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24日 星期日

【カラ一】深海的訪客



小幸福系列的歪傳
(目前只是)私設的海龍和吸血鬼
不是CP
但是有肉末
沒啥內容,文筆迷幻。
一萬五千字
開始放飛想到什麼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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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夜激情過後,一切如同那本該沸騰的血液一樣回歸平靜。
身旁叫不出名字的男人對他毫無眷戀,下床的時候卻踉蹌幾步。他赤裸著身體趴在床上,金色的眼睛微微瞇起,就像隻懶洋洋的貓一般。
「腿軟啦?」
明知故問。
男人羞憤地罵了兩句,目光卻在他雪白得不似凡人的軀體上流轉。他嬌小的體型和可愛的臉蛋滿足了對方作為教師卻不可告人的癖好。而他亦取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待男人離開後他才慢慢從床上爬起。對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傷已經全數消失,而他只是想洗去一身食物的氣味。
那天雨下得很大。路上到處都是積水。
離開旅館已是中午,可雨實在太大了,天黑得透不過一絲陽光。他不喜歡雨天,但也同樣不喜歡陽光。穿著帽衫在街上快速穿梭,只想盡可能快點回到自己的棲身之所。
冷不防地,一腳踩進地上的小水窪卻像踩進深潭一般迅速下墜。
不過作為年過兩百的地獄住民,他的反應力也不是裝飾的。在那灘「水」迅速攀附於他腿上的瞬間秉住呼吸環抱自己,再張開雙手的時候身形劇烈收縮,奮力拍動化為翅膀的雙手飛上天空。
地上的「水窪」回歸了平靜,可下一個踩進去的人卻沒有這麼幸運了,就像被漩渦迅速吞噬的小船,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來轉眼便只剩下一只手提箱在地上。
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因雨傘遮蔽了視線而未發現這裡的異狀。
他倒掛在旁邊的招牌底下看著那灘吃人的水窪。他知道那絕對是什麼他沒見過的生物,但這麼明目張膽在大街上獵食的東西他也真是前所未見。
「嘿……嘿,你是,什麼東西?」
那灘「水」問道。接下來踩過水窪的人不再落入它的陷阱,或許一個成年男性已經足夠讓它飽餐一頓了。
「你才是什麼東西。」他瞇起金色的眼睛俯瞰。大雨使他靈敏的嗅覺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這才導致他不小心差點掉進對方的嘴裡。「你這樣獵食會害這一帶的地獄住民被肅清的。」
「肅…………?」
人行道是有斜度的,能夠讓水雨排進馬路邊的排水孔。可那灘水卻開始逆流往房子的方向移動,而他立刻警覺起來,在對方開始爬上牆壁時再一次振翅往小巷子裡飛。
「別靠近我!你這傢伙是水靈吧!小心我放火燒乾你喔!」
「水……不,我不是,水靈。我是龍。你是,什麼東西?」
可能是下雨的關係,那灘水移動的速度非常快,甚至能沿著濕漉的牆壁爬行。可對一隻蝙蝠來說,雨水會嚴重阻礙他的聲波定位,何況這麼大的雨,不管哪一種型態他都無法看清前方,於是他們的追逐只持續了幾秒,那灘自稱是龍的液態生物便一個彈跳將他從空中擊落。
然而他沒有摔到地上。那灘水形成了一個水床似的軟墊接住了他,然後又在他上方形成一把小傘。
……你到底想幹嘛?」
「陸地的,你們,不喜歡雨。」
「我是說,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麼?剛剛確實是想吃掉我對吧?」
「你,有傷。我吃,你不痛。」
「我才沒有受傷。」
「你有,血的味道。」
他終於恍然大悟。
「廢話!我是吸血鬼!而且才剛吃過一餐!沒有血的味道才奇怪啦!」
「吸血鬼……?地獄住民?」
「對。你又是什麼東西?」
「龍。海的龍。不是水靈。」
身下的水和頭上的傘再一次匯聚,逐漸變成一個捧著他的人形生物,接著就像稜鏡突然換個角度,它不再是透明的水,而是與他方才看起來一模一樣的「人」。

