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來的幸福、初萌的幸福、祈望……算了你們知道的，這是系列作。
※近三萬字。
※依然有大量世界觀講解。
※惡魔王與Goth的小寶貝正式出道！
※除了一開始這段全文無肉((。
※原創角出沒
0.
藤蔓從天花板上的的召喚陣垂下絞緊他的四肢和身體，被迫張開的腿被枝椏上的細刺劃破，傷口吐出鮮紅的血珠卻又迅速被其他藤蔓吸收。
背後的男人同那些植物一樣緊緊抱住他，嵌進他體內的東西每一次滑動都讓他發出痛苦卻又舒服的呻吟。然而就在高潮之際他們的房門被推開了。兩人同時停下動作和聲音看過去，而門口一邊揉著眼睛適應房間內光線一邊走來的黑髮男童似乎沒有發現哪裡不對，倒是被藤蔓綁緊的人嚇得開始掙扎起來。
「小寶貝，半夜不睡覺來做什麼？」身後的人代替嘴裡還含著藤蔓的他問道。而年約兩歲的小傢伙則奶聲奶氣地回答：「寶寶餓……想喝奶奶……」
「噢，沒問題，媽媽的上半身給你。」那個精蟲上腦智商就會下線的男人笑著抱起他向後倒，直接變換姿勢讓他張大雙腿坐在對方腿上。他發出抗議的聲音，但他們家小寶貝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屁顛顛小跑步過來在藤蔓的協助下坐上爸爸的大腿，熟練地含住媽媽的乳房自己用小手擠壓吸得嘖嘖有聲，而原本兇猛的藤蔓還纏住小男孩的腰充當安全帶避免他掉下去。
然而平常吸奶都沒事，偏偏被點燃情慾的身體特別敏感，被這樣又揉又吸偶爾還啃兩下簡直要瘋了。但這還沒結束，身後的惡魔大人接著又開始新一輪抽送，強烈的感覺直接在他的腦袋裡爆炸，竟讓他產生了在跟自己孩子做愛的錯覺。
然而惡魔彷彿嫌自己旗子還插得不夠直不夠穩似的，接著又握住他另一邊沒被孩子攻略的豐滿乳房，喚出一條長相特殊的藤蔓。那顆植物的末梢有著能夠自由張開為四瓣的構造，上面長滿了能無聲無息固定動物皮膚上的細刺，而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那棵植物含住了他的乳頭，在背後那混蛋施力的同時開始以比孩子更大的力道吸取他的乳汁。
更準確地說就是孩子的爸在擠奶給那棵植物。而這成功讓他在孩子面前失去理智，緊縮的甬道與高亢的呻吟都在告訴後面的罪魁禍首他高潮的事實。
當然，寶寶吃完奶趴在他胸口酣睡之後爸爸差點被消滅也是得以預見的事了。
1.
いち出生的時候並不是這個模樣。
破蛋之後的小娃兒不像其他剛脫離母體的嬰兒那樣瘦弱，已經是個圓嘟嘟人見人愛的小傢伙了。他的關節都還保留著宛如昆蟲般的構造，還有一對跟爸爸很像的觸鬚、紅眼以及小蜜蜂般的透明翅膀。
當初寶藍色的蛋開始扭動的時候イッチ又驚又喜又緊張，沒有思考太多就把別西卜召喚回來，結果在現世抓路西法的孩子的爸直接以最高飛行速度撞進家裡，巨大的聲響把小傢伙嚇到差點不願意出來了。
イッチ一點也不意外孩子非人的外表，他讓別西卜把寶寶的蛋修補好收藏起來，抱著小寶貝一面擦拭他身上的黏膩一面檢查他有沒有長牙有沒有尾巴，之後迅速從所有備用的嬰兒用品裡找出適合的尿片和可愛的衣服套上。由於早就考量過寶寶會有翅膀或尾巴的可能性，每件衣服都經由イッチ的媽媽親自改良過，其中幾件背上有能夠讓翅膀穿過的設計，因此當下並沒有發生太多讓人疲於奔命的問題。
