的錯。他向床的另一邊走去,可越靠近蘭她就哭得越厲害,最後整個人坐在地上,砰地一聲變成了縮成一團的蜜袋鼯。

「蘭,我沒有打算傷害妳,我不可能傷害妳的。妳不需要這麼害怕。」

白色的蜜袋鼯縮在床與床頭櫃之間的角落瑟瑟發抖,一點都沒把他的話聽進去。高文想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可剛碰到一點毛皮這隻蜜袋鼯就發出慘叫,想爬到櫃子上又馬上摔下來,最後只能狼狽地往床底鑽。

寶寶沒有他預想中的把媽媽趕出去,過了十幾分鐘後才慢慢爬出來,手上握著已經睡著了的蜜袋鼯。

事後他請了一天的假,向蘭解釋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而蘭果然如他所料對於一直沒有意識到問題還擅自懷疑他的感情感到自責和難過。他們討論過後認為母子兩人感覺不到他的情感有可能是藥物造成的影響。而後來他去了城裡有名的魔藥店打聽,並把藥瓶裡剩下的東西帶去給老闆化驗,「也沒什麼大問題,」老闆說道,「就是幾個藥材量不對而已。你運氣不錯,這種藥有藥材弄錯的話可能會導致終生性無能。」

「這個……說來慚愧,但您這裡有這個藥方嗎?」

「當然有。我就在想大隊長的老婆是魅魔,為什麼卻遲遲沒有來找藥,原來是不知道有這種魔藥嗎?」老闆微笑,「不過事實上,你也可以訓練你家魅魔控制魅香的影響程度,這比用藥來得更實在。」

「這……我明白了。那在她能控制魅香之前,我先買一些魔藥回去吧。」

「無所謂。」老闆說著從手上變出一罐玻璃瓶,裡面裝著熟悉的藍色魔藥。「一次只能五毫升,別喝多,小心不舉。」

「謝謝您。」

藏在心裡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下,高文也算是了解一樁心事。他相信他和蘭的感情還能長長久久,即使他們一開始是那麼混亂又那麼隨便地就在一起了。

至於安在被解放之後成為高文的瘋狂崇拜者並持續騷擾數月之久,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26

以香的角度而言,瀾和薰兩個人在一起完全就是破鍋配爛蓋。

這並沒有貶抑的意思。他和薰的感情還算不錯,穿衣服買耳環的品味都很相近,是假日出門逛街的好夥伴。但他對薰挑伴侶的眼光實在不敢恭維。畢竟那可是自己的哥哥,那個幻想他們曾經在一起,對他做出不可原諒的事的混蛋哥哥。

薰作為朋友是個還不錯的人,很講義氣,講話也算尊重人,但偶爾也會在他同意之後提起自己和瀾之間的事,香聽得三觀都被刷新了好幾次,要他評價的話,這兩個人就是PUA大師遇到神經病癡漢,誰也沒佔到便宜。

隨著時間過去,轉眼這兩個香原本並不看好的破鍋爛蓋也在一起五年多了。在沒有被哥哥騷擾的五年裡,香也逐漸對以前的事釋懷。他很少再作跟哥哥相關的惡夢,也慢慢地不再那麼忌恨哥哥。然而那種傷痛似乎永遠不會消失,他想如果有一天瀾又出現在他面前,他一定還是會用盡全力排斥對方的親近。

有一天,他終於解除了對瀾的封鎖。大概過了兩個月才收到瀾的第一個消息,內容是今年新年會回老家。

事實上香每年新年都會回家,但瀾礙於研究的工作基本上都會提前或延後,很少和他一起回去。被對方「拋棄」的這五年他都沒有見過對方,一想到要和這個男人共度幾日,香還是一陣頭皮發麻。

「要不要讓小白鬧出一點騷動來當藉口晚點回去啊……」

香看著身邊的沈白樺,想想還是放棄了。小白也是個好孩子,一直都很安份,在特勤組的這段時間裡都表現良好,他不能為了自己的私事害對方被實驗室盯上。

於是當他懷著複雜的心情帶著沈白樺搭了將近十小時的車終於回到海瑟儂市的家時,迎接他的是一個與他長得十分相像,眼睛是粉紅色的女孩子。

香足足愣了半分鐘才用不確定的語調喊出對方的名字。

「薰……嗎?」

「嗨。」

「你變成女孩子了?」

「嗯。因為不想讓你爸媽生氣或難過。可以的話連種族都請幫我保守一下。」

要幫著朋友欺騙爸媽,這是香這輩子從沒想過的事。薰身上所有非人的特徵都消失了,看起來就是個二十多歲溫柔賢淑的人類女孩,雖然跟他一樣面癱,但畢竟是PUA大師,能言善道的能力還是把媽媽哄得非常開心,握著他的手數落自己大兒子交往那麼久都沒告訴他們。

香愣愣看著相處融洽的媽媽和薰,突然有一種以旁觀者看著自己家庭的錯覺,一種微妙的背叛感油然而生。薰確實是個可怕的傢伙,從瀾開始一點一點侵吞他的家庭,而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原來小薰跟香香認識啊?」

「啊?嗯……最近才認識的。」香差點說出薰就是以前跟媽媽提過交到的魅魔朋友,幸好想起薰剛剛的囑託,雖然對對方稍微有點不爽,但還是幫忙他們圓了過去。

下次出去一定要讓薰請客。

「這麼說哥哥先給弟弟見過未婚妻了嗎?感情終於變好了啊~」

「……未婚妻?」

香愈發驚恐起來。他以為這兩個人只是玩玩而已,為什麼就要結婚了?

「哥哥沒跟你講嗎?」

「我們很久沒講話了。薰也沒跟我說。」

「前幾天才決定的,抱歉?」薰對他眨眨眼,「不過瀾他啊,竟然騙我爸爸媽媽在逼婚,我才會傻傻的答應,沒想到爸爸媽媽這麼開明,根本沒催他的意思。」

「那孩子從小就聰明,你要小心別被他騙了。要是受了什麼委屈一定要告訴媽媽,媽媽也會替你出氣!」

香已經不想管薰說的有幾分真假了,反正媽媽只會成為薰對付瀾最有用的武器。他環顧四周,問瀾和爸爸去了哪裡,得到了採買的回答。

媽媽接下來又對沈白樺一陣誇讚,捏著他的小臉笑得好像沈白樺是他們家的孫子一樣。這是香第七次帶他回家過年,說實在也習慣了,看了看薰也覺得應該盡地主之誼,於是問對方要不要喝飲料。而薰似乎為了掩飾自己的種族馬上就答應了。香其實知道對方根本不喜歡飲料。

對於薰完全不會廚藝媽媽是沒有意見的,於是就讓香就和薰以及幾乎沒有存在感的沈白樺待在客廳聊天。沈白樺一邊嗉著奶茶一邊看電視上播放的卡通節目,似乎和他們已經在不同的次元。

「你確定?跟那傢伙結婚?」

「無所謂,本來就有婚姻契約了。」

「什麼時候的事?」

「我沒跟你講嗎?大概兩年前,瀾重傷躺在加護病房沒有人理他的時候,我冒用你的身份去照顧他,後來就決定換契約了。」

香對這件事抱有很大的歉意,當然不是對哥哥,那傢伙的死活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是對努力想把瀾救回來的薰。他當時是有能力幫忙的,但他一點都不想為哥哥做哪怕一點點事。他只是對朋友感到抱歉而已。

「是覺得他很重要嗎?」

薰沉默了半晌,然後點點頭。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愛他,但我想要他活著,活得長久一點。」

「你不怕他變心之後,簽那種契約最後受傷的往往都是惡魔?」

「……我不知道。其實我也在賭,畢竟一個普通人類是沒辦法養活一個魅魔的。但他養了我四年多,我想應該可以吧。」

「我不是指你的食物。婚姻契約本來就是人類拿來束縛惡魔用的,它會讓你離不開他,被他牽制,最後生不如死。」

「你擔心這個的話,」薰認真地回應道:「我會讓他離不開我。」

不愧是專屬於瀾的PUA大師。香決定閉嘴不再管這兩個人的事了。

晚飯的餐桌上一片和諧。薰將發言權完全交給瀾,而瀾就將他們的愛情描述得可歌可泣。薰的祁內語水平還不錯,在這個說話突然就會切換語言的家庭裡又給兩老增添不少好感。他,或者這時應該稱她,不只會幫忙洗碗盤擦桌子,那張嘴更是甜得香都覺得不認識這個人了。

瀾對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好,採買回來還順便帶了他喜歡吃的蛋塔。香心底還是有點抗拒瀾這樣討好自己,但不得不承認在多年過去,很多事情在堆疊和沉澱下來,最後只會剩下一句「算了」。

他只是知道瀾對自己做了很過分的事,但他不記得具體的內容。或許這對他而言是好事,讓他能夠輕易原諒這個混蛋哥哥。

其實在那之前他是喜歡過瀾的。

曾經年少的他壓抑著自己不該有的戀心與瀾在同一個地方工作,他也曾希望和瀾在一起的是自己。是瀾操之過急才會變成這樣,讓他如此害怕自己喜歡過的人。

晚飯過後媽媽拿出了相冊。說實話這個時代還有這種東西也真是奇蹟,畢竟他們出生在光能時代,底片相機早就絕種了,媽媽卻還是努力用實物記錄下他們的成長過程,對他們的愛不言而喻。

「瀾小時候真可愛……」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不是違心之論。不過香知道薰有一個跟瀾長得很像的姐姐,說不定只是在繞著圈子誇自己姐姐而已。

「對了,香跟瀾差幾歲啊?」

「五歲。」

「五歲喔~」

這該死的默契。還有瀾噁心的注視。

這輩子都過得很魅魔的薰確實為了瀾做足了戲,光是願意用自己的腳走路這點就已經讓香備受震撼。薰總喜歡用飄浮的,聽說這樣比較省力。他甚至沒有在父母面前使用任何魔法,還跟父母去了教會做禮拜。

「小薰有宗教信仰嗎?」

爸爸看似隨口問道,但這個問題對婚姻而言可是大事,香以為薰會在這裡出包,卻沒想到薰要是願意,做人其實也能很圓滑的。

「我老家那邊是信仰艾克神。不過都算新聖教的分支,我覺得信仰虔誠就已經足夠。」

老家那邊分明是指聖城。薰實際上跟香還有瀾一樣都沒有信仰,並不是因為種族的關係,純粹就是個性使然。瀾是個理科生,也是個科學至上的人,香對他說的一句話印象很深刻,也可能就是這句話讓他不再信仰任何宗教。

「我相信神的存在,但祂們離我們太遙遠了,所以我不相信祂們能庇佑我們。我們必須靠自己的努力才能保護自己、讓自己過得更好。」

瀾或許是個混蛋,不過他有時候也會說出很有道理的話。

不過就在那天晚上,香再次意識到他哥哥就是個混蛋,而他的朋友兼嫂子也不遑多讓。

他們兄弟的房間就在隔壁,離父母的房間有一段距離,而能夠把體型變小的薰則自願睡在瀾的房間。可想而知瀾那邊的動靜香都聽得一清二楚,在忍無可忍之下終於憤怒地用力敲了他們的房門叫他們安靜點。

隔天一早長髮披散的薰靠在他房間的門框上,似笑非笑地問他是不是害羞了。

香不予置評。

說實在他還蠻想揍對方的。

婚禮被定在三個月後。爸爸媽媽堅持用祁內的傳統婚禮形式,可光是聘禮就遇到了很大的問題。

「我沒有父母,只有一個雙胞胎姐姐。」

「這樣聘禮可以給姐姐啊?姐姐嫁人了嗎?」

「結婚了。她丈夫是大聖堂聖騎士隊的大隊長。」

「欸……聖騎士的大隊長?」

「好像是聖騎士最高的職位。他們家大到能養三頭犬,所以應該……不會需要。」

「但禮節上我們還是要給啊!就算是雙胞胎,相依為命也很辛苦吧?」

「都是我在照顧她。」薰扯了扯瀾的手臂,還在啃零食看電視的瀾才反應過來接著說道:「媽媽,我跟薰結婚之後財產是共有,不如給我吧?」

「……你是親家?」媽媽瞪他。

「我可以是。」瀾的回答讓媽媽抄起桌上的雜誌甩上去,瀾一邊唉叫一邊躲閃,誇張的動作讓爸爸大笑起來,薰則轉過頭去掩住嘴。

由於姐姐所在的聖城沒有通訊或網路,通信又很難用文字說明聘禮的事,因此他們決定到婚禮當天再直接給蘭帶回去。

一整個新年他們幾乎都在討論婚禮的事。香覺得跟自己無關就去院子裡鏟鏟雪或是帶覺得無聊的薰和完全置身事外的沈白樺去附近閒晃。

「但是,你們怎麼這麼突然?」

「回你家還是結婚?」

「結婚。」

「之前討論過一段時間,大概兩、三個月了。你爸媽希望你們就算沒有孩子,至少有個互相扶持相伴的對象。」

「那你也不用委屈自己變成人類女性。而且這樣萬一被揭穿我爸媽會更生氣。他們很討厭小孩子騙他們。」

「他們教會的教義不接受惡魔跟同性戀。他們不會接受我和瀾真正的關係。」薰哼笑,「相較之下聖城開放多了。」

香無法反駁,但他有一種感覺,這樣的關係不管對自己的父母還是薰都很糟糕。他感覺薰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為瀾犧牲了多少,又或者這傢伙只是在無聊當有趣玩角色扮演而已。

「嘿,你知道你媽媽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是什麼?」

「她對瀾說:『不可以,這是你弟弟』。」

香笑出了聲。

「你為什麼不變成其他樣子?」

「瀾說幾乎所有事都對媽媽說了謊,希望能有一些是誠實的。」

「比如你們怎麼認識的?」

「說是認錯成弟弟在大街上拉住我的手,這也是實話啦。還有我現在沒有工作,在瀾家裡做家政。」

「你根本沒工作過吧……」

「魅魔不需要工作就能生活了啊。那句話叫什麼……『勞動就是狗屎』。」

香並不討厭自己的工作。當了這麼多年特警組的特編人員,他也習慣了平時閒閒散散但隨時都有可能被叫去執行危險任務的日常。不過他沒有反駁薰,畢竟他和瀾的工作都是在拿命換錢。

婚禮辦在三月初,整個流程十分浩大。瀾說這是自高中以來媽媽第一次強迫他把頭髮染回黑色,而作為伴郎的香只是給他一聲冷笑。他們的關係在新年過後開始慢慢冰釋,瀾雖然仍然不認為自己做錯過什麼,但在薰的強迫下還是對香道了歉。事實上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如今的香只希望瀾不要再對自己產生什麼憶想。他原諒了這個曾經狠狠傷害過自己的人——雖然還是禁止對方觸碰自己。他們偶爾會發訊息聊天,而他則同意當婚禮的伴郎。

婚禮前兩天香才第一次見到薰的姐姐一家人。薰雖然嘴上說隨便,但看得出他很喜歡自己的姐姐,一見面就上前去緊緊抱住,然後抬頭看向姐夫,「姐姐安全抵達,你可以回去了。」這麼下了逐客令。

不只姐姐和姐夫,他們的孩子也來了。薰和外甥的關係也不差,馬上拿出禮物塞給這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孩子。

「叫阿姨,不可以叫舅舅,不然你就別想知道邪龍地下城最後一關怎麼過了。」香清楚聽見對方如此威脅外甥。

蘭對香也不錯,說他和弟弟長得真的很像很可愛,所以也希望他叫自己姐姐。一開始香還有點彆扭,但喊了幾次之後就被這個溫柔可愛的女孩征服。他甚至很懷疑蘭和薰真的是親姐弟,雖然他和自己哥哥也不太像就是了。

整場婚禮都是由瀾和香的父母操辦,連薰身上大紅的傳統婚紗也是媽媽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婚宴上薰的親友只有姐姐一家三人,其他全都是瀾和父母的同事親朋好友,以及爸爸幾個研究室的學生。這種微妙的不對等感不禁讓香對薰的未來感到一絲擔憂。

「雖然我媽媽應該不會欺負兒媳婦,但我在想,薰你這樣是不是給人一種可以被壓榨的感覺?」他後來問薰。

「反正之後也不會住在一起。」薰聳聳肩,「結婚這件事,你爸媽開心最重要。」

「但這明明是你跟我哥的事。」

「這個婚是為了你爸媽結的。所以他們才是主角。我跟瀾也討論過,無論如何婚禮的事都要取悅兩位老人,我們的想法居於後位。」

香不懂他們在想什麼,而且也不想管。婚禮結束他便帶著沈白樺回到天使城的住處,連鬧洞房都沒參加,繼續自己平淡卻有不失精彩的生活。

不過薰開始抱怨自己變得無趣似乎讓瀾開始想往外發展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27

這天高文說晚上要去新年聚會,玩到很晚才回家。蘭並不介意對方跟同事出去玩到凌晨,她只擔心對方隔天是不是還要工作。

「抱歉啊夫人,我們一時玩嗨把大隊長灌醉了。接下來就交給妳了!」

聖騎士隊的隊員們歪歪扭扭地對她行了禮,顯然這些人也醉得不輕。蘭笑著向他們道謝一邊將高文接過來——理所當然差點被這個高大又結實的男人壓扁。幸好蘭這個時候腦子轉得夠快,她對已經站不起身的高文小心翼翼使用了漂浮咒,在隊員們的驚呼聲中將高文抱回房間,請僕人拿來乾淨的衣服。

高文看著蘭就是使勁地笑,在她幫忙把衣服脫下來的時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然後又細細撫摸她的手掌和手指。粗糙的觸感讓蘭忍不住紅了臉,扯了幾下也無法讓對方鬆手。

「高文大人,請讓我幫您把衣服脫下來。」

「脫衣服?」高文對她眨眨眼,聲音大得讓蘭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妳不能脫我衣服。我有老婆的。」

「我、我就是您的妻子啊!」

「是嗎?」高文瞇起了綠色的眼睛,這個動作又讓蘭心跳加速。她實在太喜歡高文的臉了,她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這麼帥氣又紳士的男人會選擇自己當作伴侶。「妳說妳是我老婆,那得拿出證據。」

