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 x 凌
※照常三觀不正
※兩萬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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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裡沒有電視,黑街也沒有被撤離。直到這種時候當局仍在盤算如何「順便」藉著變種食屍鬼的力量掃蕩黑街和貧民窟。
今天是月圓夜,狼人為了防止強制變身後產生的破壞行為,這天都會選擇待在家裡或去到荒郊野外,其他夜行種族在這天可能也有聚會。凌的小酒吧變得很冷清,他想反正也閒著沒事,於是提早休息開始清掃平常會被遺忘的角落。
他們應該回家的。
一開始遠方的雷聲響起時他們還有些困惑。預報沒有說這幾天會下雨,銀盤子與紅盤子也高掛在天上,有些專家從前幾天就在呼籲夜行種族這次月圓夜要注意自己和別人的人身安全。在外頭幫忙擦窗戶的是伊恩,他一開始也不以為意,直到直升機和戰鬥機劃破黑夜、城市裡的警報撕裂了空氣,他們才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在接近。
導彈打在空中某個生物身上。器官組織的碎屑噴灑於街道和樓頂,然後扭曲著迅速變成了沒有頭的、奇形怪狀的怪物。
凌吼著要伊恩快跑,但還是來不及了。那些玩意從地上暴起,看起來柔軟的黑色觸手穿透了伊恩的腹部。狗子的慘叫觸動了凌的神經,他隨手抄起酒瓶砸成兩半就衝出去要跟那些怪物拼命。
那不是正常的東西。絕對不是。他們食屍鬼是被自然產下、自然發生的突變,但這些東西已經違反了自然的法則。它們是人造的怪物,是為了消滅食屍鬼才出現的兵器。
凌沒有能力擊退那些東西,但至少轉移了怪物的注意力。伊恩的傷很快便止住了血,張口露出獠牙撲上正要攻擊凌的怪物,三兩下就將對方撕成了碎片。可每一片殘渣都會變成大小不一的怪物,凌的體質只比普通人類好一些而已,光靠伊恩一個根本沒辦法收拾掉這些東西,他們只能抓緊時機趕緊逃走。
可就在這時,街區的另一邊,那個剛剛被炸毀的生物發出了吼聲。離他們非常近,附近除了那些小怪物,軍隊行進的聲音、火藥的氣味充斥在空氣裡。凌扯下襯衫袖子綁緊上手臂為撕裂的傷口止住血,無視其他建築物裡傳來的慘叫聲,拉著伊恩回到酒吧裡,坐在櫃檯後面檢查兩人眼裡的變色片和手套,然後摸摸伊恩的腦袋。
偽裝成普通人類,想辦法從軍隊眼皮子底下溜到黑街的地下街區。他原本是這樣盤算的。
直到怪物的觸手如鞭子一般掃過街道兩側的房屋,凌的腰被直接擊中,在伊恩反應過來之前那條觸手更是直接纏住了他,外頭兩層樓高的怪物低下蛇頸,狼頭上雙色的眼睛瞥了他們一眼,接著就要把凌塞進嘴裡。
那一刻伊恩是真的瘋了,徒手撕開了怪物的觸手將凌拖出束縛,將他護在身後四肢著地朝外頭的怪物發出憤怒的吼聲。
凌感覺自己的內臟在那兩次連擊下已經全數破裂,也不知道還有幾根骨頭是完整的。他的自癒能力很差,何況這種傷勢即使是伊恩也要幾分鐘才有辦法恢復。他的視線已經模糊不清,卻還是看見伊恩的指尖已經泛黑。他模糊地記得伊恩當時在瑞德拉克大街上胡鬧的時候下手臂和小腿的皮膚都是黑色的,眼白也會如此,天知道是什麼混種才會變成這樣。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那個東西不是他們能夠應付的,伊恩再怎麼凶悍也只能成為對方的餌料。他努力撐住最後一口氣伸手扯住了伊恩的褲管,開口卻是一口鮮血。
但伊恩懂了他的意思,看他的眼神變得悲傷,然後慢慢退回他身邊抱住了他。
街上有士兵一邊朝怪物開槍一邊接近,然後不是被掃到街邊就是被吃掉。
「回家。」
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對伊恩做出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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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來那彷彿已經成為上輩子的事了。
掛在屋樑上的鞦韆,被翻爛的兒童繪本,還有圓形窗戶外對街的光景。空氣中總有揮之不去的霉味,排成一排互相叼著尾巴前行的老鼠,還有只要下大雨唯一的黃色燈泡就會熄滅。
那是他的童年,是他的青春期,也包含了他成年後大部分的歲月。
媽咪說外面有一種怪物,會吃掉瞳孔有兩種顏色的孩子,所以他必須待在閣樓裡才會安全。媽咪是他唯一的家人,也是他的全世界,他從未懷疑媽咪說的話。
媽咪每七天就會從地板上的小門送食物上來,抱著他直到吃完之後才會離開。有時候他會故意吃得很慢,希望媽咪能陪在他身邊更久一點。
他喜歡媽咪身上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也是安心的味道。
閣樓有一根柱子,上面劃著他每個時期的身高。後來警察也是從那根柱子上寫的時間推算出他的年齡,聽說當時他已經有四十幾歲了。他不知道這個年紀是大還是小,但他知道當他還很小的時候對面有個寶寶出生,而他帶著警察回家的時候,那個寶寶正抱著他的寶寶站在門口看著他。
有時候他也會想出去,但媽咪再三告誡他絕對不能讓人發現他的存在。媽咪的眼睛是咖啡色的,跟他不一樣,所以才能出門。當他想跑步的時候,媽咪搬了一台跑步機到閣樓給他。有時候他不想跑步就會在屋樑上爬來爬去,或是躺在床上做媽咪教他的仰臥起坐。
有一天媽咪突然對他說,接下來無論如何都不能下樓,無論看到什麼或聽到什麼都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他隱約察覺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但他相信媽咪,所以他躺在床上用被子蓋住自己,徹底與世界隔絕開來。
很吵,伴隨著尖叫、大吼、以及笑聲。血的味道刺激著他,他才想起今天原本是媽咪送食物給他的日子。
與其說相信媽咪會回來,不如說他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當時的他並沒有死亡的概念,雖然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以為日子還是會像以前一樣。
然而過去了好幾天,他已經餓到開始想破壞東西,終於忍不住打開了從來沒碰觸過的小門,第一次踏出閣樓。
他在一樓發現了被綁在木頭椅子上的媽咪。
四肢都被砍去,渾身都是各式各樣來不及癒合的傷痕。後腦都凹下去了,頭髮被血塊黏在了一起,眼睛的顏色變得十分混濁,慘白的皮膚上浮著灰色的斑塊。
他喊了她好幾聲,搖晃她冰冷僵硬的身體,但她都沒有回應。於是他把她的繩子鬆開,放在了比較柔軟的沙發上。
他花了一點時間才明白媽咪可能永遠不會跟他說話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事。他甚至已經沒辦法在她身上嗅到熟悉的味道,這讓他很害怕。
飢餓最終讓他做出了選擇。
媽咪說過吃下去的食物會變成自己的一部分。他看著媽咪手臂已經腐爛的斷面,其實也不明白自己這麼做代表了什麼。
他只想要媽咪陪著他而已。
可食屍鬼之所以被害怕,就是因為除了人類,沒有任何生物的肉能抑制他們發狂。
他在一些舊照片裡看到一個男人摟著肚子很大的媽咪,他們兩人的眼睛都是跟他一樣的顏色。接近瞳仁的黃,外圈則是血一般的紅。他想媽咪可能是被外面的怪物發現了,雖然他們沒有吃掉她。
他回到了閣樓,可他無法克制自己體內的躁動。他還是覺得很餓,他需要別的東西,別的、像媽咪帶回來的那種肉。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奔跑起來。在月圓之下,他的手指和腳趾泛成了黑色,他的尖牙第一次撕開獵物的頸脖。溫熱的血液平復了他內心的不安,卻無法滿足他身體上的飢渴。
他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因為獵物變得跟媽咪一樣不會動了。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造成這一切。
不安和恐懼在蓮花彈穿過他的身體時進一步昇華。他聽不清那些人在怒吼什麼,不懂怪物是什麼意思。本能驅使他穿過圍觀的人群逃走,可推開群眾的手卻穿過了那些人。他們痛苦地倒在地上,血一下子就在地上變成了小水窪。他不記得自己的力氣有這麼大,躲在暗巷看著自己發黑的手掌和手腕,他想這就是怪物的意思。
疲憊讓他最終自己倒下。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脖子上已經被套了一個金屬圈,雙手也被厚重的手銬套住。一些人陌生人會來跟他講話,可大部分的內容他都聽不懂。
「你是先天還是後天?」
「我是……是伊恩……」
「我們知道,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伊恩,你是先天還是後天?」
「就是伊恩……對不起……我是不是做了壞事……」
「你當街殺了六個人!其中四個還不是人類!你以為你道歉就能挽回?你覺得我們會放過你嗎?」
他不知道殺是什麼意思,也不懂人類是什麼東西。那個男人的聲音讓他很害怕,他很想逃走,可只要開始掙扎,脖子上的金屬圈就會往他的脖子刺進一支針,讓他暫時失去意識。
就這樣反覆幾次之後,終於換成了另一個人來跟他說話。她的聲音很溫柔,蛛絲般淺金色的頭髮讓他想起對街那戶人家養的狗,給人一種很放鬆的感覺。
「伊恩,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我們要知道一些事情才能幫你。如果聽不懂我們說的問題,你能帶我們回到你的家嗎?」
先天,第二代,近親可能有夜魔或血魔。最快下個月執行死刑。
他沒有一句話是能聽懂的。
「死刑是什麼?」
「讓你死掉的懲罰。」
「死掉是什麼?」
「……像你母親一樣。」
「母親?」
「就是,你的媽咪。」
「那樣會有人把我吃掉嗎?」
女人沒有回答,而他也看不懂她的表情代表了什麼。
「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或是想吃……算了。你只能吃人類的肉,但那是違法的。」
伊恩思索了一下,然後回答:「想要抱抱。」
女人哭了。他不知道為什麼。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女人用力抱緊了他。很溫暖,雖然味道跟媽咪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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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說他是傻子。
因為事情鬧得很大,他被關在獨立牢房裡,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一張床、一個馬桶和一個洗手台,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則有一個裝了電網的窗戶。
食屍鬼是沒有放風時間的,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不過伊恩什麼都不懂,他只是覺得在那裡的生活很無聊。「死亡」之後的人就不會動了,會變得爛巴巴的,但具體是怎樣的情況伊恩也不是很明白,無知反而讓他少了一些恐懼。
幫他送食物的人很討厭他,每次從門外投食都會故意弄倒在地上。他們的食物是浸泡過人類血液的動物內臟,後來凌告訴他那些血都是醫療用的過期血袋,只是為了防止食屍鬼發狂才做的措施。
伊恩無聊的時候就想跑步或仰臥起坐,但只要他運動脖子上的項圈就會扎針讓他睡著,他覺得很煩躁,焦慮使他開始變得有攻擊性。
於是外面的人為了讓他安靜聽話,時不時就會進來揍他,或是拿蓮花彈打斷他的腿骨。傷好得很快,疼痛也很遲鈍,但恐懼卻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裡。多年以後他有時還是會夢到那個房間,有時候拿著槍的人是他最喜歡的凌老闆。
他們總說他是傻子。媽咪以前也會喊他作傻孩子,但語氣完全不一樣。他慢慢也理解到這兩個詞是完全不同的意思,他們是在嘲笑他什麼都不懂,每次把槍口對準他的腦袋時總會問他不知道打出來的會不會都是屎。
他知道自己傷害了別人,其他人都告訴他「監獄」和「死刑」是對他犯錯的懲罰。但這樣的毆打和威脅呢?也是他們「法律」裡規定的懲罰嗎?
