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歐菲莉亞

 

※人型混種 x 人魚

※後面有瑟瑟

=====

「在小溪之旁，斜生著一株楊柳。它颯颯的枝葉倒映在寧靜一樣的水流之中；她編了幾個奇異的花環來到那裡，用的是毛茛、蕁麻、雛菊和長頸蘭——正派的姑娘管這種花叫死人指頭，說粗話的牧人卻給它取了另一個不雅的名字。——她爬上一根橫垂的樹枝，想要把她的花冠掛在上面；就在這個時候，一根心懷惡意的樹枝折斷了，她就連人帶花一起落下嗚咽的溪水裡。她的衣服四散展開，使她暫時像人魚一樣漂浮水上；她嘴裡還斷斷續續唱著古老的謠曲，好像一點不感覺到她處境的險惡，又好像她本來就生長在水中一般。」

那是一條漂亮的人魚，金魚似的軟鰭在水中飄蕩。她的美與周圍嘈雜的環境格格不入，即使焦躁地在小小的水缸中不停掙扎，但仍舊和滿手髒污的我處於完全不同的世界。

午夜十二點整，最後的壓軸商品登場了。

「水中的歐菲莉亞」，一條金髮藍眼的雌性人魚，長得十分標緻，雙手被扣在長方型水箱的頂部，尾巴則被銬在底層。

這是被養殖育種出來的生物，原生的雌性人魚不會有這麼豐滿的胸部。她不斷在水箱裡掙扎，可這只讓她柔軟的鰭在水中飄蕩，形成一幅美麗的畫面。

格瓦爾剛想按下出價按鈕，但被人搶先了。

「噢噢！一直沉默的這位貴賓終於出價了！一百八十萬！有沒有再更高的？兩百萬！」

由於這次拍賣會老闆無法出席，於是給了他四百萬阿爾法幣讓他幫忙拍一些物件。但因為價格都被喊得太高，他按照老闆的指示全部放棄。老闆說過剩下的錢他可以買任何他想要的東西，所以他決定孤注一擲。

「兩百二十萬！代表霍蘭德先生到來的格瓦爾先生和人魚標本蒐集家伯斯太太，究竟誰能帶走這條美人魚呢？」

他不能讓這條魚成為標本——他想要她。

「兩百八十萬！各位貴賓！我們阿爾法拍賣會拍賣人魚的最高紀錄是三百二十萬，這條註定成為標本的人魚究竟能不能超越呢——三百萬！格瓦爾先生完全不願意退讓呢！那麼……三百二十萬！來了！伯斯太太這邊也不願意罷休！格瓦爾先生又是如何呢？」

那條魚最終是以三百八十萬阿爾法幣的天價被格瓦爾拍下來了。反倒是第一個下標的人——格瓦爾記得對方，是老闆有一段時間想追求的對象，之後都沒再出價。

不過這樣也好，他只要應付伯斯太太一個人就夠了。

到了後台近看那條人魚更顯得脫俗美麗。他看著她，思緒全纏繞在她身上。她美麗的容顏，豐滿的胸，金髮與魚鰭都因她掙扎的動作飄蕩。她現在終於是他的了。

「所以，請問，養這種人魚要多大的魚缸？」

-

霍蘭德先生看著自己親信報告了一整串的事，微笑一點一點加深，最後幾乎是忍著不要笑出來。

「怎麼？剛買房買車就想買老婆？」

「不是的，霍蘭德先生。」格瓦爾哭喪著臉回答道，「抱歉我一頭熱的用您的錢買下這條魚……但是……我不想棄標……我不想讓她成為玩物或是標本。」

「沒事的，格瓦爾。」霍蘭德先生拍拍他的肩，順手用力捏了捏。格瓦爾立刻發出慘叫，「給我魚缸的報價單，我先借你錢迎接你的小嬌妻回來。另外我覺得你最近表現得不錯，所以等等跟會計知會一下，讓你漲點工資。」

雖然很想反駁那條魚才不是他的小嬌妻，但格瓦爾還知道分寸，低頭彎腰向老闆深深一鞠躬。

「謝謝您，霍蘭德先生。」

於是在霍蘭德先生的幫助下，原本的大書房被改造成了有著大魚缸的養魚房。

這是他們家最大的房間，有兩層樓高。現在一半的空間被強化玻璃隔成一個一層樓高大水缸。水缸最靠外牆的地方有一道兩人寬的樓梯，能夠讓人走到魚缸邊緣，而樓梯下方是中空的，能夠讓人魚躲進去休息。

魚缸上部靠近樓梯的部分有一個淺水區，是給飼主和人魚互動用的，格瓦爾踩下去水只到大腿根的高度。另外靠牆的部分也有一個能拉出來的捲簾，用以增加水上平台的面積，主要是給每週會來一次幫忙清理打掃魚缸的人使用。