一開始要餵奶イッチ也彆扭得很。畢竟本身還是個男人，不管破蛋前已經脹奶痛到想拔別西卜的頭髮還是乾脆擠到罐子裡稀釋之後拿去澆花，再多的事前準備對他來說有都跟沒有一樣，只能慶幸寶寶的本能還是很強，抱在懷裡就會自己找奶吸，如果無視掉旁邊那個跟著一起討奶據說是前撒旦的傢伙，第一天的狀況遠比他們想像中圓滿。
然而從第二天開始イッチ就發現事情越來越不妙。
別西卜簡直愛死這個小傢伙了，隔天一大早就抱著被粉紫色毯子裹起來的いち和還沒完全睡醒的イッチ往溫室跑，衝到小花面前獻寶似地將瞠著一雙紅色大眼的寶寶捧到它面前。
「妳看！這是我女兒！是イッチ和我的完美結合！史上第一個撒旦之子！今後也要請妳多多照顧了！」
基於對小花的信任イッチ就靜靜地看著它用不帶尖刺的綠色藤蔓小心翼翼捲起他們家小寶貝，腦子裡卻在別西卜的一句「女兒」的稱呼中陷入混亂。他很確定自己生的是兒子沒錯，昨天寶寶破卵身上沾黏的蛋液是他親手擦掉的怎麼想也不可能眼花。那麼女兒的稱呼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只女兒，我家イッチ也要繼續請妳多多關照！」
「那個就不必了。」イッチ反射性地吐槽。而同樣的對話不斷重複直到別西卜向所有植物介紹完自己的新家人。或許是因為寶寶身上帶有和父親相似的氣味，植物們都表現得相當友善，不會對いち做出太過粗暴的行為。
イッチ無法理解別西卜的腦子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才會認為自己家的寶貝是女兒，問對方也只能得到「いち就是女兒啊？有什麼不對嗎？」這種宛如廢話的回答。他試圖理解別西卜的邏輯而非像以往一樣大吵大鬧，但結果仍是徒勞。
「我是男的。」
「嗯，イッチ是男人。」
「你兒子也是男的。」
「對，男的女兒。」
「女兒的定義，首先他要是個女的。」
「不，いち是女兒。」
「那你呢？」
「男的。不然怎麼讓你懷孕？」
イッチ懷疑別西卜已經老到開始出現認知障礙，然而事主並不覺得哪裡不對，反而告訴他以後就會知道了。
雖然不清楚別西卜到底有沒有預測未來的機能，但被好友稱作巫師的イッチ之後還是悄悄占卜了自家兒子未來跑去變性的機率。
「稱謂這種東西不重要啦，不要一直拘泥這種小事。你也不介意他喊你媽媽。」
「因為他真的是我生的。他在我肚子裡待了一整年。」
「但就人類對媽媽的定義，首先必須是個女的。」
別西卜說的歪理讓他無法反駁。但想想確實也只是稱謂的問題而已，他只能選擇讓自己習慣。
いち的觸鬚隨著時間逐漸變短消失，大概在破蛋一個月之後除了完全無用的小翅膀，就連關節的部分也變得如同人類一般圓滑。イッチ很喜歡揉他的小手，軟軟嫩嫩的肉感像極了幼貓的腳掌。而いち每次被戳手心也會咯咯笑個不停，用小爪子抓住他的手指不放。
不得不說，這個小嬰兒的力氣不是普通的大。幾次之後イッチ就知道什麼時候該收手了，絕對不能讓いち抓到，不然痛到找別西卜求救還得接受對方的調侃。
2.
