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Mafia
※結尾沒寫好
※文筆就那樣,內容不知道在幹嘛,OOC特餐
※各種路人角出沒
※肉沫另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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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點整。
一松將袖子拉上蓋住腕錶,嘴裡的白管子又被他咬斷一截。看著跟前跪在地上的男人,皮鞋的鞋尖上沾到了一點血汙。
他將目光往屋子裡放,兩個人高馬大的手下正坐在那間破舊公寓裡唯一勉強能入得了眼的暗紅色沙發,中間夾著一個相較之下非常瘦弱的男孩,正瑟瑟發著抖,臉上還有他剛剛踹出來泛紅的鞋印。
不是他想欺負小朋友,而是這小鬼突然撲上來說不要欺負爸爸,他反射性把人撂倒之後才發現自己下手重了。
他在心裡再次重複著幾個小時的仰天感嘆好麻煩,抬手胡亂抓了抓本就蓬亂的頭髮。
「我跟你說個故事吧。」他朝跪在地上的男人說道,「很久以前有另一個爸爸,他為了賭博欠了很多錢,沒有人想再借他,所以他找上了高利貸。可是他還是還不了錢,於是最後他把兒子賣給高利貸,償清了所有債務。」
男人一聽哭得更厲害了,又開始歇了好一會兒的磕頭動作,如他不斷在感嘆想早點回家一樣重複著那句對不起。
「你們想拿走我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把他帶走……我是為了他母親的醫藥費才借錢的、一定會還……求求您……」
一松垂著眼,右手手指開始旋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用以轉移想把嘴裡的白管子吞下去的衝動。這是最後一根了,他身上已經沒有其他可以分散注意力的東西,再這樣下去會幹出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沒辦法,規定就是規定。我家老闆說要來要債,沒要個交代回去他會生氣。嘛……你看過他生氣的。很煩人,一點也不想應付。」
男人開始瑟瑟發抖,繼續反覆說著那已經聽過無數次的話語。一松抬起頭,只覺得煩躁到想乾脆開瓦斯引爆這個地方,靈活的舌尖順勢就把白管子捲進嘴裡嚼碎。
「啊,菸糖吃完了。」平淡的語調之於男人宛如喪鐘。他發出更加悲慘的哭嚎,而沙發上的兩個手下立刻起身走上來,畢恭畢敬地遞上他的外套。
「放心吧,我對你兒子沒興趣。你自己選個器官抵債吧。不選的話他們會幫你選。」一松說著,朝小男孩勾勾手指。被教訓過的男孩顯然相當聰明,立刻貼了上來。這倒激起了一松的興致,他對手下打了暗號之後便將男孩帶出公寓,走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兩包糖水果軟糖,一人一包蹲在別人店門口吃。
「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爸爸嗎?」一松問,年約十歲的小男孩點了點頭。
「因為爸爸沒有還你們錢。」
「對,但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你只是有點倒楣而已。」
小男孩沒回他的話。
「你母親下葬了嗎?」
「……還沒有。」
「哈啊,也對,都沒錢付醫藥費了。」一松長吁一口氣,在空中凝結成一團白霧。他接著從外套口袋掏出一小疊紙和一支銀色鋼筆,寫寫畫畫之後撕下紙給了小男孩。
「跟你爸爸說這是地上撿到的,把你媽埋了之後打下面那支電話。那是我的私人號碼。」
「……這是什麼?」
「支票。不懂的話回去給你爸。別跟任何人說是我給的,不然我會被我家那位抓去揍。」他撓了撓腦袋,把吃剩的半袋糖塞給小男孩。「我挺欣賞你的,所以幫我轉告你爸,我都幫到這種程度他再不趕快還清我就要把你抓來我家做小弟。」
小男孩不太理解那張紙的價值,但至少看得懂上面的金額寫了幾個零,於是小心翼翼將紙摺好收進口袋。本來已經要往回家的路上跑了,想了想還是回頭向他道過謝才走。
一松撐著頭,在等手下下樓找他的期間開始思考帳戶消失的這筆數字該怎麼跟帳戶的主人交代。
上次他幫另一對夫妻,最後好像是肉償來著?雖然賣身的對象也還是帳戶的主人,只是如果是這種情況下做的話,對方是真的會把他當作男妓,完全不疼愛不憐惜,做到他暈過去醒來還得自己善後。
雖然他也不討厭這樣就是了。
甚至滿喜歡對方氣到想揍他的樣子。
カラ松發現帳戶莫名飛走一筆錢的時候,第一個就瞪向旁邊秘書桌上在整理文件的一松。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一松碰到這種有家有室又不是為了不正當原因欠債的「客戶」老是會心軟。雖然那筆錢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但總得要給這傢伙一點教訓,不能縱容也不能寬待這種拿錢當紙屑撒的行為。
他輕咳了一聲,精明如一松立刻抬起頭問道:「什麼事?」
「解釋一下你這三百萬是花到哪裡了?」
「喔,路上看到有隻貓媽媽被車撞到了,所以那是她的醫藥費跟喪葬費。」
「那你怎麼沒把小貓帶回來?」
「怎麼?你想養?」一松偏過腦袋瞇起一雙貓眼,笑容帶著挑釁和邪佞。カラ松總被他這個表情治得死死的,想發作的情緒馬上就被安撫下來。
「是好貓就養。」
「是好貓喔。就等他現在的飼主脫手。」
カラ松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起身走到一松座位旁扯起他的領帶。「我倒想看看三百萬的貓有多好。如果不合我意的話,你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一松抬頭毫不畏懼地仰視カラ松的眼睛,雙手撫上那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手指捏住捲起袖管而暴露在外的手腕,牽引對方將掌心碰觸自己的臉頰。
「那你覺得我是好貓嗎?」一松說著,輕吻了吻カラ松的掌心。上頭沾染的菸味令他特別著迷,他將口鼻埋了進去,近乎癡迷地沉溺在那一手掌的溫暖之中。
カラ松查覺到他他的意圖立刻將手抽開,被強迫打斷調情過程的一松立刻目露凶光,與方才彷彿不是同一個人。カラ松把他的變化看在眼裡,嘴巴沒說,可心裡還是忍不住想這傢伙就是這樣才可愛。能柔軟得像貓,也能敏捷得像豹。該似虎兇猛時絕不會留情,卻又能從中轉換自如。
這孩子可是他手裡的寶。
「別在這裡發情。」
一松盯著他眼睛三秒,朝他胯下不輕不重揍了一拳之後便回去整理文件了。カラ松摀住命根子,心一橫低下頭去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還是你想讓我們重要的負責人看到你在重要的文件堆上被我插得求饒呢?」
一松非常明顯地抖了抖,不發一語回過頭就扣住カラ松的臉狠狠親吻。カラ松也沒打算讓步,一爪子將他從椅子上撈起來之後卡在桌緣上,接吻的同時手也不安分,隔著深紫色的襯衫撫摸一松的腰肢,以及被剪裁合身的西褲包覆著的臀部。