魚缸配有自動控溫功能，同時能監測水中的各種成分和過濾器運轉的狀況，還能控制魚缸外側下方的燈光。它的控制器就像冷氣遙控器一樣被放在門邊的牆上。

光是這些基礎功能格瓦爾就已經不敢把報價單交給霍蘭德先生了，更別說要在魚缸裡做設計，只能先暫時這樣委屈一下他的歐菲莉亞，等他賺到錢了再來整頓魚缸。

歐菲莉亞依然是被銬住雙手和尾鰭塞在水箱裡被橫著抬進來的。這讓格瓦爾有種抬棺材的錯覺。她被放在水缸旁的地上，接著賣家又拿來一個大桶子和兩條水管，開始用幫浦將格瓦爾家魚缸裡的水抽進銬著歐菲莉亞的水箱，再把水箱裡的水抽到大桶子裡。

「老闆，這是……？」

「你連這都不知道？」賣家瞪圓的眼睛看起來隨時都要揍上來了，「養魚要對水對溫啊！連這個都不知道？」

「這個……什麼意思？」

「就是要讓你的魚適應新的水質和水溫。」賣家身邊的助手似乎也覺得自家老闆快被氣死，於是出聲解釋道：「直接把魚放下去的話可能會因為無法適應新的水質而死亡……雖然歐菲莉亞通常價值都在死亡之後才會提升。」

「……我不想把她做成標本。我希望她活下去。」

賣家，一個瘦小的老頭子，抬起眉頭看著他，接著突然嘿嘿笑了起來。

「買歐菲莉亞的人，無非就是想做兩件事……」他從工作褲眾多的口袋裡掏出一罐紅色液體遞給格瓦爾，「這是贈品，人魚的春藥——如果你自己也有人魚或海妖血統的話效果會更好……嘻嘻。」

格瓦爾抿了抿唇。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混了多少物種。他的頭髮是月亮般的銀色，眼睛是綠色的豎瞳。渾身上下最特別的就是他的牙齒，比其他種族都要尖一些，但虎牙又細又長，就像深海魚一樣。當然還有其他不同其他人型種族的地方，但目前無須提到。

在慢慢將水箱的水都換成魚缸的水之後，接下來就是下水儀式。賣家拉來一輛能收攏的小吊車，展開後將歐菲莉亞的水箱平行著吊起來移到魚缸上方，然後慢慢將水箱放進水裡。接著賣家按下一個小遙控器的按鍵，銬住歐菲莉亞的禁錮終於鬆開，而她也飛快逃離水箱，瞬間找到最適合躲藏的角落——樓梯下的小空間躲了進去。

將水箱的水倒進水缸後，賣家交代道：「這種魚很容易受到驚嚇，牠剛剛已經嚇壞了，所以可以在水裡加點鎮定劑。放個三天等牠適應，之後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是，謝謝您。」