「什麼證據?」

高文捏著下巴,看起來像在思索又好像什麼都沒在想,目光死死盯著蘭的胸部,接著突然就伸手扯下蘭胸口的布料。

「喔,真的是蘭。」

「請問您在做什麼啊!」

「驗證。現在妳可以脫我的衣服了。」

蘭嘟著嘴把自己的衣服穿回去,接著又把對方的外套和上衣脫掉。這時候僕人也將乾淨的衣服拿來了,還帶了一個籃子過來,說換下的髒衣服可以放在籃子裡,他們明天會再收走。

向僕人道了謝之後蘭將乾淨的睡衣披在高文身上,穿過手臂再將釦子一顆一顆扣上。這段時間高文都很安份,只是時不時地想親她。可等要脫褲子的時候同樣的事又再度上演,高文不斷扭動身體說這只能給老婆看,急得蘭都快哭出來了。

「高文大人,不認得我了嗎?」

「像妳這麼美麗又可人的女孩,我見過是絕對不會忘記的。告訴我,為什麼妳會在我的床上?」

「……高文大人,不滿意您的妻子嗎?」

高文尷尬地笑了幾聲,可蘭憋著委屈想去脫他的褲子時他又不讓她碰了。

「這是聖地!只能給我老婆看!」他一邊捂著下體一邊高喊。這下蘭也生氣了,突然亮出翅膀和犄角喊道:「我可是魅魔!現在你的褲子是我的了!」

「我老婆也是魅魔!我的褲子是她的!妳為什麼想要我的褲子!」

「我要幫你換乾淨的褲子啊!」

「我現在的褲子很乾淨!妳不能因為自己長得漂亮就搶我的褲子!」

蘭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她開始撲向高文的襠部,可高文各種意義上來說也算個軍人,就算喝得爛醉矯健的程度仍遠遠超過了蘭。他跳下床,一個沒站穩便摔倒在地。蘭緊張地過去要查看他的情況,高文卻又爬起來把手撐在床上,將蘭的頭髮勾到耳後。

「妳真的很漂亮。」

「謝謝?」蘭眨了眨眼,高文平時不會這麼直白的誇她,這樣的高文雖然一身酒臭,但還是讓蘭的心小鹿亂撞。

「這樣好了,如果妳願意,我們可以當地下情人。」

「……那你妻子怎麼辦?」

「她不會知道的。」

「為什麼?」

「她是個傻女孩。」

蘭看著自己的丈夫,突然覺得對方很陌生。他打算欺騙自己跟其他女性在一起,即使要做對方情人的也是她,但這樣似乎不太對,應該說,這樣哪裡都不對。

「你知道她傻還要騙她嗎?」

她努力擠壓出一些字句。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高文見到她眼裡的淚水也是一愣,然後爬上床想抱她,卻被她難得推開了。

「跟我在一起讓您很痛苦嗎?」

「這個……我們剛認識,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妳很漂亮,而且喜歡我的褲子,我就想我們或許能建立一點曖昧關係……」

「您的妻子,您跟她在一起,很痛苦嗎?」

「完全不會啊!能和她結婚是我最幸福的事!」

「可是您還想、想出軌,想和別人在一起。」蘭委屈得眼淚都掉下來了,然而眼前的醉漢完全沒有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妳是妳,我妻子是我妻子,我們在一起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對吧?」

「您願意跟她坦白這些事嗎?」

「當然不行啊,她會難過的。」

「您至今還有跟其他人保持曖昧關係嗎?」

「很可惜,能讓我喜歡上的女性除了我妻子就只有妳了。妳的胸實在太大了,如果可以請務必讓我摸摸。」

事實上高文在講這些話的時候手已經摸到蘭的胸口上了。蘭不再做反抗,但整個腦子鬧哄哄的。她沒辦法想像自己的丈夫喝醉之後竟然會想找情人,雖然現在聽起來應該是初犯,但這種不忠是蘭最無法接受的。

「我當你的情人的話,你願意把褲子給我嗎?」

「這個……」喝醉的高文竟然還在為這種事情為難,「如果妳願意跟我老婆一樣幫我用嘴含一下……?」

蘭覺得如果弟弟在場一定會用所有已知的魔法砸高文。

但她忘了她的床底有一個縮小版的弟弟,只見寶寶慢慢從床邊站起,手裡握著一顆火球,惡狠狠地瞪著還在耍流氓的爸爸。

「媽媽,我覺得他有點過份了,我可以打他嗎?」

「不可以!寶寶,你先去幫爸爸倒水,等等就會好了。」

「……明白了。」

暫時解除危機,蘭又看向高文,接著就被已經開始變得流氓的高文吻住,還壓在床上一邊親一邊揉奶。蘭用盡全力也推不開對方,又想起對方現在根本不把自己當作妻子,而是一個不認識的女性,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大哭起來。

高文可沒辦法親一個在哭的女人,他無措地看著蘭,想摸摸她的臉就被用力甩開,最後似乎也沒辦法,只好自己脫下褲子,半裸著下半身交給蘭。

「不要哭,我把褲子給妳……」

蘭拿起褲子,疊好放進了稍早僕人拿來的籃子,然後拿起睡褲遞給高文。這次高文很俐落地穿好了睡褲,而寶寶此時也拿了水回來,表情看起來很想從他爸頭上澆下去。

然而高文還是拒絕了這份好意,這讓本就對他不爽的寶寶看起來格外猙獰。

「我不認識你,你在裡面下毒怎麼辦?」

「……我怎麼沒想到,等等我去下了毒再回來給你喝。」

蘭不知道寶寶說的是真是假,她只能先把水拿來自己手上,讓寶寶先回床底去,自己再來嘗試安撫這個巨嬰。

「那是你兒子,他不會害你的。」

「我兒子?我有兒子嗎?我老婆又沒懷孕……咦?她偷生的嗎?」

「……嗯,她偷生的。」

「她怎麼可以背著我偷生!孩子的爸爸是誰!」

「是你喔。」

「是我……咦?這不對……她沒懷孕……她是怎麼生的……」

「生蛋的。你忘了嗎?上供給教主大人的魅魔蛋?」

高文看上去有些茫然,他接過了蘭遞上的水一飲而盡,然後搖了搖頭。

「她偷生的。她跟別人偷生的。我要是逮住那個人,我會讓他知道誰的老婆不能碰。」

「你不問你妻子嗎?」

「她那麼傻,被騙也不知道。話說,為什麼在我床上的是妳?我老婆呢?」

蘭想了想,感覺照實回答對方也不會信,乾脆給了一個聽起來很荒唐的答案。

「她對你很失望,所以離家出走了。」

蘭沒想到這句話對高文的刺激會這麼大,他突然從床上滾下去,努力撐起身體要往門外走,但很快就又倒在地上。

「去找她回來!她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要是被抓起來賣掉了怎麼辦……她一個人要是碰到流氓怎麼辦……」

「不會啦。說不定只是去弟弟家而已。」

「但這一路上會遇到什麼危險……我應該保護她的……」

「如果她怎麼了,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不是嗎?」

「妳跟她不一樣!妳只是我的情人,但她是我老婆!妳不要搞錯!」

蘭感覺稍稍有點平衡了些。她走上去將高文從地上扶回床上,思索了片刻還是趴到高文腿間,拉開睡褲掏出沉睡中的小騎士。高文見狀立刻忘了要去拯救老婆的事了,撫摸蘭的頭髮直到她含住前端一小部分,強烈的雄性氣味令她興奮地打了個顫,隨即將高文的整支全吞進喉底。

完全吞入的時候鼻子回湊近淺金色的下體毛叢,來回的吞吐是讓那股雄性氣味在她的口鼻之間化開。她其實愛死這個味道了,根本不用高文抓她的頭髮,自己就會學著性交的頻率來吞吐,不用多久就讓高文射在自己口中。

「這樣您就跟不認識的女人有過性行為了喔。您的妻子也知道這件事,請想好怎麼向她交代您的作為。」

這是高文記得的最後一句話。隔天醒來時滿腦子只想著完蛋了。

他記得自己酒醉時所有作為,他記得自己對蘭說了多過分的話,而且蘭明明已經在哭了,他卻沒有好好安慰。事實上他一開始還知道這個女人就是蘭,他只是想逗著她玩而已,然而到後來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對方的身份。隔天醒來他根本不敢叫醒身邊的妻子,他覺得蘭醒來也會對他失望透頂,就算沒離婚,他也不想看著蘭整日鬱鬱寡歡,認為他在外面肯定有情人。

然而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蘭翻過身來看著他,眼眶都還紅著。他想自己真的完蛋了,他害蘭哭成這樣,完全不是個稱職的丈夫,蘭真的提離婚也是情有可原的。

然而蘭只是像平常一樣,朝他笑了笑,道了聲早安。她的傷痛和委屈都被這一聲早安藏了起來。她仍然想在他面前表現得一如往常。

高文跪在床上,鄭重地道了歉。





-28

豪宅的客房裡,蘭攬著薰的腰,輕輕唱起小時候流行過的一首情歌。輕柔的音調讓原本暴躁的薰逐漸緩和下來,將臉埋進姐姐的胸口,連翅膀都用上了,緊緊抱著這世上最後一個還在乎自己的人。

他已經被世界拋了,正巧他的生命也已經快到盡頭,所以他決定就這樣放著讓自己慢慢死去。

至少最後他還有姐姐的陪伴。

「蘭,妳愛我嗎?」

「當然啊,薰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嘛……雖然妳不管怎麼回答我都無所謂,但聽到妳這麼說,我很高興。」他抬頭看著她,「我覺得我也愛妳,姐姐。」

他再一次把臉埋進蘭的胸口,很快便又失去了意識。

這幾天他一直夢到瀾。惡魔做夢只會夢見過去的事,而這不斷提醒薰這一切都不是夢,瀾就是這麼做了。

事情要說回一個月前,瀾有一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突然問他為什麼都不會再想辦法逗弄自己了。

「總覺得有點懷念以前小香香會不辭而別,那種充滿期待的等待啊。現在變得好無趣。」

這句話恰恰踩到了薰的地雷。可能是因為契約的關係,他變得越來越少出遠門,但在家他也不是無所事事,還會幫忙做一些簡單的家務,例如洗衣服、晾衣服,或是照著食譜煮一些東西等瀾回來。原本魅魔不需要在乎這些,但他在嘗試當好一個人類的伴侶,結果就是有人這麼不識好歹,竟然希望回到以前那種生活。於是薰一氣之下久違地不辭而別,又一次跑去祁內再跑回梵艾,溜達了整整一個月才回家。

這一個月瀾都在瘋狂聯絡他,上百通的未接來電和未讀訊息全被他無視了。不過這段時間他也有稍微反省一下,畢竟這件事也不需要這麼小題大作,他們本來就是互相覺得對方有趣才在一起的,瀾提出的問題並沒有嚴重到要讓他失聯一個月。

一個月後他回到了瀾的家,卻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對方而變成貓咪躲起來了,期望被瀾找到,然後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然而瀾循著契約能夠感受到他在附近,怎麼叫喊卻完全沒有反應。從滿心歡喜逐漸變成了不耐煩。最後瀾去廁所洗了把臉,回來就說要解除婚姻契約。

「反正對你來說我的感受根本不重要。」

「那你又想過我的感受嗎?我已經努力當一個人類媳婦了,你明明知道我很討厭說謊,卻對你的父母說了一個又一個。」

「那又怎樣?你不辭而別之後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只想到你自己而已!」

「只想到自己的明明就是你!要解約就解約,反正對你來說我也只是個代替品而已。」

「我們的事不要把香香牽扯進來!」

他們解除了契約,在兩個人都在氣頭上的時候。事實上這是薰第一次見到瀾生氣,他本以為瀾會原諒他所有言行的,結果真正永遠會包容他的只有姐姐而已。

「蘭,我不會對妳不辭而別。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那就是死了。」

他和蘭在大廳裡跳過了舞,姐姐看起來格外開心。他不想和外甥搶食物,所以沒有像以前一樣住在床底,而是讓高文為自己準備了一間客房。

夢裡的婚禮上,瀾將戒指套進他的無名指。那一刻的開心是真實的,這代表他們無論在魅魔還是人類的世界裡都已經完全結合。可不到一年的時間瀾就決定拋棄他了,那可是瀾曾經哭著求他不要收回的契約,是他們唯一實質上的聯繫,瀾就這樣用一句話終結了兩人五年的關係。

出門的一個月薰都沒有進食,事實上到解除契約的時候就差不多是極限了。來到姐姐家之後他睡眠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但他沒有告訴蘭和高文這任何事。他只是變得比以前更常黏著蘭。

離開瀾的家之後薰去了一趟對方的父母那裡,以他最真實的樣貌面對前來應門的媽媽。「對不起,很多事都欺騙了您。」他這麼說,彎腰鞠躬,而媽媽在短暫發愣後拉住了他的手腕。

「有什麼話要不要進來講?媽媽不會生氣的。」

「瀾跟我離婚了。」薰退了一步,「他對我不感興趣了。對不起,不過我應該不會再出現了。謝謝你們對我這麼好。」

他展翅離開了那裡,然後飛往姐姐的家。

有時候他會夢到瀾對他提出解除婚姻契約時的表情,混合著悲傷和憤怒,再也沒有對他的溫柔和包容。薰不知道自己的感覺是什麼,他只覺得好累好累,他希望在姐姐的懷裡分解成魔法粒子,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

事實上在感受到舌頭上的灼燒時瀾就後悔了。他很少,應該說幾乎感受不到負面情緒,但一個月的擔心和自責積壓起來的情緒已經超越了他本來能夠承受的份量。他洗了把臉,以為自己冷靜下來了,然後對薰說,我們解除契約吧。

他不該這麼做的。因為薰不會猶豫。透過契約能讓瀾知道的可不僅僅是薰的定位,還有薰在回家之後的虛弱。

瀾知道,薰在他們辦過婚禮後就再也沒有找其他人討過食物。在這一個月也沒有。他不知道魅魔餓多久會死,但薰在和他吵架的時候已經沒什麼力氣,講話甚至都沒有以前尖酸。等薰解除契約頭也不回地離開他家,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在浴室的鏡子前反覆確認自己舌頭上的紋章是不是真的消失。那種感覺就好像已經與他合而為一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刮除,他再也感受不到薰的存在。那天夜裡他是哭著睡著的,他以為薰會回來拿自己的東西,但薰就像被放出去的鳥兒,再也不會回來了。

「組長,這邊這個數值有錯喔。」米爾指了指手上的紙本報告,瀾愣了一下,笑著道了歉。

「真難得你會出這種錯,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搖了搖頭,在電腦上修改了數值,然後讓計算程式重新跑出新的數據。

可是想起薰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在同事面前落下眼淚,嚇得米爾資料差點要掉到地上。

「你一定發生什麼事了吧!」

「沒什麼。」

「是因為我們不值得信任才不說嗎……」

「不是。」瀾思考了一下,「因為很丟臉。」

「怎麼說?」

「唉呀……這樣套別人的話不好喔。」瀾搖搖頭,擦了擦眼淚才繼續說道:「我跟我男伴離婚了。」

「你們不是才剛結婚嗎?」

「嗯……就是,吵架,然後我以為自己很冷靜,就跟他提了離婚,他也很痛快的答應了。」

「實際上你們兩個都不怎麼冷靜吧……」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我自己也很後悔。他之後就失聯了,電話跟通信軟體都把我拉黑,我根本找不到他。」

「他的家人或朋友呢?之前婚禮上不是有看到他姐姐……對了,你弟跟他也是朋友不是嗎?為什麼不問問你弟?」

「這樣大家都知道我們離婚了。」

「你願意為了面子永遠失去他嗎?」

一直以來瀾都維持著表面的良好形象。他是個好學生,是個好同事,也是個好兒子。他只是不想去打破這種和平的假象而已。

這時候一通電話打進了瀾的手機,來電顯示是媽媽打來的。瀾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走到休息室才接起,果然媽媽劈頭就是一陣怒吼。

「你跟薰為什麼離婚了?你對人家做了什麼?什麼叫對他沒興趣了?」

「他?」瀾倒是很敏感地抓到了問題重點。

「今天來找我的薰是一個男性惡魔,你這小子早就知道了吧!我現在先不管這到底是誰的主意,你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就,離婚了。我跟他本來有簽婚姻契約,昨晚吵架解約了。」

「你們都沒有冷靜期的嗎!」

「我以為我自己很冷靜,但後來也很後悔。但是媽媽,薰他是魅魔,他要失聯誰都找不到……」

「你試過了嗎?」

「……沒有。」

「你有先跟媽媽講的話,媽媽也不會這麼措手不及結果沒留住他不是嗎?」

「……我怎麼知道他會去找你們?而且還用原形?他只是想害我被罵而已吧?」

「他來是跟我們道歉,我不覺得他有這方面的想法。」

「你們又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那你說,騙爸爸媽媽他是普通人類的是誰的主意?」

「……是薰。他聽我說爸爸媽媽的教會不接受同性戀跟惡魔之後就這樣決定了。」

事實上為了防止爸爸媽媽突然拜訪,從婚禮以來薰在家裡都維持著女性人類的外貌,也很少飄在空中,都是好好的在地面上行走。想到這裡瀾的心底又泛起一股酸意,他知道薰一直在努力成為他家裡的一份子,也因此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變得無趣了啊」才會引起對方這麼大的反彈。

「我不管你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對媽媽來說薰已經是我們家的孩子了。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這麼隨便就把人家趕走!」

這句話有一次刺痛了瀾。他沒有把人趕走,他一點也不希望薰離開自己,但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

「我沒有趕走他!是他自己要離開的!他也可以拒絕不要離婚啊!說到底為什麼媽媽沒有拉住他!為什麼要讓他離開!」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瀾並不是個會對父母亂發脾氣的人,長這麼大一直都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但這次他感覺自己一直以來都能平衡的心理狀態已經崩塌,他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放聲痛哭,也聽不進媽媽對自己說了什麼。

後來媽媽幫他打電話問了弟弟,理所當然得到了薰不在他那裡的回應。當晚他寫了一封信,然後從薰沒有帶走的信件裡找到了蘭的住址寄出,隔天就去辦了去往梵艾的出國簽證,並向單位請了半個月的假。