然而就在交換的呼吸變得急促、情慾幾乎一觸即發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手下一句老大出口之後就卡在原地,接著說打擾了便緩緩關上門。
先笑出來的是一松。他將カラ松剛被自己扯歪的領帶拉正重新扣上領帶夾,抹平深藍色的襯衫,期間還偷偷吃了幾口豆腐,抹了抹カラ松眼角的細紋,最後用力抱了抱他。
「晚上繼續。」他親吻カラ松的臉頰,而カラ松也回以擁抱。
「晚點見啊,我可愛的小貓。」
一松接到一通電話。
接著久違地開始撕東西。
他拿起幾張不重要的報告拿在手裡,修長而只截分明的手從角落開始,一點一點捏住、撕扯。紙張撕裂的聲音聽上去很舒服,卻無法令他焦慮的心情得到舒緩。
カラ松這幾天去了其他國家,說是去談生意,平常都會帶著他的,這次卻要他待在老巢裡坐鎮。說真的這個地方就算他們兩個都不在也不至於出什麼大事,可カラ松這次很堅持,他也只有聽話的份。
雖說如此,但他們每天晚上還是會通電話,互相報告一下當天發生的事,偶爾來個刺激的電話play。
如果カラ松在的話,他現在可能還不會那麼焦慮。大概國中之後他就改掉了撕東西的壞習慣,改以咬東西或轉筆來分散注意力。カラ松不在身邊總令他感覺到莫名的恐慌,就算平常再怎麼熟悉的工作流程他也能少有地出錯。雖然不會有人責怪他,也沒有人敢責怪他,可他知道這些情緒和只會為他帶來更多嘲諷和不信任。
很快地一張A4紙就在他手中化為一堆碎屑。可他還是無法讓心裡快要爆炸的焦慮撫平,想乾脆直接飛去找カラ松求對方把自己往死裡操。
自幼他的安全感就完全來自於カラ松。不管是小時候討親討抱還是長大之後更進一步的關係,カラ松的體溫和氣味就像他的鎮靜劑,不管再怎麼暴躁都能在一瞬間安靜下來。
他將臉埋進那堆紙屑裡,習慣性開始用指腹摩娑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他明白現在這個時間打電話過去カラ松肯定會不高興,但他實在很想聽聽對方的聲音。
「要怎麼辦啊……」輕輕咽嗚,聲音不像平時的鋒利,簡直就是個撒嬌的小孩子。
彷彿回到國小那時候。
一松並不是個擅長與人相處的孩子,而且語言能力發展得比其他孩子慢,上了小學之後仍難打入其他同學的群體。
他也不是那種一但焦慮就會大哭大鬧的個性,可就是愛撕東西。這種行為即使是小學低年級的孩子也知道「很奇怪」,就像男生喜歡粉紅色一樣,對他們而言是既定價值觀上的衝擊。
一開始是集體排擠。一松知道被孤立是不對的,卻對這種局面感到茫然和無力。他不知道怎麼告訴カラ松這個情況,長大之後他才慢慢明白,那時候他或許只是害怕被カラ松知道後連カラ松都會排擠他。
後來他交到了一個朋友,一個因為胎記長在臉上而被大家排擠的小女生。他們聊得很開,什麼秘密都講,也不需要在乎別人說他們「男生愛女生」、「羞羞臉」什麼的。那是一松小學階段最快樂的時光,也是最少撕東西的一段時間。
可是接下來迎接他的卻是更深的地獄。
孩子們開始流傳說一松是被爸爸媽媽拋棄賣給流氓的小孩,說他的東西都是從別人那邊搶來的。小孩子並不會想太多,他們不知道如何面對與自己過於「不同」的存在,出於「有趣」開始破壞他的東西,並造謠說他會隨便打人,說有同學不小心踢到他的包包就被流氓打到住院。
最令一松難以忘記的是那個與他交好的女孩。在流言四起的當下非但沒有替他洗白,反而哭哭啼啼地控訴他掀自己裙子還摸自己屁股。那是他第一次嚐到背叛的滋味,儘管那時他還不明白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後來他才慢慢意識到,當時他的家庭狀況會被大家知道並加油添醋全都是因為那個女孩。她為了打進大夥兒的圈子不惜與他交好,再告訴別人他的閒話當作成為朋友的利益交換。以他長大之後的認知,這就是所謂的情報販子。
不得不說以一個小學二年級的孩子來說這種作法真是厲害。長大之後的一松每每想起都覺得敬佩,但也讓他知道女人這種生物有多可怕。耍心機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再單純的女人都能夠為達成目的而潛意識地運用這種能力。
而大人的做法就會比較「成熟」嗎?沒有。
幾個同學的家長向學校反應,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與黑道或流氓家的小孩在同一個班上,覺得這樣會產生不好的影響。搞到最後老師也頭大,極想把他趕出自己的班級。
這一鬧就鬧到了三年級分班。幾個從前就聽說過有個黑道小孩在學校的父母得知分班結果後弄了個毫無正式效力的聯署要求一松轉學。身為監護人的カラ松被叫到學校後與校長和老師長談了一個下午。那天同學們圍著他的桌子要他快點滾出去,在他面前假裝他的樣子撕他的新課本。一松只是低著頭,什麼話也不說。
カラ松帶他早退後牽著他到一間鬆餅屋。一路上他只覺得眼睛很痠,緊緊握住カラ松的大手。坐在雙人座位上後一松看著菜單上玲瑯滿目的鬆餅,如果是平常一定會因為每個都想吃而陷入苦惱,可這天他什麼也沒點,最後是カラ松為他叫了一份水果奶油。
「今天你們老師跟我講了很多。」カラ松的語氣並沒有太多責怪,風輕雲淡的,但那一秒一松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淚。
「對不起……」
「你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一松捏緊自己的制服褲,盯著眼前的水杯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繼續哭泣。他不敢看カラ松,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カラ松是怎麼看待現在的自己。
「我……」第一個字一出口所有讓情緒維持在平衡點上的努力就徹底功虧一簣。他咬住牙讓自己的聲音在哭泣中不至於太過難以辨識,但還是感覺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我不該、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他聽見カラ松長長嘆了一口氣。偷偷抬一下眼睛,對方正用雙手蓋住自己的眼窩用力按壓。於是他又把目光放回水杯上。
他們之間大概沉默了幾分鐘,等到一松的呼吸開始緩和下來カラ松才又問:「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沒有人喜歡我……大家都討厭我……」
「那我呢?」
很久以後有次閒聊,カラ松才說後非常後悔當時問了他這個問題。
一松幾乎哭啞了嗓子,一便一遍說著對不起,不管カラ松再說什麼都聽不進去。連平常最喜歡吃的甜鬆餅擺在他面前都不願意動刀叉。カラ松拿了一疊衛生紙給他擦眼淚,自己去外面抽了兩根菸才回來,那時一松的桌上已經多了一座衛生紙屑堆成的小山丘。
大概十分鐘的時間一松已經把情緒整理好了。カラ松問能不能喝一口他的飲料也沒太多反抗,甚至看上去有些高興地點點頭。
他們維持這個有些微妙的氣氛開始了對答,カラ松將老師向自己稟報一松做的壞事全記錄下來,開始一條一條問一松事情的真偽。如果是他做的就必須講出原因,只是謠言的就劃掉。結果直到一松把鬆餅吃完後,カラ松的筆記本上充滿了被劃掉的項目,只剩下寥寥幾個根本稱不上大問題的事件。