「有什麼問題別再打來問我了，去加個魚友群問問其他飼主。」

「是，明白了。」

「雖然交易得不太愉快，但還是祝你能養活牠吧。」

「好的。也請老闆保重。」

「再見。」

-

『歐菲莉亞？你一個新手養了暴斃王？』

剛加入魚友群還在自我介紹的階段時，其他人就因為他養的魚種而炸開了鍋。

「我以為歐菲莉亞是她的名字。」

『歐菲莉亞是魚種的名字！我的天，這種魚是專門拿來做標本的，你居然想養活她？』

「這麼漂亮，做標本多可惜？」

『就是因為漂亮才適合做標本。』

格瓦爾搬了張沙發坐在魚缸前，看了眼正躲在樓梯底下冒出頭偷看他的歐菲莉亞，輕輕嘆了口氣。

每個人都想永久保存美麗的東西，所以有了永生花，有了各式各樣動物的標本。但他們不懂的，最珍貴的東西往往是最脆弱、最容易被破壞的事物。

而他就是專門為霍蘭德先生破壞這些珍貴事物的人。

「所以，什麼是暴斃王？」

『字面上的意思，超容易養死的魚種。堪稱最難養的人魚。』

「她現在看起來還好。」

『上一個養暴斃王的說他只是轉身不小心嚇到他的魚就死了。』

『還有一個哭說他只調高了一度水溫魚就死了。』

『有的根本什麼都沒做魚也會死。』

『總而言之，恭喜你養到頂級難養的魚。我先給你有在做人魚標本的標本師資料。』

格瓦爾撐著額頭。他實在不太想用到這種資料。然而當他再將目光放向歐菲莉亞的時候，對方已經貼在玻璃上看他，嚇了他好大一跳。

「請問養這種魚有什麼要注意的嗎？」他在群組裡問道，剛要起身靠近，歐菲莉亞卻又馬上竄回樓梯下。於是他只能再坐回去。

『暴斃王喔……對了，能拍一下你的魚缸給我們看嗎？』

「裡面什麼都沒有，沒什麼好看的。」

『那樣最好。暴斃王好奇心很重，拿到什麼都往嘴裡塞，裸缸最適合了。恭喜你踏出成功的第一步。』

格瓦爾欲哭無淚。

他真的只是運氣好而已。

『對了，你知道人魚會說話嗎？』

格瓦爾愣了一下。

只有智能種族才有語言能力，人魚不包含在內，怎麼可能說話？

「他們不算人吧？」

『目前不算，但國際組織在討論重新定義智能種族，如果真的通過，人魚會被包含在內。』

「呃，所以我的魚，會說話？」

『沒被割掉聲帶的話肯定會。可以先用寵物按鍵引導她，開始有互動之後把按鍵收起來就能強迫她開口了。』

格瓦爾不知道這行不行得通，但他願意試試。

格瓦爾平常很閒——畢竟他家老闆脾氣也不差，不會讓每個看不慣的人都消失，因此歐菲莉亞的飼料都是在家待命的格瓦爾親自處理的。

歐菲莉亞的飼料是甲殼類和貝類。格瓦爾有的是時間，就抱著一整盆飼料在淺水區剝蝦剝生蠔給她。一開始歐菲莉亞只敢遠遠地看他作業，投食都要用扔的，但到了第二天，這條魚就禁不起好奇心開始接近格瓦爾，然後從他手上拿東西吃。

「生蠔吃完的殼要給我，不能亂丟，知道嗎？」

歐菲莉亞看著他，咬了咬下嘴唇，慢慢地向下沉到水裡吐泡泡。

但是之後她都會乖乖把生蠔的殼還給格瓦爾，還把之前丟在水裡的也撿回來給他。這讓格瓦爾確信歐菲莉亞是聽得懂人話的。

接下來第二週，他買了幾個防水的寵物按鍵，每一個都錄下基本的詞彙，然後用吸盤貼在魚缸的玻璃上。歐菲莉亞好奇地按了按，很快就理解這是怎樣的東西了。

『飯飯。』

「不是，妳剛剛才吃過吧？」

『飯飯飯飯飯飯飯飯飯飯飯飯飯飯飯飯』

「好了停，我去拿就是了。」

格瓦爾下樓梯的時候，清楚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笑。

一聲柔柔軟軟的嬌笑。

當他層樓梯下到地面時歐菲莉亞也潛進缸底，柔軟的鰭和長髮在水中緩緩擺動，用手貼在玻璃邊看著他，跟著他的腳步直到他離開房間，然後又迅速浮上水面，看著那些按鍵咬起了下嘴唇。

「沒有，喜歡。」

她一邊自語一邊將其中幾個按鍵拔下來，放進樓梯下的小窩裡。

格瓦爾回來之後當然有發現按鍵少了，但他只是無奈地笑笑，就當作歐菲莉亞的惡作劇，開始拿小刀剝蝦殼。

歐菲莉亞拿著大白蝦，又看了看格瓦爾，咬了咬下嘴唇，往下沉了一點。不過因為在淺水區，她沒有完全沉下去，櫻色的小嘴還露在外面。

「喜歡。」

「嗯？喜歡蝦子嗎？那我多剝一點給妳吃。」

歐菲莉亞皺起眉頭，嚼蝦子的模樣就像跟那隻蝦有仇似的。

隔天回到玻璃上的寵物按鍵語音被換成了「笨蛋」、「壞壞」之類的詞，但還有幾個歐菲莉亞沒有按過，格瓦爾也不清楚她錄了什麼。

他只對歐菲莉亞的智商感到讚嘆，以及被那個可愛的聲線魅惑而已。

他真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歡他的魚了。

-

事實上除了餵食以外的時間，格瓦爾都摸不到歐菲莉亞。

這是一件很弔詭的事，歐菲莉亞並不是不親近格瓦爾——至少在魚友群裡大家都覺得第二天就能親手餵食已經很厲害了，但每次歐菲莉亞來到淺水區，而格瓦爾想伸手觸碰她時，一旦歐菲莉亞稍微閃躲一下，格瓦爾就會收回手不再做接觸的動作。