反正他們最近沒有收到新的樣本,平常都在幫其他部門的忙,他已經膩了。

過了三天,高文終於打來了電話。

「你弟弟在我們家沒錯,但我覺得他的狀況有點怪。」

「怎麼說?」明知故問。

「首先,他上個禮拜才剛離開,就算是以前也很少間隔這麼短就又跑來。其次是他最近……呃……很少找我麻煩。你應該知道,他不是很喜歡我。還有他讓我準備了房間,感覺是想長住,但整天就窩在房間裡睡覺,明明之前他還會去書房跟他姐姐一起看書的。還有他對我說了,『絕對不可以背叛姐姐』這種話……怎麼說,我覺得,只是我覺得啦,他好像在交代遺言,像在走自己人生最後一段路。」

瀾聽到一半眼淚已經止不住地落下。他知道薰很清楚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而他也想立刻去阻止。無奈他實在需要時間等簽證下來,他只能寄希望於與自己通話的高文。

「薰在慢性自殺,他已經很久沒進食了。拜託你,我知道他對你不是很好,但請你看在他是蘭的弟弟的份上,一定要救救他……」

「我也希望能幫上忙,但我能做什麼?」

「跟蘭在他旁邊打炮,或是射在他嘴裡,不管怎樣都好……如果你願意,跟他做愛也行,拜託拖到我過去,我會跟他好好談談的……」

「我盡量……」

雖然聽到是營養不良造成的就有想過是要幫怎樣的忙,但這些實在超過高文的接受範圍了。他掛斷了電話,從隔壁鎮回到聖城後立刻將瀾的話轉告給蘭。不出所料,蘭馬上衝到薰的房間把人從床上揪起來質問。薰顯然也猜到是誰告訴兩人的了,可在思考半晌之後卻還是搖頭拒絕這些提案。

「如果是之前,我很樂意幫你嗉屌,然後看你每次看到我就會滿臉不舒服的表情。但現在這麼做已經沒有樂趣了,所以我拒絕。你可以出去了。」

「薰,這裡是我家。」

「……我明白了。這樣就換我出去死在隨便一個街角吧。反正已經沒有人在乎了。」

「我在乎!薰不要這個樣子!」蘭很好地又被弟弟玩弄在股掌中,哭著緊緊抱住準備起身的薰,而薰也深知只要控制住蘭就等於控制住高文的道理,因此高文也只能道歉並表明自己不是要趕他走的意思。

「但是薰,就算瀾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你也沒必要用自殘來逼他妥協。」

「你說,誰?」

「瀾,你的,呃,丈夫?」

「我不認識。」薰冷冷回道,「而且我這麼做也是不是為了誰,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只是對這個世界死心了。你說的那個人,他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高文有預期到薰對瀾的話題會很反感,但他沒想到對方乾脆當作不認識。可更令他頭疼的是蘭竟然還當真了,哭著不斷解釋那是薰曾經喜歡過的人。

「除了姐姐,我不會喜歡別人。」顯然已經不耐煩的薰再次一招制服姐姐,但他還是小看了從小就被他各種情緒綁架的蘭了,嘴巴一抿眼淚一掉,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問道:「那你能不能為了姐姐好好活下去?求求你了……」

「妳不需要我也能活得很好吧?」

蘭拼了命地搖頭,淚眼汪汪地看了眼高文,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抓住了薰的肩膀。

「我不想要薰用這種方式死掉,如果你堅持這麼做的話,那我也陪你一起。」

「蘭!不可以說這種話!」

「高文,就算強暴她也不能讓她餓死哈。」

「我不會強暴她也不會讓她餓死……不對,我們現在的問題是不能讓你餓死,你們不要再混淆焦點了。」

薰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那你們慢慢想,我睡了。」

「別再睡了,也不要再做這種自殘的事。你這麼做只是想博取關注而已。」

薰沒有回應高文,而是鑽進被子裡倒頭就睡。

這天他做了很多夢,瀾帶他四處泡色情酒吧,還有他們之間的情愛。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個沒有感情的人,但他知道瀾的心裡只有他自己,從來沒有放下過其他人。

香也好,他也罷,都只是瀾為了能夠實現愛另一個人而被當作寄託的對象。事實上瀾只會愛他自己,這個人類的心裡從沒有過別人。

他並不期待瀾再為他做任何事。那個人類只想要自己過得舒適,而他的生死對對方而言已經無所謂了。所以他的決定真的不是為了任何人,他就是想這麼做。

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時他依然枕在蘭的懷裡,嘴裡嚐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他抱緊蘭,將臉埋進對方胸口,不討喜的性格依舊沒有改變。

「妳真的讓他射我嘴裡了?」

「沒有……」蘭摸摸他的後腦,「我讓高文大人射在我的嘴裡,我再親吻薰。這樣對誰都好。」

「這麼天才?是誰想到的?」

「是我喔!」

薰抬頭看著姐姐,她看起來十分驕傲。

他們沉默了很久,最後是蘭率先開口。

「薰,姐姐不希望看你這樣死掉。姐姐……很難過。」

「妳也認為我是在吸引注意力嗎?」

「不是的。這件事我也向高文大人反應過,他說他會注意不要再說這種話。」她摸過他尖長的耳朵和纖細的脖子,「姐姐覺得你是因為這裡能讓你安心才會回來,不是為了引起注意。」

薰其實也沒想過為什麼要特地回來姐姐身邊的問題。他思考了一下,感覺蘭說的確實很有道理,於是又將臉深深埋進蘭的胸口。

「嗯,妳說得對。」他頓了頓,「我覺得,我的姊妹是妳,我很幸運。」

他知道蘭又哭了。然而短暫的清醒對他而言已經是極限,很快他又在蘭的懷裡睡去。本以為這是他最後一次醒來,卻沒想到不僅還有下一次,躺在身邊的也不是蘭,而是那個讓他失望透頂的男人。

這時候似乎是半夜,從身後抱住他的瀾已經熟睡。他在掙脫對方的同時也感受到有東西塞在他的下體,而他馬上就反應過來那是什麼了。他嫌惡地推開對方,爬下床穿回褲子向蘭的房間走去,接著爬上主臥的床,用力把高文推下去,自己則安然縮進姐姐懷裡。

掉下床的高文自然是不可能繼續睡。諒是他脾氣再好,這種行為也讓他感到一陣惱火。他抓起薰低聲說:「你要是想睡這個房間就躺去床底下。」結果一出聲連蘭也醒了,立刻把薰抱回自己身邊。

最要命的是,瀾也尋聲跑來了他們房間,這下所有案件相關人員都湊齊了,高文揉了揉額頭,然後開口道:「那麼,現在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吧。」

蘭讓瀾爬上床坐在薰的對面。可薰就像個兩歲小孩一樣拼命把臉埋進蘭的胸口,怎麼也不願意面對。

「薰,瀾先生已經拼命趕過來想幫你了,再怎麼說也要跟他說一聲謝謝。」

「……我不知道他是誰。」薰還在裝死,「而且我也沒有要他幫我,是他擅自要來的。」

其實平常薰不會對陌生人這般挑釁,但瀾和蘭就這麼信了他的鬼話,哭的人變成了兩個,不斷解釋瀾就是他來到這裡的原因,曾經是他的契約伴侶。

「所以,是你說要解除契約的?」薰懶洋洋地持續霸佔姐姐的懷抱。

「是……對此我很後悔,希望小香香能原諒我……」

「小香香是什麼好噁心的綽號。」薰抓緊機會嘲諷,「而且既然是你要求解除契約,為什麼我要再幫你恢復?你一定已經厭倦我了才會提出的吧?而且在解除的時候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能力是不可能單方面解除的。哪怕只有一點點,只要你不同意,契約就沒辦法解除。所以你絕對是同意這麼做的。既然都按照你的意願解除了,你又有什麼好抱怨的?接下來我想做什麼都跟你沒關係了吧。」

「我後悔了……我不想在沒有小香香的世界裡活著……」

「那就死吧。」

高文看看薰又看看被壓著打的瀾,他覺得這種事自己絕對不能插手,可站在旁邊又很尷尬,還在找機會退出去,瀾就開始哭鬧了起來。

「我也是因為擔心你才大老遠從安德拉斯聯邦趕來的啊!我聽姐夫說你在斷食、我也很擔心你……」

「這就是你趁我睡著上我的理由?」

高文皺起了眉頭。

「那是為了救你!你已經快分解了,難道你沒有感覺嗎!」

「那不是正合你意?是你希望我從你的生命裡消失的,所以才提出要解除契約不是嗎?」

「我希望你能原諒我說的那些話……」

「什麼話?我不記得了。你滾吧。我會不會消失都是我自己的決定,跟你沒有關係。」

「是我讓你做出這種決定的,所以跟我有關。我對你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拜託你原諒我,重新跟我締結契約……」

「你不要太自以為是。我才不是為了你做出這種決定,也沒有打算用這種方式引起任何人的關注。我只是覺得自己活夠了,這個世界煩死了,沒有一件事能讓我開心,所以才想在姐姐身邊死去。如果你是為了那種自我感動才跑來找我,那你請回吧。反正這個世界上比我有趣的人多得去了,一定有讓你喜歡的。」

第一次談判以瀾的慘敗告終。高文雖然看著瀾感覺有點可憐,但他也不認為婚姻契約是能在吵架時用來賭氣的東西。瀾衝動行事,而薰也沒為對方留任何情面,最終導致這樣雙輸的結果。然而事實上他也不確定薰的想法到底如何,這隻魅魔就這樣抱著姐姐直到早上,完全沒給他回床上的機會。

於是那天晚上他是跟瀾一起睡在客房的。

瀾哭了一整夜,而高文實在不想跟一個會做出睡姦這種事的變態講話。可到了下半夜他也被吵得睡不著,只好問對方有什麼打算。

「我在找薰的時候,曾經請其他魅魔幫忙。」瀾沒頭沒腦地講起了故事,「一開始他們還很熱情的問我對方大概有怎樣的特徵,結果得知是解除婚姻契約的契約對象就拒絕了。他們好像很重視這個契約,我明明……很幸運能讓薰願意為我更改契約、把我當作婚姻對象,我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我不能多忍一忍……」

「薰沒有忘記你,他只是在裝傻而已。」

「我知道,但他還在生氣。」

「他不會氣你一輩子的。」

「他正打算這麼做。」

高文已經覺得沒辦法跟這兩個人溝通了。他起床打理了一下自己,想再回自己房間看看妻子的時候卻被門後倒掛著的身影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他已經很久沒有被薰這樣搞了。

「早啊。」

「早……你差點嚇死我了,薰。」高文頓了頓,見薰還沒打算讓開,於是又說道:「我想跟蘭打個招呼再出門。」

「我答應過她不會不告而別。但我不想給你們帶來更多麻煩,所以我會去其他地方安靜消失。」

「你不能再考慮一下嗎?至少為蘭的心情想想,我不敢想像她要是知道你再也不會回來、連在哪裡消失都不曉得的話會有多難過。」

「但是你會安撫她。」薰拍了拍他的手臂,「至少你不會在跟她吵架的時候吼著要跟她解除契約。」

或許是這一刻,高文明白薰並不是真的冷漠無情。他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情緒,又或者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氣憤和絕望。瀾的做為無疑為薰帶來很大的傷害,但他什麼都沒有說,他只是想從這個傷害自己的世界裡逃走。

「我不覺得你帶來麻煩,再多留一陣子也沒關係。你知道,我的房子不會因為死了個魅魔貶值。如果你不喜歡瀾,我可以請他回去,這也是我的私心,我希望你盡可能多陪陪蘭。」

薰看著高文,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點點頭,讓開路給他進去和蘭報告自己準備去工作。當他回頭時薰已經從門邊消失,不過高文也已經沒時間管他,還是離家去大聖堂了。

薰來到客房門前,輕輕推開門。哭了一整夜的瀾亂七八糟地躺在床上,聽到聲音緩緩撐起身子,在看到是他的那那一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撲上來緊緊抱住了他。

「薰……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的……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那麼無趣,帶我回去也沒什麼好處。」

「不是的,薰是薰,是我喜歡的人。那時候我只是一時生氣才會要你解除契約……」

「昨天說過了,解除契約是我們都明確決定的事。」

「但是我後悔了!而且我也沒想到你會這樣自殺!如果你真的想這麼做的話,那我也願意陪你……求求你了……」

薰沒有推開抱著自己痛哭的瀾。他低頭將臉埋進對方的頭髮裡,腰後的翅膀則環住了瀾的腰。

「我姐姐昨天說,希望我告訴你真正的想法。」

「嗯……」

「我覺得,我被你背叛了。你應該要是絕對不會討厭我的人,可是你那時候,是帶著討厭的情緒在跟我吵架。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我的感受,可能出自報復的心情或是受傷之後的逃避心理,我才會想逃到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對不起……」

「是你要我像以前那樣對你的,也是你因此對我提離婚。我對你已經無話可說了。我會在姐姐身邊度過最後的時光,你也不要在這裡打擾別人,回去過你自己的人生吧。」

瀾靠在他肩上的頭在拼命搖動。可薰卻退了一步,小翅膀也放開了對方。

「不要死掉……離開我就算了……為什麼一定要死……薰值得活下去啊……」

「我,不想活在被你討厭的世界。」






-29

「小屁孩。」

教父第無數次接下歐西穆亞的攻擊魔法,連動用原形的必要都沒有,瞬間就出現在對方面前,大手抓住歐西穆亞的臉狠狠往柱子上撞。當然他也不會真的想把自己栽培的教主撞成傻子,只是讓對方跪在地上抱著頭咽嗚一陣才用治療魔法讓自己重新站起來。

「為什麼沒有使出防禦魔法?」

「你太快了……」

「不可能。這是人類能夠達到的速度,沒有太快的可能。是你日子過得太滋潤連反應都變慢了。」

「臭老頭……」

「我還年輕得很,小屁孩。」

小屁孩似乎是教父最近學到的新詞。他很喜歡用來挑釁歐西穆亞,而歐西穆亞一點反擊的能力都沒有,只能嘴巴上拼命反擊。

高文站在一旁,本來是閒來無事在發呆,突然被教父點名。只見那個高大的男人單手抱住自家的魅魔,將手放在對方胸口,在一道粉紅色的亮光中拔出了一把劍,而奧羅也隨之癱軟下去,被放在了牆邊。

歐西穆亞馬上來了興致,可教父卻拒絕教對方這種魔法,轉而將劍對向高文。

「高文,讓這朵溫室小花看看怎樣才是真正的戰鬥。」

「教父,這……」

「拔劍。零,計時五分鐘,五分鐘內試著把我逼出惡魔型態。」

教父畢竟也是自己的上級,高文沒有權利拒絕。他鄭重地走到教父面前行了軍禮,接著左手攤開置於身體旁,右手握拳將拳眼頂住左手掌心,在喊出拔劍的瞬間啟動了武裝祝福,一把一米半的大劍從慢慢從他發光的掌心被抽出,魔法造成電流滋滋作響,而劍在「出鞘」的同時染上火光。

「不錯,視覺效果滿分。」教父點頭表示讚賞,可接下來的劈砍卻是卯足了全力。高文的第一反應就是用劍阻擋,可他馬上發現教父就算是人類型態,力氣也不是他所能招架住的,於是接下來的攻擊都想辦法避開。教父的攻擊速度很快,力度也很強,高文甚至找不到任何破綻能穩住腳步展開反擊。他想辦法要拉開兩人的距離,可教父就是能做到步步緊逼。金屬的敲擊聲此起彼落,一旁的教主還不斷為他加油,可高文知道,這是一場沒有勝算的戰鬥。

教父甚至沒有認真起來,他嘴上還叼著煙,幾次出擊只有劍身敲擊到高文的鎧甲。高文知道這不是他躲得好,而是教父手下留情。他甚至覺得那把奇怪的劍能夠穿透他的盔甲,只是對方不想這麼做而已。

不過高文也不是只有完全被壓著打的份。很快他便啟動防禦祝福,讓自己不需要再疲於應付教父的攻擊,開始將利刃刺向對方。

五分鐘很快便過去,高文沒有贏,甚至沒有傷到教父一絲半毫。但往好處想,他也完全沒有受傷,從教父的攻擊下苟活了下來。

「不錯,再多磨練應當能成為艾德森那種角色。」

艾德森是高文師父的師父,也是兩任前的大隊長,是近代武術界的傳奇人物。以前王國騎士和聖殿騎士勢不兩立,就是由他從中協調才慢慢變成今日能夠協力合作的狀態。如今雖然已經退休,但本人還在享受科技帶來的方便到處雲遊四海,高文偶爾還能見上一面,接受對方的教導。

「師爺能讓教父大人陷入苦戰嗎?」

「他啊,連你們教主的頭都敢拍,沒什麼難得倒他的。」

「不,如此無禮的行為……我覺得跟能不能與您抗衡是無法一起討論。」

「好吧。我的造物主把我設定成以武力來說是最強的人類,所以不談混種跟食屍鬼的話應該是沒有人類能打倒我啦。」

教父一邊說一邊抱起奧羅,將手上的劍刺入他的胸口,而劍也迅速分解。接下來的事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白色光束迅速打向教父,而教父的反應也非常快,抬手揮開了那道光形成的光球。光球被教父彈開後就往高文的方向快速飛去,結果又被高文盔甲的抗魔祝福彈開,彈上高文的下巴又貼著脖子彈進盔甲裡。在所有人都看傻眼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從高文的脖子邊爬出來,接著所有人都聽見那個生物倒吸一口氣的聲音,接著張開皮膜滑翔到地面開始往角落飛竄。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歐西穆亞,他立刻張開術式變出籠子三兩下就抓到了那隻蜜袋鼯,用埋怨的語氣問高文:「你幹嘛帶老婆來上班?」

「抱歉……她在裡面太安靜我都忘了……」

高文看著像是開啟震動模式瘋狂發抖的小蜜袋鼯,帶著歉意地伸出手想把蜜袋鼯抓回來,卻沒想到蜜袋鼯像是受到極大的刺激尖叫著向後彈了一下。

「……教主大人,剛剛那是什麼魔法?」

「遺忘咒。她現在應該連自己都不認識。」

「你用遺忘咒打我?」教父滿臉的匪夷所思,但歐西穆亞沒有看他,或者說,完全是在躲避眼神的接觸。

「啊?嗯,對啊。就,想讓你當一天的失智老人。」

「一天!你是從我跟高文打起來的時候就在搓這顆魔法了是不是!能讓我失智一天要是打在高文身上怎麼辦!現在還打在他老婆身上……你這個,不受教的小屁孩!」

「我哪知道會彈到他盔甲裡?他跟他的盔甲都有抗魔性祝福啊。」

這時教父懷裡的奧羅也醒了,看看在場的所有人,有些遲疑地問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在教父極為簡短的解說後就開始傻笑。