他縮在床底下,這狹小的空間連翻身都沒辦法,但至少能讓他有一點安全感。雖然床很輕,他們還是會把他拖出來。
死刑那天又有人問他有沒有什麼願望。他呆滯地看著燈泡下的飛蛾,搖了搖頭。
「那就好好沉睡吧。」
如果死亡就是漫長的沉睡,伊恩認為那就是他想要的。不再恐懼、不再被傷害,也不需要傷害別人。醒來的時候或許媽咪就在身邊,在那個充滿霉味的、溫暖的小閣樓裡。
可是槍響之後他沒有像其他食屍鬼一樣腦子炸開,反而是脖子上的項圈又被啟動,一口氣扎了兩針下來。他感覺胸口像是要炸開似的,身體也無法抑制地抽搐。之前的針只會讓他睡著,從來沒有這樣過。他在極端的恐懼下逐漸失去視力,然後是聽覺,最後才慢慢失去意識。
他以為這就是對他的懲罰。可是他醒過來了。
他被放在狹小的轎車後座,雙手仍被銬著,不過不是電子金屬銬,而是普通的束帶。脖子上的項圈也被換掉了,現在是平貼在皮膚上的帶狀,後面似乎有什麼裝置扎進皮膚裡。
空氣中飄著淡淡地的香煙氣味,還有他所熟悉的、屬於家的味道。
「……媽咪?」
「喔,醒了啊。比預計的早欸。」
「畢竟是食屍鬼,體質差異很大。這個劑量能讓你睡一整個星期了。」
前座的兩個人都沒有回應他。奇怪的是,這裡沒有媽咪。他又仔細嗅了嗅,這才慢慢意識到雖然很像,但那不是媽咪的味道。
失望只維持了幾秒。他掙扎著坐了起來,眨眨眼看著擋風玻璃外的迅速後退的風景。之前押送他的大車沒有窗戶,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色,一下子便忘了方才的失落感,眼睛都亮起來了。
「早安。」副駕駛座上的黑髮男人向後看了他一眼,雙色的瞳孔讓他立刻意識到對方是自己的同類。
「……早安?」他愣愣地回應,「你們是誰……?我應該……應該死掉了才對?」
「反正沒死成就是了。」男人回答:「我叫凌。恭喜你運氣很好的被我選中所以被救出來了,為了報答我,從今以後你就成為替我工作的狗吧。」
「可是我不是狗。我是……我是伊恩。」
「……警官先生,這傢伙智力沒問題嗎?」
「不知道。看眼神不像傻子。」
「你們都不會對食屍鬼做智力測驗嗎?」
「鎮靜劑過敏都沒有驗還做什麼智力測驗?」
「也對啦。反正食屍鬼就是唯一死刑,不用進法院就不用這麼浪費錢做這些事。」
伊恩思索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是「食屍鬼」,之前其他人告訴他的。但這麼說的話就代表因為自己是食屍鬼,打從一開始就算他有沒有傷害別人,等待他的也是「死刑」嗎?
他又嗅了嗅空氣,駕駛座上的人聞起來有食物的香味,應該是「人類」沒錯。但人類會被食屍鬼吃掉,為什麼這個人類好像卻一點也不害怕?
為什麼閣樓外的世界這麼複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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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個雨夜裡醒來。
身邊堆著其他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孩子,有的已經腐爛了,老鼠和蟲子在他們身上跑來跑去啃食他們的肉體。他皺起眉頭,不太確定發生了什麼事。
臉上的傷已經不痛了,被打斷的牙齒也重新長了出來。雨水滑過他的小臉,他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雙色的眼睛在片刻的茫然後逐漸有了神采。
不管怎樣,既然沒有死掉,那就要活下去,不計一切代價。
再次醒來時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優雅的古董雙人床垂著帶有流蘇的床簾,雕花床頭還是他親手設計的。柔軟蓬鬆的被子帶有陽光的香氣,而他的旁邊依舊睡著那條人形寵物狗,此刻正單手抱著他的腰,半張臉深陷在枕頭裡。
而這樣的畫面竟讓他感到安心。
他難得溫柔地抬起手輕撫對方的髮絲,麥芽色的頭髮仍然柔軟,是他費盡心思才調養出來的。伊恩的睡眠習慣跟他不一樣,馬上就感覺到異樣,睜開了雙色的眸子,眼神越發不可思議。
「早安。」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這是當然的,他敢肯定自己睡了很久,久到他這條笨狗都餓瘦了臉頰。
「凌……?你活起來了?」
「算是吧……幫我倒杯水。」
伊恩一下子就從床上竄起,可正要下床的時候卻猛然止住動作,然後又回頭看著他。
「你真的醒了……沒有死掉……?」
「快去倒水好嗎?」
「可是……不要……我不想……」
伊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淚一下子就開始掉個不停。這讓凌感到有些煩躁。他的身體還很虛弱,想移動一下雙腿都使不上力,不過伊恩拒絕幫忙的話他也不是不能自己來。他努力撐起身體準備下床,可伊恩卻又立刻竄過來扶著他,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從旁邊抱住他。
「不是不幫我嗎?我可以自己來。」
「我沒有……凌……我不知道怎麼說……我以為你死了……我好怕我一離開你就會變得跟媽咪一樣……我不想要你變成那樣……」
伊恩的話讓凌瞬間沒了脾氣。他摸摸對方的頭,本想讓對方扶自己去倒水,沒想到伊恩這時候腦子倒是動得很快,直接把他打橫抱起來當他的代步車。
然而家裡的熱水瓶早就空了,冷水更是一滴也沒有。凌也不是責怪伊恩,但他有點疑惑這傢伙這段日子是怎麼生活的?該不會真的都守在他的「屍體」旁邊?