每次在這之後歐菲莉亞就會去按「笨蛋」的按鍵。然而那嬌聲嬌氣的聲音聽起來不但不像在罵人，反而更可愛了。

「我哪裡笨了？妳倒是告訴我啊？」

歐菲莉亞瞪視著眼前的木頭，咬著嘴唇緩緩下潛到水裡。

有一天，群裡一個一直沒說話的成員突然拋出了一個問題。

『各位前輩，晚安，我是養銀絮人魚的那個，想請問一下他破鰭了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喔喔，另一個勇者出現了，好久不見。』群主立刻回應，然後艾特了格瓦爾，『認識一下，這位也是第一條就養超難養的魚，結果還養出感情的勇者一號。』

「他養的是什麼魚？」沒看前面訊息的格瓦爾問道。

『銀絮人魚，原生種生活在北方海域，身上有很多發光體。我這條是我老闆買的人工育種，他之前託我照顧，但是魚的發光體斷了好幾根，鰭也都破了，在想會不會有問題。』勇者一號回答。

『你是不是有改變他的環境？銀絮人魚的發光體很容易勾到新的岩石或假珊瑚。』

『嗯……他現在在我的浴缸裡。』

『……』

『……』

『我的浴缸很大，但他老是爬出來，我也沒辦法。』

『為什麼不養在正常的魚缸裡？』

『我老闆又養了一條黑皇后，天天追著銀絮咬，所以老闆租給我一間別墅，然後要我把魚移到那裡，但在魚缸做好之前魚要先放在我家……』

『他在地上爬當然會破鰭，你想辦法讓他好好待在浴缸裡，等回到魚缸斷掉的破掉的都會慢慢長回來。』

格瓦爾看著他們的對話，思索了半晌後問道：「聽起來銀絮人魚的生命力很強，怎麼會難養？」

『因為這種魚個性超爛，飼主要很有耐心，不然不是拿去做活體標本就是煮來吃。』

「人魚能吃嗎？」

『河豚都能吃了。聽說人魚肉很鮮美，不過我不會想吃。』

『+1』

『+1』

『他們會說話欸……吃會說話的種族感覺超噁心的……』

格瓦爾再次陷入沉思。

他覺得霍蘭德先生應該會想吃。

再次見到霍蘭德先生是在半個月後，對方給了他一張紙條，持著手杖笑盈盈地看著他。

殺掉貝肯家的人魚。

「只要這樣就好？」

「對，別碰其他人或東西。」霍蘭德先生笑著回答，「我不想再聽到他一直炫耀自己養活了一條脆弱的人魚。」

格瓦爾在短暫停頓後回應：「我明白了。」

殺一條魚比殺人滅口的難度低很多。他只需要戴上手套、鞋套和頭套，潛入之後找到魚缸，然後將致死的藥物倒進水裡。

那是另一條雄性的歐菲莉亞，在水中痛苦地掙扎，然後慢慢地失去聲息，腹部朝上躺在水面上。他的魚鰭就像歐菲莉亞的裙擺一樣，他最後的呻吟就像在吟唱著古老的歌謠。

然而格瓦爾只是在確定他已死之後拍了幾張照片便離開了，回去給霍蘭德先生交差。

「謝謝你，格瓦爾。」他笑著拍拍格瓦爾的肩，「晚點我會把錢匯給你。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是？」

「殺死跟你那條同種的人魚，不會下不了手嗎？」

「不會。面罩有微型攝影機，您可以查看紀錄。」

霍蘭德先生沒再繼續問下去，只是自顧自地道：「我已經迫不及待看到那傢伙絕望的樣子了。」

格瓦爾知道自己老闆的性子。他默默離開了他們相約的小酒吧，一路驅車回家。洗漱完畢後拿著飼料來到了養魚房，把衣服脫到只剩下內褲後拿著飼料坐在淺水區讓人魚進出的地方，開始在這裡剝牡蠣殼。

歐菲莉亞看著他，不懂為什麼今天不一樣了。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格瓦爾，拿到食物就立刻退開，但幾次之後她也卸下心防，越發大膽地靠近格瓦爾，最後就待在離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在他伸手的時候也沒有閃躲，讓他撫摸自己臉頰。

-

人魚的體溫意外地和普通人差不多。

「想要，抱抱」，這是她第一次按下格瓦爾沒聽過的按鈕。他伸出雙手，而他的魚卻停留在按鈕旁邊遲遲沒有動作。

「還沒做好準備嗎？」

格瓦爾問，而歐菲莉亞卻搖了搖頭，慢慢游向他，最後坐在他腿上，抱住他的肩頸。

格瓦爾小心翼翼地抱著了這個嬌弱的身軀，她的身體就跟她的鰭一樣柔軟，手臂上的鱗片緊貼皮膚，胸腔兩側的鰓裂一張一閤。

格瓦爾本以為人魚身上會有什麼魚腥味，然而事實上卻沒有，髮絲間反而有種吸引他的香氣。

「喜歡。」

小小的，輕輕的，宛如歌唱般的聲音，在他耳邊說出了令他無法置信的話。

這樣不對。

這不對。

歐菲莉亞不是人，只是人魚而已，他們不應該相戀的。

但是格瓦爾沒有放開歐菲莉亞，他知道自己可能這輩子都放不開了。

他深吸一口氣，抱著歐菲莉亞潛入水中。這是他第一次聽見歐菲莉亞這麼開心地笑，用力拍打尾鰭抱著他在水缸裡游泳。這就是她僅有的生活空間，但她自己錄的寵物按鍵裡沒有一句抱怨。