先不管這個還在恍神的魅魔,教父當機立斷走近圈住蘭的術式小籠子,雙手張開放在離籠子有一段距離的上方,開始強制解開蘭身上的所有魔法。

「等等,教父大人,這會不會影響我跟蘭的契約?」

「不會。就算會也沒差吧,她又不可能不答應重新簽約。」

教父嘁了一聲,被噴飛的煙蒂在落到蘭的頭上前便燃燒殆盡。高文雖然有所埋怨,但現下也只能交給對方處理。在教父念咒的同時發著抖的蜜袋鼯也渾身泛起白光。他們都聽見了她驚恐的尖叫和哭聲,而當白光逐漸消失,在他們眼前的已經不再是蜜袋鼯,而是一個坐在地上光溜溜的金髮少女。

高文見此情景立刻拆下盔甲上繡著新聖教紋飾的披風要為蘭披上,可蘭見到他要靠近立刻害怕地向後想躲開。

「請、請不要靠近我!」

「蘭,冷靜點,我是高文……」

「小屁孩!你過來再解一次!我不信會解不開!」

一片混亂之中歐西穆亞用與教父幾乎一模一樣的表情嘁了一聲,再次用術式困住想逃跑的蘭,然後上前去做了和教父同樣的事。被隔絕在外的高文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接著緩緩退開。然而這次解咒結果仍是徒勞,只是把蘭嚇到哭得更傷心而已。

「你自己下的咒自己解不開?」

「這個為了打你我弄得很紮實,不是隨便能解開的。」歐西穆亞做出了不負責任的解釋,「反正大概一週到十天就會自己解除了,高文,這段時間你就在家陪她吧。」

高文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茫然地看著仍舊對圍著自己的男人們充滿戒心與恐懼的蘭,慢慢蹲下身與她平視,然後將披風披在她身上。這次蘭沒有躲開,異色的眼裡全是不安,這讓高文心疼得想伸手去摸她的臉,不過為了不要再驚嚇對方還是忍住了。

「妳好,我叫高文,妳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少女看著他,沒有立刻搖頭但也沒有點頭,在漫長的沉默後才小聲回答:「蘭。」

「太好了,那妳記得其他事情嗎?」

蘭看起來很努力在思索,可似乎什麼也想不起來,最後只給出另一個名字:「薰。但我不知道是誰。」

似乎是刻在靈魂裡的,她最重要的半身,她的雙胞胎弟弟。

沒有被記得,高文是有點失落的,但往好處想,蘭並不是所有事情都忘記了。他伸出手將對方從地上扶起,讓她用披風將自己的身子包裹好,向歐西穆亞和教父道別後用最快的速度將女孩帶回家,然後又驅車跑到隔壁鎮上打電話給薰報告了這次事故。

「雖然我本來就要過去……但是你完蛋了。」

「薰,這件事是意外,你不能把所有錯都怪到我身上……」

「你沒有好好保護他,這是你的疏失,看我過去怎麼收拾你。」

高文嘆了一口氣。可無論如何這件事都必須告訴薰,至少他是蘭唯一記得的人。

失憶的第一天晚上,蘭連衣服都不會穿,還要高文慢慢教。她對身邊的一切都很害怕,唯獨還是覺得他們家的三頭犬盧卡斯可愛。然而對於她飲食的問題,在高文看來她現下雖然和自己有婚姻契約,但對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做任何事都跟孌童一樣是犯罪,所以當晚在交代有什麼事都可以請屋子裡的僕人們幫忙後,高文便去客房睡了。

隔天一早高文起床便來到主臥查看。蘭還在睡,她的睡衣已經被蹭得落下一邊肩膀,小麥色的長髮披散在床上。高文坐在床的一角,輕輕拾起她的一小搓頭髮撫摸。他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看看妻子的臉了,雖然她是青春永駐的魅魔,但他也不願錯過她一絲半點的變化。

他幫她拉起睡衣的領子,然後躺上床,從後面抱住了側躺著的蘭。小心不要壓到她收攏的翅膀和長尾巴。他輕輕親吻她的後頸,蜜桃的香氣一如往常。這本是美好的一個早晨,可他的動作驚醒了蘭,嚇得她一邊尖叫一邊推開他的手,在退後拉開距離的時候手壓空摔下了床。

「蘭!」高文想前去查看,蘭卻又尖叫起來。在高文下床抓住她的手臂讓她鎮定下來後順著對方的目光才發現是床底下的寶寶正趴在床底看著她朝她揮揮手。

「這是誰……你又為什麼跟我睡在一起……」

「抱歉,應該先跟妳提的。這個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叫他寶寶。」

「我們的,孩子?」

「是的,我們是夫妻」

蘭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接著用力搖了搖頭。

「不可能,我應該,跟一個我所愛的人結婚……你不是我愛的人……」她頓了一下,又看向高文,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我們,是嗎?」

「是的,只是妳不記得了。」

「但是我不懂,孩子是怎麼來的?」

這個問題難倒了高文。一瞬間他的腦子裡閃過各種他與蘭直接的私房情事,但總不能按照事實告訴對方吧?就算蘭是魅魔,現在失憶了,整個人都是一張白紙,他可不能在這種時候告訴對方這方面的事。

就在高文糾結於如何回答問題時,寶寶終於開口替他解圍:「我是爸爸跟媽媽愛的結晶。」

蘭似乎懂了點什麼,點了點頭。

高文覺得她應該是誤會了什麼,不過現下這個情況,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多嘴越描越黑比較好。

歐西穆亞說遺忘咒會讓人瞬間忘記所有事,然後再慢慢想起來。他要拿來砸教父的這個原本能讓蘭失憶超過兩個月,他和教父已經盡力拆解了。高文不懂魔法,但他也不認為他們會對自己的妻子抱有惡意,應該真的已經盡力了也無法完全解除。

薰這次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第二天晚上就到他們家,一進來就衝進起居室抓住蘭的手,氣勢洶洶地要把人往窗外拉,嚇得蘭失聲尖叫:「你是誰!要做什麼!」

「我是薰,妳的弟弟,我要帶妳脫離那個人類的掌控!」

「什麼意思?」

「那個人類騙了妳,他才不是妳丈夫,是專門奴役魅魔的壞人!還逼妳生下他的孩子!」

「咦……真的嗎!」

「他以前對妳可壞了,妳竟然還把他當丈夫!我才是妳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啊!」

蘭震驚得不能自己,望向身旁一臉哭笑不得的高文。

「高文先生……您為什麼要欺騙我……」

「妳就不懷疑那個魅魔說的話嗎?」

「薰不會騙我的。他、他會保護我!」

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蘭不再被薰拉著,而是牽住薰的手展翅依偎在薰的身邊。這讓高文提起了警戒,從沙發裡站了起來,皺起眉頭對薰說道:「薰,平常小打小鬧就算了,我不能讓你帶走她。」

「我會照顧好她的。還有寶寶。」

高文大吃一驚,回過頭卻沒來得及拉住飛向兩人的兒子。這下老婆孩子都被薰搶走了,高文當然不能坐以待斃,立刻拔劍迅速騰跳至三人身後,一把將蘭攬住後又退開。

「你這傢伙,滿口謊言,你以為這樣蘭就會跟你走了嗎?等她慢慢恢復記憶就會知道你都在騙她!你不可能騙她一輩子!」

「寶寶,告訴你媽,我們是不是被這個男人囚禁的魅魔?」

緊挨在薰身邊的寶寶用力點了點頭,還自己加戲喊道:「媽媽,不要相信他!他才是壞人!」

「寶寶!不要添亂!」

對於這個性格跟薰極為相似唯恐天下不亂的兒子高文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明明早上才說自己是愛的結晶,現在馬上翻臉說自己被迫害。而他懷裡的蘭在短暫呆滯後也開始扭動掙扎,接著竟然砰地一聲變成了蜜袋鼯,靈巧鑽出了高文的手,努力划動四肢往薰的方向飛,最後落到薰的懷裡。

薰嗤笑一聲,輕輕撫摸這隻小動物的皮毛,帶著寶寶緩緩回到地面。高文見狀立刻衝上前去將蜜袋鼯搶走,完全不理薰和寶寶便回了房間。這對舅甥也不在意,一邊聊天一邊回到僕人替薰整理好的房間,雙雙躺在床上翹著腳討論接下來該怎麼做。

「不過舅舅為什麼不喜歡爸爸呀?爸爸他,其實是個做事認真又老實的人喔。」

薰看著這個完全是蘭和高文結合體的孩子,思索了半晌,然後搖搖頭。

「不知道,可能是氣他把蘭從我身邊搶走吧。」

「那如果要從舅夫跟媽媽之間選……」

「我會選姐姐。」

寶寶朝他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有戀姐情節?」

「我記得你爸也問過我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薰頓了頓,「怎樣都好,反正姐姐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也是唯一會關心我的人。」

「舅夫不關心你嗎?」

「他只愛他自己。」

「你們還在吵架嗎?」

「沒有吵架了。」薰摸摸寶寶的頭,那頭淺金色的捲髮就像姐姐那樣柔軟,「你要睡我的床底,還是跟我一起睡?」

「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寶寶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去爸爸媽媽房間拿我的娃娃,我要跟舅舅一起睡!」

「記得徵求一下你爸的同意。」

「好!」

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戀姐情節。不過隔天蘭記起高文是自己丈夫的事後朝他大發脾氣時,他只覺得這傢伙真是可愛。

氣紅的小臉,只有上排的小小虎牙,纖細嬌小的身材,還有每一次跺腳都會抖動的酥胸。就算失憶了也還是很可愛。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騙我!高文大人明明就是我的丈夫!」

「哇喔,連稱謂都變了呢。」薰晃了晃尾巴,大口喝起僕人幫他準備的花果茶。

「不要不理我!你到底為什麼要騙我!」

「那妳為什麼要相信我?妳明明先認識那個臭男人的吧?」

蘭的注意力立刻被拉開,她站在薰的旁邊茫然地思考,又好像什麼都沒想,而薰則好整以暇地問道:「他人呢?」

「他說要去工作……雖然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工作。」

「那是魅魔不需要做的事。妳要喝茶嗎?」

「好。」

蘭坐在他的對面,就在院子的涼亭裡。薰替她倒了杯花果茶,他已經想到今天要怎麼整高文了。

「所以妳現在懷疑我說,我是薰的事?」

「沒錯。」

「妳覺得薰是誰?」

「我昨天,高文大人說我發生意外所以失憶時,唯一記得的只有我的名字跟薰這個人,但我不記得他是誰了,只覺得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但我覺得他不會像你一樣用這麼過份的方式騙我。所以你不是薰。」

「我知道薰在哪裡喔。」薰慢悠悠地說,看著姐姐興奮的目光,心裡都忍不住吐槽對方明明知道他會騙她,為什麼就是這麼無藥可救地信任。

「能夠告訴我嗎?」

「死了。」

他看著蘭一瞬間的僵硬後臉上掩飾不住的悲傷。明明她連對方是誰都不曉得,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情緒化。

「這樣啊……這樣我還忘記他……真的很對不起……他一定很看不起我這麼無能的姐姐吧……」

「妳想起來他是妳弟弟了呢。」薰手撐著臉頰,嘴角揚起難以察覺的微笑。蘭聞言愣了一下,似乎更加悲傷了。

「我記得魅魔好像很難得有家人……是不是我沒有保護好他的關係……」

眼看蘭就要落下淚來,薰立刻將話題打住。他只是想逗弄她,可不是真的想把姐姐弄哭。

「我開玩笑的啦。薰還活著,因為妳很在乎他、所以好好保護了他呢。」

察覺自己又被欺騙的蘭嘟起嘴用力瞪他,但還是問道:「那他在哪裡?」

「妳不相信我的話要不要去問妳老公?他可是發過誓必須誠實的聖騎士喔。」

蘭點了點頭,不料此時一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嚇得她差點岔氣。

高文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倒是薰掩嘴笑得眼睛都彎了。在蘭用粉拳捶打高文一陣後,高文才問道:「所以,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你才為什麼這時候回來?翹班?」

「教主大人希望我多陪陪蘭。你們在聊什麼?」

「高文大人知道薰在哪裡嗎?」

被蘭點名的高文愣愣地看著他們,表情逐漸變得凝重,皺起眉頭看向還在喝茶的薰。

「薰,你對蘭說了什麼?」

「她不相信我但又超相信我,所以我叫她問你誰是薰啊。」

高文無奈地搖搖頭,按住蘭的肩膀讓她直直面向薰,盡量讓語氣聽起來不是像生氣的那種嚴肅。

「蘭,這個魅魔就是妳弟弟,薰。」

「嗨,初次見面。」

「夠了,薰,我兒子呢?」

「寶寶在書房看小說。」薰晃了晃尾巴,「你要不要猜猜在你出門的這段時間我跟蘭做了什麼?」

「……我不想猜。」

「我跟她,用嘴,吃了點精氣。」薰瞇著的眼睛透著挑釁,高文只覺得腦子有什麼炸開,偏偏薰還繼續說道:「她失憶之後你還沒跟她做過對吧?這一局是我贏了喔。」

「你這傢伙!」高文終於忍無可忍,拔劍朝薰襲去。薰雖然沒做過什麼軍事訓練,但畢竟也是會在荒郊野外過夜的人,反射神經也很快,彎腰躲過第一劍之後便迅速向後退到空中,接著變成一隻黃色蝴蝶,很快就與院子裡的其他蝴蝶混在一起了。

蘭顯然也被高文的暴起嚇了一大跳,在薰遁逃之後立刻抓住他的手臂,身子卻抖得像開啟震動模式,彷彿剛剛差點被砍頭的是她一樣。

「高文大人!薰說的應該是喝花果茶!花果茶也有精氣的!我整個早上都跟寶寶在書房看書,沒有跟薰在一起!」

高文看了蘭一眼,他知道她是不會說謊的,於是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大劍回到亞空間,然後坐在薰剛剛坐的位子上,讓旁邊同樣被嚇傻的女僕去幫自己拿杯具,重新沖一壺茶給自己。

或許是因為蘭的狀況讓他神經太過緊繃,也可能真的是薰太欠揍瘋狂踩他地雷所致。冷靜下來後高文向蘭和旁邊的僕人道了歉,可唯獨飛過來停在茶杯杯緣的黃色蝴蝶,高文冷漠以對。

「你為什麼一定要讓別人討厭你?」

「正確來說,我只想讓你討厭我。」黃色蝴蝶傳來薰的聲音,「尤其你沒有保護好她、讓她變成這樣。光這一點就能讓我找你一個月的麻煩。」

「你不能在這裡待一個月。你會衰弱,而且你的男伴也需要你。」

「……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多嘴了?你這個貪圖巨乳跟美色的大猩猩。」

高文對這類謾罵倒是可以毫不在意。他甚至能很大方的承認當初會對蘭一見鍾情很大程度就是因為外貌,性格則是後來相處越來越喜歡的。而這些蘭失憶前也都知道。

不過就像高文說的,在薰來他們家胡鬧的第三天瀾便出現在他們家門口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哀求薰不要又想不開。

先不說他們之間又發生什麼矛盾,蘭在看到這個男人第一個反應便是將弟弟護到自己身後,皺起眉頭對瀾說:「這裡沒有你想要的東西,請回吧。」

「蘭,把薰交給他。」高文揉了揉太陽穴,他覺得這種情況下還摻和瀾跟薰的感情絕對是不智之舉,可他沒想到薰竟縮在蘭的身後抓緊她的袖子輕聲要蘭保護他。

這下蘭再怎麼弱也是保護欲爆炸,非得要保護自己最重要的弟弟,也不管這幾天自己老是被薰耍得團團轉,張開翅膀將薰護在身後敵視著看起來還比較像被害者的瀾。

高文作為幾人當中唯一還算理智的存在,首先就是要打破這怪異的局面。他第一時間就從蘭身上入手,單刀直入詢問她是否記得眼前這個紅眼睛的男人。

「不記得,但是我好像隱約知道薰被他傷害過,還差一點死掉。」

「他是薰的婚約對象……」

「我不想回去他身邊,姐姐。」

這一口一個姐姐叫得蘭更覺得自己有必要更努力保護她這個弱小又可憐的弟弟。她將薰護在房間的牆邊不讓另外兩人靠近,高文感覺無奈極了,於是又試著問道:「妳打算怎麼保護他?」

這個問題直擊蘭的心靈,她露出茫然的神色,事實上她確實不會任何攻擊性魔法,連防禦魔法都不會,連自保都辦不到了更別說要保護別人。

這時候反倒是瀾冷靜下來了。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不再步步逼近魅魔姐弟,深吸一口氣轉而面向高文。

「高文先生,對不起,可能是我太咄咄逼人了。您知道,因為薰離開時只留下要來找姐姐的紙條,我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讓薰難過了。我希望你們能借我們一個溝通的空間……畢竟,這還是你們的家。」

「我剛剛已經請僕人去準備房間,就是之前那間客房。」高文接下對方的話,「蘭,把薰還給瀾吧。他們是一對的,薰是為了找妳才離家出走,何況他比妳想像中的還能照顧自己。」

蘭愣愣地看著他們,似乎在信與不信之間搖擺不定。這時薰卻又開始用力搖頭,然後狠狠瞪了擺自己一道的高文。

「姐姐,他根本不愛我,拜託妳不要害我……」

「沒事的,姐姐永遠會站在你這一邊。不想跟他在一起就不要,姐姐願意跟你一起生活。」

「蘭!」

這下換高文急了。畢竟薰可是自主站在他的對立面,而經過之前的事讓他徹底明白一點,蘭雖然愛他,但更愛這個自幼一起長大的弟弟。如果真的要她選擇,她會願意為了薰背叛自己。