比如說會把作業簿的角落頁數撕掉造成老師改作業時的困擾。這件事在カラ松檢查他作業的時候就知道了,也唸過好幾次,這小傢伙後來都改用折的。其餘像是會把衛生紙或廢紙撕成小屑屑、偷偷把布告欄的軟木摳得滿目瘡痍,以及把流浪貓偷偷抱到教室裡還用外套包起來欲蓋彌彰,這些連其他小學低年級的小孩都有可能會做的事根本沒什麼值得好說的。
「答應我,以後沒做錯事的話就不要道歉。」カラ松在他一口氣把飲料吸乾之後這麼說,「我明天就幫你辦轉學。但這不是因為你做錯事,而是因為你碰到的老師跟同學會傷害你的關係。你唯一做錯的是沒好好告訴我你在學校遇到這些問題,這樣瞞著不會讓你看起來像小英雄,反而像個笨蛋。」
一松點點頭,小聲應說知道了。
「還有,不要再有什麼不該出生在世界上這種想法了。就算所有人都討厭你想與你為敵,我也會愛著你的。」
一松並不是完全贊同カラ松的教育方針。就像所有孩子一樣,對於自己的父母或教育者仍有微詞。但他非常喜歡カラ松的一點是,カラ松要求他必須做到「不要讓別人覺得自己很可憐」。
「可憐是用在弱者身上的詞,你如果讓別人覺得可憐,他們不會同情你或幫助你,而是會變本加厲的欺負你。但是如果你讓他們知道你不好惹,他們就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處處找你麻煩或對你施暴了。」
大概到了高中一松才有辦法真正拿捏這句話的輕重。一開始他認為絕對的剛強才是真正保護自己的手段,結果造成自己受傷的時候身邊的人只會落井下石。カラ松不是會過度保護的那種人,每次他抱怨學校的事的時候對方總是嗯嗯喔喔的敷衍,還會問他被打了怎麼沒打回去,十足十的流氓家長。但如果是他自己先惹事的,カラ松還是會壓著他的腦袋去跟對方道歉。
一松討厭跟別人相處的原因就在,必須花很多精神和心力去觀察並猜測對方的心思,然後想辦法做出適當的應對。怎樣說話才能誘導對方順著自己的心意,如何讓整個相處過程都讓雙方感到愜意。カラ松有教他,他也學會了,可他就是嫌煩。
尤其是面對自己完全不想面對的人的時候。
看著眼前年約六十多歲的男人,焦躁地轉動摩擦無名指上的戒指,一松維持著表面上的冷靜,可他知道自己等等肯定會出言不遜。
反正不是有利害關係的對象,講話壞一些也無所謂。
他們約在一間咖啡廳最角落的位置。男人顯然也很緊張,額頭不斷滲著汗,眼珠頻繁轉動到一松都開始懷疑他下一秒會不會臉部抽筋。他們各自點了杯咖啡,但直到餐點上桌、一松開始拿著砂糖罐往自己那杯裡倒的時候對方才開啟了對話。
「你、你訂婚了嗎?」
一松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戒指,淡淡嗯了一聲。
「啊、恭喜你……那個……其實我一直很希望能參加你的婚禮的……」
「那倒不必。我的婚禮不缺人參加。」
知道如何讓話題延續下去,一松自然也知道如何迅速終止話題。
然而這次他覺得自己遇到敵手了。雖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第一個能在他終止話題後還繼續喋喋不休的那個混蛋叫做松野カラ松。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早婚……對象是認識很久的人嗎?」
「嗯。」
「是、是中學的同學嗎?」
「不是。」
「呃……國小認識的?」
「幼稚園認識的。」
男人看上去有些錯愕。這時一松才停止往自己的咖啡裡舀糖,接著倒了三顆奶精球下去。
他覺得這個對話乍聽之下簡直跟錢仙還筆仙沒兩樣。只會回答是非題的那種。
「這、這樣啊……是什麼時候訂婚的呢?」
「去年十月左右。」一松的湯匙在咖啡杯裡攪動,奶精尚未完全融進咖啡前順著水流渲染出美麗卻又弔詭的花紋。
「超過一年了啊……那什麼時候結婚?」
「我也想知道。」一松覺得很煩,就像幾年不見的親戚在某個年節的聚餐上抽絲剝繭想問清楚別人的隱私一樣。雖然這句話也確實沒錯,他跟眼前這個人有十七年沒見過面了,說實話他腦子裡甚至沒有這個人相關的記憶。然而他看到對方的瞬間就知道,這個男人並沒有騙他。
然而他多希望是騙他的,這樣他就能在第一時間進行勒索。他一點也不想遇到真貨,一點也不。要是カラ松知道他跟這個人見過面肯定會發飆的。
……不對。這樣更好。他就是要看カラ松生氣才會覺得開心。
基於這種無聊的理由,他決定稍微用心一點跟這個人周旋。
「我對當年的事……感到非常抱歉。」前面一點也不美好的鋪陳終於結束,男人開口說出早在一松意料之中的正題。「那時候爸爸真的很窮,還不起那筆錢……而且那個黑道很堅持要把你帶走……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一直以來我都很後悔那時候讓他帶走你……」
「嗯。我不怪您。」這句話是肺腑之言。他從未責怪父親將他當作抵押品,最終賣給了身為債主的カラ松。坐在他對面的男人聽了像是鬆了一口氣,可一松只覺得胃酸像岩漿一樣在冒泡。
「你……過得還好嗎?」
「嗯,還不錯。在組裡有點地位。」二當家理當算是有點地位了。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有存些錢。」
他沒看露對方眼底一瞬間的驚喜。就像鯉魚看見釣餌那般。
「那個人沒有為難你吧?」
「您是指哪方面?」
「呃……各方面來說?」
一松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帶著一些天生的邪魅。啜了一口那杯味道早已面目全非的美式,果然甜得令他舌尖發麻。
「教育跟工作上他是個滿公正的人,沒什麼說得上為難。不過感情上來說挺霸道的,不知道該說幼稚還是可愛。」
他對父親臉上的錯愕嗤之以鼻。這兩個形容詞可是他精挑細選的,任何認識カラ松的人都會做出跟對面這個人一模一樣的反應。
カラ松比他大整整二十歲,是個跟可愛完全沾不上邊兒粗手粗腳的大漢子,做事果斷俐落,毫無同情心可言。可他就是覺得為了他氣到抓狂又不敢下重手揍他的カラ松很可愛,這也是他經常挑戰對方底線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原因是,他想知道カラ松什麼時候會被他搞到失去理智做出實質傷害,等回神的時候再後悔向他道歉。他想看那樣的カラ松,身為黑道老大卻跪著對自己的小情人懺悔,最好能用罪惡感把カラ松牢牢綁住。
不過這種深層的小秘密他才不會告訴任何人。
「沒有為難你就好……爸爸真的很擔心把你推入火坑……」
「沒有的事。」
話題結束。他開始對父親要怎麼接續即將冷卻的空氣感到饒有興致。雖然他更希望對方閉嘴五分鐘讓他喝完這杯膩口又噁心的咖啡後說掰掰慢走不送。
然而這個男人真是從頭到尾都令他失望透頂了。他想這個人這輩子做過唯一正確的選擇就是把他交給カラ松。
「這些年爸爸真的很想你……那天晚上在路邊看到你跟那個小男孩講話的時候,我一眼就知道那個人是你了……所以我跟那個孩子要了你的電話……你願意出來跟爸爸說話,爸爸真是死而無憾了……」
一松聽了突然背脊一涼。那天カラ松發現戶頭錢變少之後就去跟自家工廠的負責人開會了,再後來他們兩個都很忙,沒隔兩天カラ松就跑去國外了。這幾天他光處理組內的事接見幾個老闆腦子就快爆炸,要債的事都交給其他手下去處理,幾戶他親自負責的也沒在管,打算等カラ松回來之後再去關心一下。他知道以那小孩的性子肯定會依照約定乖乖打電話給他的,但他到現在卻還沒接到。
他看著眼前的男人,開始計算以他對這個人的了解,為了錢可以做到哪種程度的犧牲?