格瓦爾能在水中待很長的時間，因此等歐菲莉亞帶他回到水面上時，他都沒有掙扎。

「想要，親親」。

歐菲莉亞按出了格瓦爾意想不到的語音。

歐菲莉亞看著他，藍色的眼裡滿是羞澀，咬緊了下嘴唇又慢慢下潛。不過這次格瓦爾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回水面上，隔了半晌才慢慢放開她。

「我覺得這樣不對……」

歐菲莉亞失望地垂下眼，按了另一個按鍵。

「為什麼？」

「妳在我心裡是完美的。我這樣做……是在把妳弄髒。」

「沒關係。」

歐菲莉亞並沒有開口，而是寵物按鍵發出的聲音。格瓦爾開始對這些按鍵感到煩躁，他想聽歐菲莉亞真正的心聲，而不是透過這些機器發出的語音。

「如果妳真的想要，就該親口告訴我，而不是用那些東西。」

歐菲莉亞愣愣地看著他，看著他自己游向淺水區，然後上了岸擦乾身子，獨自一個人去到她不知道的世界。

她能開口說話嗎？

她已經親口說過喜歡了不是嗎？

她不明白格瓦爾為什麼生氣，但她知道是因為那些寵物按鍵。所以她把所有按鍵拔下來，全部丟到魚缸外面，然後躲進樓梯下的小空間裡哭泣。

她知道自己是非常容易死掉的魚種，從小到大魚場裡有太多太多同伴死去。所以她一直很努力活著，活到了這一天，她被拍賣的這一天。

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買下她的人了。

所以當她被送回魚場時，她以為那個人不要她了。

但是他們最終還是像故事裡的公主和王子一樣住進了皇宮，雖然她的活動空間很小，但她也很開心。尤其每次到了吃飯時間，格瓦爾都會細心地幫她把食物剝殼——以前他們的飼料都是隨意扔進魚池裡，連著蝦殼一起吃，甚至很少有貝類出現。

她以為這是格瓦爾愛的表現，直到今天，直到此時她才知道，格瓦爾並不愛她。

他們並不是公主與王子的關係。

等格瓦爾洗好澡回到要魚房的時候，歐菲莉亞已經倒在魚缸邊喘息。地上散落的寵物按鍵讓他難以前行，但他還是盡可能快速地來到她身邊，然後將她抱起來放回水裡。

回到水裡的歐菲莉亞擺了擺尾巴便腹部朝上浮到了水面。她張開的尾鰭就像裙擺一樣，呼吸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歐菲莉亞！」

格瓦爾的心幾乎要從嘴裡跳出來了。他立刻脫下衣服下到水裡迅速游到歐菲莉亞身旁，接著就被他猝不及防地親了一下。

「……妳嚇到我了。」

歐菲莉亞看起來並沒有惡作劇得逞的那種開心，她看著格瓦爾，咬了咬下嘴唇，最後什麼都沒說。

「從魚缸摔下來有沒有受傷？」

格瓦爾的關心被歐菲莉亞推開了。她的眼淚被當作池水，下潛回到樓梯下的小窩裡。

格瓦爾嘆了口氣。他回到水缸外一個一個按那些散落的寵物按鍵，然後拿了幾個重新回到水裡，下潛到歐菲莉亞身邊，順著順序按下按鍵。

「對不起。」

「喜歡。」

「想要，抱抱。」

歐菲莉亞咬緊嘴唇看著他，可最後還是忍不住撲進他懷裡。

-

手機的警報器響了。

格瓦爾用裝有消音器的手槍對著被驚醒的夫婦兩人各開一槍，然後走到隔壁房間，毫不猶豫地讓熟睡的孩子長眠，接著才拿起手機關閉警示音。

警報顯示他們家二樓的窗戶被撬開了。格瓦爾取消報警程序，將槍收回槍套，迅速從二樓進來的窗戶離開，然後重新啟動屋主家的保全系統。

「找死嗎……入室盜竊也不先處理一下保全系統……」

家裡各處的監視器已經拍下了盜賊的行徑發送到格瓦爾的手機裡。他們將格瓦爾家值錢的東西全翻了個遍，最後發現一樓有一間房間上了鎖。他們花了很多時間在解鎖上，而這時格瓦爾已經脫下頭套、手套和鞋套，開著車迅速往自家房子前進，路上還不忘節省時間向老闆報告工作結果。