在等水燒開的空檔凌坐在旁邊的小餐桌旁稍微檢查了一下手機訊息和新聞。傑米在天使城暴走的事已經過去一個多月,軍警的死傷極為慘重,但除了食屍鬼以外似乎沒什麼平民受傷。他又瞥了一眼坐在旁邊正在凝視自己的伊恩,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廢話。
「你這段時間該不會都沒出去獵食吧?」
「沒有。我不想離開凌的身邊。」
「那你怎麼還沒變成瘋狗?」
「冰箱裡還有一點食物。」
「這段時間都在做什麼?酒吧有想辦法修好嗎?二、三樓旅館有沒有先遣散清潔人員?」
伊恩原本的表情還像看著心愛主人搖尾巴的黃金獵犬,被他這一問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眼神開始閃躲,縮起肩膀抿了抿嘴唇。
「對不起……我……沒有凌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都是我才會害你受傷……」
「不是你的錯。」凌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他怎麼就會期待一條狗幫他處理事情呢?別再把店砸一次就不錯了。
「那個……我有每天幫凌擦身體,也有換床單跟晾被子……對不起……不要生氣……」
「我沒生氣。謝謝你。」
聞言伊恩又重新將目光放回凌的臉上,半晌之後又起身黏過來再次抱緊了他。
「我以為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啊……我的世界就只有凌了……」
「媽媽死了你還不是活下來了?」
伊恩沒有回答,只是越哭越大聲。而凌雖然注意到水已經煮開了,放一點冰塊就能喝,但他既沒辦法掙脫也不想打斷伊恩的情緒宣洩,最後也伸出手抱著對方。
「是我不對,我沒告訴過你我的體質跟一般食屍鬼不太一樣才會讓你這麼擔心。抱歉,不過我沒事了,所以你也要打起精神。」
凌是個身體素質奇差無比的食屍鬼。力氣只比一般人類稍微大一些,咬合力也只夠咬斷獵物的手臂。就連食屍鬼最引以為傲的自癒能力也非常弱,人類一個月才能恢復的傷其他食屍鬼只需要幾分鐘,但對他而言卻是幾個小時或幾天的事。
然而他的身體有一個其他食屍鬼沒有的機制。除了任何毒素對他來說都沒有用以外,受到危及生命的傷害時他的身體就會「關機」,心跳減緩到無法量測,呼吸幾乎消失,所有身體機能全部停止,進入假死狀態之後將剩餘的能量放在修復傷口上,直到恢復健康才會重新「復活」過來。
當然這種情況如果沒有人保護的話對他來說依然非常危險,所以有伊恩在也是好事,能夠讓他平安順利地再次復活。
伊恩跪在他面前抱了很久,也哭了很久,久到凌差點又要昏睡過去。可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之後伊恩似乎仍沒有消停的意思,幫他倒來水之後居然自己喝了,然後吻上來非要用這種方式餵。
要是知道這是誰教的他一定要親手扭斷對方的脖子。凌憤恨地想,但因為力氣懸殊實在太大,他只能選擇接受。
老實說這種喝水方式真的非常糟糕,好幾次凌都差點嗆到。好不容易喝完了,伊恩卻又意猶未盡地抓住他的手臂繼續加深親吻。凌伸手扯了扯對方的頭髮也不為所動,最後也放棄掙扎,按住伊恩的頭開始回應。
得到允許的伊恩立刻有了下一步行動。他開始將手伸進寬鬆的睡衣撫摸凌的身體,比起前一天,清醒之後凌的體溫也恢復正常。凌知道對方的意圖,於是改變親吻的方式開始主動挑逗,手指在對方的後頸輕撫,在雙唇短暫分離時輕咬對方。
「這段時間都沒做過?你不是很喜歡在我睡著的時候亂來嗎?」
「那不一樣……」伊恩的語調帶著委屈,接著重新跪在凌的面前趴在對方腿間,見凌默許他扯睡衣褲頭的行為、還稍微挪動身子方便他把褲子脫下之後膽子一下子就大了起來,稍微擼動那無精打采的陰莖便張嘴含住,熟練地開始吞吐起來。
凌半臥在茶水間的木椅上,這種姿勢有點不舒服,而且很容易往下滑,不過並不影響情趣。他把腿抬起來跨上伊恩的肩膀,手指插在對方柔軟的髮間輕輕撫摸,半眯著眼睛享受對方的服務。慵懶的呻吟從來都是刺激伊恩最有效果的媚藥,溫順的大狗放開他的下體,同時又用手繼續擼動,歪頭親吻他的手腕。
「要做的話去床上。還有不准硬來。弄得好的話就原諒你沒把店裡整理好的事。」
伊恩也知道他這樣說的話代表真的不在意那些事了,又舔了一口他已經硬挺的下肢,接著爬上來再次吻住他。凌就這樣又被抱回了床上,伊恩習慣性地將小枕頭拉過來塞到他的腰下,然後迅速抽走他的褲子。
說不要硬來伊恩卻還是那樣急躁,抹了點潤滑就迫不及待進入他的身體。凌的痛覺跟其他食屍鬼一樣非常遲鈍,但這麼魯莽還是會感到不舒服。他忍住想拿東西敲伊恩腦袋的衝動,盡力集中仍然有點渙散的精神感受體內被摩擦時那股熟悉的感覺。
「凌……喜歡你……好喜歡……」
伊恩一如以往地開始做愛就會叨唸這些。凌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正想替自己擼管免得真的熄火,伊恩卻搶在他前面一邊往他體內蹭一邊擼動他的分身,還不忘壓下身子親吻他。
要說伊恩什麼東西學得快,除了數學就是床技了。雖然急著享受他體內的溫暖,但也沒有馬上進到深處,而是淺淺地摸索磨蹭,很快便頂到了敏感帶。凌深吸一口氣,感覺一下子就上來了,抱著伊恩的背暗示對方可以更近一步。
情慾的浪潮在伊恩完全進入自己的身體後到達了頂點。凌從來不會壓抑自己的聲音,這時候也是如此。不同於平時說話,拉高的音調酥軟而甜膩。他仰起頭,瞇起的眼仍直視著伊恩,睫毛幾乎遮住了所有視線,可仍能看見對方眼裡灼熱的慾望。
好像從他們的第一次開始伊恩就會用這種眼神看他。雖然當時的伊恩什麼都不懂,只是仗著力氣和體格優勢用他的身體發洩這種陌生的慾望而已。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天被壓在床上差點窒息的屈辱感,遲鈍的痛覺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但事實就是一點都不舒服,只能感覺到有個龐然大物在體內橫衝直撞,還有後頸被對方咬得皮開肉綻。
而那樣的伊恩此時正握著他手背與他十指緊扣,將他的媚態盡收眼底,每一次深入都像要將兩人合而為一似的。雖然已經盡可能溫柔了,但今天的伊恩顯得比平常還要急躁,體位都還沒換便問他能不能射在裡面。
凌的思緒早就被對方打亂,就算這時候伊恩停下來他都會自己去蹭,迷迷糊糊地便答應了。誰知道話音剛落,伊恩卯足了勁用力挺了幾下就繳械了。凌感覺自己休眠了一個多月的身體還沒得到滿足就被叫停,頓時一股怒火衝上心頭。
這條成事不足的笨狗。
可還不等他開口表達不滿伊恩卻又繼續淺淺挺進,一搗一搗把裡面的東西向外帶,直到凌的慾望又一次被提升,潤滑劑和精液也慢慢被這個動作攪出來打出氣泡,沒多久便又開始了下一個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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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過來坐下。」
正在換衣服的狗兒聞聲立刻湊到他面前跪坐下來。而坐在床邊的凌伸手摸摸他的頭,又捧起他的臉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凌?」
「跟我上床不開心?」
伊恩愣了一下,然後用力搖搖頭,抓住凌的手不讓他縮回去。
「不是……怎麼可能……我很開心……」
「那你在難過什麼?」
伊恩將鼻子湊進他的手心,還沒開口方才止住的淚水又開始湧出。
「我只是……很自責……我沒有保護好你,差點就要永遠失去你了……」
「這樣啊。」凌捏捏他的臉頰,「那我問你,你覺得自己打得過那個東西嗎?」
「……打不過。」
「我是不是有說過如果遇到很難纏或是沒有勝算的敵人,為了保命而逃走一點都不可恥?」
「是。」
「重點是什麼?」
「找到並修正錯誤,避免下次再犯。」
「回顧之後你覺得當下應該怎麼做才能保護我?」
「……沒有。我打不過他,如果不是其他人分散他的注意力,我連帶你逃走都很難。」
「但是你做到了。你把我帶回家了,也有保護好自己。現在我醒了,剩下的事我來處理就好。你做得很棒。」
要解開打結了的心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辦到,但這番話頓時讓伊恩不再那麼沮喪。他幫凌找來了休閒的帽衫和寬褲,自己也穿上與之成套的衣服,拿出新的變色隱形眼鏡,又親了凌幾下才心甘情願跟凌騎著小電動車離家去酒館那邊。
被稱作傑米的變異食屍鬼暴動造成城市裡不少房屋一下子成了危樓,他們黑街也不例外。然而這條街本來就是龍蛇雜處的地方,旁邊緊鄰東區外環的貧民區,非法份子長年盤踞於此,已經成為了公開的黑市。這次市政府承諾會出資改建受災的大樓,可唯獨他們這邊被忽略了。
一樓的樑柱幾乎被劈斷,具有支撐功能的牆面也被撞得亂七八糟。一些力氣大的種族搬來鋼筋暫時撐住底下讓建築物不至於太快倒塌,但一個多月過去了還是沒有疏散拆遷,可見政府那邊根本不想管這裡的事。
「真是的,好歹我們表面上也是合法公民,店面也是合法購買的,真不知道繳稅是為了什麼……方便購置新武器來討伐我們嗎?」老闆點起一支香煙看著歪斜的招牌,倒也不怎麼悲傷,只是對重新整頓感到麻煩。
他們隨後進了店裡。如他所料,值錢的能用的東西都被搬光了,被砸爛的酒櫃上本來還有幾瓶酒,現在也都沒了。後面的儲藏室和休息室像是剛買下這家店的時候一樣乾淨,凌又翻找了一下,心情變得越來越煩悶。
「伊恩,這段時間沒有人來找我嗎?」
「沒有人來家裡,手機你剛剛看過了,只有幾個生意夥伴跟亞德里安,我不知道怎麼解釋所以都拒接了。怎麼了嗎?」伊恩的聲音平穩而有力,與在家時簡直判若兩人。
「帳本不見了。我平常放在口袋裡的那個。」
伊恩愣了一下,接著淺淺倒吸一口氣。
「我們要跑路了嗎?」