不顧妻子以離家出走為要脅持續賭博,敗光了繼承來的家產讓妻子憤而離婚,借錢借到沒有朋友願意見他,將自己的證件拿去抵押,最後寧可將親生孩子賣給債主也不願好好工作還錢。
當然這些都是カラ松告訴他的。而他認為カラ松沒有必要對他說謊。就算當年カラ松剁了他親生父親硬把他搶來他都沒意見。
縱使心裡正在暴動,一松還是不動聲色地說:「能見到父親我也很高興。」
父親看上去顯然對他的回應非常滿意,接著拿出一張名片,上面印著父親的名字,隸屬於某間沒看過的公司。
「很希望我們之後能保持聯絡。爸爸……爸爸會想辦法幫你脫離現在的生活,讓你回歸正常的。」
……什麼基八玩意?一松差點將口味妖孽的咖啡噴出來。面不改色一飲而盡後拿了張衛生紙擦完嘴之後沿著纖維撕成長條,接著將長條逐漸拆解,撕成一小塊一小塊在桌子上整齊劃一排開。
「什麼意思?」修飾了一下言詞,一松過了半晌才反問。
「你一定很希望有正常人的生活吧?訂婚都一年多了還沒結婚,多半是因為你還待在那圈子裡……但是讓女孩子家等那麼久不好啊,感覺就像訂了……訂了貨卻沒去取一樣。爸爸會給你找個正當工作,你還年輕,未來還有很多希望,別在那兒誤了前途……爸爸在你成長的過程沒為你做多少事,但一定會救你離開那裡的……你明白的吧?把孩子當抵押品這種事本來就是違法的……我可憐的孩子,我想把你救出苦海啊……」
刷地一聲,一松用力撕開了衛生紙,並且打斷了對方的瘋言瘋語。
「我殺過人,也放火燒過欠債人的房子,把別人逼到走投無路灌漿沉海底的事沒少做。更別說要賣黑貨毒品要管賭場或搶地盤,只要カラ松幹過的事我都幹過。」一松從胸口的口袋裡掏出菸盒,抽了一根出來塞進嘴裡。眼前的男人愣了愣,正要阻止他在室內抽菸,卻見他開始啃食那根菸管子。
「別拿你們世界的價值觀來衡量我。我現在過得很好,而且一點也不想去你所謂的『正常生活』。」
男人愣了個徹底,像是從未想過他會這麼回答。
「首先,我現在組裡的地位僅次於當年你的債主大人,他最近不在國內,整個組都歸我管。你現在占用的時間原本屬於我們投資的某家公司的董事,我想趁他還沒回來跟你見面才把時間調開的。你應該清楚被他發現你跟我見面的話你會有什麼下場。當年你把我賣給他的合約現在就躺在我的抽屜裡,其中一項好像是說不能跟我有任何接觸什麼的。你應該還沒老到忘記這種事吧?」
他看見男人的臉色開始變得鐵青,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愉悅感。
「其次,我訂婚的對象不是什麼女兒家,很不巧的也是你的前債主大人……你的表情好像是在說我可憐。請你為這種想法對我道歉。不好意思,我跟他是自由戀愛,他從未勉強我做任何事。即使他當初收養我的動機就不單純,在我對他告白之前他都沒有對我做出任何不正當的行為。」對小學生的睡臉打手槍就算了。「與其說你把我推入火坑,我倒是非常感謝你讓我那麼早就遇見他。」
他將嘴裡的涼菸糖嚼碎,接著又抽出一根來啃。
「最後一件事。我不會背叛那個人的。就算全世界都與他為敵我也會站在他身邊。必要的話只要死得對他有價值,就算犧牲我也無所謂。」他瞇起眼睛,慵懶卻不失銳利,彷彿要切開對方虛偽的假面一般勾起凶狠的笑容。「要多少錢,誰派你來拉攏我的,給我一字不漏地交代清楚。不要以為你是我生父我就會對你手下留情,對我來說你只是個想對我們整個組不利的蟑螂而已。聽清楚,你是蟑螂,連老鼠都稱不上。而你現在已經落在我的陷阱裡了,所以要拔了你的觸鬚剖開你的身體或者一腳把你踩碎都由我來決定。明白了嗎?」
那孩子死了。跟他爸爸一起。
沒有嚴重的外傷,是在家裡燒炭。爸爸的頭上有被鈍器敲擊的痕跡,雖不致命但有可能造成腦溢血。那絕對不是他幹的,他專挑別人的臉打,但絕對不會危害到對方的生命安全。人死了還還個狗屁債務,智障才會拿東西敲債務人的腦袋。
他戴上手套搜遍了整個家也沒看到自己開的支票,只看到一本小孩子寫的日記,最後一篇勉強算得上遺書。說今天爸爸滿臉血的回了家,問他一起去旅行好不好?大哥哥給的支票被人搶走了,爸爸看起來很傷心卻又很開心,帶他去吃了一頓大餐,然後說天冷了,在家燒火取暖。
大概是天冷的關係,死了幾天也沒人發現。
一松蹲在小男孩的屍體旁,蹲了很久之後才走到外面去用公用電話報警。之後打了通電話告訴カラ松這件事。
「感覺自己幹了件天大的壞事。」他蹲在路燈下,嚼著涼菸糖對電話的另一頭說。「怎麼說,盜用你的錢想幫他們,結果反而把他們逼上絕路了,餘款也拿不回來。感覺有點糟糕。」
カラ松沉默了許久才回應他:「別想太多。今天早點睡。我們幹這種勾當,本來就該把這種事看淡一點。」
「你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半夜的飛機,大概大後天早上才會到。」
好久。他在心裡埋怨,但沒有說出來。
「明天下午要去簽合約,沒你在我有點怕。他們都說我太年輕了。」他用手臂圈起自己的臉,出口之後才發現自己又下意識地在跟カラ松撒嬌。明明應該表現得更可靠一點才行,也不知道是今天發生太多事還是他真的累壞了,總覺得聽見カラ松的聲音胸口就要炸開來,希望當下立刻馬上把自己埋進對方的胸口讓那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將自己用力抱住。
「你沒問題的。我相信一松的能力。如果有什麼狀況的話直接跟我開視訊談也可以,明天下午沒有行程。」
「時差啊……你寄來的行程表那段時間要跟哪個誰吃飯……而且這樣只會顯得我更沒能力而已……」
「所以我就當你在撒嬌發牢騷就好了嗎?」
一松聽了突然清醒過來。講電話的缺點就是看不見對方,他不知道現在カラ松到底是出於寵愛才說這句話抑或真的感覺到不耐煩。他思索這時候應該道歉立刻結束通話還是承認之後打哈哈過去,但這一段沉默中他卻聽見カラ松那邊傳來陌生女人的聲音。
「……你現在身邊有其他人?」
「啊?嗯,工作上認識的人。」
「……抱歉,我也還沒回家,先掛斷了。晚安。」
「一松?你等……」