但是如果這是蘭的選擇,他又有什麼資格阻止她呢?他是蘭的丈夫,但他沒有權利阻止蘭想做的事,如果他這麼做了,那就跟薰沒有兩樣了。

蘭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可高文最後只是嘆了一口氣,「算了,妳自己決定吧。」

「喂……那是什麼態度?你不想強留她的話我是真的會帶她走的喔。」意料之中地,不管他怎麼做薰都會發難。

「我不介意蘭小姐跟我們一起住……」

「閉嘴,人類。沒有說要回你家住。」

瀾閉上嘴,可憐兮兮地看向高文。不過高文並沒有打算替他脫困,只是禮貌性地請他先去客房休息。

瀾離開主臥之後兩隻魅魔也冷靜下來。蘭轉過身緊緊抱住薰,連翅膀都用上了,一抽一抽地哭了起來。

「就算姐姐什麼都不懂,也會用盡一切保護你的。」

「嗯,謝謝妳。」

「剛剛那個人,真的是薰的婚約對象嗎?」

「算是。但我們已經解除婚姻契約了,也沒有實質上的人類婚姻。」薰頓了頓,也伸手將姐姐抱住,「還是姐姐對我好。我跟那個人類已經玩完了。」

「他傷害過薰,對不對?」

「嗯。」

「姐姐不希望薰跟會傷害你的人在一起,但如果是有什麼誤會……我認識的薰不會隨便對不重要的人用那種方式說話,一定是太生氣又不知道怎麼表達才會這樣。你們有好好談過嗎?」

「有談過,但沒有結果。反正對他來說我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有趣了,而且這也是事實,婚姻契約約束了我的行為,所以他只是在忍耐著不要被我發現討厭我而已。」

「這樣你還跟他在一起嗎?」

「我還是要吃飯的。雖然隨便誰都無所謂,但衛生上來說還是這傢伙比較穩妥。」薰放開了蘭,同時也推開她的擁抱。「我的事無所謂。看到他我就煩,先去房間休息了。你要吃飯可以找我——」

「喂喂,別當我不在這裡啊?」高文發出了抗議。

「隨便,妳想找誰吃飯都是妳的自由,妳要找那個人類也無所謂。」

「薰……?」

蘭也察覺到薰的異樣,但她伸出的手卻被薰用翅膀揮開。

「反正等妳恢復記憶就會發現有些人比我更重要。所以現在跟我說的這些,都無所謂。你們永遠不會真的為我犧牲什麼,而且我也不在乎。然後慢慢的妳跟那個人類都會忘掉我,誰也不會為我難過。」

「薰……姐姐是真的……」

「我不想聽。我要去休息了。再見。」

如果說平時只是捉弄,那這次薰就是真的在傷害蘭了。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才會讓弟弟這樣罵自己。高文也看不下去薰這樣對自己的姐姐,上前去想安慰,蘭便立刻鑽進他的懷裡啜泣。

然而就算好像被薰作為搶走蘭的惡人敵視,這次對方把蘭丟給自己也沒讓他感到任何勝利感。

他安撫蘭,說薰那是無心之言,他可能需要時間冷靜一下。說實在前一天才拔刀相向,高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幫對方說話。蘭點點頭,說自己知道,「我也知道忘記以前的事一定讓大家都很累……但是薰怎麼可以懷疑我的愛……」

「他——好像一直都是那樣。」高文將她抱上床,親吻她的額頭,「時間也確實晚了,明天再告訴他妳很傷心的事,讓他好好反省?」

「……好。」

「我相信你們對彼此都是非常重要的家人,所以他那樣對妳說話確實有所不妥。妳必須讓他知道。」

蘭抓著他的手點點頭,似乎在思考什麼。高文想她失憶還受到弟弟這麼的傷害,肯定又在想什麼懷疑自己的想法,正要說兩句安慰她,蘭卻率先開口說道:「那個,薰說的吃飯,我記得……需要高文大人。所以,今天能不能陪我睡?」

高文被她這樣問也是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蘭反而比他大膽,起身翻到高文的腰上讓他躺好,桃子氣味的魅香在空氣中變得渾厚,於是理所當然地,在蘭毫無節制地散發氣味的情況下,高文久違地又斷片了。

隔天醒來時薰又跑來窩在兩人之間,只差沒把他擠下去。蘭一如既往抱著身邊的人睡,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現自己抱錯對象。

高文無奈了好一會,突然想到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連忙下床去交代僕人送來一盆水、幾條乾淨的毛巾和籃子,回頭正好看見床下爬出一個大約十歲左右的金髮男孩,正往床上的空位爬去抱住舅舅,讓他再也沒有容身之處。

高文更加無奈了好一會兒,走上前去摸摸兒子的頭,隨後便去到餐廳吃早餐。

令他訝異的是瀾也在那邊等候了,眼眶還很紅,看樣子才剛哭過,不過見到他仍然露出笑容,或許是戴上眼鏡的關係,才會讓高文感覺這個人沒有之前感覺的那麼危險。

「早安。」他友善地向對方打招呼。

「早。」瀾應道,就跟正常人沒兩樣。高文始終不能理解自己的直覺和薰所說,對方無法用正常人的標準去做評斷。

「你跟薰,還好嗎?」

「老實說,不太妙。他還是不願意簽回婚姻契約,而且就像昨天那樣,會突然對我生氣。」

「薰不是一直都是那樣嗎?」

「不一樣……他現在完全聽不進我說的話。做愛也很少發出聲音,如果不是我主動的話他好像完全不會餓一樣……他以前有營養不良到昏倒過,再加上上次打算餓死自己,我真的很擔心他。」

高文感覺自己似乎獲得不少無意義資訊。

「你們這樣的關係似乎也不健康,我是說……我沒有歧視的意思,但這樣互相傷害的關係對你們來說也不好,沒想過分開一段時間嗎?」

「他說不想活在被我討厭的世界……他是愛著我的。所以我不會讓他離開……」

「抱歉,但據我所知他認為你討厭他。」

「那不是討厭,他搞錯了。薰他搞不懂自己的感情,也搞不懂別人的,所以會這樣……我只是對他這樣的曲解感到無力而已。」

高文越發聽不懂瀾的語言。什麼叫搞不懂自己的感情?這種事能搞不清楚嗎?薰和他說過自己沒有很複雜的情感,這似乎已經是答案了。然而高文也不想花時間在這對夫夫身上,思索了半晌又問:「那你們的人類婚姻呢?」

「薰本來打算解除,但因為他沒有身份,我們結婚本來就只有辦喜慶而已,所以……其實那個婚姻原本就不存在。他只是因為我爸媽對他很好才沒有真的離開,還維持著有結婚的謊言。」

高文實在無語。他覺得能把自己的婚姻弄得一團糟這兩個人都要負很大的責任。而他一點都不想介入,吃完早餐後便又回房間。

然後迎接他的就是震撼的一幕。

蘭正躺在床上喘息,空氣裡魅香的氣味幾乎飽和。薰和寶寶一左一右跪在蘭的身邊,她的睡裙被拉到腰上,大開的腿間一片濕黏。

「你們在……」

「好像卡蛋了,她不讓我掏,快來幫忙。」薰打斷他正要發怒的言語,手按在蘭的小腹上努力想把那顆卵推出去。寶寶在見到他之後立刻爬下床把位子讓給他,而高文在爬上床之後馬上被蘭拉住手腕,他看見她的雙眼正噙著淚水,害怕得又像開啟了震動模式。

「高文大人……我這是怎麼了……」

「別擔心,只是生蛋而已。妳每三個月就會生一次。」高文吻了吻她的額頭作為安撫,隨後大手握住了她的下體,指尖略過了平時進出的小口,而是頂住後穴的入口緩緩將手指插入。

蘭發出了舒服的呻吟,接著立刻被薰吻住。這種時候高文也顧不上薰的佔有慾,他盡可能將手指向內推,好在那顆蛋卡的地方算是外面,很容易碰到,高文於是一邊安撫蘭一邊想辦法將蛋往外推。

然而說起來簡單,蘭可是魅魔,後穴受到刺激就忍不住夾起腿扭腰。高文喊了好幾次要她別動,蘭抗議的聲音聽起來倒是滿腹委屈。

「可是太舒服了……」

「妳哪次生不舒服?用力點。」薰搶在他前面開罵,接著慢慢地,原本動彈不得的卵在兩邊同時施力後逐漸向外滑,最後順順地被推出產道。

純白的蛋殼,代表魅魔的粉色花紋,依舊是那漂亮又完美的卵。高文用稍早僕人送來的毛巾沾水擦拭,最後放在籃子裡,然後繼續推下一顆。

這一次總共是八顆,每個都渾圓飽滿,但都沒有孕育出小魅魔。寶寶看起來有點失望,但還是拿毛巾幫媽媽擦汗,然後第一個說辛苦了。

在確定所有蛋都生出來之後高文讓蘭換了件睡衣,然後將籃子遞給薰,讓他自己挑一個回去。

以往薰挑蛋都很隨便,可這次卻猶豫了很久,然後搖頭推了回去。

「已經不需要了。」

高文愣了愣,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倒是蘭很快反應過來,用自己的方式解讀了這句話。

「薰嫌棄姐姐的蛋了嗎?」

「沒有。只是,我不需要了。」

「姐姐的蛋很有營養,薰……」

「多上供一顆然後祈禱那些遙遠的神垂憫妳的婚姻百年好合吧。反正給我也是浪費。」

蘭的表情就像昨晚一樣。而薰看著她,尾巴垂在地上,看起來了無生氣。

「薰……不要姐姐的愛了嗎……」

「……我以前拿是為了那個人類,但他不需要了。」薰終於鬆口解釋,可蘭聽不進去。

「薰可以自己吃……」

「我不想吃。謝謝妳,但是不需要了。」

「……你是不是又想做傷害自己的事?」

「沒有。」薰大概是嫌蘭煩了,隨便拿了離自己最近的那顆蛋,「這樣滿意了嗎?」

「……薰……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讓姐姐傷心……」

「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妳如果不喜歡,我可以消失。」

高文看著著這大型情緒勒索現場,深深嘆了口氣,默默看著薰拖著尾巴離開他們房間。

他覺得薰就像一頭受傷的猛獸,會攻擊所有接近自己的人。而當他在傷害自己所愛的人,同時也在傷害自己,讓自己傷得更重,直到再也沒有人願意接近他,直到自己倒下。

高文覺得應該叫蘭遠離對方,薰的生活確實與他們無關,他站在丈夫的立場也會希望蘭離開這個只會讓她傷心的弟弟。他們沒必要對薰的行為付出這麼多。

然而當他提出這種想法時,蘭卻表現出微弱而堅定的反對。

「薰他以前不是這樣……要不是薰我也不可能平安長大……他只是太難過而已……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而已……高文大人請不要討厭他……」

「他以前是怎樣的人?」

「很照顧我,找到新奇的東西或是知道新的事物都會跟我分享,雖然有時候還是會丟下我自己跑出去,但回來都會告訴我他在外面的所見所聞,還會送我禮物。以前生蛋我們也會分著吃的……我一定做錯什麼了才會讓他這麼生氣……」

高文知道的,但他不敢告訴蘭。

他們的婚姻導致薰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一直以來他都在用彆扭的方式表達不滿。他或許找到了自己的愛人,又或許只是想找個人轉移注意力,結果再次受挫。他在生所有人的氣,也在生自己的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蘭感覺想起了很多事。明明才第六天,看起來似乎已經恢復得差不多,沒有歐西穆亞說得那麼久。

一般而言即使是跟在歐西穆亞身邊的護衛,要上供的物品仍然要先交給執事主教,再由主教交給歐西穆亞。雖然他們所屬的教會並不排斥惡魔,不過基於對妻子的寵愛和擔心,每次要去交供品的時候高文都會陪同,或者乾脆由高文去交。

而讓高文沒想到的是,蘭主動跑去邀請薰一起同行。更令高文沒想到的是薰還同意了,幾個人就把瀾丟在家裡一起去了大聖堂。

在一路的沉默後,回程的路上薰終於開口了。

「妳還希望我來嗎?」

「當然!」

「我會罵妳,還會整妳老公。」

「沒關係!」蘭代替高文回答:「如果真的要跟瀾先生分開的話,來住我們家也沒關係的!高文大人不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出去住也沒關係,姐姐永遠是你的家!」

薰看著車窗外迅速倒退的景色,輕輕嗯了一聲。

「我不會拒絕你來我們家住的。」高文無奈地補充道,「但還請你手下留情。」

「……再說吧。」

「瀾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反正不管怎樣他都會纏著我,直到找到下一個受害者。」

「受害者?」

「那傢伙遇到喜歡的人就會變成跟蹤狂……就是因為這樣,結婚之前我才沒讓他知道我有姐姐的事。怕他只要我失蹤就來騷擾你們。」

「……但他現在對你瞭若指掌呢。」某方面高文甚至覺得瀾比薰更了解他自己。

「我還是能消失……但總有點不甘心。」

「放不下感情嗎?」

「我不知道我對他有沒有感情,但婚姻的事情上我很認真。我現在一想起他在婚禮的誓言就覺得噁心。我不懂他為什麼還要對自己討厭的人這麼執著。」

「有沒有一種可能,」高文試著說道,「我是說可能,他並不是討厭你,而是其他被你認定成討厭的情緒?」

「我——不知道。」薰這次對他倒是老實許多。「但他做愛的時候身上沒有愛的味道了。很複雜,我也不懂,精氣變得很難吃。我也不想這樣……說到底如果不是愛的話,為什麼還要跟我在一起?」

所以這大概就是不想跟瀾做的理由了。

「那你為什麼還跟他在一起?」

「……你應該也不想應付一個一天到晚哭著往你家跑看我在不在你家的外國人吧?」

高文不知道薰是真的為他們著想還是有其他理由,但他非常感謝對方好好待在瀾的家裡沒有亂跑。他並不討厭瀾,但照顧一個人類確實比魅魔還要困擾好幾倍。

畢竟魅魔不需要物理上的吃飯,也不會上廁所,不需要洗澡,佔用房間也只是給他一個能躺的地方而已。

「反正蘭也已經恢復了,我今天會帶他回去。」

「之後呢?」

「不知道。」薰深吸一口氣,「你們不用管我,反正一直沒再來就代表死了,也不需要懷念。沒死的話就會一直再來煩你們。」

「別說那麼不吉利的話。」

「難道你要說艾克神會守護我嗎?」

「不,新聖教不會守護惡魔。但我相信你會為自己找到一條最適當的路。」





-30


又到了三個月一次的這個日子。高文老早就請好假,起床後請僕人準備好溫水盆、毛巾和籃子放在床上,然後待在房間裡陪著躺在床上的蘭。

就連高文自己也不確定為什麼他能算得這麼準。蘭的產卵週期雖然固定是三個月,但正確的日期卻很難判斷。然而卻有兩個男人算得非常準,一個是高文,另一個就是現在躺在他們床底睡覺的,蘭的雙胞胎弟弟,薰。

高文猜有可能是因為蘭在生產前幾天小腹會微微突出,就像懷孕三個月的婦女一樣。至於薰,大概是憑直覺吧。

蘭的手放在他的手上,異色的雙眼看著他,溫柔婉約,淡淡的蜜桃氣味是她獨特的魅香,亦是一種邀約。

擁有婚姻契約的魅魔只能用魅香勾引自己的另一伴,而今蘭已經提出隱晦的邀請,高文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將蘭的睡裙往上掀到腹部,輕輕撫摸因呼吸而起伏的肚皮,接著又轉而撫摸妻子的臉頰。

「希望這次有孩子。」

「嗯,希望能夠生下高文大人的孩子。」

高文被這句話撩撥得心動不已,上前去吻了蘭,接著讓她張開腿,讓自己的身體能卡進去。

這是他們經歷過無數次生產之後得出最好的生產方式。

「蘭,準備好了?」

「嗯……!」

高文點點頭,一面撫摸她的小腹一面脫下居家服的褲子。在魅香和眼前美景的作用下,他還沒套弄幾次陰莖便也準備就緒。

一開始要先進小穴,這個令他流連的濕軟甬道永遠為自己開啟,他只用手指插抽幾下便出水了。高文接著撥開兩邊的光滑無毛的嫩肉,將自己尺寸傲人的東西慢慢往裡面塞。這一切都很順利,魅魔為性愛而生的身體能夠在完全沒有前戲的情況下接納他的龐然大物。

「嗚……擠到肚肚了……」

「不舒服嗎?」

「沒有……其實……有點舒服……」

話都說到這裡了,高文也知道該怎麼做。他握住蘭的手開始了腰部的律動,一開始還是淺淺的進出,但很快被魅香影響的高文便再也維持不住紳士的形象。他將蘭的睡裙從肩上往下拉,豐滿圓潤的乳房立刻彈了出來,接著被他捏住一邊開始吸吮。蘭在他一系列操作下發出了小貓似的哀鳴,舒服的同時小腹內部也在擠壓,接著便是某個地方被擠開的感覺。

「啊、高文大人!生……要生了……!」

雖然理智上知道這時候應該拔出來把產道讓給魅魔卵,但高文幹得正起勁,根本不想放開甜美可愛的妻子。而意識到不對的蘭雖然也覺得舒服,但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卵肯定會在她體內被弄破——之前就發生過一次,高文還自責了好久。

但這不能完全責怪高文,蘭努力在情慾裡找回一點理智,一點一點將魅香收回,接著再次對趴在自己身上使勁往她體內抽送的男人道:「高、高文大人……再不出去的話……蛋會、被您壓碎的……」

這句話讓高文慢慢也找回了理智。他抬頭吻了吻蘭,接著直起身子將陰莖拔出蘭的小穴,接著兩人調換位置,讓蘭蹲在他的龜頭上方,兩人七手八腳地補助她將這根巨物塞進她的後穴裡。

「嗚……好大……」

「慢慢來,第一顆會比較難……慢慢把它推出來……」

高文一邊說話引導一邊往上頂,完全將自己的性器沒入蘭的身體時總能引起她的呻吟。他的雙手扶著蘭讓她不至於失衡,而在抽送的過程中,他也能感覺到旁邊陰道裡有拳頭大的東西慢慢向下滑。

「蘭,加油,要生出來了!」

「啊……好舒服……高文大人……」

從高文的角度能夠清楚看見那個散發著雪白光芒的東西正慢慢從陰道口被推出來。他勉強暫停了動作,用手接住了被粘液包覆著的卵,而卵的光芒也慢慢匯聚成一條條紋路,最後變成了有著純白底色和粉紅花紋,大概跟高文拳頭差不多大的蛋。