「閉上你的烏鴉嘴。」凌抹了抹後頸,嘴裡那根煙在短時間內便被抽到底。「晚點放消息出去說我還活著。如果是警察撿到早就上門抓我了,八成是撿來準備勒索的。」
凌的做事有一個原則:能用時間、金錢和性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大問題,這三種東西都沒辦法解決的才是。而且像這種敲詐,凌用錢解決之後就會被記下來,之後作為報復還能榨出更多價值也說不定。
在店裡晃了一圈之後凌便坐在門口停的小電動車上思考接下來該做什麼。他們兩邊的鄰居目前只是把店裡收拾乾淨繼續做生意,但凌更傾向於另外找個地方換個身份重新開始。而就在他恍神之際,隔壁酒館的老闆正好採購完回來,見到他就是一臉看到鬼的表情。
「凌老闆?你還活著?」
「是呢。這次也沒能死成。怎麼,街坊鄰居都很失望?」凌白了對方一眼,目光馬上又回到自己的小破店上。
然而對方的大嗓門這一喊,附近其他半開放式的商家注意力馬上移了過來。凌在心底喊了聲糟,他最討厭的其中一件事就是變成眾所矚目的焦點。
接下來便是一群人對他大吐苦水。
其實這一帶的拆遷和修復還是有建商來談,然而他們並沒有適合的人選可以和那些狡猾的商人協商,唯一有能力的凌直到今天之前也都音訊全無。凌聽出他們言下之意就是要以毒攻毒,狡猾的商人就要派狡猾的商人去應付。
這種場面凌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們的黑街主要是由一個名叫暗夜幽靈的黑幫管理,這時候應該由黑幫跟建商談才對。然而暗夜幽靈的人大多都是食屍鬼,在傑米失控那個晚上,很不巧的老大就這麼進了怪物的肚子。為了爭權奪利那些人暫時管不了他們,而想趁隙搶奪黑街地盤的其他幫派則很快就被黑街的居民處理掉了。
凌聽完之後又點起一支煙。他的腳邊已經掉滿了煙頭,伊恩見他拿的是最後一根還貼心地從自己的口袋又變出一盒給他。
「所以說,我為什麼要幫你們?」
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說為什麼……你不也是這條街的一份子嗎?」
「那又怎樣?因為在這裡開店就得幫整條街跟建商談條件?笑死人,幫你們能有什麼好處?」
伊恩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凌會這樣回答了。長時間相處下來伊恩也發現這就是這個人沒朋友的原因,但他又不是真的傻,這種事怎麼也不會對本人說出口。他甚至聽說雖然凌對外的名號叫鴞面雀,還有些人還給他起了另一個外號。
邊緣貓。
伊恩覺得很可愛,但他沒那個膽子當面這樣叫凌。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就算不是為了其他人,好歹也是為了你的店……」
「又不是沒錢,店到哪裡都能開啊。少用那套對付我。」
「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我自私?」凌冷笑一聲,終於把屁股從坐墊上抬起來了。「那好,是誰把我酒櫃上的瓶瓶罐罐拿走的?保險箱是誰撬的?店裡的桌椅擺設是誰搬的?二、三樓房間的床墊是誰搬走的?還有之前住我隔壁二樓的那個毒蟲,天天在那邊發瘋三天兩頭就有警察往我家跑問我有沒有樓上的消息,我還做什麼狗屁生意?你們倒好,就只有這種時候才會說我是這裡的一份子要替這裡的人盡心盡力。可以啊,現在讓我去你們店裡家裡一個一個看,看有沒有我的東西?等我把所有東西拿回來再考慮要不要幫你們這些好鄰居。」
「你別含血噴人。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東西是我們拿走的?」
「是沒有啦,不過老實說我酒櫃上有幾瓶特調不是拿來招待給客人的,好像是用什麼名酒的瓶子裝……裡面放了不少能夠讓惡魔族睡下去就再也醒不來的東西。希望你們跟你們的客人不要出事啊。」
凌說完捻熄了煙,戴上安全帽發動電動車便載著伊恩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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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本的事果然讓凌瀕臨崩潰。
他很焦慮,非常焦慮。那不只是帳本,裡面還寫滿了交易對象的資料。生日、喜好、家人、電話、帳戶應有盡有,要是丟了牽連的範圍可是相當可觀,他絕對會被當成地下世界的公敵和笑話。而就在他焦慮之際,答應幫他帶幾片大腿肉的伊芙琳來了電話,說要找個地方跟他面交,還有重要的事要跟他當面講。
凌不知道還有什麼能比帳本更重要的事了。但他現在完全沒有心思狩獵,讓伊恩自己去他也不放心,最後只好和伊芙琳約在一個包廂式甜點店裡碰面。
眾所皆知食屍鬼是無法消化熟食的,甚至只要接觸到口腔就會開始反胃。然而凌是少數能面不改色地將熟食吞下去的食屍鬼,當然不是因為他能吃,而是為了偽裝。吃下去的食物必須在一小時之內吐出來,不然肯定會引發腸胃炎。
那大概是食屍鬼唯一沒辦法靠自癒能力治好的疾病了。
會約在這裡也是這個原因。伊芙琳算是食屍鬼的異類,可能因為是後天覺醒的關係,她對食物仍抱有很大的期待。雖然不能吃,但她喜歡聞味道,也喜歡從飲料的味道裡找回已經失常的味覺。這種充滿蛋糕香氣的地方讓伊恩和凌感到不適,但伊芙琳卻相當享受。
不過儘管不舒服,凌還是點了一個份量不多的舒芙蕾鬆餅。在嘴裡化開的綿密口感很棒,但對他們來說也只是感覺不錯的塑膠袋而已。一旁的伊恩吃一小口已經開始臉色發白,忍了幾分鐘還是去廁所吐掉了。
伊芙琳和凌倒是對這些熟食的味道習以為常。面不改色地解決掉餐點之後,伊芙琳總算願意拿出說要給他的東西。
用保鮮盒裝著的腿肉,上面還放了一本封面畫著可愛小貓咪和貓腳印的小冊子。
凌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因為有點擔心,那天我把亞德送回警局之後有去你們店裡看一下,然後就撿到了。感覺是很重要的東西,本來想說等你們開店之後再還給你,誰知道外面都在傳你們兩個已經死了。」
伊芙琳解釋,但凌一點也不關心這些。他看著他心心念念的小帳本,又將目光放回眼前的食屍鬼臉上,企圖從伊芙琳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不軌之意。
然而伊芙琳將東西推到凌面前就這樣放開了手,完全沒有想把小冊子拿回去的意思。
「……多少錢?」
「……什麼意思?」
「開價吧。別太過分我都會付。」
「……你覺得我是想把原本就是你的東西賣給你?」
「警官先生不知道這個帳本的事吧?我並不覺得妳會對我這麼好。」
畢竟如果拿給亞德里安,不僅伊芙琳可以討好自家男人,裡面的東西更能讓那個警察升官發財,對他們這對準夫妻來說沒有任何壞處,伊芙琳沒有理由無條件還給他。如果不是她有留備份,那便是要他幫忙做什麼事。但伊芙琳緊鎖著眉頭,表情看起來不像在思考這本帳本的價值,反而像是看著神經病一樣地看著他。
「你的心眼也太小了吧……雖然知道你的名聲有多臭,但我們就是要互相幫助才能免於受到迫害……」
「……伊芙琳,我不相信妳沒見過世面。但這句話真的很好笑。沒有人會無條件對別人好,就像警官先生對妳好也就是為了跟妳上床不是嗎?」
「……凌老闆,惹我生氣對你有什麼好處?」
「開價。我不想欠人情。」
「但這原本就是你的東西,我不能跟你拿錢。你這樣真的很奇怪,就不能當作施捨、給我一點點你的信任嗎?」
「信任?」凌習慣性地冷笑,摩挲的手指直想吸一口煙。「我們不需要。我不需要。妳自己不也一樣?逃了三十幾年也不願意回家,不就是沒辦法相信自己的家人不會遭到背叛?」
「那是兩碼事。別扯我的私人問題。」
「是同一件事。我不相信妳會無緣無故還給我。我們根本不熟。」
「……你對伊恩也是這樣嗎?他對你是真的無怨無悔的付出。」
「妳只是不知道他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而已。說到底其實也就跟亞德里安差不多,性、感情、未來,不過對你們來說最重要的果然還是生育能力吧。那可是我沒有的籌碼。雖然花點錢靠科技還是能解決。」
「……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伊芙琳那張清秀的臉蛋都要皺成風乾的蒜頭了。可凌還覺得不夠。人情債就是一個無法用時間、金錢或性解決的東西,對凌而言是極大的麻煩。他必須讓這件事到此為止,只要開了價,之後伊芙琳就休想拿這件事來要脅他。
「可不是嗎?不然他為什麼最後會選擇妳?妳容易掌控、只要停藥就能恢復生育能力、而且容易相信別人。不過要是我不小心告訴他妳把這麼重要的證物還給我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失去對妳的『信任』……」
下一秒伊芙琳便抓起玻璃高腳杯將自己點的飲料潑在他臉上,接著抬手就是一巴掌。不過沒打在他臉上,從廁所飛奔出來的伊恩即時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看上去倒也不是生氣,在短暫的沉默後支支吾吾地道:「抱歉,伊芙琳,老闆他睡太久了,所以有點……有點起床氣。謝謝妳把東西還給我們,別生氣。」
「……你應該教好你的狗怎麼幫你找個更好的理由。」
伊芙琳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手提包和外套便要走,卻又停下腳步,回頭對開始抽衛生紙擦臉的凌說道:「這餐你請,這輩子別再要我幫你買東西了。」
凌沒有回話,優雅地擦掉臉上的水滴,而伊芙琳也是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反而是周遭的人在替他們感到尷尬。服務員要來幫他們擦桌子,但伊恩出於在店裡養成的習慣還是笑著說自己來就好,三兩下就把桌子收拾乾淨,想了想後坐在伊芙琳原本面對凌的位子。