他沒等カラ松說完迅速按下結束通話,總覺得心臟快要跳出來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慌張,或許是以為カラ松身邊沒人所以鬆懈了,他不知道カラ松身邊的人是誰、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更別說如果對方聽見他的聲音會有什麼想法。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他和カラ松之間的關係,他也無法要求所有人都能接受這不管是性別亦或年齡都討人閒話的戀情。一開始カラ松非常坦率接受他的告白時他也曾感到不安和懷疑,認為對方理應選擇年齡更為相近的對象才對。他在カラ松眼裡始終是個小孩子,即使到了現在也沒把他當作成年人看待。
他想了想,或許他想聽到カラ松說的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可以找我」,而是「你絕對可以把這件事處理得很完美」。
果然還是小孩子,總是想得到カラ松的認可,並以此為目的認真做了很多很多努力。
但他一定要把事情辦好才行。不管以什麼身分來說,明天的合約都不能被搞砸。他很年輕,但這些事他跟著カラ松處理過很多次了,對方也認得他,應該不至於找太多麻煩才對。
然而從早上開始,這一整天就非常不順遂。
一松睡覺有個壞習慣,就是愛捲被子。他跟カラ松睡同一張床,可因為カラ松躺下去到隔天醒來都是同一個姿勢,一開始蓋同一張被子的時候總會被一松全部捲過去。後來就是他蓋一張雙人被方便把自己捲成蟲蛹,カラ松則自己蓋一張單人的。可那天晚上他怎樣都睡不好,非得跑去カラ松那邊嗅著對方枕頭上殘留的味道才有辦法入眠。結果一時大意忘了把自己的被子拉過去,捲了カラ松的單人被導致背部整晚都露在外面跟冷空氣相親相愛,早上醒來就已經出現感冒的症狀了。
吞了兩顆感冒藥也沒有好轉,到了下午開始發燒。合約怎麼簽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只覺得體內從頭到腳所有器官都在燃燒,回到辦公室坐在椅子上就站不起來了。
「二老闆,您要不要先回家休息……」手下看著也擔心,但一松揮揮手,說自己睡一下就好。還有幾份工廠的報告還沒看,明天又要代替カラ松去巡視地盤跟點貨,根本沒有時間去醫院或回家休息。
然而小睡片刻之後,他收到了一份沒有標明寄件者的小包裹,用牛皮紙袋裝著的,就靜靜躺在他的桌上,只用簽字筆簡單屬名給他。一松也睡迷糊了,沒懷疑一下那東西是不是炸藥就打開來看,接下來就在辦公桌前發了好久好久的呆。
那天晚上他沒打電話給カラ松,連澡都沒洗就躺在床上睡著了。做了一連串的噩夢,醒來時是半夜,在冰冷的空氣裡渾身是汗,可連起身去沖個澡再回來睡覺的力氣都沒有。
他突然有點想知道カラ松回家發現他病死在床上會是什麼反應。他沒看過カラ松哭,或許這是唯一一次機會也說不定。
想歸想,他還是努力翻身用被子把自己包起來才繼續睡下去。
那個人說要習慣別人的生命逝去,才不會為他的死哭泣。而且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也該厭倦他的存在了。今天他沒有把事情處理好,辜負了對方的信任,連續劇的情節會發生也是遲早的事。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說變就變,何況他跟カラ松的年紀差這麼多,不管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達到カラ松對他的期待。
カラ松說不要他再有厭惡自己的情緒,可這時候他確實很想就這樣永遠睡下去。他一點也不想面對即將發生的任何事,不想再次面對信任遭到背叛。
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要カラ松回來了。
然而諷刺的是,隔天的狀況更為糟糕。他甚至沒有聽見鬧鐘的聲音,晚了整整兩個小時才醒來。整個世界都像在旋轉,光是走到浴室盥洗就花了他大半的體力。
手機上有二十幾通的未接來電,一半是カラ松打的,另一半是今天準備跟他去港口點貨的手下。他幾乎是立刻決定忽略カラ松,向手下取消了去工廠視察的行程,勉勉強強趕上了交貨的時間。
路上打開通訊軟體看見カラ松從前一天晚上就在瘋狂傳訊息問他怎麼沒打電話,到了今天早上又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手下找不到人,他渾沌的腦子思索了很久才回傳一句我很好。
可怕的秒讀。他開始懷疑從前一晚這人就一直盯著他們的聊天室等他回話。
果不其然,沒多久越洋電話來了。他猶豫了很久才接起來,盡量讓自己講話別帶太多鼻音。
「抱歉,昨天有點累回家就睡了。今天早上又沒聽到鬧鐘響。」
他劈頭就來這句。カラ松沉默了一陣子,問他現在在哪裡。
「去港口的路上。今天有一批貨要點交。」
「哪一批?」
一松報上一串槍枝的型號。カラ松又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才糾正他哪一個報錯。
他閉上眼睛,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平常不會犯這種錯誤的。搞錯黑槍的型號,要是點貨的時候暴露的話不只給自己添笑話,對方也會看不起他,甚至之後開始找自己貨他們組裡的麻煩。他必須花更多時間才能挽回一次疏忽對信譽造成的損害。
「一松,你今天先回家休息,讓底下的人去處理。反正也只是點貨,你沒必要……」
「對不起。」他打斷了カラ松,「我不會再犯錯了。讓我去。」
「……一松,我不是不信任你,是在擔心你。昨天你簽完約之後對方有跟我聯絡,說你狀況好像不太好,我怕……」
「我會做好的。」他再次打斷カラ松。明知道這樣不對,無論怎麼說カラ松都是他的監護人、他的長輩、他的老闆,但他就是不想聽見カラ松對自己的否定。他能夠把事情做得很完美,一點點也不需要カラ松的同情。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很久,久到他都開始擔心電話費的時候,カラ松才鬆口放行。
「不要太勉強自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可以更好……」
「嗯。我知道。」
是的,カラ松知道他的能力到哪裡。所以也明白這幾天他的表現只是差強人意而已。掛上電話後開車的手下問他需不需要調頭,他反問對方還想不想要自己的腦袋。