「辛苦了,這次的也很美麗喔。」

「還有……好多個……」蘭既是進入產卵期不想管別的事,又是因為性愛帶來的幸福感太過強烈,她主動脫下連身睡裙,扶著高文的腹部開始自己動了起來。高文差點沒拿好手裡的蛋,連忙將它放在旁邊的溫水盆裡。

「快點……嗚……好舒服……高文大人……」

蘭那對漂亮的巨乳在高文眼前晃呀晃,晃得高文也開始恍神,直到第二顆蛋掉在他的小腹上又滾下去都沒發現,。

「啊……要來了……第三個……」

蘭這次依舊蹲在高文的腰上,卻是一隻手臂向後撐在高文的腿上,挺腰的同時還用手撐開穴口,讓高文狠狠向上衝擊的同時又能看到第三顆蛋緩緩探出頭,將穴口撐到極限之後咚地掉了下來。

「啊啊……好舒服……高文大人的卵……」

蘭突然刷地張開翅膀,濃郁的蜜桃魅香瞬間四散開來。高文原本要拿蛋的手一下子就變成扶著她的腰繼續幹送,空著的另一隻手則開始揉她的胸。

她的臉比平時做愛還要紅,粉嫩的乳首似乎在誘惑他,就連她頭上銳利的犄角看起來都那麼美麗。

「蘭,趴下來。」

蘭聽話地趴在高文的胸口,抬頭與對方再次接吻,用舌頭互相追逐調情。與此同時下半身的動作也還在繼續,第四顆蛋滾落到了床上。

「生蛋……好舒服……」

陷入妊娠高潮的蘭已經完喪失理智。她用膝蓋把那三顆礙事的蛋踢到旁邊,反倒是受她影響的高文順手把它們放進了溫水盆裡。

兩人接著又換了個好生蛋的姿勢,兩人都側躺在床上,而高文緊貼在她身後,將她朝上的一條腿抬起,這樣不只可以繼續從後面進入好利用性愛讓蘭更容易生出蛋,更能讓高文搓揉她的巨乳。

「高文大人……啊……!好舒服……」

高文無暇顧及她的淫聲浪語,他由上而下推了推她的小腹,帶著喘息的聲音在她耳邊問道:「還有幾顆?」

「應該是三顆……嗯啊!高文大人……又要出來了!」

這次高文接住了第五顆蛋。但接下來的兩顆就沒那麼幸運了。由於高文的視角看不到蛋滾出來了沒,陷入高潮完全沒有母愛的蘭也沒說,結果就被冷落在旁邊。

「生完了?」

「嗯……沒有了……」

「那要不要吃飯補補身子?」

原本在高潮餘韻裡還有點小失落的蘭立刻點頭。她重新張開雙腿讓高文將碩大的陰莖插入自己剛生產完的軟穴,接下了來的推送立刻引起蘭的呻吟哀叫。他們完全沒發現從床底爬出了另一個黑髮魅魔,緩緩拿走了被冷落的蛋,又繞到另一邊拿走了溫水盆,坐在地上將蛋們從黏膜中剝開,稍作清洗之後再用毛巾擦乾,最後放在準備好的籃子裡,就這樣重複了七次之後,床上的兩人才終於消停了。

「咦……蛋呢?」

「我洗好了。」薰慢條斯理地回答,「真感謝你們過度旺盛的性慾,我也吃飽了。」

「不客氣喔!下次碰到姐姐生蛋歡迎再來!」完全沒發現薰是在酸他們的蘭被一旁的丈夫套上了衣服,笑容依舊溫煦純良,跟方才在床上瘋狂淫蕩的模樣完全不同。

不過也只有生蛋的時候才會變成那樣了,平時的蘭吃飯——也就是做愛的時候就像一朵即將綻放的小花,嬌羞又可愛。當然並不是矯揉做作,而是妊娠高潮比一般高潮強烈很多,而且不管哪個蘭都克制不了自己的行為。

「那選好要哪個了嗎?」高文問道。

「嗯。沒被你雞雞碰到的這個。」

「都沒碰到好嗎!膜都包著呢!」高文一邊穿褲子一邊吐槽。「選好了就趕緊回你的契約主身邊。」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

「蘭,這一窩有沒有小孩?」

「啊,我來確認一下!」

蘭立刻翻身下床,拿起籃子一顆一顆把蛋拿起來嗅,最後小小倒吸一口氣。

「這個……雖然很微弱,但是有氣息……!」

「恭喜,那我拿這顆走吧。」

「不可以!薰!你想吃掉姐姐的孩子嗎!」

蘭立刻把蛋護在自己懷裡,而惡作劇得逞的薰露出小小的邪惡笑容,挑了另一顆蛋說聲再見便離開了。

這是高文和蘭的第一個孩子。一個承襲了父母外表和舅舅性格的男性小魅魔。





-31

王國騎士等同於梵艾帝國的士兵,卻被抓到了部分地區有嫖娼、強暴、搶劫等罪刑。為了安撫民心,王國騎士團的團長下令徹查所有王國騎士的單位,不得再放任這些老鼠屎。

這本來跟聖騎士隊沒有關係的。聖騎士隊本來也叫聖騎士團,可這等同於在王國之下還存在另一個軍隊。當時有許多紛爭,雙方人馬也經常看不順眼,還有十分不受控制的聖女在旁邊煽風點火讓兩邊打起來的經歷。後來前前任聖騎士團團長艾德森為了給雙方找台階下,自願降級成聖騎士隊,但條件是聖騎士隊不受王國管轄,而是效忠於大聖堂,這些紛爭才慢慢過去。

聖騎士隊自建立以來就一直是一個信仰集團,軍律嚴謹,不能原諒自己的同僚犯罪。然而王國騎士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都能混進去,這位曾經慫恿兩班騎士打起來的聖女大人還開玩笑似地說,王國騎士裡要是有邪教的人都不意外。

她永遠不會知道真的被她說中了。

兩邊騎士雖然已經完全切割開,但每次王國騎士出了亂子,聖騎士總會被媒體拿來比較。而為了證明自己的下屬絕對沒有這種人,現任大隊長高文決定開始親自徹查所有聖騎士的紀律和犯罪的可能性。

「高文,吾要予你獎勵。」手下在翻查騎士們的房間時,聖女夏薇伍德拉手抱著胸靠在走廊的牆上,嘴裡還吹著泡泡糖。「吾以為你會帶著一群臭男生來翻我們女生宿舍,結果竟然帶了女騎士過來,以自以為是的男人來說不簡單啊。」

「應該的。畢竟手下男性較多,平時聊了些什麼作為大隊長也心知肚明。夏薇伍德拉大人這裡都是女騎士,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

夏薇伍德拉大笑。

「高文。吾予你一個忠告吧。」她從牆上重新站好,走到高文身邊。女騎士們正在調查和解釋一些可疑物品。「聖戰什麼的並不存在。你是個好人,所以別去摻和那些事。」

「謝謝您。屬下會謹記在心。」

「放屁,你一定會第一個衝去參加。你這傢伙,艾德森都跟吾講了。吾再說一次,不管是討伐還是聖戰都不要參加,捲起家當帶著愛妻逃跑一點都不可恥,神的戰爭不是你能參與的。」

高文低頭看著只到自己腰部高度的聖女,「為了信仰。」

「吾這樣說吧,你忍心看你妻子為你哭泣嗎?」

「……我會活著回來。」

「算了。艾德森也說過,你有時候就跟一頭驢一樣。」

眼看話題再不從自己身上繞開,接下來夏薇伍德拉就要開始念自己了,高文於是決定把傳奇的聖騎士大隊長抓出來當擋箭牌。

「師爺還好嗎?」

「幾個月前來過,看起來還能再活兩百年。」夏薇伍德拉冷笑,「你呢?在這裡工作把魅魔老婆丟給誰『照顧』呢?」

「您知道我不是這種人的。」高文不慍不火地解釋,「包括跟我一起來的聖騎士們,我們在附近的海邊度假村訂了房間,她就在渡假村等我。」

「嘖,吾以為能見到大隊長的妻子呢……」

「您若是想見她,明天我帶她來聖堂參觀可以嗎?」

「你們不著急回去?」

「這個……」高文撓撓頭盔,然後解開後頸的開關,讓頭盔自動收回盔甲裡,蹲下來靠近聖女小聲說道:「女孩們超期待來海邊的,所以我申請了三天搜查,實際上最後一天是讓她們去玩,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喝酒鬧事。」

「你真是……」夏薇伍德拉推了他一把,笑得倒是很歡,「難怪艾德森對你又愛又恨的……」

話又說回蘭這裡。

高文白天出門的兩天,蘭就在渡假村裡體驗各種設施,參加各式各樣的活動。不過再怎麼樣果然還是比不過躺在沙灘椅上曬太陽來得舒服,蘭穿著據說叫比基尼的泳衣,在沙灘椅上舒服得連尾巴翅膀都露出來了,結果有一次就這樣被小孩玩鬧的時候踩了過去。

蘭慘叫一聲抓起尾巴呼氣。她剛剛甚至以為自己的尾板要被踩碎了。然而對方的父母有來道歉,她也不知道怎麼辦,只能原諒他們了。

不過令她深感意外的是,明明在梵艾只要不是人類就會被圍觀或排擠,在安德拉斯聯邦這裡似乎就沒這個困擾了。大家對異種族的存在都很習慣,甚至於剛剛踩過她尾巴的實際上也不是人類,小孩和爸爸媽媽頭上都長了毛耳朵。

這個地方真是太神奇了。

蘭的太陽一路曬到了晚上。她依舊躺在沙灘椅上,享受著海風吹拂,聽著海浪打在沙灘上的聲音。這裡跟家裡完全不一樣,可以讓她完全放鬆下來。

她撿了一些要送給高文的貝殼還放在旁邊的桌上。

「嗨,美麗的少女,我有榮幸帶妳回房間嗎?」

今天來來往往有不少人向她搭訕,可唯有這次她是笑著答應,將手放在對方伸來的手上,被拉起來的瞬間就被拉進對方的懷裡。她看著高文的綠色眼睛,踮起腳去親了對方一下。

「我想要高文大人陪我散步。」

「沒問題,我的小姐。」

於是她拉起高文粗糙的大手,沿著沙灘開始漫無目的地並肩走在一起。

「我們好像從來沒有這樣散步過。」高文握著掌心裡小小的手,蘭的手他摸過無數次,但每次都覺得她就像陶瓷娃娃一樣一碰就碎,他需要好好珍惜才不會弄壞對方。

「但就算只是和高文大人在家裡的花園散步,我也很開心喔!」蘭抬頭用異色的眼睛看著他,那一瞬間他覺得蘭就像傳說中的天使一般,美麗又善良。

「對了,夏薇伍德拉大人希望見妳,明天一起去,可以嗎?」

「聖女大人?為什麼?」

「應該沒什麼問題,只是像祖母看孫媳婦一樣……啊,這個不能跟她說,我不想領受大地的力量。」

「沒問題呀。」

能參與到高文的工作著實讓蘭感到高興。腳步也跟著輕快起來。

此時已接近午夜,大部分人都聚集在酒吧區,這附近旁邊就是小樹林,完全是人煙罕至的地方。蘭又看了眼高文,接著突然將對方帶進旁邊的樹林裡。

「蘭?」

「我白天在這裡看到一個東西,我想找給您看。」

仗著附近很暗沒有人,蘭的膽子也肥了起來,蹲在地上摸索半天之後慢慢爬上高文的腿。高文立刻警覺地向後退,卻讓蘭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蘭!蘭,對不起,妳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沒有……」

「要吃飯的話我們回房間,好嗎?」

「我想在這裡吃……」蘭委屈地拍掉手掌和膝蓋的泥土,側坐在地上賴著不起來了。「我想在這裡吃晚餐……拜託嘛?」

淡淡的桃子香瀰漫在空氣中,是蘭唯一會用的勾引手段,亦是她的苦苦哀求。高文雖然不懂她為什麼非要在這種地方做,不過看看附近確實沒什麼人煙,於是蹲下去將她拉起來。

「妳白天在這裡找到了什麼?我想看。」

「我在這裡看到情侶偷偷做愛。」蘭笑得很壞——雖然大概只有她自己這麼覺得。「所以我也我想和高文大人在這裡做。」

語畢她便蹲下去解開了高文的腰帶和褲頭,圈住疲軟的小高文開始由前向後舔弄。

高文雖然想吐槽這個地方還是會被看見,但畢竟白天和晚上的狀況不一樣,他也就把話吞了回去。

很快地原本沉睡的陰莖就被蘭熟練的技術舔硬了,被剝開包皮後紅腫巨大的龜頭立刻賁張開來,而看著蘭正握著自己的東西舔弄,高文很快就把他們在什麼地方的事拋諸腦後,輕撫蘭的頭髮說道:「可以了。接下來妳想做什麼?」

蘭沒有回覆,而是自己靠在另一棵樹幹上,背對著高文扯了扯比基尼的泳褲。高文忍不住輕笑,故意扯開上身綁的蝴蝶結,直接讓蘭的巨乳掉出泳衣的保護。

「高文大人……!」

「啊,抱歉抱歉,搞錯邊了。」高文一邊笑著道歉一邊將蘭的泳褲退到將近膝蓋的高度,揉揉她有肉的臀部後大手扳開她的下體,那個小穴果然已經期待到出水了。

這次高文沒有詢問蘭的意願,他知道這就是她要的,直接將自己的東西插入那個又濕又軟的小嫩穴裡。不得不說應該是魅魔的關係,不管當天做了幾次,每次進入蘭的身體感覺都像在幹處女一樣緊,而一挺到底時蘭酥軟的呻吟也十分可愛,多插幾次就趴在樹上開始大口喘氣,卻又因為實在戶外而不敢呻吟出聲。

所以說,幹嘛選這種地方?

高文一邊在心裡吐槽還是一邊盡職盡責地往妻子的體內幹送,每一下都必須挺到最裡面,蘭會因此更加隱忍那淫蕩的聲音。他接著又把蘭拉起來,粗糙的雙手在她粉嫩的胸口上肆意搓揉。蘭只是用雙手摀住自己的嘴巴,完全沒有阻止他的意思。

「舒服嗎?」高文故意壓低聲音問。濕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尖耳上,燙得她縮了縮脖子。

「舒、舒服……嗚啊……」

不小心溢出的呻吟讓她立刻把手捂回去。小穴被塞滿、被摩擦頂弄的感覺實在太棒了,她實在很難忍耐不發出聲音。

高文本來是想再欺負她一下的,但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也不好再捉弄,於是讓她重新趴在樹幹上,開始在她溫暖又緊致的小穴裡繼續插抽。

「欸,你有沒有聽到樹林那邊有什麼聲音?」

突然從沙灘的方向傳來人聲。高文立刻停下動作不敢繼續亂來,然而可能是緊張的關係,蘭的小穴夾得比平常高潮都還要緊。高文忍得額角都滲汗了,乾脆用力往蘭身體裡又是一頂。

「啊!」

「啊啊啊好可怕,快走啦!」

於是兩個女孩就被蘭的一聲嬌喘嚇跑了。

等她們走後高文沒忍住偷偷打了蘭的屁股,「怕人發現還在這種地方誘惑我?」語氣裡倒是沒有責怪,只有無奈和調笑。

「因為很刺激……高文大人……請用力侵犯我……」

「我會的。」高文回應的同時也在更賣力地抽送。老實說他現在只想快點結束快點回房間,而差點被發現之後蘭也不藏著掖著了,呻吟被高文的動作攪得支離破碎,卻又是那麼的惹人憐愛。但高文不喜歡這樣,他覺得所有男人都會被這個魅魔的聲音蠱惑,尤其他們現在在戶外,沒人能保證不會有別的男人經過這裡。

射精的一瞬間高文覺得自己終於解脫了。

他幫蘭把泳衣重新穿好,又把自己的襯衫脫下來披在她身上。這時蘭才想起來要給高文的貝殼還放在桌上,堅持要回陽傘區去拿,結果在那裡,他們看見另一對情侶在她的貝殼旁邊做愛。

這一切實在太尷尬了,蘭一邊道歉一邊拿走貝殼回到高文身邊,小臉紅得像顆小蘋果。

「謝謝妳的禮物,它們好漂亮。」高文忍著笑說道,然後又牽起蘭的小手。

回到房間有足夠的燈光時高文才發現曬了一整天太陽的蘭皮膚上有些泛紅,應該是曬傷,但魅魔的自癒能力很強,所以現在只剩下少許紅斑,碰了會像觸電一樣又癢又麻。

於是在高文收好貝殼後,他將妻子按在床上,一邊撫摸她曬傷的手臂一邊問道:「可以嗎?」

「……嗯。剛剛也沒有吃飽……想要再和高文大人做……」

夏薇伍德拉的聖堂是他們的最後一站。這位年紀稍長的聖女大人看起來十分喜歡蘭——以及她變成的小動物,仗著他們接下來沒有行程霸佔蘭好幾天才放人。

為期兩年的肅清任務在這一天畫上句號。雖然確實有查到某些聖騎士確實素行不良也有犯罪事實,直接被開除不打緊,高文更是命人直接交給警備隊處理,大大增加了社會對大聖堂和聖騎士隊的好感。

當然帶隊返程時跟妻子在飛機廁所裡做了什麼又是另一回事了。






-32

薰的名字源自於他成年之後某次丟下姐姐去旅行,意外到祁內時認識的字。

是香味的意思,也是蕙草的舊稱。小村子的老爺爺撫摸他頭上的角,說他過世的女兒就叫這個名字。

「我可以用這個名字嗎?我還沒有名字。」

「當然可以,漂亮的小妖精。如果你有姊妹的話,她們可以叫蘭和萼,那是我另外兩個女兒的名字。」

「她們都不在了嗎?」

「是的……戰爭奪走我所有孩子和老伴。願他們在元輝神的庇佑下得以安息。」

老爺爺是薰每次回祁內都會探望的人。薰不太確定自己這麼做的原因,老爺爺一點也不有趣,總說著重複的故事。年邁的身子卻沒有人照顧,祁內數十年前的統一戰爭不只摧毀了他的家庭,也讓他失去了健康,曾經是老師的老爺爺如今失去了半條腿,攢的錢都拿去治傷治病了,生活條件不好,房子裡有著奇怪的氣味,而他卻無能整理。