「我不是為了得到什麼才對你好的。我喜歡你。」
「是是。你也是為了得到我的回應才這麼拼命不是嗎?」
「……是。」
「那就對了。你對我好、幫我做事,然後我讓你爬我的床,我們的關係就是這樣,各取所需而已。」
伊恩知道並不是這樣。但凌現在很不高興,他也就不再多說廢話。那天看到他被怪物攻擊時凌完全沒有猶豫就衝出來救他,這其實已經是答案了。他不懂的事很多,但他不是白癡。他知道自己對凌來說不只是這種利益交換的關係,還有更多更複雜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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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最後還是決定以一戶十萬元的價格幫整條街和建商談交易。如果出不起錢就要給凌一半的房屋所有權作為抵押,直到把那十萬元還清。當然也有什麼都不想付出的屋主,凌也沒再多說什麼,但大家都心知他肯定會想其他辦法討回自己應得的報酬。
然而重建至少也要兩到三年的時間,凌雖然有在做投資也不怎麼缺錢,但要三年無所事事他也閒不下,於是決定另外找個地方開店。至於酒吧二、三樓的臨時住宿服務,如果有找到適合的地方再做打算。
在這之前凌打算趁這個機會先休息半年,到國內各個大小酒吧和旅社做考察研究,擬定一個新的行銷策略。
「伊恩,挑個地方吧。你覺得繼續待在東區好還是到北區的冥狼地盤?那邊男性顧客會比較多,但相對東區也比較有秩序。」
「不想繼續待在東區了嗎?」
「不,就是感覺等建案落成之後價值用盡了市長就會針對東區進行掃黑改制,到時候再逃就來不及了。」
改建的錢都是黑街居民出的,但新建築肯定會讓房價飆升,市長不可能繼續放任他們在那裡像黴菌一樣孳生。只要房主是食屍鬼且沒有其他合法公民的繼承人,那被捕之後房子肯定就會充公或被法拍,就像伊恩的老家一樣。
「嗚……但也不是很肯定?」
「畢竟我睡了快兩個月,情報更新沒那麼快……但按照經驗來說會變成這樣。如果市長放過我們的話,其實東區這裡還是比較好的。」
伊恩思索了好一陣子。老闆教過他好幾種投資的概念,他雖然不是很明白風險評估到底該怎麼做,但他知道這可能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弄不好他們兩個人的命都會賠上去。然而北區的事他也有耳聞,那邊雖然不像中區是天使城的商業經濟核心,也不像南區那樣是人文教育的集中地帶,比起以混亂聞名的東區,那裡是富人消費的天堂,別墅和高級社區林立,但同時也是黑市生意的重要根據地。
「在北區的話……凌會很辛苦吧……那邊的人感覺都不好惹。」
「其實也還好。活了這麼久什麼人沒見過?再說如果跟幾個黑幫大佬或有錢商人攀上關係,之後要擴展生意或是跑路應該都有幫助。」
不知道為什麼,伊恩聽到「攀上關係」這句話腦子第一個浮現的畫面就是凌坐在別的男人身上扭腰呻吟的樣子,臉一下就垮了下來。他討厭凌和別人發生關係,以前的事他可以勉強不去計較,但現在凌終於不會再把性當作捕食的誘餌了,要是為了別的事重操舊業他可忍不了。
察覺到他的表情不太對,凌倒是笑得很開心,伸手輕撫他的嘴唇,然後在他的嘴角按了幾下往上推,扯出一個一點都不可愛的微笑。
「幹嘛不開心?」
「……凌,不要再為了利益跟別人上床了。」
「怎麼?開始會對我指手畫腳啦?」凌也不是真的生氣,繼續玩弄他的嘴巴。「我呢,覺得性只是一種交易手段。還是說……你覺得我髒?」
「沒有。只是……不喜歡。凌一直都香香的,沒有髒。」
面對這種直白的讚美,凌總算放過伊恩的嘴巴了,接下來改成揉臉頰。
「不要擺這種表情浪費你這張帥臉。」
「我不喜歡凌跟別人做愛的樣子。」
「是嗎……啊,所以才討厭亞德里安啊?」
「你每次都拿他來跟我比較。」
「早說嘛……難怪老是對他兇。」凌一邊說著,越過他們之間的桌子在伊恩的唇上輕吻一下,拇指揉揉他右眼下的淚痣後便回到位子上。完全不理會旁邊看傻眼的一個媽媽和兩個孩子。
「我喜歡你。」
「啊——我知道啦。那就這麼決定了,搬到北區吧。」
伊恩很無奈,說到底凌根本沒打算徵求他的意見,只是隨口問問而已。不過話雖如此,接下來他們還是列出了位於聯邦各地的五十間特色酒吧,準備趁著這段空檔出去增廣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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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地,剃掉鬍子並把過長又糾結的頭髮剪掉之後伊恩就是個美人胚子。凌在看處刑名單的時候就被這個人的照片吸引,右眼下的淚痣十分醒目,幼犬一般無助的神情令人難以相信他就是讓人聞之變色的食屍鬼伊恩。
「不過你還真髒啊……監獄都沒讓你洗澡對吧?」
凌一點都不想管伊恩是不是還在害怕,把對方的鬍渣和頭髮搞定之後就拖進浴室。伊恩當然對這一連串動作十分抗拒,他被抓進監獄前獄方可是用強力水柱幫他「洗澡」的。然而凌再怎麼唯利是圖也不可能對他做這種事,把他塞進淋浴間之後便捲起袖子開始搓掉他身上的髒污。
「我討厭髒兮兮的傢伙,以後你最好天天洗澡。尤其是這裡,就算沒有用處也要保持乾淨,知道了嗎?」
凌將蓮蓬頭夾在腋下,熟練地把伊恩的下體握在手心搓揉,連同包皮也拉起來洗。伊恩不會感覺到痛,但他整個貼在磁磚上的背都在發毛,炙熱的感覺一下子就衝進那個被握住的地方。凌看著手裡硬起來的大傢伙,抬眼朝他挑了挑眉毛,那眼神不知道為什麼竟讓他羞愧到無地自容。
然而凌沒有罵他,而是換了個方式開始擼動。那敏感的地方被柔軟的掌心包覆、摩擦,伊恩感覺自己的腿都在發抖。可凌一手握住他,另一手卻在關掉水之後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離開牆面,整個浴室頓時只剩下他的喘息聲。
凌的手很巧,沒幾下就讓他到了高潮。混濁的體液噴在凌濕漉漉的西裝褲上,可凌仍沒有罵他,而是重新打開水洗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弄髒你的褲子……」
「嗯。」
他不知道的是凌對這一切感到很滿意。這青澀的反應和表情足以證明伊恩絕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觸碰,乾乾淨淨清清白白,是意料之外的單純。
把伊恩裡裡外外洗得透徹之後凌將他安頓在自己房間隔壁已經整理好的空房裡。那個房間也很大,幾個月前是另一個保鏢在使用。然而那個人三番兩次偷偷爬上他的床,而他卻因為體質差距而無法反抗。他不是討厭跟自己的保鏢上床,但這種非自願發生的關係讓他感到噁心,何況這些豬頭永遠不懂得把自己洗乾淨。最後那人對他感到無趣後提了離職,而他則毫不猶豫地送對方腦門一顆蓮花彈。
這不是第一個被他幹掉的保鏢,但可能也不是最後一個。後來他聽說有人買通警察從監獄裡搞出一個死刑犯,對方為了感謝救命之恩為那人掏心掏肺的,於是突發奇想決定也從處刑名單裡挑一個出來。
亞德里安本來是不願意幫忙的。他們的關係當時處於一個很微妙的狀態。凌的狩獵方式是和獵物發生性關係,趁對方不備一擊斃命。但這個方式卻踢到了亞德里安這塊鐵板。先不說被操到失神根本沒辦法下手這點,亞德里安是個有十幾年經驗的老警察了,他下手的那一刻就被對方化解,他們的立場一下子倒反過來。亞德里安將原本騎在自己身上的凌反剪壓制,問了句他是不是食屍鬼。在給予肯定的回答時凌本以為自己終於要被殺死了,結果亞德里安只是把他銬起來,然後繼續辦事。
凌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不過當下還是挺爽的。
後來亞德里安也沒抓他,兩人簽了警察和食屍鬼私底下經常使用的和平協議,食屍鬼狩獵絕不能留下屍體和線索,而警察就算知道他們的存在也不會主動逮捕。
不過凌處理屍體本來就乾淨利落,所以亞德里安額外要求凌做自己的線報,必要時提供有利警察辦案的線索。至於情報,該收錢的還是可以收,但必須打折。
凌是個利己主義者,出賣其他食屍鬼的情報更是主要業務範疇,為了自己的小命也不是不能答應。後來他們還是保持炮友關係,除了這是難得一見技術尺寸都超乎想像的一號以外,主要還是被亞德里安威脅了。
「其實我本來不曉得你這麼在意……不過你似乎很怕被人知道自己被人類警察銬在床上、明明是性命攸關的時刻還是被操射的事?」
凌每次想起那天即使內心充滿恐懼、身體卻不聽使喚地連續高潮就會腦子當機。亞德里安也不是個很壞的人,何況在床上對他也是照顧周到,但就是會拿這事威脅他百忙之中抽空赴約。凌不爽這傢伙很久了,於是這次便設了圈套讓亞德里安幫自己把伊恩弄出來。
「是沒問題,你出錢,我幫你打通關,還能連同警方的調查資料都給你。但我必須要你白紙黑字擔保他出來之後不會再鬧事。這傢伙已經紅到有人成立粉絲會了……你知道的,每個殺人犯背後都有一群腦殘想跟他們結婚。他要是再出現到世人面前,我們一個都別想逃。」
「嗯哼。他鬧事不用你們動手,我會先親自斃了他。」
「……那麼,希望這次你能找到長期合作的夥伴。」
「我不需要夥伴。一條狗就夠了。」
不過凌也是在伊恩來自己家隔天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帶回來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知識和常識都接近白紙的事之前已經知道了,但一個一米八三的大男人三句不離媽咪第五句就開始哭真是很難看。最可怕的是凌一睡著就跟死了一樣什麼東西都吵不醒,然而隔天一早睜開眼就看到這個大男人在自己床上抱著他的腰沉眠,而他也在腦子完全開機之前先一步放聲尖叫。
非常丟臉,但應該沒有人可以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冷靜吧?