「格瓦爾呀格瓦爾，我應該教過你，報告是要到我面前……」

「抱歉，但我家進賊了。」

「噢，不報警嗎？」

「我可以自己處理好。畢竟養魚沒有證明，招來蒼蠅會很難處理。」

「……你去吧。要好好守護最珍貴的東西喔。晚安。」

霍蘭德先生的話讓格瓦爾不僅寒毛乍豎，不自覺地加快了車速，連超速警告都無法讓他鬆開油門——反正只是幾張罰單的事。

等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幾乎天亮，格瓦爾從後門關掉保全系統，脫掉鞋子悄聲走向養魚房。那間房門果然也被撬開了，他走進去時有一個人正在水缸裡拉扯躲在樓梯下的歐菲莉亞，而另一個人則在樓梯上打算接應。

這一瞬間格瓦爾比自己預想的更怒不可遏。他重重關上門，先把樓梯上的那人扯下來，直接踩斷對方的膝蓋。接著下到淺水區，問那個已經回到水面上的盜賊：「你要自己過來，還是我把你抓過來？」

聰明的盜賊選擇直接跳出魚缸。他大概一輩子都想不到這條膽小的人魚會突然竄出來一把將他拖下水，然後甩向格瓦爾，直接把人送給他。

做完這一切歐菲莉亞又鑽回自己的小窩，而格瓦爾則抓起這個矮小的賊子，扯著他的腳拖下樓梯，順手扭斷他的小腿骨。

慘叫聲讓原本探出頭的歐菲莉亞立刻縮回去。

「我不想讓她看到你們的下場，所以，我們換個地方再繼續。」

等把那兩個人先安置在用來拷問的地下室之後，格瓦爾立刻趕回養魚房。歐菲莉亞看見他也立刻向上游到淺水區，等格瓦爾一下水便撲上來緊緊抱住。

「抱歉回來晚了，嚇壞了吧？」

「哼嗯……」

「我會陪妳直到妳心情恢復的，不用擔心。」

倒是那兩個賊人，竟敢穿著髒兮兮的衣服下水污染歐菲莉亞的魚缸，他已經想好各式各樣的方法懲罰這種不長腦的混蛋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真的害怕還是在撒嬌，歐菲莉亞纏他纏了整整五天，就算清潔人員來換水和打掃魚缸也要他抱著。每次格瓦爾想離開就會想到魚友群裡的人都在唱衰他暴斃王這次真的要暴斃了，於是又會坐回淺水區繼續抱著他的魚。

愛上自己養的人魚對格瓦爾而言其實是一件很詭異的事，就像愛上自己養的狗或貓一樣詭異。但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在做這麼詭異的事，他會親吻他的人魚，會因為她受欺負而罕見地發怒。事實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應該去做——比方說，去跟老闆報告工作結果。霍蘭德先生已經打了好幾次電話過來了，再不去見他沒準下一個被滅口的就是格瓦爾自己。但他更害怕的是自己離開之後，陷入恐慌的歐菲莉亞會真的暴斃，所以只好一直陪著她。

第五天，歐菲莉亞終於說自己好多了。她向格瓦爾討了一個吻，戀戀不捨地回到水缸裡，然後躺回樓梯下面。

格瓦爾開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歐菲莉亞也在看他，甜甜地笑著。

至於地下室的兩個傢伙，死了一個，另一個，就是下水抓歐菲莉亞的那個，吃了同伴的屍體，半死不活的。格瓦爾忍著力道把人打得半死，接著又扭斷他另一條腿，開車帶著一人一屍去到了深山裡，將還活著的那人的手用束帶綁在身後，又將他的同伴和他綁在一起，最後將他們一腳踢下懸崖。

這種事不會讓格瓦爾高興或難過，他只是要讓對方知道自己惹錯人了。

尤其還動了他的魚。

「哈囉，格瓦爾，不要以為我只養了你一條狗喔。來報告工作結果很難嗎？」

「……我現在就去。」

「……你的臉上是不是有血？」

「不是我的。還有為什麼是視訊通話？」

「喔——是去處理你家進的老鼠了嗎？那就沒關係了。」手機畫面裡的霍蘭德先生笑得十方和煦，但格瓦爾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他對所有員工都很好，但如果踩到他的底線了，或是讓他不耐煩了，他必定會讓對方後悔。