薰最後一次去探望是和瀾結婚前,特地去了一趟祁內,將請帖親自送到老爺爺手裡。老爺爺握著他的手由衷祝賀,還塞了一些錢讓他買好一點的首飾,婚禮上戴著也風光。薰雖然沒什麼物慾,也知道老爺爺沒有錢,這些都是他乞討得來的,但他還是收下了。

「抱歉啊……爺爺可能沒辦法參加……爺爺好希望能牽著你的手把你交給他……」

「沒關係,我只是想告訴您我現在過得很好,但以後可能就不會常來了……雖然之前也不常來就是了。」

「好、好,沒關係,要好好跟夫家相處……要是有孩子也要帶來給爺爺看,知道嗎?」

「……嗯。會的。」

再後來薰因為瀾那句「覺得你現在變得好無趣」離家出走時又回到祁內,輾轉來到老爺爺的房子前,可那間屋子已經被翻修,屋主也不是老爺爺了。他問了鄰居,他們說老爺爺幾個月前在屋子裡跌倒站不起來,呼救也沒有人來,最後就這樣走了。薰愣愣地看著對方,死亡的概念對他來說一直是模糊而遙遠的,就算經歷過瀾的意外事故也沒有這種感覺。他循著鄰居指的路來到山坡上,那裡有個長滿雜草的小土堆,便是老爺爺的埋骨之地。

「願您在元輝神的庇佑下得以安息。」

薰是惡魔,不信任何一個神,但他希望將他視如己出的老爺爺能夠被善待。

薰在那裡待了很久很久,大概有幾天的時間。蟲鳴鳥叫中再也沒有老爺爺的聲音陪伴他,但他沒有哭,他只是愣愣地坐在那裡。

如果,如果有這麼一天,蘭像老爺爺一樣死去,分解成了魔法元素消散,他想自己可能會哭。

回到家之後他看著比他年長卻短命的人類伴侶,他覺得應該做點什麼讓對方活得久一點才行。

他想瀾如果死掉,他應該也會哭。

「我們,解除契約吧。」

如果他死掉,瀾一定會哭吧。明明平常就會哭得亂七八糟,說這句話的時候卻冷靜得像是在說要交一份報告。那一刻薰對瀾的印象徹底瓦解,他能感受到「氣憤」,這是他已經學會的情緒。但更多更複雜的感情在他的胃裡翻攪,他不明白那些是什麼,也沒有時間去處理。他伸手按住了瀾的舌頭,解除了幾年來維繫著雙方的契約。

瀾從他的體內消失了,明明還在身邊,他卻已經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

如果他死掉,蘭會哭得很傷心。雖然薰不能理解她已經有這麼多其他愛的人了,為什麼還要執著於他,但他確信自己的死會讓她難過。

因為他試過了,要不是瀾跑來礙事,再過幾天他應該就會消失。

從聖城回安德拉斯聯邦的路上薰都將頭靠在副駕駛座的窗戶上,讓角不斷敲打玻璃發出不規律的噪音。然而開車的瀾沒有對他這種幼稚的行為作出抗議,停車休息的時候也不敢離開太久,似乎在害怕他又離開。

薰不懂他,也不想懂。他始終維持相同的姿勢看著窗外的霓虹燈,在通過梵艾和安德拉斯的國界之後終於開口問道:「你也覺得我是為了引起注意才這麼做的嗎?」

「薰有很多引起注意的方法,所以不會選擇這種方式。我知道你是認真的。」

「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見到這種結果。」

沉默又持續了幾個小時,直到瀾精神再也支撐不住,交代他絕對不能亂跑之後便縮在座位上睡著了。

薰覺得瀾膽子是真的大。他還沒完全消氣,只是暫時休戰而已,這麼毫無防備地暴露在他面前,也不怕他一氣之下拿刀捅對方。然而薰脾氣壞是壞,但還不至於動手。他就維持著那個姿勢,聽著瀾平緩的呼吸聲。

一切彷彿回到了從前,可失去契約之後,那種相依相惜的感覺也蕩然無存。他感覺他們之間有一些什麼阻隔了兩人,他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真正意識到瀾的改變是他們返家後的第一次做愛,從前那種甜到發膩的愛變成了別的東西,薰嚐不出是什麼味道,可這個味道讓精氣變得難吃。薰沒辦法分辨那種感情,所以將其稱之為「討厭」。畢竟能讓精氣變得難吃絕對不是什麼正面的情緒。

薰不能理解瀾為什麼能跟一個「討厭」的人做愛。雖然這種「討厭」跟瀾解約前對自己怒吼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出於報復,薰讓整個做愛都變成一種儀式化的行為。他咬緊牙不發出一點聲音,而瀾回應他的是更多的「討厭」。

他們的關係已經完蛋了。

從那以後的每一天,瀾要出門工作就會在他脖子上繫上一條項圈,是曾經差點弄死他的那種機器的改良版,只會壓制他的魔法能力,但不會吸走他的生命,有著貞操帶的圈鎖方式,只有專用的鑰匙才能打開。瀾認為只要這樣他就不會離家出走,而薰看著鏡子裡白色的項圈,覺得醜爆了不說,他知道瀾已經壓抑不住那種變態的佔有慾了。

不會魔法的魅魔如果沒有保護自己的人就註定成為廢物,就像姐姐那樣。薰沒有人疼愛也不會有人保護,感覺和瀾的曾經全都像前世記憶一樣。

他愛著姐姐。

他想他也喜歡瀾。

他和瀾去和瀾的父母談過,他們接受了薰真正的模樣,也希望他能繼續留下來,如果受不了瀾的話可以到他們家住。薰在他們身上看見了老爺爺的影子,所以他選擇繼續留在瀾的身邊。

「小香香,你變瘦了。」

「是喔。」

畢竟那種難吃的精氣,他是一點也不想吃。

他還是會打掃家裡,會看著食譜幫瀾做便當,做完事就縮在被子裡摳脖子上的項圈。反正魅魔的傷好得很快,瀾不會知道。

他的生活變得很無趣,直到他算算日子發現姐姐要產卵、他可以藉機溜去梵艾散心,而高文也正巧來電說姐姐失憶了希望他過來幫忙。

他在晚上拆下項圈放風的時候逃走了。

義務性留下自己去姐姐家的字條。

他沒想到這種跨國的距離瀾還是追上來了,他們在蘭和高文面前又吵了一架,可最後還是他服軟跟著對方回家。就連姐姐給他的蛋,最後他還是做成水果罐頭玉子燒給對方吃。

瀾幫他戴項圈的時間越來越長,最後幾乎不會摘下來。起先薰也不以為意,他總是在簡單打掃家裡和打理好晚餐的食材之後就窩在床上。不能使用魔法便意味著他不再能飛,這對從小就喜歡飄浮的他很不方便,但開始讓他受不了的是另一件事。

瀾同意他寫信,但不允許他出門,所有信件都要由瀾幫忙轉寄。他甚至不能去超市買東西,更別說想出遠門去到蘭的身邊喘口氣。一旦要求瀾把項圈拆下瀾就會哭著問他是不是要離家出走,抱著他說不要離開自己。

薰和姐姐不一樣,他就像其他魅魔愛好自由,沒辦法在一個地方待太久。失去外出的權利讓他感到「煩躁」,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焦慮」,他越來越常不自覺地動手摳項圈,脖子被他自己抓出不少傷口,可魅魔的傷馬上就會好,他手上的血也很快就會變成粉色的光點消失。但瀾不知道這件事,他似乎為了別的事在心煩,有時候不回家吃晚餐也沒提早告訴他,就把他做的晚餐塞進便當盒當隔天的午餐。

薰不會為了這種事生氣。漸漸地他也不再對瀾之前的所作所為難過。瀾還是很在乎他,至少就目前為止的行為看起來是這樣沒錯。而他也選擇繼續陪對方玩這種監禁遊戲,或者更準確地說,是軟禁。他還是可以用手機上網訂購瀾要吃的食物,或是跟其他幾個朋友傳訊息聊天。偶爾興致上來也會買些情趣用品等瀾回來玩——當然是用對方的錢買的。

瀾還是「討厭」他,卻又慢慢重新染上喜歡的味道。薰越來越無法理解。他們的關係似乎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上,好像只要有什麼事發生就會崩潰。

而這件事就是,瀾不讓他去見姐姐。

項圈的作用不只能限制他的魔法,一旦他踏出家門就會被電擊,而瀾的手機也會收到訊息,立刻趕回來把他安置好。他的活動空間只剩下這間屋子,而這讓他異常地焦躁不安。

「為什麼要回姐姐那裡?你是不是又想像上次那樣……我不會讓你死的,薰,你不能死。」

就算他再三保證不會讓上次的事再發生,瀾也不為所動,哭著求他不要離開自己。

薰不想跟瀾起爭執,所以也就答應不會離開。但他並不是自己想像中那樣薄情的人,原來以前每一兩個月會回去聖城一次是一種鄉愁,或者更準確地說,直到這時他才理解思念的含義。

他想姐姐了。

他開始對瀾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他討厭瀾這樣限制他的自由,他想回梵艾。

姐姐的來信也在關心他很久沒回去的事。畢竟最後一次離開時他和瀾的狀況看起來都十分糟糕。她說她和寶寶開始去上學了,學校生活讓她學到了很多東西,也認識了很多人。她的生活似乎越來越精彩,而薰自己,他看著書房的吊燈,覺得跟死了沒兩樣。

他不知道怎麼回信。或許他可以問瀾要不要一起去梵艾,但他實在不想有人打擾他和蘭相聚的時光。高文一個已經夠讓他煩悶的了。

就在他思考怎麼摘下項圈的時候,瀾的媽媽前來探望了。

薰還是跟以往一樣拿出家裡最好的茶招待,可媽媽很快就察覺到異樣,問他脖子上的項圈是怎麼回事。薰不想騙她,就把最近的事都告訴對方,氣得媽媽差點暈過去,在瀾回家之後便要求他立刻解鎖。

不用說,等媽媽離開、瀾還來不及把項圈鎖回去,薰就往梵艾全力衝刺。

高文收到瀾的信問他薰是不是在他家時是有些困惑的。以往他的答案都是「是」,然而這次他確實沒有看到薰,倒是他老婆撿了隻黑貓回家。那隻貓誰也不理,只跟蘭和寶寶窩在一起,倒是跟薰有幾分相似。

從隔壁城和瀾通完電話回家後,高文問了蘭那隻貓到底是什麼來歷。蘭看上去有些緊張,但還是告訴他:「這只是隻很普通的小貓咪,很普通的。」

為了證實蘭的說詞,高文特地去寵物店買了貓肉泥回來給那隻貓吃,結果可想而知,所有貓咪都會喜歡的零食,這隻貓咪完全不屑一顧。

這他媽根本不是貓。

高文嘆了一口氣,趁著自己休假而妻兒都去上學的時候對這隻躺在他床上的黑貓說道:「薰,我很感謝你變成貓還沒有對我又抓又咬的。但是你不能強迫蘭對我撒謊,還讓我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對你的伴侶撒謊,告訴他你不在這。」

黑貓看著他,很長一段時間高文甚至以為對方真的只是隻不喜歡肉泥的普通小貓咪而已。然而最後他還是開口了,應該說,薰的聲音從貓的方向傳來。

「你又不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

「你可以告訴我,我們再……」

「你就算知道也不會為了我對他撒謊,所以我唯一能想到可以跟蘭在一起又能避免讓你出賣我行蹤的方法就是這樣。」

「……但是蘭跟寶寶都要上課,你這樣白天在家也很無聊吧?」

「反正我在我家也是這樣,習慣了。」薰頓了頓,接著說:「不,沒有習慣,但我願意等他們下課。」

「我以為你不是那種會好好待在家裡的類型。」

「我不是,但那傢伙把我軟禁起來了。所以我必須等他回家。跟在這裡沒兩樣。」

高文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信仰告訴他絕對不能撒謊,但如果薰說的是真的,那麼他也確實不該向這種恐怖情人報告薰的行蹤。

「至少……我沒告訴他你在這,我只說有一隻奇怪的貓而已……」

「他會過來的。」薰——黑貓打了個哈欠,「話說你門口那隻魅魔是怎麼回事?至少在那裡待超過半年了吧?你的小情人?」

「別亂說話。」高文想摸貓,結果理所當然被貓打手,「那是我之前順手幫助的魅魔,沒想到他的感恩之心那麼堅定,非要當我的使魔不可。我怕蘭多想所以不敢放他進來,但如你所說,他我家門口已經待超過半年了,我自己也很頭痛。」

「你幫了他什麼啊……」

「解除他跟不良契約主的契約還他自由。」

「哈哈,那有你受的了。魅魔最大的籌碼就是自己的自由,他會追著你到天涯海角。」

高文看著黑貓亮晃晃的金色眼睛,突然問道:「所以你甘願為瀾犧牲自己的自由嗎?」

「……我的事不用你管。」

「薰,說真的,你們的關係很讓人擔心。何況你上次為了他差點輕生。你是蘭最重要的家人,我不能裝作沒看到你被欺負。」

「軟禁充其量也只是一種情趣,只是那傢伙過火了。沒有人能欺負我,這點你可以放一百萬個心。」

高文無話可說。他背對著貓坐在床緣,思索了好久也沒找到話題,只能勉強憋出一句話:「薰,我覺得你變了很多。」

「是喔?」

「雖然上次見面才對你兵刃相向……這件事我必須向你道歉,是我衝動了,對不起。但我覺得你近期確實變得比較溫和,也不會送些奇怪的東西給我或你姐姐。」

「就是變得無趣了嘛。變回去還要一點時間,你等著。」

「我想說的是,穩重。」

「是魅魔不需要的東西。」

「但作為人類的妻子很受用,就像你和蘭。」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瀾才是我的妻子——前妻。」

這是高文今天第一次被薰的話震撼到。他轉過頭看著床上的黑貓,而黑貓圓滾滾的眼睛也凝視著他。

「可是……你在婚禮上……咦?」

「我變成女的比較容易嘛。但那傢伙才是我的小母狗。」

高文不能理解,說實在從小就在聖騎士隊這種充滿陽剛氣息的環境打滾,他對性別的概念就是最簡單的男女有別,什麼跨性別什麼同性戀對他來說都像外星科技一樣難懂。他一直覺得外型女性化的薰就是女位,一直以來都沒想太多,現在突然提起這個話題彷彿開啟了他的新世界,讓他口不擇言地問道:「所以你們做的時候,他才是當女生的那個嗎?」

話一出口高文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就算小舅子是魅魔他也不該問這種冒犯的問題。不過薰似乎不介意,趴在床上拉長前肢伸了個懶腰。

「我偶爾會變成女的滿足他。」

「我的意思是,呃,平常誰當男的?」

「我們都是男的。」薰明知道他在說什麼還故意刁難,「還是你想知道我們平常打炮是誰插誰?」

高文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燙。「是。」他回答。

「看心情或氣氛。我也沒有特別偏好,反正只是吃飯。」

「沒有固定的意思嗎?」

「我們沒有。聽說有些伴侶會固定。」貓咪瞇起了眼睛,「不覺得他這麼矮,小鳥依人的樣子很可愛嗎?」

「抱歉,我……不會覺得一個成年男性可愛。就算他跟蘭長得有點像也不會。」

「你們這些異男,應該再多一點想像力才對。」

「異男是什麼?」

「沒什麼。」

「……瀾其實不矮的。他應該有超過一米七。」

「有啊,但他比我矮。」

「你也是穿高跟鞋才能超過一米八。」

「那我還是比他高。」黑貓甩了甩尾巴,「不過要說小鳥依人,果然還是蘭最可愛。又小又軟的。」

高文一時也不知道是要謝謝稱讚還是表達不滿。他又試著伸手觸碰黑貓,這次貓沒有再打他的手,而是張嘴咬下去。

這可能是兩人第一次這麼和平的對話。薰就算被揭穿身份也沒變回原形,到了下午就讓高文把他抱上車去附近的小學接姐姐和寶寶。他們兩人都變成孩童的模樣,目前就讀小學三年級。說是去上學,學習知識倒是其次,他們更重要的是「上學」這個經歷,因此預計念到小學畢業就會先休學。

蘭見到黑貓在車上也是又驚又喜,一路抱著直到回家。高文思索之後決定暫時不在蘭面前戳破黑貓的身份,晚餐時就讓貓坐上一個位子聽蘭和寶寶說他們在學校發生的事。

而正如黑貓所說,這種平靜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高文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瀾非要敲門而不是按門鈴,他們的住宅離大門口可是隔著一個庭園,要不是盧卡斯聽到動靜吠個不停,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大半夜的他們門口還站著個人。

「我應該說過,薰不在這裡,只是有隻奇怪的黑貓出現在我們家。」高文試著不用說謊的方式繞著圈子想讓瀾回去,可瀾只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不斷搖頭。

「他在這裡……那隻黑貓就是小香香……拜託讓我見他……」

「如果他是薰的話,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逃來我家?」

瀾愣了很久,然後又是搖頭。

「他只是在鬧脾氣……他還是愛著我的……小香香不可能因為那些事討厭我……何況我那麼做只是為了保護他……」

「你讓他整整四個月見不到姐姐。」

「他見到姐姐就會想在她懷裡死去。我不能讓他這麼做。」

「他不會這麼做。說真的,你不應該限制一個魅魔的自由。何況他其實已經跟你沒關係了。」

瀾又是一愣,接著眼淚像是壞掉的水龍頭一樣不斷湧出。高文自知已經踩到對方最脆弱的地方,但他認為至少在薰同意見面之前,他必須保護蘭最珍視的人。

「就算已經沒有關係……他還是選擇待在我身邊……所以我……必須保護他……我不能沒有他……」

「你不是在保護他。你只是把他關在自己身邊防止他離開你而已。」

「我在努力讓他遠離危險……!」

「你對他而言就是個危險。」

瀾看似乎一口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在那裡到最後只剩下滿臉淚痕。高文其實也無意傷害對方,他認為自己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事實上他感覺自己對瀾的第一印象確實沒錯,瀾是個危險又自私的傢伙,薰跟對方在一起根本是在玩火。私心來說他還希望瀾會因為這些話放棄對薰的執念。