然而伊恩沒有對他做什麼,問為什麼要跑來跟他睡得到的答案是:「一個人、好可怕。」
「……你以前都跟媽媽睡嗎?」凌實在沒辦法說出媽咪這個詞。他覺得自己揍得手指關節都生疼了,伊恩卻只是被他的尖叫嚇到而已。
「沒有……但是你的味道……聞起來很舒服……這裡……好陌生……我會怕……」
伊恩當下看起來就像做錯事的孩子,凌也不想繼續責怪。何況在之後重新教育這個大孩子才是真正的難題,爬到他床上跟他睡覺這種事也開始變得不足為奇。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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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為期兩個月,凌把這次難得的旅行稱作「酒吧巡禮」,除了像他們這種單純的小店面,還有幾間是像他們這樣有兼做旅館生意的。凌甚至訂了有附設特色酒吧的酒店和郵輪,每去一間就把特色、優缺點和評價記錄下來。
這是伊恩被凌收養之後第一次出遠門,兩個月來每天都興奮得像條大型犬,一開始凌租了一輛跑車代步時還驚訝於他怎麼會開。凌懶得解釋自己不想養車的原因,他覺得伊恩只差沒把窗戶打開趴在車窗上吐舌頭了。
不過這次旅行凌也是有備而來的。伊恩雖然傻了點,但學東西特別快,尤其數學邏輯方面更具天賦。他們第一天就開去賭城,除了酒吧和特色夜店以外還跑了好幾間賭場,交代伊恩小額下注見好就收,憑著伊恩過人的計算能力果然翻了不少本,兩個晚上七間賭場差不多就把空窗兩個月的營業額都賺回來了。
「可是我們休息四個月。我可以再賺一筆。」伊恩也不是貪財,對他來說玩牌就是一種遊戲,也只有這種時候他完全不會對凌手下留情,每次在牌桌上凌都能感覺到對方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不過也正是因為把玩牌當作遊戲,伊恩在牌桌上是非常理性的。下注多少、玩到什麼程度就要離開、在遇上別的高手絕不戀戰,他絕對不會因為貪婪或僥倖心態而越線。
不過那種常勝的成就感還是令他著迷。凌看得出來,但他不想管。或許過一陣子他們可以再次光顧,不過不是現在。賭場這種地方待久了肯定會被盯上,要玩的話他們之後可以去小酒館試試手氣。
「賭場跟賭場之間都有聯繫的。就算是小額翻本,賺這麼多肯定也會被他們注意到,到時候肯定會反過來被當成肥羊宰割。而且這筆錢也不是要補營業額,是之後開店要用的資金。」
「資金……這樣也不夠吧?光是酒就……」
「剩下的用我之前投資的收益吧。或是把東西出給拍賣會。熊佬還有東西押在我這,趁這個時候脫手也好。」
伊恩早就習慣他的碎碎念,小心翼翼將販賣部的籌碼造型紀念品掛在自己外套口袋的拉鍊上。
「對了,你對他們那間酒吧有什麼想法?」
「賽博龐克的霓虹跟投影裝潢很漂亮,然後我喜歡他們的變色水母燈。」
「賽博龐克風嗎……」凌看著筆記上的字跡自語道:「可能是在天使城生活太久都習慣都快忘了這個詞了……還有呢?」
「調酒放鮮奶油好噁心。」
「……熟食嘛。味道就那副鬼樣。」凌頓了頓,「不過之後我想在店裡提供幾樣熟食料理。」
「……要我們自己做嗎?」
「對,按照網路食譜做應該沒問題,但為了保證能賣出去還是得找人試吃。這個之後再談吧。」
安德拉斯聯邦的首都並非西部的天使城,而是位於東部加思敏州的思默克城。出入境管制比其他地方嚴格一些,不過凌畢竟也不是剛覺醒的小白菜食屍鬼,老早準備了能夠騙過虹膜掃描的隱形眼鏡讓兩人通過安檢。一旦拿到許可證掛在擋風玻璃上,接下來的兩個月他們都能自由進出首都。
作為政治和經濟重心,思默克理當比天使城繁華。天使城除了中區以外大部分還保留光能時代前的電力設備,但思默克已經成功轉型為新型態的光能都市。路燈是懸浮於坐檯之上的球形裝置,店家招牌也都改成了立體投影。伊恩第一次到這種現代化城市,整張臉黏著車窗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頭的景色。
「賭城不也差不多嗎?霓虹式的投影。」
「不一樣……凌你看!那棟大樓還會旋轉!」
「是呢……一想到待在裡面的人一天到晚都在轉就覺得可怕。」
「對了,凌,光能到底是什麼啊?以前我問你的時候你說解釋起來很麻煩所以以後再說,然後就不了了之了。」
凌覺得有些煩躁,設定好行徑路線換成自動駕駛模式後便回頭拿後座上冷藏袋的保鮮盒,將剩下的兩塊肉分給兩個人吃。
「大概五百年前還被叫做魔法的能源。」
「……咦?」
「驚訝嗎?以前一個惡魔告訴我的。」凌扯了扯嘴角,實在不太想回憶起那段時光,「魔法,或者說光能,大家一直都知道這種東西的存在,但真正能使用的種族卻非常稀少,有些像人類還仰賴天份。這種能源直到一、兩百年前才找到不用依賴生物體就能蒐集、儲存和傳輸的方式,差不多就跟閃電變成電能的過程一樣。但兩者的差別在於光能是大地自然生成的,目前還無法被人為製造。」
他指了指邊上不斷後退的路燈,「你看那些東西,它們跟我們那的電力路燈不一樣,每一個都有能吸取光能的微小裝置,所以不會因為電力系統某個環節故障就全部熄滅。不過為了方便管理,還是有電腦系統在控制所有建築物和照明的光能使用。」
「所以……光能其實存在在每個地方?」
「嗯,跟空氣一樣。但有些地方比較豐饒,有些則比較貧瘠。思默克這裡就是光能充足的地方,那種能源只需要一點點就能產生極大的能量,也因為這樣,光能武器的研發、生產和流通才會受到嚴格管控,黑市都不一定弄得到。」
伊恩思索了好一會兒,突然又問:「凌,血魔或夜魔也是惡魔嗎?」
「……問這個幹嘛?」
「我被抓的時候、警察說我可能是夜魔或血魔的混種。」
「因為手會變成黑色的嗎……」凌思索了半晌,擦掉手上沾著的肉汁拿起手機開始搜尋,「血魔跟夜魔不是惡魔……嗯……簡單來說惡魔是魔法生物,夜魔跟夜魔則因為是能夠利用特殊方式短時間強化自己能力的外掛種族,所以才被當作惡魔。」
「外掛?」
「對,開外掛。血魔的特性是能操控血液,也可以藉由皮膚吸收別人的血液對自己進行強化。夜魔吸收的力量主要來自月光,所以也是月圓夜會被強化到極致的種族。這兩種種族通常無法使用魔法,在發動強化能力的時候部分肢體會變成黑色或暗紅色,力量大到即使是岩石和金屬對他們而言都像豆腐一樣,但結束之後會陷入短暫的休眠。跟你的狀況非常像呢。」
伊恩聽得似懂非懂,但凌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清楚這些種族的事,因此伊恩沒繼續問他也不打算再糾結於這個問題。
「那凌比較像什麼種族?人類嗎?」
「身分證上是不死族。為了防止睡著的時候有人把我拿去火化。」
在入住酒店之前他們的話題都圍繞在各種種族的特性上。而就在那天晚上,他們去了此次旅行中最讓兩個人難以忘懷的酒吧。
網路評分高達4.5星的CockBar。顧名思義,從裝潢到菜單甚至是玻璃杯都充滿男性生殖器的酒吧。
伊恩挑的。他說他以為Cock是公雞的意思。
如果是人很少的地方凌大概還能保持冷靜,偏偏這間酒吧已經跟夜店差不多了,在舞池狂歡的人多得像一整罐酸豆一樣,酒吧座位區也是人滿為患。凌看著眼前的生殖器造型的玻璃酒杯以及裡面又黃又紅的調酒,唯一的開口就是最上面的馬眼,感覺自己就像在公眾場合幫人口交一樣彆扭。反觀沒什麼貞操概念的伊恩倒是喝得很香,凌感覺氣不打一處來。
「凌不喜歡嗎?」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很喜歡這東西……」凌敲了敲自己的杯子,表情十分尷尬。可坐在小圓桌對面的伊恩卻眨眨眼,認真地看著他。
「凌平常不是都會幫我舔嗎……」
「閉嘴喔。」凌把臉埋進了手心。
「不然你把杯子當作我的……」
「你有這麼短嗎?」