カラ松凌晨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關掉他的鬧鐘害他睡到下午才醒。
這樣一睡感冒也真的好很多。カラ松在床頭留了張紙條威脅他敢去組裡就要讓他躺更多天,他撓撓脖子總覺得躍躍欲試,但很快就清醒過來覺得自己笨得像條鬥牛犬。
用過長的睡衣袖子捧著熱牛奶坐在餐廳椅子上發了很久很久的呆,直到手機響了才回過神來。
「醒了?」電話另一頭,カラ松的聲音依舊動聽。
「嗯。」
「吃過東西了嗎?」
「在喝牛奶。」
「這幾天你還有什麼事沒跟我說的?」
一松沉吟了好一會兒,決定先把比較不重要的講出來。
「前幾天我見了我父親。他死性不改跟另一家借錢還不起,打算再賣我一次撈第二筆。不過已經處理好了所以不用擔心。」
「……處理好了是指?」
「我讓他能好好自己賺錢了。」
「……為什麼那天沒告訴我這件事?你大可不必跟自己的血親過不去。他畢竟是你父親,就算是個糟糕的敗類,他生了你是事實,當時也沒不讓你去上學……」
「我又沒殺他,只是把讓他一輩子都沒辦法走路跟說話而已。」
「我不記得有教過你不知感恩。」
「你只教我妨礙自己的人就必須剷除。」一松說著也不知是委屈還是憤怒,口氣突然變差了,「那傢伙想搞垮你的王國,我就必須想辦法把讓他再也不能對我們造成任何損害!我這樣也錯了嗎?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辛辛苦苦建立的基業被我父親毀掉?」
「你冷靜點。我的意思是不需要你自己動手,告訴我讓我回來之後處理也可以……」
「在他帶著從我這裡得來的情報回去稟報之後嗎?我不容許任何人破壞屬於你的任何東西。就算那個人是我自己我也不會放過。」
「一松,收回那句話。我不會讓你毀掉自己的。」カラ松說著,語氣聽起來很是無奈。「我的整個王國也比不上你。我希望你好好的。」
一松二話不說掛斷電話。淚水趴搭趴搭掉在餐桌上,而他只知道絕對不能讓カラ松看見自己的軟弱。能撒嬌的年紀早就過了,如果幫不上カラ松的忙,總有一天會被嫌棄,所以他必須做到最好。カラ松嘴巴上是說沒關係,但他明白如果再這麼沒用下去,總有一天會被當作可有可無的商品,毫無眷戀扔到拍賣市場上轉手。
他不相信任何人的感情,不相信カラ松的諾言。他只相信自己有能力能換到多少獎勵。カラ松訂下了他,但在點交完成之前,所有交易都是可以被取消的。這一年多來都只是他的試用期,カラ松在測試他的能耐,可他最後並沒有做好。
一松昏昏沉沉醒來時,首先竄進鼻腔的就是熟悉的香菸味兒混。他靠在カラ松懷裡,任那雙粗壯的手臂脫去自己的衣物。恍惚之間習慣性地將臉埋進對方的頸窩磨蹭。カラ松的動作頓了一下,大手摸了摸他的頭髮。
「醒來的話自己動。」
一松的手按在カラ松的肩上想靠自己的力氣坐起來,可無奈整個身體虛軟得連從カラ松身上離開都辦不到,索性癱回去把自己的重量壓在カラ松身上。
「一松,別撒嬌。換好衣服去醫院一趟。你又開始發燒了。」
一松想了想,終於記起自己掛了電話之後就躺回床上去,大概是沒蓋被子睡相又差,好不容易才降回正常數字的體溫又飆回去了。也難怪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
「不用去醫院啦……聽說做愛可以治感冒喔?要做嗎?」
「……別鬧了。你身體根本負荷不了。」カラ松的手按撫似地揉捏他的後頸和腦袋,一松指覺得カラ松的手涼得舒服,在カラ松準備繼續脫他衣服的時候推開對方,慢慢爬回自己的位子上躺好。
「睡一下就會好了……不用那麼麻煩……明天還要處理很多事……」
「明天你待在家。那些事我可以自己處理。」
一松有些茫然地看著カラ松。對方的衣服還沒換下來,應該才剛到家而已。如果帶他去醫院的話之後肯定沒剩多少時間能睡。他想カラ松剛從國外回來應該也很累,可他非但沒有幫忙分攤工作反而還要對方照顧。說失職也好累贅也罷,他覺得自己實在沒有臉坐這二當家的位子更不該睡在這張床上。
他的眼睛慢慢又闔了起來,カラ松立刻爬上來捏他的臉強迫他清醒。「別又睡回去,快點整理一下,你看起來真的很糟。」
「不用管我沒關係……」
「什麼不用管?都病成這樣了到底在堅持什麼?」カラ松看上去被急得有些惱火了,替他換衣服的動作也變得粗暴起來。一松迷迷糊糊的只覺得關節被拗得發疼,但微弱的掙扎完全不被カラ松看在眼裡。
「……我事情沒有做好……明明你那麼信任我把事情都交給我管的……對不起……」
「你做的很好,是你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那天簽約完那個老不死的有跟我聯絡,他說你表現得很好,雖然看得出來很不舒服,但無論談吐還是舉止都比我第一次一個人去找他的時候還要優秀。之後你點的貨我看過也都沒有任何問題,這段時間你幫我把事情處理得很好。」カラ松一邊說著一邊幫他把襯衫穿上,接著拉掉他的睡褲套上比較輕便的便服褲。一松沒有回話,溫順地讓カラ松把自己從床上拉起來往門外帶。但才走到客廳就發現自己車鑰匙沒拿,於是將他放在沙發上,自己先去書房的衣架翻外套。
一松環顧了一下周遭熟悉的擺設,很快就發現眼前的桌上放著一個牛皮紙袋。他想那大概是カラ松處理不完帶回來的東西,出於習慣就拿起來翻,結果從裡面調出了幾張相片,他幾乎是一瞬間就完全清醒過來。
那幾張照片他不是沒看過。前兩天他醒來時放在他桌上的包裹就是塞了這些東西,上頭是カラ松與另一個女人在一間看上去十分豪華氣派的餐廳相談甚歡的畫面。照片分了好幾組,分別在不同的地方用餐。他本來把這些東西塞在自己辦公桌的抽屜裡的,大概是カラ松今天找東西的時候意外翻到。
他原本就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カラ松。雖然這些東西給了他不小的震撼,在那之後的種種事情也讓他有許多消極的想法,但他告訴自己他必須信任カラ松。在查出來拍照和寄信的人是誰、究竟有什麼目的之前,這件事只能當作不知道而已。可它們現在就躺在自己家的桌上,而一松無法說服自己カラ松沒有看過。
搞得好像出軌的是自己一樣。
カラ松翻到鑰匙回來看到他正拿著那些照片發呆的時候也愣住了,幾秒之後才試探性地喊了他一聲。一松沉默地將照片放回牛皮紙袋,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カラ松。