本以為寶寶出生之後就能回到原本平靜的生活，但イッチ在第二天晚上就感受到自己實在太過天真了。
いち出生的時候雖然白白胖胖但沒有長牙，測試性地餓了他一天之後果然就哭得驚天動地。兩個新手爸爸經歷一陣兵荒馬亂終於讓他叼著イッチ的乳頭安靜吸了起來，但才吸到一半又吐出來接著開啟新的一輪哭鬧。
到底是姿勢不對還是哪個環節沒弄好，基本上在別西卜比自己更加激烈的反應中已經完全不想思考了。奶頭被吸到痛就算了，奶也不是吐在這傢伙身上，但想想懷孕期間那些對自己不人道的對待方式イッチ也稍微能理解這個死蠢的惡魔到底在發什麼神經。
理解歸理解，他可不能理解對方埋怨他的眼神。
「聽好，我既不是生產的工具人也不是產奶的工具人，你要是又為了寶寶把我的人權棄之不顧我就把他交給路西法照顧。」有鑑於之前的行為，イッチ決定先把醜話講在前面，果然讓別西卜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別開玩笑，那傢伙連小嬰兒都敢強姦。」
「那為了我跟寶寶的人身安全你最好不要又把我當作工具人。」
「我才……好吧，之前的事我跟你道歉。但我覺得你抱的方式不對才會讓他嗆到……」
「那麼尊貴的魔王大人，您要不要親自示範一下正確的抱法？」イッチ斜著眼瞪祂。
「我又不會產奶。」
「但你能變成女性的外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可以體驗一下乳頭被掐的感覺有多美好然後再跟我抱怨我抱的方式不對。」
「……抱歉我去泡杯咖啡然後上網找正確方法。你別生氣？」
「算了，先把冰箱裡的倒出來熱一下吧。我抱得手好痠……」
「不不不，餵植物的就算了，我們家寶貝女兒怎麼可以喝冰過的隔夜奶？這樣對身體不好！我堅持いち一定要喝剛擠出來的母乳！」
イッチ看著別西卜的表情像在看一個智障，但低頭看看寶寶一面吸吮一面發出啾啾聲的可愛模樣，想想還是由祂去了。
然而當天晚上他便嚐到了放縱惡魔的苦果。
睡到半夜原本好好趴在搖籃裡睡覺的小傢伙突然開始哭嚎，イッチ根本爬不起來，幸好別西卜還在房間裡寫植物的研究日誌而不是在根本聽不見家裡動靜的溫室，安撫他一句什麼之後便去察看了。
然而沒多久イッチ就感覺到身上有某種異樣，強迫自己睜開眼睛便看見孩子的爹正趴在自己胸口。他甚至沒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可以用氣若游絲來形容，冷冷對眼前的惡魔問道：「為什麼我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你在脫我衣服？」
「噢，因為寶寶好像餓了。」
「餓了你不會叫我起來？」イッチ的音量和語調提高了些。
「可是你看起來很累……」
別西卜無辜的表情讓イッチ也生不起氣來。他把對方推開翻身坐在床緣，看著那個惡魔屁顛顛地把自家寶貝兒捧到他面前，接著用白天看到的教學調整他們的姿勢，終於成功讓孩子安安靜靜地喝奶了。
不知從何而來的成就感讓別西卜滿足地坐在他旁邊摟著他。若是平常イッチ肯定把他趕走，但還未完全清醒的當下有個東西靠著他也就不客氣地把頭枕在別西卜肩上，沒想到這一靠就睡著了，事後當然還是別西卜把他們兩個歸位。
不過隔天他們就發現孩子會喝奶根本不是姿勢的問題，而是幼年惡魔極強的生存本能改變了自身的器官型態。接下來不管正著喝躺著喝趴著喝都難不倒這個小鬼，要不是イッチ的目光太過凌厲估計別西卜還會想實驗看看兒子能不能倒著喝奶。
在連續幾天半夜被同樣的事情吵醒好幾次造成嚴重睡眠不足之後イッチ決定勒令別西卜晚上只能給寶寶喝加溫的奶。畢竟就算いち的食量再大イッチ還是有辦法擠奶拿去稀釋澆花或泡咖啡，冰箱裡總是存放著新鮮的奶水。「只要不要加溫過度就不會有問題。」イッチ嚴肅地看著別西卜，但對方卻眉頭一皺露出為難的表情。
「其實惡魔沒有溫度的感知能力。」祂最後還是說出自己的難處，「夏天穿著大衣或冬天穿短袖，老實說對我沒有任何差別。我不知道いち是不是也是這樣，但我沒辦法像你們直接用手去感應溫度……」
「你知不知道溫度計這種東西？四十度左右。」
「可是……」
「網路上還有在賣加溫器。我們生活在現代好嗎？你晚上再不讓我睡我真的會抓狂。」
別西卜發現這件事已經沒有討論的餘地也只能乖乖答應，但還是要求イッチ其他時間要好好親自餵奶。イッチ覺得這傢伙肯定又忘了前幾天才答應自己不把他當工具人的事，但還是最後還是決定各退一步。畢竟對方幾乎承擔了所有照顧的責任，尿布是祂換衣服也是祂洗，イッチ只負責玩小孩跟餵奶，某種程度上來說兩人的分工也算是平均了。
直到他發現某個潔癖惡魔王一彈指就讓尿布和床變乾淨，而他每次餵奶就是半小時起跳。
3.