2.
他就這樣把這隻剛上岸的龍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他沒見過海龍,周遭認識的其他地獄住民也沒有人見過。好不容易透過關係聯絡到一隻在陸地上生活的塞壬,對方卻說因為能夠液化又能擬態成任何比自己體型小的生物,幾乎沒有人知道真正的海龍是什麼模樣,又是怎麼生活的。
「抱歉啊,如果是海之惡魔可能會知道。但自從上一位去世之後……你懂的。大海的住民其實也很不安。」
塞壬的聲音即使透過變聲器還是讓他頭痛不已。他道了謝,心裡卻腹誹著才不想跟任何惡魔打交道。
他並不是出於好心才把這傢伙帶回家,而是放任對方在外面到處獵殺人類的話難保不會引來教團和魔法少女,到時候這區的地獄住民可能都會慘遭不測。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能好好過日子的地方,絕對不能讓這種對陸地生活宛如新生兒的東西打擾。
不過作為剛從地獄逃出來的年輕吸血鬼,他自己也沒有多餘的能力幫助對方。他要工作,要繳房租還欠款,就算對食物的需求量不高,但餓了還是得撥空出門找獵物。他的種族優勢讓他能不用委屈自己喝難喝的人造血或發臭的過期血袋,但對于一個為了賺錢已經筋疲力盡的少年來說,外出狩獵的幾個小時都是浪費他寶貴的睡眠時間。
「為什麼來陸地上?」他最後還是決定直接問對方。即使這傢伙的語言能力似乎很有問題。
海龍已經應他的要求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正好是他看起來十分順眼的男性容貌,濃眉大眼高鼻樑,腦後還掛著一條長長的低馬尾。可盯著他衣櫃研究的模樣簡直像個智障,令他感到十分惋惜。
「陸地,很有趣。」
「一點也不。人類非常討厭,已經剝奪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間了。」
「他們,吃你們?」
「不是為了吃。他們殺掉我們,是因為他們認為世上只能有他們一種會講話的生物。」
……好有趣。」
他挑起眉,看著這條龍又摸到了冰箱旁邊研究吸著備忘清單的磁鐵。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這時候的龍先生真正要說的是「好奇怪」,只是因為詞彙量不足而無法表達真正的意思。
「肅清,是殺你們嗎?」
龍突然問道。
「是的。人類不允許其他生物殘殺他們。雖然他們也會互相殺害。」
「地獄住民,能殺人類。為什麼怕?」
……神給予他們其中一些人能夠凌駕……能比惡魔還要強大的力量。」
「神?」
「就像利維坦那樣,但是完全不一樣。利維坦是惡魔,神是……另一種,比惡魔還可怕的東西。」
「利維坦,我知道。他小小的,很強。」
「小……不,利維坦是集海洋力量於一身的惡魔,我們都說他是深海巨獸,不可能是……小小的?」
「他不像你大。」
海龍比劃出一個只有到自己腰部的高度,思索一下之後乾脆液化重新擬態,卻是一個五歲人類面孔、身材嬌小類似人魚的生物。
也難怪那些惡魔這麼多年都找不到新生的利維坦。這麼小隻找得到才怪。
「我聽說以前的利維坦都是比鯨鯊還大的龍或鯨魚……為什麼這隻這麼小啊……
「不知道。我只看過一次,沒說話。」海龍重新變回成年男子的模樣,「你知道利維坦,但不知道海龍?」
「海龍都只有傳說而已。而且你……看起來像高級一點的水靈。」
「不是水靈。水靈……很笨。我是龍。」
……你用這種方式講話看起來也很笨。」
「我……不會陸地語言。不知道陸地的生……生命。但我想知道。」
「你要說的是……生活嗎?你想知道陸地上的生活?」
「對。怎麼,活著。想知道。」
他聽著龍的話,心裡突然有了主意。

3.
海龍並沒有很特定的休息時間。他們的力量主要來自於溫體食物,在海裡的主食大部分是海洋哺乳類,食物短缺的時候才會攻擊大型魚類。只要是他們液化之後能包覆住的生物他們都能在一瞬間消化掉。
擬態時原則上能夠讓身體部分液化,但超過外顯體積一半的情況下就必須完全液化重新塑型。他們能變成任何小於自己龍形體積大小的東西,擬態能持續三天不用液化,但由於始終無法騙對方變回龍形,因此不能確定這隻海龍擬態的極限。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還要為了一條不明生物做這麼多研究。幸好海龍先生還算聰明,很快就修正了那破爛到不行的語法,稍微給點意見之後擬態的衣裝也變得人模人樣了。
於是接下來,他開始介紹龍先生工作。就算這傢伙的生活空間只需要一個浴缸他也不同意一個有工作能力的東西在自己家白吃白住。一開始是商場店員和打雜的工作,然而原本是為了訓練龍的社交能力,他卻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龍不認識陸地上任何一種文字。
這項失策導致龍第一天就被辭退,之後便化成一缸水在浴室窩了整整三天。
而他也因此三天都在工作的賭場洗澡,還騙同事是家裡停水的關係。
「不用識字的工作……好麻煩啊……這年頭什麼都在自動化,真正要人工的工作也都是建立在教育普及的基礎上……啊,牛郎倒是不錯的選擇。不過你的語言能力……
「牛郎?是什麼?」
「就是有些人會花錢找人交配。但異性不能真的懷孕……不過對象是異種族的話其實也還好,機率很低。」
他能理解海龍的困惑。對地獄住民和惡魔來說,異種族交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因為種族隔閡的關係不用擔心懷孕,更不用為疾病困擾。只要雙方同意,大部分地獄住民都不介意這方面的事。然而人類社會卻將這些行為視為不潔,明明是蘊育下一代的必經過程,對吸血鬼這種極為少產的種族來說,婚後的結合更是非常神聖的行為,對人類來說卻成為搬不上檯面的苟且之事。
「花錢在本能行為上,是我覺得最奇怪的事了。」
「包含進食嗎?」
「這個也很奇怪。但花錢交配……我不懂,這真的太奇怪了。」
「說起來你知道怎麼跟陸地生物交配嗎?」
「跟海豚差不多嗎?」
……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會擬態跟其他生物交配?」
「這對海龍跟鯨豚類來說很平常。他們很聰明,又很溫暖,而且有高於繁殖需求的性慾。同樣的,海龍也有這方面的需求。」
……你們很喜歡溫體動物啊?」
「因為我們會跟隨環境的溫度調節體溫,對我們來說,海豚、人類、貓狗身上的溫度,能讓我們有……安全感。」
坐在浴缸旁的吸血鬼看著自己的手。蒼白得有些病態,透過皮膚能夠輕易看見紫灰色的血管。他們的體溫比一般溫體生物要來得低,心跳很慢,血壓更是低得幾乎量測不到。他們無法在過於寒冷的氣候生存,僅有部分族系在獵食的時候會變得像真正的溫體生物。
而代價是,他們往往將獵物殺死。
對吸血鬼來說真正美味的血液非常稀少,大部分動物的血只能算是果腹的東西。而他這個支系的狩獵方式只有獵物還活著的時候才有食用價值,因此他們會盡量維持獵物的生命力。
他知道身為冰冷的體質,擁抱獵物溫暖的身體是多麼美妙的事。
他看了眼浴缸裡冒出一小團的水,突然問道:「你想跟陸地生物做一次嗎?」
「想。但是我覺得時間還沒到。」
「你面前就有一個陸地生物喔?」
他說著,慢慢解開自己的襯衫扣。如同逐漸綻放的花朵吐露出花芯一般,白皙的皮膚一點一點顯示在龍的面前。