「一松,那些照片我可以解釋。」
「嗯。」
「你願意聽嗎?」
「嗯。」
「……不要這個樣子。」
「不然你想要我跟個女人一樣大哭大鬧摔東西鬧自殺不給你解釋的機會嗎?」
カラ松被他賭得啞口無言,半晌才走上前去將他從沙發上拉起來。直到在醫院打了針塞了藥被趕回家休息他們之間都沒有任何對話。但カラ松從浴室走書來的時候,一松還是把那些照片攤在床上看著發呆。
「……一松,她跟我只是生意上的關係而已。」
「嗯。」
カラ松對於一松又用這種方式回應感到非常挫折。一松總是這樣,想藏起心裡話的時候或是不想接續話題的時候就會用這種單音回應。也不能說是敷衍,他確實有把對方的話聽進去,但就是不願意做更多反應。
「是你讓人去調查我的嗎?」
去了趟醫院顯然讓一松的精神好了很多,那一抬眼飽含的可不是一般的兇惡,但馬上又收了回去。
「前兩天放在我桌上的。我不知道是誰拍的或是誰寄來,本來想查出來之後再問你是怎麼回事,不過既然你都看到這些東西了也就沒什麼去查的必要。」
「……我寧可你當下就問我。」カラ松皺起眉,熟捻繫上腰間浴袍的帶子,走上前來坐在他身邊。
「出差難忍一時空虛寂寞跑去找別人發洩過多的慾望,我覺得這沒什麼。」一松看著相片裡的カラ松,笑得挺開心的樣子。他以為カラ松只會這樣對自己笑,但現在想想也挺諷刺的。
「……你認為我是那種人?」
「是不是都無所謂吧?每去一個國家就有一個女友的大有人在。」一松垂下眼,胸口的悶痛強烈到讓他以為自己會無法呼吸。
「所以你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我自己。」一松說著忍不住嗤笑出聲,「我不相信自己有能力讓你只看我一個人。」
聞言カラ松也不再任他這樣踩自己的底線,伸手將他的頭扳向自己。那張俊俏的臉並未被歲月折損,反而比年輕時更有成熟的魅力。一松喜歡得抓狂,喜歡到即使カラ松真的是那種喜歡四處留情的人他都甘願成為對方其中一個情人。他不願意看カラ松就是因為他知道只需一眼,他便會再次被那雙如鷹的眼睛擄獲,想沉醉於對方的給予的溫柔,再怎麼掙扎也只是徒勞。
像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鍾情於他呢?
「那麼,如果我說我跟她上過床了,你怎麼想?」
「別跟生意夥伴上床。這是你教我的。所以你就算有對象也不會是她。」
「……如果按照你說的,那我也能合理懷疑我出差的這段時間你有找其他人填滿你寂寞的身心?」
一松覺得心臟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他想把臉別開,可カラ松硬是捧著他的臉逼他看著自己。
「如果我說有呢?」
「你不會的。」カラ松微笑,那表情對一松來說簡直是劇毒。他終究還是敗在這個男人手上了。「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カラ松說著輕輕吻了他的眼角,接著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畢竟,你可是有著我的項圈的貓啊。」
「哈啊……是這樣沒錯……」
「這幾天辛苦你了。那位小姐是婚禮籌備公司的經理。」
一松花了滿長的時間才解讀出後面那句話的意思。他皺起眉頭,總覺得腦子糊了大半,眨了眨眼確定自己還是醒著,一句話出口卻變成:「你要結婚了?」
「是我們。」カラ松撫摸他的背和頭髮,語調相當愉快,「雖然早就已經是家人了,但總覺得還是欠你一個婚禮。這段時間你把事情處理的比我想像中還要好,所以你說你沒做好的時候讓我覺得很心疼。我覺得你要求自己太多了,也不懂得跟我撒嬌一下。明明一個人撐不下去還硬要英雄,結果反而像個笨蛋一樣。」
「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但有些事你本來就不需要一個人承受。」カラ松將鼻子埋進一松捲翹的頭髮裡,「撇開我是你的監護人、長輩或老闆,我也是你的戀人。懂我的意思嗎?我不希望你為了我而賠上自己。」
一松點了點頭,手繞到カラ松背後緊緊擁抱。
「……想做。」
「我也想。但先把你的病養好再說。」
カラ松並沒有太多年過四十的大叔應該會有的表徵。那身訓練有素的精壯身軀十多年如一日,一松對此非常滿意。那張帥到令人匪夷所思的臉上雖然仍被歲月殘忍地刻下痕跡,但也不是特別明顯。一松有時候會用手指撫摸他的眼角,細細吻過,或許會稍稍嘲笑一下,偶爾還會眼尖拔他的白頭髮。
一松本身並不抽菸,叼在嘴裡啃的不是棒棒糖就是涼菸糖。並不是因為他不喜歡那薰得鼻腔發麻的味道,相反地,他簡直愛得瘋了,沒事總會抓著カラ松嗅上半天。カラ松曾問他為什麼不乾脆跟他一起抽,說著就拿一根給他。一松沒看過這種拿菸給未成年抽的監護人,順手把菸推了回去。
「那是カラ松你的味道。」
這句話可讓カラ松樂了整整一個禮拜。
一松到成年之後還是習慣叼著糖,對他來說除了撕東西之外,糖就是他另一個紓緩焦躁情緒的方式了。他也不是特別愛吃甜食的人,但甜到舌尖麻痺的東西可以短時間轉移注意力,藉以壓抑更難搞的想撕東西的慾望。
他曾經試過辣的,但腸胃沒辦法忍受,而且甜的東西比辣的容易隨時帶在身上。
カラ松也喜歡看他咬著糖,身上隨時都會帶著兩顆棒棒糖,大的那種,閒著沒事的時候就塞到一松嘴裡。有時候一松會看著他,不馬上把糖接過去,而是故意伸出舌頭舔,靈活而色氣,舌尖在糖的前端來回舔弄,接著以轉圈的方式滑過棒棒糖中間那圈壓紋,即使含到嘴裡了也會故意微微開口讓カラ松看見舌與糖的交纏。這時候一松習慣性半瞇起的眼會透出露骨的妖嬈和嫵媚,將棒棒糖拿出來時還會刻意牽出銀絲,無論男女看見了都會為之傾倒。
性感起來的一松永遠是カラ松的罩門。他就是受不了這個小妖精總知道如何會讓他失去理智,不誇張,整個腦子轟地一聲就只剩下要把這隻貓操到求饒的衝動,無論時間地點場合。
駕輕就熟了。高中的時候一松明明還青澀單純得像張白紙,每次做都像第一次一樣。カラ松記得那時候有次無聊拿了藥廠偷偷開發的催情劑,若是現在的話一松肯定會使盡手段誘惑他,可當時的一松卻是倔強反抗到底。
不過由於當時的結局並不太理想,カラ松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再玩一次。要知道一松被他教育得很好,好到對他實行報復也不會手軟。