滿月的時候イッチ終究還是幫いち掛上以前瑪門贈送能夠隱藏魔力項鍊帶回老家給爺爺奶奶看。雖說一開始也被那雙紅到發亮的眼睛嚇到，但也不愧是能把イッチ平安養大的人，連別西卜都懷疑這種強大的適應力是不是遺傳了，很快就開始拿出先前聽到他們要回來就準備好的東西。
「這些是イッチ小時候用來遮蔽魔力的東西，如果要住在現世的話這個掛在正門。」イッチ的媽媽把陳舊的掛飾從箱子裡拿出來，那中間綁著一只玉石雕刻的東西，別西卜看了很久才發現那是傳說中能夠守護孩童並吃掉污穢之物的海惡魔。
「這個掛在床頭，我知道。」イッチ拿出另一只類似捕夢網的東西，表情顯得有些懷念，「然後這個繫在手上……」
「這條手環是真貨呢，你們從哪弄來的？」別西卜突然插嘴，順手就把イッチ拿出來的手鍊搶過來。イッチ有些錯愕地看著祂，而一旁抱著いち的イッチ爸爸回答：「イッチ小時候有一次我們出國遇見一位高人，半路突然攔住我們之後就把這東西掛在イッチ手上，說可以保他十五歲以前平安。」
「イッチ記得我那套潛伏用的衣服吧？還有いち現在脖子上戴的這個都是同一個惡魔做的，他的專長就是製作能夠隱蔽惡魔氣息和魔力的東西。」祂說著就將那條看起來簡直跟路邊攤賣的小手環差不多的東西套上いち的小手，調整寬度的時候いち已經開始好奇地甩動，別西卜一放開就用還沒長牙的嘴巴吧唧吧唧啃了起來，最後被看不下去的イッチ強行拔出來改塞奶嘴。
他當然知道別西卜在接過手的時候就把東西清理乾淨了，但他可不想要いち養成亂咬東西的壞習慣。
「那其他東西就沒有用了？」
「應該還是有，但那是人類使用的巫術，我不太懂這方面的學問。不過既然是巫術就不可能掛上去立刻見效，肯定還要做其他儀式。」
「好吧，我再研究看看，有用的話可以放在現世的家裡。」
「噢，還有這個，」イッチ的媽媽接著又把第二個箱子拿出來，「這是幫小いち做的衣服，長袖跟短袖都有。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會長多快，不過因為退休之後很無聊不小心就做了很多。」
她開始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向兒子和兒婿講解材質、設計理念和適合在上什麼場合穿。イッチ的爸爸默默在她身後朝兩人翻了個白眼，而イッチ只能無奈暗示他趕快把孩子抱去其他地方。果不其然幾分鐘之後別西卜就開始用祂奇葩的審美觀念跟丈母娘爭論起來，沒多久兩人就準備直接抓小孩來試穿，這才發現いち早就被爺爺帶出去看花抓蝴蝶了。
「不管，イッチ，你來評理看誰說的比較適合你兒子穿！」
「這個……」
「肯定是我的啊！身為世界之初就已經存在的惡魔審美能力當然比只活了幾十年的小女孩來得好！」
「什麼小女孩……人家我當年可是イッチ他們大學服裝設計系第一名畢業的才女！論唸書跟審美能力都是頂尖的！」
「但イッチ只會買十套一樣的衣服輪著穿。」
「他那是像他爸。」
イッチ看著被別西卜一句小女孩哄得心花怒放的母親，輕輕嘆了一口氣。不過說實在的母親為他家孩子設計的外出服每一件都相當討喜，有些帽子上有動物耳朵有些則有小尾巴，而且清一色都為他製作了能輕易略過翅膀套上的設計，連配套的獸爪造型小手套小襪子都一應俱全。要是別西卜來估計全部都是亮片，他才消受不起這種精神污染，更別提往後可能會影響孩子的審美觀念。
他必須把這種歪掉的觀念扼殺在土壤裡，連發芽都不行。
「我覺得媽媽的比較好看，謝謝媽媽。」
母親向別西卜露出勝利的自豪表情，而後者也只能沉痛看著背叛自己的イッチ。
不過等父親帶著いち回來套衣服之後又是另一回事了。看著化身成為小蝙蝠的いち，別西卜的眼裡只剩下無限的寵溺。
「イッチ有母子裝嗎？這睡衣太可愛了。」
「我也覺得很可愛，所以也給他做了一套。不過這孩子應該不會願意穿吧……」イッチ媽媽意有所指地看向イッチ，立刻讓他感到背後一陣惡寒。
「我會讓他穿上的。」