4.
龍按照他的指示化出了他最理想的外貌、體態和雄性尺寸。他覺得這傢伙如果去人外風俗店當牛郎絕對會一夕之間成為紅牌,但前提是今天他試用過後確定沒問題。
擬態無法讓龍的身體擁有體溫。那雙撫摸他的手冷得有些異常,但他也不是非常介意。令他意外的是龍也知道前戲的重要,至少親吻他、在他身上愛撫的時候感覺是很不錯的。
他接著引導對方撫摸自己的下體,慢慢地開始擴張。一開始都沒什麼問題,龍的表現稱得上優秀,強大的擬態能力甚至連肌膚的觸感都像真正的人形生物。在他體內的手指慢而有耐心地來回按壓,一點一點勾起那深層的慾望。
「你怎麼知道怎麼做啊……
他輕撫龍的頭髮,細細軟軟的,不像一般男性人類那般又粗又硬。用手駕著他長腿的龍將目光從下體轉向他的眼睛,接著又側頭親吻他的大腿。
「跟海豚也是需要調情。」沉穩的聲音十分動聽,而這和那雙藍眼似乎都是龍唯一無法改變的特徵。「還有,有時候電視上有相關的節目。雖然沒有做完全部,但能拿來參考。」
他無言以對。
然而當對方慢慢將東西推入體內時終於還是讓他體會到對方過於冰冷的體溫實在無法讓他真正感到舒服。他喜歡跟人類玩的原因就是當那邊充血時比平時更高的體溫總能讓他有種燃燒的快感。但這次是他提出要求的,他知道自己還是得想辦法應付。
……還好嗎?」
「嗯……還行……試著動一下……
在這句話之後他便後悔說要跟這傢伙上床了。
龍的力氣非常大,甚至連吸血鬼都無法與之抗衡。這坨高級史萊姆就這樣將他的雙手死死壓在床上,下半身完全沒有動作,在他體內的東西卻彷彿得到生命似地向最裡面侵入。
那種感覺實在很恐怖,讓他想起很久以前有個無聊的床伴把長型氣球塞到他體內之後灌水。但那是氣球也就算了,現在在他體內的可不是塑膠製品,而是有著跟屌一樣貨真價實的觸感。他皺緊了眉頭,忍了半分鐘還是受不了叫對方停下來。
「我不相信你跟海豚也是這樣搞!」
「是這樣。海裡沒有立足點,這樣是最好的方式。」
「但是,老兄,你現在他媽是在陸地!不要控制你屌的形狀、好好用你的腰好嗎!」
「用…………?」
「算了。換你躺著。不要亂動。」
就當作是用不會發熱的性愛娃娃吧。他一邊安慰自己一邊與龍先生在狹小的單人床上交換位子,慢慢讓那挺立著卻冷冰冰的東西緩緩再次回到體內。
龍看著他,藍眼像深沉的海洋一般。吸血鬼的眼睛大部分都是綠色、黃色或紅色,偶爾會被別的種族譏笑是交通號誌。但他特別喜歡藍色的眼睛,尤其這隻龍的眼,無論怎麼變化都是像藍寶石一般美麗。
慢慢扭腰,一點一點讓那東西磨蹭柔軟的內壁,用挺立的頂部廝磨能給自己帶來快感的地方。不同於平常刻意壓低的嗓音,出於本能的低吟細細綿綿像團棉花似的。毒液逐漸滲透到自己的唾液之中,他瞇起眼看著遵照他指令一動也不動的龍,然後彎下腰吻了對方。
龍沒有回應,或者說根本不知道怎麼做。
「喂……抱著我……
「抱……?」
「用手摸我的背、或者放著就好……
「噢……噢,這個就是『抱』嗎?」
他懶得在床上幫這傢伙上語文課,讓對方環住自己的腰之後也趴在對方身上,仗著體型差異勾住對方的脖子,將臉埋進對方的頸窩。
海的味道,鹹鹹的,帶了一點苦澀。明明沒有溫度,卻又有著奇妙的生命力。
尖牙已經蠢蠢欲動,毒腺脹得有些發疼。他輕輕舔過對方的脖子和肩窩,然後張口刺穿了對方的皮膚。
他的毒能夠短暫麻痺獵物的痛覺,並將此轉化為性慾。當然他的族人不是每一次獵食都要跟獵物上床,但他喜歡這樣,讓對方沉溺於他的身體以為自己占盡便宜時悄悄被他奪取某些東西。
他的吸食量不足以致死,總能讓獵物活著離開。
可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碰壁。
入口的不是「難喝的血液」,而是「貨真價實的海水」。那一瞬間噁心的感覺徹底吞噬了體內的快感,硬生生將他拖回現實。但更可怕的是毒液明明還有加速傷口癒合的能力,龍的傷卻開始大量湧出海水。他嚇得推開對方,而龍也立刻壓住傷口翻身下床。
「抱……抱歉…………
「先別說話……
龍並沒有開口,聲音卻從身體裡發出來,跪在地上的身軀逐漸液化,然後慢慢地爬回了浴室。
以往這傢伙爬過的地方都會是乾的,但這一次卻像鍋牛一樣留下來濕漉漉的水痕。