「……粗細好像沒差多少,但頭沒這麼大。」伊恩頓了頓,感覺自己似乎不應該在這種問題上認真,於是然後拉開他捂著臉的手,「凌,我們出來玩嘛,你不要顧慮太多……之前你不是說反正其他人也不認識我們,做點奇怪的事也沒關係嗎?而且有我陪著你。」
凌難得揪緊眉頭擺出極度不情願的表情,但也不得不覺得伊恩說得有點道理,最後端起杯子忍著羞恥感用嘴抵著杯子的頭嚐了一點酒,感覺意外地順口。
他拿出筆記本寫下對於這家酒吧裝潢設計和他們後續點的幾杯酒的評價,在凌晨時分舞池結束營業、酒吧的客人也所剩無幾的時候,他端起那形狀怪異的酒杯,看著伊恩的眼睛輕輕舔過「杯緣」,舌尖在那蕈狀頂部來回遊走,然後是親吻。
伊恩本就已經微醺的臉一下子炸得更紅了,瞠大眼睛抿起嘴唇。他的酒精總是退得很快,現在可能比凌還要清醒,但他們都不是喝醉就會做出出格行為的類型,他很確定凌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凌見他沒有別的反應,於是張口含住了杯子的上緣,仰頭將淺藍色的酒水灌入口中。喉結在吞嚥時上下滾動,無疑是在刺激伊恩的神經。
「凌……」
他的聲音帶著哀求,即使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求凌不要這樣誘惑自己還是求對方快點來到自己懷裡。下體早在凌開始舔杯子的時候就已經起反應,只要凌希望,他隨時都能進入狀態。
然而凌只是朝他笑笑,舔過唇邊的濕潤,壓低的聲音輕輕問道:「怎麼了?這樣就忍不住啦?」
「……凌太性感了……」伊恩忍不住夾了夾腿,卻無法抑制自己下半身的慾望。「那個……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回車上吧?」
「也好。」
兩人回到車上時凌動作有些粗暴地將他推入後座,隨後自己也坐了進去。唇舌交纏彷彿是稻草上的星星之火,一下子便點燃了本就飢渴的慾望。凌在糾纏之際勉強抽空從副駕駛座的置物箱抽出潤滑劑,隨便抹在伊恩那裡便迫不及待地自己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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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煙的氣味徐徐飄散在房間的每個角落。身旁的亞德里安正把被他扔到床下的衣服撿起來穿回身上,在整理領口時瞥見他直勾勾的目光,於是又坐回床上在他額頭輕吻。
就像戀人一樣。即使他們不是那種關係,但只要還沒離開,亞德里安就會這樣對待每一個床伴。
「鴞面雀,我說過別再找我了。這是最後一次。」
「你有說過不要找你嗎?」凌明知故問,抬頭咬了亞德里安的嘴唇。不是調情,反而更像挑釁。
「有。上次見面的時候就提過了。我覺得我遇到了真命天女。」
「……噢,女的。果然要交往還是得找女人啊?」
「如果你個性別那麼惹人厭,其實我有考慮過跟你交往。不過還是算了。」亞德里安抬手扣住他的下頷,與說出的話相反,親吻倒是十分曖昧。凌早就習慣這人總喜歡一邊諷刺他一邊又對他百般溫柔,將煙擱在煙灰缸上起身再次將亞德里安壓在床上。
「墜入愛河還找人約炮可不是什麼好事啊?你就不怕我先把她搞到手?」
「如果你想跟我作對早就動手了。」亞德里安的手輕輕撫過他的臉頰,那種粗糙的觸感是再生能力強大的食屍鬼不會有的,他並不討厭。他只是有點惋惜難得一個技術好到能讓他在床上徹底失去思考能力的床伴而已。他從沒想過要跟誰共度餘生這麼可怕的事。
「好吧,所以未來我們只剩業務往來了。」
「是的。雖然有點可惜,不過我也有我的原則……你長得真的很好看。」
「這種描述事實的東西就別多說了。」
凌本就沒打算繼續糾纏。他翻身重新躺回床上,拿起煙管繼續吸。亞德里安將衣服全部穿回身上之後向他道了再見,卻在打開房門時實實在在被嚇了一跳——與他差不多高的伊恩就站在門外,雙色的眼睛正用非常不友善的眼神死死盯著他。他們之間只有短短十多公分的距離,亞德里安習慣性地後退半步按住腰間的配槍,但伊恩沒有下一步動作,就站在門口盯著他看。
「……伊恩,我要回去了,你這樣站著我沒辦法出去……」
伊恩仍然沒有答話,扯起嘴角露出尖銳的犬齒。亞德里安的手已經握住了槍柄,只要伊恩再有其他動作,出於自衛他有權射殺這個食屍鬼。
幸運的是床上的凌發現了異樣,立刻喊了伊恩的名字。那一瞬間伊恩的眼神又變回平時那副單純的模樣,打開房門走到凌的旁邊跪坐下來。
「亞德里安,出去記得幫我鎖門。」
「嗯。」
簡陋狹小的房間裡只有一張床和一組桌椅,連獨立衛浴都沒有,平常是給醉倒的客人或臨時找不到住所的背包客休息用的,但偶爾也會成為凌的獵場。大理石的地板方便清洗,床墊和床包之間多墊了一層保潔墊。不過今天沒有獵食計畫,只是他用來和亞德里安約炮的場所而已。
凌慵懶地半臥在床上,完全沒打算遮掩自己赤裸的身軀。情慾的氣味仍留在空氣裡,床邊的伊恩表情看上去顯得有些迷茫。
「你在外面待多久了?」
「一個多小時。」
「也就是我們進來你就在外面了?」
「對……」
「偷聽別人做愛有什麼有趣的?」
伊恩有些委屈地看著凌,好一陣子才說道:「老闆跟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聲音跟感覺都很不一樣。」
「廢話。他可是我遇過技術最好的一號。」凌捻熄了手上的煙,轉眼又點起一根,「我不喜歡有人偷聽或偷看。不許再這樣了。」
「我也可以跟老闆做嗎?」
面對伊恩大膽的要求,凌只是嗤笑一聲。
「算了吧?我對處男一點興趣都沒有。改天再幫你找一個來練習。」
「但我只想跟老闆做。可以嗎?」
「不要。」
「為什麼他們可以我就不行?」
「跟處男做根本不可能爽到。你別傻了。」
「我聽不懂。」
「反正誰都可以就你不行啦。好了,出去吧。我休息一下等等還要開店。」
平時聽話的伊恩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便站了起來,可卻完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凌奇怪地看向他,卻發現這條傻狗的表情愈發不妙。
是嫉妒、佔有和憤怒。相處兩個多月來凌從未在伊恩臉上看過的情緒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子全部顯現出來了。當然此時凌仍沒有懼怕。伊恩不能拿他怎樣,沒有他的話這條除了哭著叫媽咪什麼都不會的笨狗根本活不下去。何況雖然麻煩了點,但在他的字典裡根本沒有死亡這回事。
「怎麼?有什麼好不高興的?你可沒有資格忤逆我。」
他從沒想到伊恩下一刻會往自己身上撲來,壓住他的手腕粗暴地學著別的男人親吻他。
說是親吻實在太好聽了,這條笨狗只是用嘴唇壓住他的嘴而已。凌的反應雖然很快,但論體型和力氣差距卻完全處於下風。他甚至沒來得及抽出床頭藏的刀就被壓制住,在幾次奮力蹬腿反抗後就被伊恩單手掐住脖子。
「住手……!伊恩!我叫你住手!」
「你比較喜歡那些人嗎?為什麼?」
明明才是施暴的一方,伊恩卻比他還早哭出來,揪緊眉頭顫抖著聲音問,手上的力道卻更重了些。凌已經發不出聲音了,他覺得比起窒息,伊恩更有可能先把他的脖子擰斷。他感覺自己整張臉都因缺氧而發脹,深陷進伊恩手臂裡的指甲卻無法讓對方停手。而這個完全沒有基本常識的笨狗卻沒發現自己已經快把他弄死了,見他不回自己的話,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老闆……我可以做得比他們好。我不懂,但是我可以學……我不是傻子。」
凌簡直要氣死。他又沒說不讓伊恩跟自己上床,只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而已。幸好在他真的被掐死之前伊恩便因為要解皮帶而放開手了。凌立刻翻身抽刀刺向對方的胸口,就算食屍鬼的自癒能力再強,心臟被戳穿還是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恢復。