這次輪到イッチ覺得自己受到了背叛，怨懟看著這兩個老喜歡幫自己亂套衣服的人卻怎麼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啊，因為イッチ突然變成女兒了，媽媽太高興所以還多做了幾件適合外出的衣服，就放在你房間，晚上試穿一下，不合身我直接改給你。胸部太大很多衣服都不好找。」
可想而知晚上別西卜看他換裝看得多開心了，最後當然要他穿上跟いち成套的蝙蝠睡衣才願意讓他上床睡覺。
4.
隔天一早別西卜就跟著爸爸出門去果園裡巡視。イッチ跟媽媽閒來無事就開始幫いち試穿衣服，哪一件需要改媽媽馬上就能動手。イッチ其實覺得這麼多衣服寶寶長大根本穿不完，但畢竟媽媽做得很開心他也就選擇沉默。
いち的小蜜蜂翅膀就像個裝飾品，既不會張開也不會拍動，就靜靜地縮在身後。由於翅膀根部連接身體的地方看起來非常脆弱，每次イッチ幫他換衣服總是膽戰心驚的，就連睡覺也因為怕去壓到而讓他趴著睡，反正小惡魔是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猝死的。
然而就在他把包屁衣後面特製的開口繞過翅膀準備把脖子附近的小釦子扣上時，小翅膀卻毫無預警地掉落下來了。
是的，就像白蟻的翅膀一樣輕易脫落。
イッチ愣愣看著那可愛的小翅膀，而翅膀的主人卻沒有哭鬧，趴在沙發上抓起椅墊的角用力甩動。
「媽……？」イッチ幾乎聽不出那是自己的聲音。而媽媽過來之後也深色凝重地看著寶寶，接著伸手把衣服拉開，卻在那一瞬間把另一支翅膀弄下來了。
「……別擔心，應該只是像掉臍帶一樣。」媽媽短暫呆愣之後拍拍他的肩，「你看寶寶背上沒有傷，所以應該原本就要掉了。」
「可是別西卜帶他一個月都沒事……為什麼我一碰他就掉下來了……」
錯愕、不安和罪惡感帶來的恐懼瞬間讓イッチ的腦子被各式各樣的負面想法充斥。他摸摸いち原本連接翅膀的地方，確實皮膚上完全沒有疤痕，一如既往的滑溜粉嫩，但他無法說服自己這是正常的。
要是被那個遇到孩子的事就會失去一切常識和理性的別西卜知道怎麼辦？肯定會責怪他吧？認為他是個不稱職的家長，從此不再讓他接觸孩子，或者乾脆把孩子帶回地獄再也不跟他見面。
「沒事啦……他也沒有哭，應該是不怎麼痛。不然你把別西卜叫回來問祂？」
イッチ默默把いち的衣服穿好，然後抱起來讓他趴在自己肩上。
「祂一定會生氣……」
「イッチ，孩子都沒哭你也別……」
然而媽媽話都還沒講完，いち彷彿感受到他的情緒，原本還稱得上乖巧的寶寶突然鼻子一皺開始放聲大哭，小手緊緊扯住他的衣服連媽媽都拔不下來。原本眼淚就已經在打轉的イッチ發現自己又做了蠢事把孩子弄哭之後情緒立刻被推到崩潰邊緣，拍拍他的背安撫卻被自己母親搶先把孩子抱過去。
「你先上樓回房間冷靜一下。他們回來我再跟別西卜解釋。自己都顧不好還想帶孩子。」
イッチ抿起嘴，本來還想反駁什麼，可他發現自己確實從頭到尾都沒做好當父母的準備。他只是想著要幫別西卜生一個小孩，至於怎麼照顧怎麼養都是問題來了才想辦法解決。他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好了，一開始不知道自己有喜的時候還差點弄死自己跟孩子。他明知道惡魔會感受到親近的人大概的情緒還在孩子面前崩潰讓對方被影響，這一切都說明了他根本不適合這個身份。
「對不起……」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先去把自己整理一下。那個惡魔要是看到他兩個寶貝都在哭不生氣才怪。」
然而當他準備轉身的時候いち卻開始發出更高分貝的尖叫，試圖推開奶奶把小手伸向他。這很反常，以往いち不管被誰抱著都會笑得很開心。但此時イッチ已經管不了了，他轉身爬上樓梯回到二樓的房間，關上門之後卻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眼淚。