5.
對雙方來說這絕對都是一次糟糕的性體驗。
「我其實知道你想咬我……但我沒想到你真的會咬下去,所以沒有做好準備。」龍在稍微恢復之後解釋道:「不是你的錯。我也忘了你是喝血的,但很抱歉,我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
「我……我才抱歉……因為一直都是做這種事的時候進食,不小心就控制不住了……」他縮在浴缸旁邊,對於自己出格的行為感到無比羞恥。他一開始其實根本沒打算咬對方,畢竟他隱約也有猜到能夠變成透明液體的話對方極有可能不是以血肉構成。但他說的也是事實,一旦有了性快感,彷彿自己的毒液也對自己有效一樣,他會忍不住咬開獵物的肩頸,即使自己根本不餓也會想舔幾口血。
龍慢慢從浴缸裡伸出類似章魚觸手的形狀,推推他的額頭讓他抬起臉。
「跟你說個秘密,你不要難過。」龍的聲音依然沉穩好聽,「其實我沒有你們所謂的『視覺』,我的擬態能感知到周遭所有東西。」
「什麼意思?」
「好比現在,我能『看見』、『聽見』、『感覺到』浴缸的表面、你對面的洗手台,還有你的額頭的溫度。」
……所以你剛剛也『看到』我對你張牙的樣子了?」
「是的。」他頓了頓,「你把毒液弄進我『嘴巴』,但實際上我並沒有『嘴』的構造。所以那個沒有對我造成影響。」
「那個動作叫『親吻』。要不是我想餵毒,這其實是……在一般人類的觀念裡,這是很親密的舉動。只適合和自己伴侶或相愛的人做的事。」
「我明白的。」龍用觸手拍拍他的頭,然後又縮回浴缸裡。「但是你並不喜歡我,對吧?」
「這個……有點複雜。反正我們是絕對不可能成為伴侶的。」
「我同意。」
「但我也不討厭你啦……你的聲音很好聽,眼睛也很漂亮。剛剛抓我的時候……其實你有控制力氣吧?就算知道我們吸血鬼被扯成碎片也能拼回去……
「弄傷你會讓我想把你吃掉。但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這麼做。」龍平靜地回答:「我們龍,很容易把別的生物弄死。性交的時候、不小心碰撞的時候,有時候只是打呼都能造成鯨豚群陷入混亂衝到陸地上。擬態除了方便獵食,更多其實是為了縮小自己的形體、避免造成海洋的災難。」
……說起來你目前變過最大的動物是什麼?」
「一種鯨魚。我不知道那個你們叫什麼。黑色跟白色的。」
……虎鯨?」
「不確定。他們看起來並不像老虎。」
「虎鯨的確不像老虎。倒像是……顏色顛倒的貓熊?」
「那我可以確定不是。那種鯨魚的只有肚子是白色。」
他對海洋生物沒什麼研究,這個問題也就隨便問問。說實在這傢伙能變成多大的生物都與他無關,只要別在陸地上變大就行了。
然而他卻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細思即恐的事。
「你說你的擬態可以看見周遭所有東西……所以交配的時候……
「可以。雖然插進去的確實是我生殖器官的部分,但還是看得到裡面。兩條海龍在交配的時候生殖系統會完全融合,所以……
「好了,謝謝。這樣就夠了。我不想再知道更多。」
「這會使你不舒服嗎?」
「非常不舒服!所有陸地生物都會不舒服!很可怕啊!」
「我明白了。」
「你的語氣聽起來不是這麼回事……

6.
龍除了陸地常識不足,還有一個讓他不知道該怎麼介紹對方工作的問題。
這傢伙的聲音能聽出情緒,但表情卻總是毫無變化。
如果只是如此他也還能介紹個電話客服之類的工作,畢竟龍的聲音也是真的好聽。但偏偏這傢伙又不懂陸地上許多常識,更別說人情事故,難保不會得罪一堆人。
「你是做什麼工作?」後來龍問他。
「荷官。就是賭場的發牌員。」
「賭場?發牌?」
「賭博是一種利用機率,能夠讓人突然很有錢、或突然窮到不行的遊戲。不只人類,很多惡魔跟地獄住民也都沉溺其中。而紙牌是許多遊戲要用的基本道具,有時候為了公平,需要有一個不參與遊戲的人主導遊戲進行。」已經練就解釋日常用語的好功夫,他一邊拿出家裡的舊牌組一邊描述自己的工作,「賭場是進行賭博的場所。而荷官就是那個主導遊戲的人。不過當然不只發牌,還有其他遊戲需要荷官。」
龍坐在狹小房間裡一張佔據大部分面積的桌子旁,看著他熟練的洗牌動作有些出神。
「荷官是賭博的人請的,還是賭場請的?」
「賭場。」
「但假設輸贏的機率各是一半的話,賭場這樣不能賺錢。」
他愣了一下,接著露出微笑。
「你其實很精明嘛……
「我並不笨。我只是還不瞭解陸地的事。」
「是啦,如果是像猜骰子數字大小或是看珠子會落在紅色還黑色的轉輪,一般來說確實如此。但玩牌是有技巧的。無論對客人還是對荷官來說。」
「但賭場不可能不用其他方式從骰子跟轉輪的項目裡取得利益。」龍認真地看著他,「如果不能賺錢就沒有設置的必要。人類總是如此,在錢一方面能不擇手段。」
他其實沒料到龍能理解到這種程度。他停下洗牌的動作,然後將整疊牌放在桌子中間,在龍的對面坐下。
「事實上,賭博是惡魔和地獄住民教給人類的。」他學著龍的語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沉穩,「所有動物都一樣。活著、狩獵、每走一步都是在賭。就像你那時候躺在地上等獵物自己踩進那灘水裡。」
「這麼說也是。」龍拿起一張牌,一面寫了數字,另一面則是跟其他牌一樣。
……好吧,你說的沒錯。我工作用的牌是防水的,我會在每一張牌上用不同的液體留下味道……不同動物的血,所以從我手上出去的牌、我都知道是什麼花色。」
「味道不會混在一起嗎?」
「會。所以一、兩天就要重新做一次。老闆也不會問我怎麼知道的,他只要我能好好控制牌桌就行。」
他接著教龍辨認紙牌的花色和幾個常用的遊戲。龍的運氣倒是不錯,玩了幾輪都贏了。於是他開始加入真正的賭博要素。
「這個是籌碼。每一間賭場都有專屬於自己的,可以代替真錢。」他將一顆圓形扁平狀的塑膠幣,邊緣有著藍白相間的斜狀條文,其中一面中間印著某間賭場的標誌,另一面則是數字。「現在的籌碼裡面都有晶片,掃描就能知道屬於哪一個賭場,所以互相不能共用。這一顆是瑕疵品,好像晶片有問題電腦掃描不到,本來應該要銷毀,不過老闆讓我帶回來做紀念。」
「所以它不能帶出去用。」
「對。它代表了一百元,我現在把它借你,你想辦法用它從我這邊賺到更多錢。」
「玩剛剛那些遊戲?」
「對。你可以選你要跟我玩什麼。」
毫無意外地,龍的強運很快就把那一百塊翻成了三千。可超過三千之後卻開始贏不了了,不管換哪一個遊戲都會輸,幾回合之後就變回了一百塊的初始狀態。
……為什麼?」龍難得有了表情,皺起眉頭看著眼前矮小的吸血鬼。
「這就是荷官的工作。」
……如果一個客人贏太多、就要騙回來?」
「你剛剛有看到我騙你嗎?」
……沒有。」
「那就對了。」他笑得倒是開心,「這副牌是我以前練習用的,沒動過手腳,靠的是技術,而不是機率或作弊。但我們要讓客人相信這一切都是命運使然。」
「命運?」
「就是……註定會發生、無法改變的事。」
「比如我們的相遇嗎?」
「嘛……也算是吧。」