「珍貴的東西，有守護好嗎？」

「託您的福，她現在很好。」

「那就好。畢竟有珍貴的東西才會有拼命的動力呢……」

「是，所以謝謝您近幾日沒有強迫我去彙報。她這幾天都要人陪著，不然很容易恐慌……」

「格瓦爾。」

「是？」

「總有一天，人魚會變成合法公民。他們是『人』的一種，這點無庸置疑。所以呢，你擔心的事一定會發生。總有一天會有人去查你的魚。」

「……霍蘭德先生有辦法嗎？」

「只是一張飼養許可而已嘛。你也在我身邊很久了，這點小忙我還是能幫的。」

「非常感謝您！」

「所以，今天五點前，請你出現在我面前，報告你的執勤結果。」

「是！」

-

魚場老闆給格瓦爾的藥，格瓦爾其實一直留著。

雖然覺得不應該這麼做，但他總是會想人魚做起來的感覺跟其他種族有什麼區別？

會這麼想不是沒有原因，格瓦爾本身是個混了不知道多少種族的混血。他的陰莖前半段在完全勃起的情況下是會出現小肉芽，而那些小肉芽在做愛的過程中往往可以給女方更多的刺激，而且每一個肉芽都是能射精的。

所以他才會想，或許人魚會跟其他種族不太一樣。

但光就這點好奇心就想下藥搞歐菲莉亞實在有點過意不去，也因此等到現在格瓦爾才會拿出這瓶藥罐。

他向歐菲莉亞告白了——雖然是用寵物按鍵。但他喜歡歐菲莉亞是事實，所以才會想要用這種藥來達成自己的私慾。

在這之前，他還勇敢地問過魚友群能不能跟人魚做愛的事。

『唉，又瘋了一個。』

『可以啦，勇者一號不是說他會跟他那條銀絮做嗎？』

『聽他在放屁，銀絮瘋得要死誰有辦法上他們？』

『呃……因為勇者一號是吸血鬼？』

『這不是重點。這裡是匿名群，誰有上過魚的麻煩教一下勇者二號。』

這次的問題沒有得到太多回覆——畢竟也沒有多少人想承認自己就是上過人魚的變態。然而正因為沒有得到答案，格瓦爾才更想知道到底能不能跟人魚做愛。

他坐在淺水區旁，將紅色藥劑悄悄倒進水池裡。藥劑很快就被稀釋散開，而本來在池裡表演後空翻的歐菲莉亞突然停下動作，顫抖著身體驚恐地看向格瓦爾。

「怎麼了嗎？」格瓦爾明知故問。而歐菲莉亞搖了搖頭，卻依循本能靠向格瓦爾，然後抱著他的肩在他耳邊悄悄說道：「想要親親。」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親吻，卻是第一次如此纏綿。格瓦爾抱著歐菲莉亞，將她的身體按在自己的腿間。背上絲滑的皮膚在他的手掌下微微顫動，本能地扭腰朝他身上唯一被布料遮住的地方磨蹭。

事實上在皮膚碰到藥水的那一刻格瓦爾也開始覺得大事不妙。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祖輩會不會就是被他當作非人的人魚或海妖。從碰到藥水的地方開始，整個身體都開始不聽使喚地叫囂著想做愛。而在抱住歐菲莉亞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也抑制不住那股衝動。

他一邊親吻一邊將歐菲莉亞按進水裡，手指順著肚臍往下滑，果然如某位魚友所說，找到了能夠插入的地方。

幾乎是沒有猶豫，他便掏出自己的陰莖，對著那個小穴一插到底。

「嗯啊……！」

歐菲莉亞的呻吟在水中蕩漾，雙手和腹鰭卻緊緊抱住了格瓦爾。而格瓦爾同樣在她滑溜溜的身上尋找支撐點，他的雙腿緊緊夾住她的魚身，一點一點慢慢插抽，但他漸漸發現不需要他動彈，歐菲莉亞就會扭腰讓他的性器進進出出，同時滿足雙方的慾望。

然而格瓦爾就算能在水裡和歐菲莉亞共舞，他憋氣的能力還是有極限的。感覺才剛進入歐菲莉亞的身體裡沒多久他就開始缺氧。無奈地抱著歐菲莉亞回到水面，還來不及解釋什麼歐菲莉亞便將他壓在早些時候還貼著許多寵物按鍵的牆上，整個人身的腹部都貼緊在他身上，一邊喘息一邊抖腰讓他的性器在自己體內抽送。

「想去外面做……？」

能跟著插抽的頻率收縮的甬道比之前任何經驗還要舒服。格瓦爾幾乎是在快感和歐菲莉亞甜美的聲音中迷失了自我，還沒等到對方的回應，抱著她就往樓梯上走，然後將她放在魚缸外的地上，跨坐在她身上重新將自己插入她的體內。