他果然不適合擁有家庭。他應該一個人獨自消失才對。
他不知道別西卜會生氣到什麼程度，或許他對別西卜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這正好可以成為趕走他的契機。雖然總是說他很重要前一晚還抱著他講了一些肉麻到令他窘迫卻無處可逃的話語，但現在想起來只覺得諷刺。
他一定會被別西卜趕走。
幾乎已經肯定別西卜的反應讓イッチ陷入絕望。他抱緊自己的手臂環顧房間，接著走到床和衣櫃之間讓人安心的小空間坐了下來。
いち哭嚎的聲音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イッチ卻想著沒關係，等別西卜丟下他之後一定會換一個更適合的媽媽給他們的孩子。他靜靜聽著那可以稱作撕心裂肺的哭聲，直到最後樓下大門被打開、而別西卜的聲音傳來才讓いち逐漸平靜下來。
接下來上樓的聲音彷彿是催魂的鐘聲。イッチ把自己往角落縮了又縮，最後索性把臉埋進膝蓋不讓開門的人看見自己的表情。
「イッチ？」
別西卜的聲音跟平常一樣，也沒放出駭人的威壓，至少讓他安心了一點。但對方畢竟是遠古大惡魔，他又怎麼知道祂到底是來問罪還是來安撫他的？
「イッチ，いち沒事。年幼惡魔的外型本來就會隨著環境變化，可能是身邊沒有翅膀的生物增加了才選擇脫落。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了？我可沒看過他那麼傷心，感覺是被你影響……」
「我不適合當他媽媽……」
「你不適合誰適合？」別西卜朝他飄過來在他面前道：「這不是你的錯，不要把自己逼成這樣。」
「咿呀！」
聽見いち的聲音イッチ才勉強抬起頭，只見別西卜懸浮在半空中，垂下的雙手抱著穿了紫色貓咪裝的小惡魔，兩隻小手正朝他不停揮舞。イッチ反射性地伸手接過對方，愣了半晌卻沒抱進懷裡。
「イッチ？」
「我抱的話他又會哭……」イッチ抬頭看著別西卜。這個大惡魔已經變回原本的樣子，大概是熟悉的模樣才能讓いち平靜下來吧。「就算他翅膀掉下來不是我的錯，再這樣下去我的存在也會對他產生不好的影響……」
「你把他給我一下。」別西卜說著就把いち抓回來，沒像平常抱在懷裡而是伸直手臂拿離自己一段距離，接著慢慢向後面移動。いち見イッチ離自己越來越遠立刻用小爪子拍打別西卜的手，隨著淚水再次凝聚，在半空中蹬腿發出尖叫，在別西卜即將退出門外的時候變成了嘶吼，接著小手拍上別西卜的同時竟爆破開來，巨大的聲響伴隨豔紫的火光震撼了イッチ的身心。
當然別西卜沒有放手，在兒子舉起手準備展開第二輪攻擊時趕緊向前接近イッチ。
「他在樓下已經炸過我兩次了。」別西卜看起來非常傷心，顯然成為孩子生平第一個攻擊目標已經被祂視為人生的污點，「不過還好炸的不是你爸媽，人類可禁不起這種爆破。」
負面情緒完全被方才的爆炸震飛的イッチ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他伸手再次接過いち抱進懷裡，而寶寶立刻停止哭鬧緊緊抓住他的衣服。
「在成年以前惡魔的外表會一直變化，所以你不用太在意這種事，搞不好明天又會長出別種東西了。」別西卜回到地上，轉眼又變成了人類的模樣，「要是沒有你的話他大概會把房子也炸了，剛剛那個火力可是被我壓制過的結果。真不愧是我們的女兒，只是單純釋放能量就有這種破壞力。」
「……寶寶是兒子。」イッチ稍微回神，順手把奶嘴塞給いち防止他啃自己的衣服。
「Nonono，這個我們討論很多次了。就算男孩子也可以是女兒啊！」
「我覺得他本來沒有性別認同障礙都會被你搞到錯亂。」
「放心吧，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是我家寶貝女兒！」
為了自己不要讓自己原本已經很不健康的心靈更不健康，イッチ果斷決定放棄跟別西卜爭辯。
5.