7.
他帶龍去了一趟地獄住民在人間的地下城市。
說是地下城也不是真的在地底,而是位於貧民區和紅燈區一處無人管轄的地方。以髒亂不堪的環境和連警察都不想管的治安為掩護,藏匿在深處、專門為地獄住民處理人間事務的地方。
「說是事務,簡單來說就是為了在不被人類殘害的情況下繼續在人間生活,偽造、竄改戶口資料,或是提供一些比較難取得的食物,還有販賣道具讓無法使用魔法的種族也能使用化形。」
「擬態?」
「對,擬態。我們這些類人生物就方便多了。這裡其實還有語言培訓課程、文化融入課程、就學就業輔導。但是都要很多錢。所以我之前才沒讓你來這裡。說起來這裡還有地下錢莊喔。」
……抱歉。」
「不是你的錯啦……我會那麼窮也是當初報了太多課借了很多錢。你拿到第一個戶口身份就能找個好一點的工作……然後還這半年欠我的房租了。」
他們要去的是能夠製作真實人類戶籍的部門。先不管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麼營運的,龍要跑的程序比他當年從地獄逃出來時還要複雜。若不是因為年紀的關係必須重新申請換證,新辦的住民還要考試審核基礎語言跟常識。
「沒辦法,我們不能再讓那些奇奇怪怪來路不明的生物繼續引來魔女跟教團。登記處有義務讓想長期定居的居民知道我們確實沒辦法抵禦那些有力量的人類。」
「惡魔王也不想管。」他嗤之以鼻。
……你很年輕吧?所以不知道……我們雖然對惡魔有所埋怨,但貝利爾大人製造的魔物確實消耗不少人類的力量。不管是撒旦大人還是當年其他戰士,我們都給予最高的敬意。」
「那又怎樣?魔物分裂的速度已經快跟不上被屠殺的速度,就像我們,吸血鬼可是人類首要獵殺的目標,我們都快絕種了,連活得有點尊嚴都辦不到。」
「那你為什麼不回地獄?你是地獄原生種吧?」
……就是為了活得有點尊嚴才逃到這裡。」
「看來地獄也不好過呢。」
他看了眼縮在櫃檯裡的老吸血鬼,已經老到濁白的眼睛似乎都快看不見,皮膚也都皺巴巴的,看起來乾癟得像個會講話的木乃伊,估計可能參加過千年前那場地獄對天界的戰爭。
然而對吸血鬼而言,這種長者才是最強大的存在。魔法少女一般看到這種吸血鬼都會選擇撤退,絕不敢正面交鋒。再加上吸血鬼很容易接受新科技,他在這裡當櫃檯實在再適合不過了。
「我覺得、至少普通人類比惡魔跟地獄住民好應付。只要別遇到會用魔法的,在這裡比在地獄還自由。」
「會選擇繼續留在人間的住民大部分都是這麼認為。」
等待龍先生考完試的時間就這樣從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中流逝。當然經過這半年的調教,龍先生的考試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問題,妖精主考官還說她很久沒有遇到如此正常的新住民了。對此他也只是微笑著不予置評。
取得人類政府的戶籍需要一週,這段時間他便帶著龍先生到幾間賭場參觀,順便利用龍的好運氣稍微弄了點錢回來。