接下來的主導權就在作為陸生動物的格瓦爾手中。他抓住歐菲莉亞的肩，一邊欣賞她的巨乳搖動一邊用力朝她體內頂弄，完全不顧歐菲莉亞不能長時間離開水的事。當然歐菲莉亞自己也迷迷糊糊的，也不記得自己該回水裡的事，只是舒服地弓起腰，嗯嗯啊啊地叫個不停。

等格瓦爾的肉芽伸出時，歐菲莉亞的呻吟開始變成尖叫。她不斷扭動魚身，巨大的尾鰭拍打在地上。她的眼淚被格瓦爾接住，親吻斷斷續續地，心緒就像那花冠在溪水裡載浮載沉。

格瓦爾沒有詢問，按著她的肩膀就射在她的體內，量多到拔出來時還有一些像是牛奶的液體被歐菲莉亞抽搐的小穴擠出去。

「……糟了。歐菲莉亞，我們快回水缸。」

終於清醒的格瓦爾立刻抱起歐菲莉亞，走上樓梯將她放進淺水區。可他忘了一件事——水裡被加了藥，碰到水的兩人很快又吻上，接下去第二次、第三次交合。

-

「不好意思，又來問問題。我家魚最近小腹有點脹的樣子，但她很膽小怕生，沒辦法請醫生，想請問是怎麼會事？」

『……』

『……』

『你是不是，真的搞了你的魚？』

「在她同意的情況下做的。」

『……』

『……』

『恭喜你要當爸爸囉。』

格瓦爾，當機。

「但他們不是智慧種族，要怎麼跟我……混種？」

『尊重點，我們群裡也有人魚混血的。』

『就說人魚應該被歸類成智慧種族……』

格瓦爾的大腦一片混亂。

他看著魚缸裡的歐菲莉亞，那個肚子確實很像懷孕，但這不合理啊！雖然他們能做愛，但要生出小孩也太扯了吧？

然而不管他感覺如何，歐菲莉亞懷孕已經成了事實。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最後在某一天格瓦爾工作完回家時，魚缸裡多了一個男寶寶。

有腿，頸側也有鰓，左邊額頭有一點突出，之後應該會長出角——格瓦爾已故的哥哥左額上就是長了一根黑角的。

見到格瓦爾，歐菲莉亞立刻把寶寶帶上水面，然後抓著腳倒掛著給他。

「你看，寶寶！」

「對對對是寶寶，讓我看看，別這樣抓他……！」

接過嬰兒的格瓦爾簡直捏了把冷汗，他終於知道野生的歐菲莉亞為什麼會快滅絕，人工養殖的又這麼容易死掉了——哪種生物會把自己的小孩倒過來拽著？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這個嬰兒剛出生就會走路了，這點應該是像到了人魚。而且雖然沒有尾巴，但在水裡仍行動自如，而且總是黏在媽媽身邊討奶喝。

格瓦爾餵飯時也會給小傢伙來一點，而作為回報，他也會問歐菲莉亞能不能讓他吸奶。

歐菲莉亞的答案當然是好，完全沒注意到格瓦爾這時候會把小孩抓到旁邊不讓他接近媽媽。

真正把小孩跟歐菲莉亞完全隔離的原因是這個有一天長著犄角的五歲小孩去亂動魚缸的控制器，調高了魚缸的溫度。歐菲莉亞努力忍耐著高溫直到接到警報的格瓦爾衝進來把她抱出水缸再把溫度調低。事後歐菲莉亞就撐著下巴在魚缸邊緣看著格瓦爾用棍子抽這個死小孩的屁股跟大腿，然後把人拖出去。

歐菲莉亞也不會問孩子去了哪裡——她是真的不在意，她的世界只要有格瓦爾就足夠了。

這件事在魚友群成了一段傳奇，一條逃離自己親兒子毒手的暴斃王。

「我叫，歐菲莉亞。」有一天歐菲莉亞突然這麼說道。

「是的。」坐在淺水區剝海產的格瓦爾應道。

「那你叫，什麼？」

「……歐菲莉亞，妳跟我在一起十年了，還跟我結婚，結果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那兒子……咦？兒子，有名字嗎？」

歐菲莉亞甜甜地微笑著，「我不知道。」

「……總之我叫格瓦爾。」格瓦爾深深嘆了口氣。

「格瓦爾！」歐菲莉亞一個擺尾撲到格瓦爾身上，「喜歡！」

「我也喜歡妳，歐菲莉亞。」格瓦爾決定暫時忘掉兒子的事，緊緊抱住這條大魚。在他的左手無名指上，閃爍著一只戒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