分開一個多禮拜,回來時一松又重感冒,カラ松說不委屈是騙人的。他多想回家馬上抱自己的小情人,可身為一個年長人家二十歲的成熟大人,他只能壓抑內心的暴動哄對方睡覺,然後幫一松收拾床上的照片。
會發現這些東西也是巧合,一松在他回來的前兩天大概真的病到迷糊了,把他的辦公桌抽屜鑰匙放到自己抽屜裡害他找了很久。平常沒什麼秘密的兩人翻對方抽屜當然翻得理所當然,結果就被他看到了躺在抽屜裡有些突兀的文件用牛皮紙。
カラ松當下也沒想太多,以為一松真的忙昏頭了才把文件鎖到抽屜哩,想著如果是急件的話就糟了,所以把東西倒出來檢查,結果就找到了那一疊徵信社式的「外遇」證據。
他不確定這些東西到底是一松主動要的還是別人拍到寄回來的,因此他打了通電話回家探口風,沒想到一松卻報告了另一件同樣很大條的事。
他從未隱瞞一松的身世,要一松自己去判斷生父與自己的對錯,而且也不反對一松主動去聯繫對方。然而多年來一松都沒有任何動作,反而對他異常執著,幾乎到了忠心耿耿的境界。カラ松原本也沒要一松來當他助手,只是為了讓他能保護自己而帶他練體術和槍法,就算一松想待在家裡當貓讓他養他都沒意見。然而一松卻說要跟著他,說想成為他的力量。カラ松想一松早就是自己做事的動力了,但還是放任他。
小寶貝表現得再差他都不會說話,但一松卻努力想將所有事情做好。看在旁人眼裡大概會說一松是個哈巴狗或野心家,但カラ松明白一松大概只是想表現得足以與自己相匹配,至少不讓其他人對他們的關係說三道四。
甚至拚命到他必須直接下達命令才肯乖乖休息,結果又跟他鬧脾氣鬧到他回家看見已經冷掉的半杯牛奶時還以為一松出了什麼事。
カラ松不確定是自己哪裡沒做好還是一松太自卑,他是真心愛著這個孩子的,可一松卻總是害怕他離開,認為哪裡沒做好的話就會失去他。平常有適當洗腦說他們會永遠相愛還沒關係,但才分開一個多禮拜就讓他在一松心裡建築的防火牆崩解了。
在一松的想法裡他似乎只是個利益主義的混蛋而已。就這一點來說他是很受傷的,感情受到誤會和質疑甚至被塑造成如此無情的形象,還但看見一松為他拼命的樣子他還是覺得可愛到不忍心阻止。
病好了以後他又讓一松多躺了兩天,美其名必須身體力行讓一松感受到他深如海溝廣如星空的愛,但事實上到底是誰讓誰感受就不知道了。カラ松沒看過一松這般纏人,就算已經意識不清了也不願意放開他。那種透過觸碰就能傳達的情感讓他覺得自己不知道第幾次愛上這個孩子的同時也為對方的不安感到心疼。
他打電話讓人來照顧一松的時候床上的人正好睜開眼睛,搖搖晃晃地想起身說自己沒事接著就摔下床了。カラ松把他塞回被子裡還得到一句「我不想變得那麼沒用」。
「你是覺得自己沒比我強我就會看不起你嗎?」カラ松一面扣釦子,斜眼看著床上的小傢伙。
埋在被子裡的一松沒回話。
「……你認為我是這種人?」カラ松瞇起眼,感覺太陽穴正一跳一跳的。一般來說如果是別人的話這時候他應該已經準備動手揍人了。但一松也看著他,一雙眼睛毫不畏懼地直視他。那是只有一松敢做的事。
「你是這種人沒錯。」一松啞著嗓子說,「總是很自大,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裡。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會竭盡所能地利用直到對方被榨乾,之後就像免洗餐具一樣丟掉——跟我以前的同學一樣。」
其實這個時候カラ松只想再狠狠上一次這老愛亂講話的小傢伙。但他知道若是一松沒那個意願,強迫對方就範最後苦的還是自己。
「……我對你有跟你同學一樣嗎?」他可是為了一松跑去國外弄了個婚禮,被講成這樣他是真的覺得惱火了。
一松又沉默了。カラ松被他看得只覺得頭疼到不行,上前去親吻他之後伸手揉揉那頭原本就翹得蓬亂的頭髮。
「我是很想跟你結婚,但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不勉強,打通電話去取消就好了。但如果取消的話,從此以後你就只是我的助手,必須搬出我家去外面找地方住,我們也不再有任何性關係。或許我還會把新的情人帶去辦公室在你面前親熱。到那個時候我對你就會是你口中所說的那種人了。」
一松瞥了一眼カラ松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與他同款的另一隻戒指。腦子一瞬間浮現了當時カラ松跟他求婚的畫面,那些聽了也完全記不起來的誓言,カラ松罕見帶著緊張的神情,以及得能夠聽到自己心跳的狂喜。カラ松不是個會隨便答應事情的人,更不會衝動去承擔自己所無法承擔的風險,但卻給了他一生的承諾。他忍不住勾勾嘴角,對眼前在變相逼婚的男人說:「你離不開我的身體的。沒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你的喜好跟性癖。所以你最多只能分手,你的性伴侶永遠都會是我。」
「我要結婚不是因為性伴侶好嗎?」
「那是因為什麼?」
カラ松終於豁然開朗。直到這時候他才明白一松想要聽到的是什麼,即使這句話他在深度交流的過程中講過無數遍了,但他總說別相信男人這種時候說的話,一松大概也是出於保護機制才會希望他在這種完全清醒的情況下說出來。
「我愛你,一松。」他說著,拉出一松藏在被子裡的手將無名指上的戒指拿下來換到了中指上。「我這輩子只會愛你一個人,絕對不離不棄。」
所以,最後那些照片是誰寄的也沒人知道。((。
欠了好久才想起來這篇其實早就打完了,只是一直想補個肉卻沒時間沒想法……然後我就忘記了。((。
肉還是生不出來,先拿這篇頂著吧。因為年代有點遠(其實也就一個多月)也忘記後記想講什麼了。如果對這篇有點失望也請見諒,我改到不知道怎麼改了……
最近忙的時間不太固定,就快畢業了也不知道之後工作的事會如何(重點是要先畢業),而且開始在調整作息不然感覺會死掉……不能熬夜的體質經過這段時間的摧殘現在胖了幾公斤不說體力也變得很差還一直感冒……
謝謝各位的支持。也謝謝阿玄幫我想篇名不然可能又要繼續拖了……((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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