8.
「這是新的身分證,這是戶口名簿。以後如果要改變居住地或跟誰結婚直接去人類的戶政機關就可以,除非是覺得自己年紀到了想換個身份,不然沒事別回來這裡。」
這天坐在櫃檯的是他叫不出名字的雌性外國種族。她眼鏡下是爬蟲類眼睛,冷冰冰的語氣讓他有些難以招架。
不過龍似乎不太介意,將證件收進皮夾之後還好好說了謝謝。
「能冒昧問妳一下,我想知道妳的種族。」
甚至毫不避諱地問了非常失禮的問題。
……小東西,這次先原諒你,以後不准隨便問別人的種族,這真的很沒禮貌。」女人果然白了他們一眼,但還是回答了:「我是凶獸窮奇。」
「凶…………?」
「凶獸。在我的故鄉是讓人聞之變色的強大種族。不過數量很少。」
……這裡到底怎麼找到參戰過的吸血鬼跟四大凶獸當櫃檯的啊……
「畢竟出事的時候是第一線面對魔女跟教團的,當然要讓最強的出來當門面才能讓他們知難而退啊。」女人冷冷回道,卻又抿起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而龍似乎也發現了,沒有拉著他離開,而是靜靜望著她。
「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最近我們區發生了好幾起兇案。」女人最後還是鬆口了,「屍體都被啃爛了,雖然目前都被狼人黑幫藏起來,也有不少人在追查,但難保繼續發生的話不會被人類發現。」
「妳在懷疑我們?」
「我們懷疑所有肉食種族。吃人也不能留下屍體啊,必須讓獵物安靜消失在世界上。」女人看著龍,眼神透露著不善:「你呢?雖然我們沒必要知道客人的種族,但我有權出於保護非人社區的理由問你。」
「我是海龍。雖然也是肉食,但我沒有口器的構造,無法造成妳所描述的『被啃爛的屍體』。被這位告知吃人會引來人類的屠殺之後我就只會在屋頂上吃鴿子。」
……這就是你下雨天都會跑去頂樓的理由嗎……
「我不喜歡冷凍雞肉,你也不喜歡看我殺其他動物。所以只好這樣了。」
他不予置評。
告別窮奇小姐之後他們馬上搭車來到他工作的賭場把龍介紹給人事單位。龍俊俏的外表和日以繼夜練習出的技術很快就通過了面試,成為他們賭場裡的實習荷官。
本以為好日子要來了,卻不想在賭場工作後,他發現這隻溫和友善又能變成帥哥的海龍有個相當致命的缺點。
在看過賭場的歌舞廳表演後,龍毅然決然地弄了一身亮片衣,還說這是人類史上最棒的衣飾設計。
先不講這衣服究竟有多傷眼,畢竟是龍擬態出來的,他又不能拿去丟掉,每次上街他都覺得路人的目光全扎在他們兩身上,根本不敢走在這人身邊。
要不是他還想收房租早就把這隻擁有破壞性審美觀的高級史萊姆扔出去了。既不能當血袋又不能當床伴,這半年來給他找盡了麻煩,現在還想弄瞎他的眼睛。他真的不懂自己到底為什麼還要留這傢伙在家裡。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幾天,而這幾天裡他幾乎要被龍擬態出的各種離奇亮片衣折騰到失明。就在崩潰邊緣之際,他終於發現自己為什麼從來不覺得家裡多個其他生物很煩了。
龍不會問多餘的事,好奇心只用在對陸地上新鮮的事物上。龍從沒問過他為什麼要離開地獄,也沒問過他為什麼不回家。
還有,為什麼要跟作為同性的對方上床。
後來他按捺不住問了龍,而正坐在桌子旁對著手鏡練習擺出表情的龍則回答:「你也有自己的故事吧?我雖然也想知道,但如果對你來說是不想告訴別人的事,我可以……可以只當現在的你的朋友。」
說不感動絕對是騙人的。可這時候的他已經無法將對方當成戀愛對象。他感覺得出如果交往,他們的感情反而會變質。就如那天他們說的,他們絕不可能成為伴侶。
但或許,他們能當很久很久的朋友。
至於衣服的問題,在被老闆當面表示亮片衣非常不適合穿上街之後龍消沉了好幾天,問了很多同事都得到了同樣的答案,最終放棄了眼裡的最高時尚,而他的眼睛和心靈也因此得救了。

9.
他的防禦擋不下魔法少女猛烈的攻擊,本能地伸出手臂抵擋卻未在聽見魔法屏障碎裂的聲音後受到衝擊,睜開眼後才發現是一條巨大的白蛇盤在身邊將自己護住了。
「變成蛇了!」
「那傢伙到底是什麼?氣息好怪!」
「先停火!別輕舉妄動!」
白蛇吐了吐舌信,寶石般的藍眼睛和大海的味道讓他明白這就是方才在他身邊的龍。確定屋頂上的女孩們都停下攻擊之後蛇的身軀又迅速崩解,在他身下匯聚起來變成了一匹附有馬鞍和韁繩的純白的駿馬撒腿就跑。
低沉的雷鳴彷彿敲響戰爭的鼓聲一般。
少女們本來要追上來,可遠處傳來強烈的魔力震盪和爆炸聲引起了她們的注意。龍低聲要他暫時閉住氣,隨後又一次液化。可這次沒有再變成別的動物,而是像在馬路上的滑水道似的載著他飛快竄進暗巷,一下子就甩掉了追兵,最後停在一個死胡同裡。
一滴兩滴,細雨自昏暗的天空落了下來。他知道下雨之後龍就會變得更強,可對他和其他種族而言卻可能造成攻擊魔法減弱甚至無法施展的問題。
龍沒有恢復人類的擬態,而他感覺自己根本是劫後餘生,癱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水灘,最後乾脆躺在地上。
「沒有安全。快起來。」龍滑到他的背下撐起了他的身體。
……剛剛謝謝你。」
「沒什麼。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事實上龍現在的反應速度和說話方式都讓他感到詭異。認識一年來龍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是溫吞又容易受傷,明明被他咬一口就破洞水流不止,剛剛承受了那麼強的攻擊卻不像有事的樣子,甚至比他快反應過來如何逃跑。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一點也不了解龍,無論對方的法術能力還是性格他都無法捉摸。
……這個地方不能待了。回家拿了錢就快點離開。」
「跟我想的一樣。」龍的語調沒有起伏,可平穩的聲音卻意外地讓他稍微冷靜下來。
「現在走嗎?還是等天黑?」
「不……那個,抱歉。我有件事要跟你說。」龍頓了頓,「其實今天早上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所以剛剛出門前我就把你所有私房錢都拿走了,想說如果沒事再放回去。」
……蛤?」
龍又滑到他面前,透明的液體從地上突起,從中吐出他藏在那間小小套房各處的現金和存摺。
而且鈔票還一張不少。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如果沒有的話就不要回去了,我們想辦法趕快離開。」
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誇對方機智還是質問對方為什麼知道自己的東西放在什麼地方,又或者這傢伙之前到底把他的東西藏在哪裡。沉默幾秒後他也放棄了思考,慢慢把落在地上的錢和存摺拿起來。
「那個房子……有很多我的回憶。但那些東西可以再買。爭取時間逃命吧。」
……嗯。」
「對了,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我們吸血鬼,無論哪個族系都有個共通點。我們的力量除了天份,主要還取決於年齡。活得越久的吸血鬼就越強,像戶政櫃檯的那位就是非常強大的存在。」
「嗯。然後?」
「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我其實還沒有成年。所以魔法方面我完全沒辦法幫上忙。剛剛那個已經是我最強的防禦魔法了。」
回應他的是龍的沉默。
沒有擬態他也不知道龍到底為什麼不說話。那突起的水就像凍結一般,連充滿生命力的流動都沒了。幾秒後他也開始感到尷尬,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我的族系本來就晚熟,三百歲才算成年。我今年兩百七十一歲……
「我會保護你的。」
……所以你剛剛的沉默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了很多事。像是為什麼沒有成年卻在這種環境下自己生活,還有你明明說過不能跟未成年上床自己卻到處跟人上床……但其實想想我都能理解。」
「但你剛剛好像愣住了。」
「對……我不知道你那麼年輕,之前還讓你幫這麼多忙,感覺有點抱歉,但也覺得你好厲害。所以、無論你離開族群的理由是什麼,我都一定會保護你。」