瀾最後只剩微弱的一句:「你是外人,沒有資格說這些。」

「夠了。」

聲音來自高文的身後,終於變回原形的薰悄無聲息地出現。瀾看到他立刻換了副嘴臉想鑽過高文身旁與門框之間狹窄的細縫貼上去,可無奈兩人體格差距實在太大,要不是薰讓高文靠邊一點,瀾根本鑽不過去。

薰冷眼看著抱緊自己的人類,然後抬頭問高文能不能借他們一個房間,他會想辦法解決這檔破事。高文沒有拒絕的理由,但還是告誡薰如果出了什麼問題一定要趕緊叫他們幫忙。

那天晚上蘭也沒有跟高文睡,而是說有秘密任務,說著就變成蜜袋鼯嫻熟地滑翔到地上,鑽過門縫爬出去了。

高文沒有問蘭的秘密任務是什麼,反正隔天她肯定會自己熬不住告訴他,這就是她可愛的地方。不過這個任務比他想像中來得簡單卻又複雜多了,薰讓姐姐變成蜜袋鼯,在他和瀾做愛的時候從旁觀察瀾的情緒變化。薰連自己的情緒都搞不清楚了,更別說要理解別人,瀾的情緒似乎是他心裡的一個結,所以他想讓姐姐替他解答。

然而蘭雖然讀懂了瀾的情感和情緒,卻很難用言語解釋清楚。

「他沒有討厭你,這個姐姐可以很確定。」

「嗯。」

「他只是……在害怕什麼,還有懷疑什麼,對一些事感到後悔和後怕,很多很多負面情緒混合在一起了才會讓精氣的味道變得那麼奇怪。」

「這麼說只要讓他跟別人交媾就不會有這麼多垃圾情緒了。」

蘭愣了半晌,然後問道:「薰……願意讓瀾先生和其他人做嗎?」

「無所謂。」

「薰,姐姐想知道,你真的喜歡這個人嗎?」

薰晃了晃低垂的尾巴。

「我不知道。我感覺一切都在失控。打從我們取消契約開始他就變得很不正常。」

「一定是喜歡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待在他身邊,對吧?」

薰沒有回答。他蹲下來抱緊變成小女孩的姐姐,之後便讓高文帶她和寶寶去學校了。

瀾在為什麼事後悔什麼薰當然再清楚不過,但那種情緒也沒必要特別挑在他吃飯的時候出現。他認為是時候搞懂瀾這個神經病到底在想什麼了,可回到房間向瀾提問之後,得到的卻是瀾反過來逼問他愛不愛自己。

「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但我想聽你親口說。」

「……這種事還重要嗎?而且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

「對我來說很重要……」

「重要的話,為什麼要提出解約?」

「對不起……」

「不,我沒有因為這件事受傷,你也不必道歉。如果你是為了這件事後悔,我覺得你實在太感情用事了。你應該像提出解約的時候一樣冷靜才對。」

「我那時候……只是想得到小香香的一點尊重……你離開一個月,回來還躲著,就像在玩弄我的感情……」

薰看著瀾。他其實也為瀾付出了很多,他曾努力想讓瀾能活得更久、能讓兩人在一起更長的時間,也為瀾放棄了作為魅魔的自由。但他並沒有因為瀾的話感到憤怒,他只覺得可笑。

「那你的懷疑又是什麼?」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並不信任我,沒有信任你還想談愛嗎?」

「我相信小香香是愛我的。」

「我不是在說這個——你是沒有別的話講了嗎?」

「可是我不懂你的意思……」

「這樣問吧?你對我有什麼不滿?覺得我變得無趣的話,我們應該說過彼此都可以去找別人。」

「我不想找……為什麼你不懂……」

「因為是你說我變得無趣,懷念以前那種生活,否定了我的付出,現在又把我關在家不讓我出門……」

「你要是出去死掉怎麼辦?」

「你才要出門死掉,別忘了是誰工作還能在加護病房住了兩個月。」

「那是意外!但你會死絕對不是意外——你說不想活在被我討厭的世界裡,可是我明明就沒有討厭你,你還是不願意好好活著啊!」

「我不是好好讓你關在家幾個月了嗎?」

「然後趁隙逃來這裡、打算再死一次!」

薰覺得對瀾已經沒有溝通的必要了。這些話題他們已經吵過無數遍,最後都不了了之,這次只是多了他又一次逃家的素材而已。

「我不想跟一個無理取鬧的人吵架。」

「我想跟你溝通啊!」

「你那種自說自話的方式哪裡是溝通?現在所有的錯都變成我的錯,你要說我變得無趣,那以前那個會乖乖等我回家的人現在又在哪裡?」

「已經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沒有契約讓你沒有安全感?還是覺得我脫離你的掌控讓你很不爽?」

「……我希望……小香香能說愛我……」

「……我出去散心。不准跟來。」

薰沒有生氣。他想瀾或許也跟他一樣,沒有意識到一些情緒和想法,所以一直在鑽牛角尖。他要從窗戶飛出去時瀾似乎還想來阻止,可最後還是垂下手,頹然坐在床邊。

「小香香……會回來對吧……」

「嗯。至少跟姐姐說再見才會走。」

「不要丟下我……好嗎……?」

薰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感覺得到瀾這次是真的不對勁,但他也有要釐清的事,暫時不想幫瀾處理對方的情緒。

飛離房間後,第一個遇到的魅魔理所當然就是還坐在門口的藍髮少年。薰覺得懂得感恩的魅魔應該不會是壞人,於是落在他的身旁。

魅魔顯然也沒想到他會來找自己,愣了半晌才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你叫什麼名字?」

「安。」魅魔遲疑地看著他,「你是,貝拉夫人的弟弟對吧?」

「嗯。」畢竟魅魔的訊息網十分發達,安能報出他的生辰八字他都不意外,「我想問你一件事。」

「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只要能幫我在高文大人面前美言幾句就好!」

「麻煩了。你應該已經知道我伴侶的事了?」

「大概知道,畢竟他昨天晚上在門口哭了很久。」

「我們之間存在一些問題,但吵架的時候他永遠只會講那幾句話。我不相信一個研究員會沒辦法表達自己的想法,他一定藏著什麼事。所以,你知道聖城哪裡有可以解決這種事的地方嗎?」

安大概也沒料到他會問這些問題,他站起身,思考了半晌後似乎靈光一閃,問道:「魔藥的話怎麼樣?高文大人也知道的一家店,風評不錯,裡面應該有賣自白劑。你可以當作情趣用品騙他喝下,這樣隔壁房間都不會知道你們的對話。」

連在餐桌上下藥可能導致讓其他人聽見真心話都想到了,薰也相當佩服對方的反應力。他答應對方會告訴高文自己是個好魅魔,之後便回到房間跟瀾大眼瞪小眼等著高文回家。

當天晚上高文帶他來到離大聖堂稍遠的一處暗巷。那裡像是什麼經常發生非法交易的場所,但巷子裡意外地乾淨,在特定的岔路轉向特定的方向就能看見一家小小的店矗立在轉角。那家店真的很小,就像遊戲裡會出現的商店一樣,木質結構,店的左右兩面牆上掛著執業執照和衛教宣傳的海報,中間的走道只有三個人寬,沒有任何貨架,走道末端就是櫃檯。

他們到的時候店裡已經有另外兩個人了,分別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女人的灰色頭髮長到過腰,綁成鬆散的辮子。個頭和高文差不多高,纖細的身材被屬於大聖堂高級成員的聖袍包裹,身後長著兩對純白的羽翼。小孩的頭髮偏向灰藍,衣著就相對平常一些,身後同樣有一對翅膀,可其中一隻是機械製作。

高文顯然認識他們,畢恭畢敬地喊了聲:「教母大人」。

「呦,這麼晚還跑來這種店?」女人勾起笑,倒是櫃檯裡應該是店主,髮色和教母相同的男性挑了挑眉,似是教訓地反問:「什麼叫這種店?我這裡是執照經營的魔藥行。」

「好哦。」教母無所謂地聳聳肩,退到牆邊讓高文和薰都能靠近櫃檯。高文似乎也沒有打算多問教母為什麼會在這裡的意思,開門見山地對店長道:「請問,您這裡有沒有在賣自白劑?」

「……我不知道原來聖騎士現在也有拷問業務?」店主看著他們,可能是櫃檯內的地板有加高,他的身高能俯視在場所有人。薰礙於店內空間太小無法飛起來,但他覺得就算自己飛了也無法抵抗對方身上的威壓。

他直覺這個店主的來歷不簡單,而他的直覺一向很準。真不知道高文是怎麼跟這種人扯上關係的。

旁邊那個女人也是。盯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讓薰有些不舒服。

「不是的……這是我妻子的弟弟,他和他的伴侶有一些矛盾,已經好幾個月了,所以才想用自白劑讓雙方能夠把話說清楚。」

「是嗎?那你可要想清楚。畢竟每個人心裡多少都有些小秘密,或是不好說出來的感覺,自白劑會讓所有事情攤在陽光下,有時候也不是好事。」

薰愣了半秒才意識到店主是在跟自己講話。他歪頭思考了一下,然後肯定地點點頭。

「我覺得再糟也糟不過現在這樣了。」

「年輕人啊,沒見過真正糟糕的事,多半都會這麼說。」

「為什麼問這麼多?自白劑是禁藥嗎?」

一旁的女人嗤笑一聲,對著高文問:「你去哪弄來這麼有趣的孩子?」

「自白劑不是禁藥,但它會引發一堆不必要的麻煩,尤其你們已經在鬧矛盾了,這東西可能可以幫助你,但更有可能害你。」

「出事我也不會怪罪你或這個人類。」

店主垂眼看著他,金色的眼睛好像會發光一樣。

「你認為怎樣才是最糟的情況?」他問薰。

「不知道,你認為呢?」

「幸福只有一種,悲劇卻有千千萬萬種,所以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

薰想起了獨自死去的祁內老爺爺,或許最糟的情況也不過如此。

「失去所有摯愛獨活,最後在漫長的黑暗中死去?」薰聳聳肩,「我們不會那樣的……我不會讓他那樣。所以我得知道那個怪胎到底在想什麼。」

店主似乎對他的答案還算滿意,抬手憑空變出一罐乳白色膠狀液體遞給他,精緻的玻璃瓶瓶頸綁著一張紙,上面寫著成份和用量。

「用下去之後記得問關鍵問題,否則對象會喋喋不休地講一堆不重要的東西。」教母在一旁補充說明。

「感情你又偷我的庫存去用了,戈狄埃。」

「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自己都沒發現。」教母揮揮手,「好了付了錢趕緊滾,我還有事要跟老闆講。」

「不要趕我的客人。你的事又不急。」

「沒關係,我們也只要買這個而已,教母大人的事肯定比我們重要。」高文很識趣地自發幫薰付了錢,向教母微微行禮後便和薰離開了那間小小的魔藥店。





-33

薰在瀾面前把自白劑倒進水裡,然後遞給對方。

「喝下去。」

「小香香,你要想清楚,這樣殺死自己最深愛的人……」

「廢話這麼多?給我喝下去。」

瀾欲哭無淚,只能接下水杯一飲而盡。

「我不會死,對嗎?」喝完之後瀾的臉都皺成一團了,將水杯放在雙邊的床頭櫃上,還是相當不放心,可憐兮兮地看向薰。

「生理性不會。社會性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兩人接著坐在高文提供的客房裡床的兩端。薰有預感這是他們這次在高文家待的最後一夜。他抱著抱枕,尾巴垂在旁邊,心裡竟然有些小緊張。

瀾也學他拿了一個抱枕,彷彿這個動作能讓他們安心一些。

在漫長的沉默後,瀾終於憋不住問道:「小香香,你給我喝的這是什麼?」

「自白劑。」

瀾一聽立刻摀住自己的嘴,皺起眉用力搖頭。

「小香香怎麼可以這樣……」

「你討厭我嗎?」

「我喜歡小香香!超喜歡!所以才會想把小香香綁在身邊啊!我還……」瀾接著突然掌嘴打斷接下來要說的話,然後用力按住自己的嘴。這一連串的動作成功勾起了薰的興趣,晃了晃尾巴看著他。

「你還做了什麼?」

「我還——我還把你關起來,用限制器讓你不會被外面的人傷害……」

瀾那不值錢的眼淚又開始落下,薰翻了個白眼,撲上去將對方的手拉開,接著順勢將瀾按倒在床上。

「還有什麼?」

「我……我不想讓你生氣……嗚!」

薰的膝蓋抵住了瀾的雙腿間,彎下腰凝視著瀾的眼睛。

「不想惹我生氣的話,就把所有事情說清楚。為什麼跟我做愛的時候會有負面情緒?你又想對我做什麼?」

「……薰……我愛你……」

重要部位被壓著,差點失去的戀人還靠得這麼近,說話的時候幾乎要吻上來似的,瀾的腦子都被攪得昏呼呼的了,好像什麼都可以告訴薰——但他知道不行。

「不許敷衍我。」

瀾咬緊牙發出了一連串不情願的咽嗚聲,試著扯動手臂卻發現自己的力氣完全不敵一隻魅魔,最後無計可施了才小聲說道:「我只是……每次跟小香香做愛都會想到你自殺的事……很懊惱……可能還有點自責,或是悔恨之類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我還是好喜歡你……」

所以那種混合起來被薰認為是「討厭」的負面情緒完全不是討厭啊。真正要說的話,應該是這個人幾乎不可能有的「自厭」。

「還有呢?你想對我做什麼?說出來,我滿意的話可能會給你獎賞。」

薰低垂的粉紅色眼睛就像寶石一樣,中性的聲音也很動聽。他說的話就像是在挑逗,而瀾就是吃他這一套。

「我改建了地下室,打算你回來之後要把你關在裡面,再也不需要面對外面的危險……我會保護你的……」

「什麼時候建的?」

「解除婚姻契約之前……」瀾咬了咬嘴唇,「但你一定不想被關在那麼小的地方……所以最後沒有實行……拜託不要生氣……」

「你啊,真是太會藏驚喜了。」薰低下頭去,蜻蜓點水地吻了瀾一口,卻還是沒有放開他的男人。「就沒想過反過來監禁我、侵犯我……讓我害怕的玩法嗎?」

「可、可以嗎?」

「說到底你也變得越來越無趣了啊……在做到足夠讓我滿意之前,我是不會還你婚姻契約的。」

可想而知瀾是肉眼可見的失望。他看著薰,眼淚又開始不受控制地落下,滑過臉頰滲進染成的金髮裡。

「不要嘛……薰……我真的好愛你……爸爸媽媽也都很喜歡你……拜託……」

「不過,普通的契約還是會簽回去。你跟我分享精力,跟我一起長生不老,這樣你就會有很多時間來爭取你想要的東西。」

瀾含著淚,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接著張開嘴讓薰按住自己的舌頭。換個姿勢坐在瀾腰上的薰有一瞬間是心軟了,想把婚姻契約簽回去。可是他知道不能這麼容易給這個人獎勵,他必須有個餌不斷逗弄才能讓對方乖乖聽話少作怪。

那晚他們告別了姐姐、寶寶和討人厭的姐夫,再次租車開回安德拉斯的海瑟儂市。一路上兩人也沒怎麼說話,但氣氛已經不像上次那麼糟了。

薰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想找那間神秘的地下室。他被藏在一塊不常被踩到的地板下一道暗門裡,而裡面不負所望,就是一間用來監禁惡魔的小房間,有能夠抑制魔法的機器,床的四角都有鐵銬,牆上也有位置相當的手銬,正好讓他坐著的時候手能被高舉著控制住,還有各式各樣能夠讓魅魔吃飽的小玩具。或許長時間住在這種地方薰會受不了,但只要一個月或幾天的話……

「兩週就好。」瀾從後面突然襲擊,將項圈戴上薰脖子,接著將他摔到床上,順手就用旁邊的手銬扣住他的手,「住兩週就好……我也有想讓小香香臣服的時候……小香香乖乖在這裡待兩週,我就放你出去,再也不用這個項圈也不會限制你找姐姐……」

「蛤?」雖然剛剛還在幻想這個地方該怎麼利用,但薰還是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瀾又在發什麼癲。

「掙扎吧!咬我也沒關係!我知道小香香是愛我的……你一定會答應這個要求……」他抓住薰揮來的另一隻手,在一陣又推又踢的掙扎下將薰的雙手都銬在床上,然後有些暴力的扯下雙方的褲子,不顧薰的反抗將已經興奮起來的性器抵在對方的洞口外。

「走開!你這個變態混蛋!我就不該答應你下來!」

回應他的是瀾在沒有前戲的情況下狠狠挺進。然而由於魅魔體質的原因,這個動作並沒有為薰帶來痛苦,反而是前端被刺激而起了反應。

「小香香也很享受這種吃飯的方式吧?就讓我這個契約主來好好餵飽你……」

瀾高漲的慾望帶著甜到發膩的愛意,而薰在對方的插抽下也慢慢失去反抗能力。他扯著手銬弓起腰發出喘息,瞇起的眼裡卻沒有厭惡,反而充斥著愉快。

瀾低頭親吻他,然後解開他的上衣露出漂亮的身軀。薰扯著手銬發出低吼,但又馬上因為瀾的抽送而開始呻吟著躺回去。

「夠了……瀾……不要了……」

「小香香都還沒吃飽,怎麼能這樣算了呢……這兩週裡,你都要乖乖待在這裡接受我最真誠的愛喔?」

薰撇過頭去,要不是下體傳來的快感太過瘋狂,他可能會笑出來。這種強暴戲碼偶爾來一次也不錯。然而他沒想過瀾兩週裡每天都來「強暴」他這麼多次,實實在在給足了他精氣,他都覺得自己要胖得跟姐姐一樣了。

至於簽回婚姻契約,那又是後話了。


END.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

異世界以痛吻我,而我報之以屍歌 03.至死不渝

離變種的魔核晶體在希利亞手心,一遍一遍被細細摩挲。漆黑而乾癟,就像混了沙石的泥糰子一般,與此前他們見過那些絢爛的晶體完全不同,甚至尺寸都小很多,只比櫻桃籽大一些而已。 藥師寺並未對這可憐的結晶進行評價。並不只是因為暈車,這趟旅程為他帶來夠糟糕的體驗了,他現在只希望眼睛一閉一睜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