然而伊恩的反射神經比他的動作還快,抬手便「撥」開他的手臂。這一下凌感覺自己的手簡直要骨折了,被擊打的地方立刻發紫。痛倒是不至於,食屍鬼的痛覺本來就很遲鈍。可他非常討厭這樣非自願的性愛,記憶深處的恐懼逐漸突破上鎖的心房,慢慢滲透到他的身體裡。
即使不會死,他還是會對死亡產生本能的恐懼。而伊恩的行為已經不是想侵犯他了,還讓他感受到生命的威脅。可他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了,下一秒伊恩便將他面朝下壓住,手伸進他的股間找到了唯一的出入口,接著便用力將自己的東西狠狠插入。
雖說方才才經歷過一次性愛,但凌畢竟也是食屍鬼,身體修復的速度仍比其他種族快,入口都已經差不多閉合了,這樣粗暴的侵犯已經足以讓他感到嚴重不適,何況伊恩還妄圖一下子就進到最裡面。要知道這傢伙的尺寸一點都不一般,光是進入已經很勉強了,接下來每一次粗暴的進入都只讓他感到噁心反胃。他抗議的語氣已經從一開始的命令轉變成哀求,可隨著伊恩逐漸加重的喘息,彷彿已經聽不進他說的任何話語。
「伊恩……快住手……真的很不舒服……你快把我弄死了……」
大概是之前在床上他也會對其他男人說要死了之類的話,伊恩並沒有多加理會,而是低頭咬住了他的後頸。
尖牙輕易貫穿了他的皮膚,帶著一點刺刺麻麻的痛感。凌感覺全身都緊繃到顫抖,可伊恩仍然自顧自地往他身體裡挺進。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往,零碎片段的記憶讓他整個背都在發寒。那時的他從沒妥協,甚至一滴眼淚都沒落下。因為那時候他知道他們是真正的壞人,而面對純粹的惡意根本不需要感到委屈,更不能順著他們的意思讓他們感到愉快。
但伊恩不是個壞人,甚至可以說是他見過最單純的人了。很膽小、很害怕被他討厭,說話總是唯唯諾諾的,笑容更是彷彿會散發出溫暖的光芒。而這樣的傻孩子卻對他做出這種事,反而讓他覺得自己才是逼瘋對方的壞人。
可明明受傷的是他啊。只要再用力一點他的頸椎很有可能就會被咬斷。血液讓伊恩的侵犯變得越發順暢,可仍然沒有為他帶來一點舒服的感覺。凌開始感到意識逐漸朦朧,喉嚨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要睡著了還是準備進入休眠,不管再怎麼努力想保持清醒,最後仍然在痛苦和恐懼之中失去知覺。
-
巨大的玻璃水缸佔據了三面牆,中島吧台位於靠近唯一一面水泥牆的方向。這裡是位於鬧區知名的百年酒吧「寂靜海域」,水缸除了許多極難人工飼養的珊瑚、熱帶魚,還有這間店的招牌——一條銀藍色的人魚。
五十多年前在承認人魚是智慧種族並納入公民保護範圍後,飼養人魚已經被嚴格禁止。當年這間酒吧總共養了兩條,事情鬧得很大,這條夢幻的銀絮人魚和另一條雄性黑皇后更因為是瀕危物種而引起爭議。然而成為公民也意味必須尊重他們的想法,這條銀絮人魚毅然決然地留在了陸地,而黑皇后由於還沒成年,最後所有者、同時也是這家店的老闆作為監護人,成年之後似乎自己決定回到大海去了。
伊恩看著水缸裡悠然游動的人魚,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不只是他,凌其實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近乎絕種的生物。輕輕擺動的尾鰭末端拖著兩條發光體,半透明的鱗片透著晶光,帶蹼的手輕輕撫過隔在他們之間的玻璃,然後在與伊恩四目交會的時候吐出一串氣泡,露出笑容的同時也讓兩排鋒利的尖牙顯現出來。
凌發現伊恩的眼神越發不對,於是用力扯了一把他的手,總算把對方的神智拉回來了。
「你在看什麼?」凌壓低的聲音有些不悅。剛開店的酒吧幾乎沒有客人,店長——同時也是人魚的伴侶視線不斷投向他們這邊。他可不想因為多看兩眼人魚惹上什麼麻煩。
「……他看起來很好吃。」
「……這個不能吃。」
天知道這個吃下去要賠多少。
這是他們酒吧巡禮訪問的最後一間酒吧。回到天使城後,他們又在北區尋找適合的房子,最後買下一棟三層樓的店面。像以前的店一樣,規劃成輕酒吧,二、三樓則是旅店,主要還是給喝醉的人休息。
確定好這個位置是北區黑道冥狼的地盤後,凌帶著伊恩和伴手禮主動去打了招呼。冥狼的堂主一聽他們以前在闇夜幽靈保護的地區就猜到他們是食屍鬼了,笑著問他們怎麼不去社區開店?
「社區?在社區開酒吧會被趕走吧?」凌開始裝傻。
「食屍鬼社區啊。」
「噢,這樣我得多請幾個保鏢。人類是很脆弱的。」
「能挺過傑米的攻擊,你不是運氣好就是有實力。那傢伙雖然大部分是在東區鬧,但還是波及到北區了。」堂主呵呵笑著,讓手下去幫他們開門,「冥狼一向重義氣。但這個義氣……你應該懂的。我們會定時去收款,但有什麼事我都會幫你們擺平。合作愉快。」
「別在我店裡做非法交易一切好談。合作愉快。」
接下來的裝修,首先是吧台。凌雖然很想要一個像人魚酒吧的中島吧台,但礙於他們規模沒那麼大,最後還是只能靠墻做成L型,接近開口的地方是收銀台,旁邊還放了一個熔岩燈。
吧台出入口正對的那面牆背靠背隔了三個小包廂,都是沙發椅和長木桌,一個包廂最多能塞留個顧客。如果不想被人看見,包廂各有一個按鈕能在包廂靠近走道的一側形成光屏,有類似門的概念,但比一般的門還要漂亮。另外這個光屏也是可以從外側打開的,但需要鑰匙。
其他座位分散在吧台邊、靠窗面對外面的長桌和幾個兩人座位,而酒吧在開店時間所有光源都來自各個座位上放的橙黃色的燈。店的天花板是雙層式設計,只有在關店打掃的時候,愛乾淨到有點潔癖的凌才會把裡面隱藏的日光燈打開,好讓他們能把邊邊角角都清理乾淨。
聽說有其他酒吧會鋪地毯,但幾百年都不整理,反正地毯髒了壞了在幽暗的燈光下也看不出來。
凌聽得簡直是背毛乍豎。這噁心程度已經超過他的忍受範圍了。
正式開店前凌先辦了一個月的試營運,菜單全部八五折,還附贈小禮物。如果來者是食屍鬼,則可以得到一個看起來像奶凍的人血糕甜點。
試營運期間,顧客意外地還是跟以前一樣是以女性為主。甚至有人認出了他們,還拿出筆記本請他們簽名。這時候就是伊恩的高光時刻了,平常他的字寫得亂七八糟,唯獨簽名練得非常好看,寫在凌的旁邊一點都沒有違和感。
「女性為主的話……品項要改呢……」凌一邊算著營業額一邊自言自語,正巧被旁邊在打掃的伊恩聽到,於是湊過來問道:「為什麼?」
「原本預計以男性為主,我設計的菜單都是比較烈的酒,現在可能要挑幾支比較少被點到的換成輕一點的……」
「熟食的部分呢?」
「評價都很一般……亞德里安那傢伙的舌頭是不是有毛病?」
他們當初請來的評鑑熟食的人,毫不意外就是唯一知道他們是食屍鬼還沒消滅他們的亞德里安跟他女朋友。但他的女友,也就是伊芙琳也是食屍鬼,基本上就只能看亞德里安吃。
但他們可是在漢堡店認識的。為了追女人天天吃漢堡然後靠健身維持腹肌,怎麼想舌頭都不會太正常。
「對了,小香!」
「小香?」
「也是人類,特勤組的新同事,跟伊芙琳感情很好,也可以請他來!」
「……他的味覺是正常的嗎?」
「嗚……再怎麼說也比我們正常啦……」
「特勤組招到新人居然沒跟我說一聲來拜碼頭……亞德里安完蛋了。」
「啊,真的耶……」
「別笑。快去掃地,等等我算完錢也去幫忙。」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又是重新設計菜單又是重新請這位香先生來評鑑菜色,在忙碌之中,輕酒吧「鴞面雀」終於在天使城北區的角落開張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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