9.
雨停了,入夜的城市卻被突然湧入的濃霧吞沒。路燈的光甚至無法投射到地上,走在街道的每一步無論對人類還是非人來說都如履薄冰。
「我從來沒看過這裡起霧……
「因為這是我做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仍然維持在液體的史萊姆先生。
「為什麼這麼做?」
「大部分地獄住民的魔法都建築在火焰魔法的基礎上,如果下雨會讓大家陷入絕境。」龍回答:「但是空氣中必須有很高濃度的水我才有辦法帶你離開,所以我把雲層的水氣拉下來了。這座城已經被那些白衣服身上有奇怪氣息的人類封鎖,連下水道都出不去,我們必須強行突破。」
「你怎麼知道?」
「下午開始下雨之後我只要液化就能沿著水探索其他地方。那個很大的爆炸是窮奇小姐做的,她已經帶其他同伴逃出去了。」
「可是你平常也能擬態成陸地生物,空氣有沒有水有關係嗎?」
「有。」龍突然在他面前化成了人類的模樣,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直勾勾地看進他的眼裡。「聽著,我知道你一直在騙我。房租多收了很多,幫我拿薪水的時候會偷走一些,幫我辦人類的身份也是為了算利息才借錢給我。但這些我都不在意。」
「等等等等原來這些你都知道嗎!」
「知道。我只是不懂陸地世界,不是笨蛋。」龍沒有笑,而是非常認真嚴肅地說:「接下來我要做的事、需要你完全相信我。只要有一點閃失我們可能都會死。但我能想到把所有傷害降到最小的辦法只有這一個了。」
不要說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動彈。用耗氧量最低的方式呼吸,但必須保持清醒。
「你必須相信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絕對不會傷害你,至少在安全之前你必須相信。不要掙扎、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不要解除變身。」
他將一天只有一次的變身機會押在了龍身上。
龍捧著紫灰色的小蝙蝠,最後露出一個他無法理解的微笑,隨即再一次液化。越來越多的水在他周圍形成巨大的漩渦,接著他發現那些漩渦裡出現了亮晶晶的淺藍色片狀物。一開始他還無言地想這傢伙居然到這種時候都還沒放棄那悲劇的亮片喜好,但很快他便發現那些東西不是亮片,而是菱形的鱗。
隨著捲入的雲霧越來越多,漩渦開始變形捲曲成了橢圓的繭狀。他被包覆於內,卻能清楚看見外面的景象。碰觸他的水將他的身體變得透明,很快地就失去了四肢的感知。但他是清醒的,清醒到能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龍是怎麼吞下無辜的路人。
海龍殺死獵物的方法,完全不會讓獵物感到疼痛。
他雖然害怕,但他仍謹記著龍告訴他的話。閉上眼睛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失去感知,他能用身體「看見」周遭所有的事物,能「聽見」遠方海洋順著風吹來的呼喚。
鱗片隨著魔力的驅動灑在了空中,他親眼看著它們開始變化成各式各樣的鯨豚,在夜空中彷彿幽靈一般發出淺藍的光芒,朝著相同的方向迅速游去,宛如一支支箭矢劃開濃霧。
而他,或者說他們的形體則變成了一頭巨大的鯨,在鯨群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時混進了那些幻影之中。
教團和魔法少女如龍預料之中開始朝鯨群開火。然而被擊中的鯨只會在哀鳴之中化作雲霧消散,沒多久又會從霧裡躍水般重新出現。無論他們怎麼攻擊鯨群的數量都沒有減少,反而疏於戒備給了其他地獄住民反擊和逃離的機會。
然而當魔法少女陸續停下攻擊,緊隨其後的卻是他們意想不到的另一種武器。魚叉般的砲彈在刺穿那些幻象後炸開,鯨魚不再重生,淺藍的光芒也一個接著一個消失。
「瞄準那頭露脊鯨!白色腹部那頭!那應該是本體!」
「露脊……那個不是絕種了嗎?」
「管他是不是絕種、你看過鯨魚在天上飛嗎!那是別的東西!給我打下來看看到底是什麼鬼!」

10.
記憶的最後是鱗片與被震破的玻璃一同散落於他曾經居住的城市。
如同水花一般,最後恢復平靜。
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解除變身,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有辦法抬起沉重的四肢。腦子也像是被柏油黏住似的,運行的速度非常緩慢。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才慢慢意識到自己在一個海濱的天然溶洞裡。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就在身邊,潮濕的空氣裡有著龍身上那種鹹鹹苦苦的味道。周遭環境很暗,但對吸血鬼來說不構成障礙。何況身邊還有一個淺藍色的光源,足以讓他看清附近。
艱難地翻身後,他發現自己的錢和存款簿正放在旁邊。他離海水所及的地方有點遠,不過如果漲潮的話他還是會慘遭滅頂。
那藍色的光源正是海水裡泡著的巨大生物。
細長的頭型看起來像是海馬,頭上卻又一對節節分明的角,形狀不像任何他知道的生物。它龐大的身軀大部分都沉在水裡,背上有一對類似翅膀的構造,沿著肱骨生長的一片片薄膜如同破損的旗子在海風中飄動。
它的身上,有著發光的藍色菱形鱗片。每一塊在洞外陽光的照射下都像寶石般通透,可他卻沒辦法說它是一種美麗的生物。
應該說,它殘破的身軀令他無法昧著良心稱讚。
光是露在水面上的頸部就有好幾塊失去鱗片的地方,在那底下的是深藍色宛如晶體的肌肉組織。它的每一口喘息都在拉扯傷口,慢慢讓他想起方才經歷的惡戰。
「喂……你還好嗎……
他乾澀嘶啞的聲音迴盪在溶洞之中。那頭巨大生物緩緩睜開眼睛,黑色的眼白裡是藍寶石似的瞳,發出低沉的呼聲代替回答。
如果說「你不需要為了我傷成這樣」之類的話似乎也太過矯情。他只能努力撐起身體慢慢爬到對方旁邊,輕輕撫摸光是頭部就比一輛轎車還大的生物。
「我的毒素雖然會引起性慾……但也有加速獵物修復的能力……你不介意的話……
「沒關係。你應該也很累了,不要勉強自己。」
龍低沉又溫柔的聲音響起。
「可是你傷得好重……
他記得鯨魚的尾巴被教團的魔法炮炸開,龍痛苦的嘶吼震碎了城裡的玻璃窗,卻還是掙扎著固執地帶著他游向大海。
「沒事的,這些之後都會好。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那我陪你吧。」
「很高興你是真的擔心我。不過我需要的時間可能比你想像中還多。所以比起陪我,找到下一個容身之處才是你應該做的事。」
他知道這是事實。龍泡在水裡的身軀看不到下半身,取而代之的是渲染開的藍色血液。
「這樣的傷真的能復原嗎……
「可以。只要沒傷到核心,就算掉頭都能重生。」龍頓了頓,「他們的那個武器,最後的那種魚叉炮,能夠崩解地獄住民的身體。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用鱗片製造的幻象被打到之後就完全消失了。所以這個傷我需要很多時間才有辦法修復。」
「又是新型武器……
「嗯。我認為如果那個武器能縮小成手槍的大小絕對會讓你們陷入危機。就算只是傷到四肢都有可能致死。我不確定為什麼我會沒事,但接下來我也沒辦法保護你了,所以……請告訴其他地獄住民這個訊息,讓大家能提早戒備。」
「不是……這叫沒事?你看起來快死了!」
「只要核心沒受傷就不算有事。」龍液化了一小部分,化成章魚手的模樣輕拍他的頭。「我不會死的,只是要一點時間休息,這幾年可能都沒辦法到陸地上了。」
……雖然應該跟你說謝謝……但我真的覺得很抱歉……
「不用抱歉。就算你不在那裡,我也會用這個方法支開他們。」
……你其實有能力殺光他們吧?」
……可以。但是城市裡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生命。我的魔法沒辦法像電玩那樣繞過自己的同伴,一旦施展所有生命都會死去。我不希望發生那樣的事。」
……聽起來沒有錯,但他們未來可能會殺死更多人。」
「不會的。魔法少女總有一天會消失。」
「你怎麼知道?」
「在看到她們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
他無言以對,翻身將背靠在龍的臉上。
最後的時間裡他們就這樣靜靜陪伴對方,直到龍終於止住血能夠順利液化,直到他終於撐不住精神再次昏睡過去。

11.
賭場的調酒師離職了。新來的是個長得很高性格浮誇的男人。
有著與記憶中某條海龍擬態時相似面孔的人類。喜歡穿白色的西裝,耳朵上還打了好幾個洞。
是個與海龍完全不同、看到可愛男孩子就會黏上去的怪人。

END.

==========
龍跟吸血鬼的對象其實之前都出現過來著。
事實上露脊鯨()還存在啦,不過已經是瀕危狀態。我要說的是,在找鯨魚資料的時候明明虎鯨有很多很可愛的野生生活照,露脊鯨卻是一堆繪畫和擱淺還有慘死的……為什麼啦露脊鯨明明也很可愛啊(((Д))
其他好像有一些(很多)設定沒有寫。最後那段描述感覺已經像夢境了……對因為以小蝙蝠的角度來說就是夢境。那段時間他是真的被龍溶到自己身體裡了,但意識(靈魂)是跟龍先生並存。然後因為巴拉巴拉的關係反正沒有真的傷到他只是會造成一些副作用((解釋可以再混一點吼
值得一提的是,海龍只能擬態成自己吃過的動物。其餘像是體型大小、色彩特徵之類的則可以自由變化。呃對,所以他吃過巨蟒跟馬還有已經絕種的鯨魚。另外擬態的時候其實核心是完全隱藏的,所以對海龍來說擬態才是最安全的狀態。液化的時候核心的位置很難找到,但還是有可能傷到。無論哪種狀態如果受傷太重他們會沒辦法進行液化和擬態,可以說是非常危險的狀態。不過要讓他們受傷其實也不太容易。小蝙蝠能咬破純粹是因為龍太信任他所以完全沒有防備。
然後,想像不出龍是什麼樣子的,原形我是參考葉海龍做的設定。
小蝙蝠的過去其實零零碎碎的應該可以拼出一點,想不出來的話……如果我有寫他跟他家傻子的故事會再明確提到。
最近天氣變化讓我身心都非常不舒服……希望一切都能平安。
以上。感謝閱讀。((土下座


BTW,那個Hazbin Hotel超好看的,雖然內容各種糟糕但作畫跟設定超神一定要安利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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