可以說意料之中的，いち四個月大冒出來的第一顆牙是犬齒。
雖然依照人類幼兒的發展歷程一歲以前開始長牙都不奇怪，但宛如肉食動物的尖銳牙齒卻苦了被迫親餵的イッチ。起先還只是在乳暈上被刮出痕蹟，到いち五個月大的時候每次餵奶都見血。偏偏いち還吸得很開心，這讓イッチ打從心底感覺到不妙。
在開始餵食副食品之後狀況愈趨嚴重，這孩子長得比任何人類幼兒都快，短短一個月所有牙齒都冒出頭了，而且每一顆都尖得嚇人。イッチ倒是不怎麼害怕，有個叫Ichi的人類牙齒也是這副模樣，而且幫他刷牙也會乖乖張嘴。問題在於いち一旦含到東西就不會控制力道，狗啃骨頭似地又磨又咬，連對待自己娘親的乳頭也不例外。
為了不要讓他真的把イッチ的乳頭咬下來，別西卜只能忍痛答應以後都用奶瓶餵食。
「他可以吃固體食物為什麼還要用奶瓶喝奶？」
「母乳要喝到兩歲。」別西卜一本正經地回答。
「你的小孩已經進度超前了。人家六個月才會爬他五個月就開始在家裡冒險，上次還被我抓到在啃桌腳。」
「我有注意環境衛生，我們家跟無塵室一樣乾淨！」
「那個不是重點。他一個磨牙玩具啃一個下午就壞掉你當我們是在養大型犬嗎？要是他把奶嘴咬斷吞下去怎麼辦？」
「沒問題的，我能弄出來。」
イッチ朝別西卜翻了個白眼，而いち則吸著新買的奶嘴坐在沙發上把玩自家爸爸下午才帶回來的貓咪娃娃。
「你搞錯重點了。」
「我是不懂你到底在氣什麼。他能吃固體食物不代表不需要喝奶啊？イッチ的奶比任何東西都營養，連灌溉的植物長得都比用惡魔的血養出來的漂亮……」
「好了閉嘴我知道，但他可以用別的東西喝吧？吸管水瓶之類的？」
「你是說……有兩個把手可以讓小孩拿著的那種？」
「差不多。那個吸管也比較厚，應該沒那麼容易咬斷……」
イッチ說話的同時親眼看見他家孩子自己拔下奶嘴之後把貓娃娃的鼻子跟眼睛輕易咬下來，接著像是吐西瓜籽一樣地噴到桌子上再把奶嘴塞回嘴裡。
「……幼兒水壺有沒有不鏽鋼吸管？」雖然沒傻傻地吞下去是好事，但イッチ還是果斷放棄任何塑膠製品。
而就在他們找到奶嘴的替代品之前，いち比他們更快找到了咬起來更過癮的東西。
第一個犧牲者是本來就因為法術研究比較常往他們家跑的貝爾芬格。いち外向的個性和可愛的笑靨深深擄獲這個遠古惡魔的心，連同對陌生惡魔的戒備也降低了，結果いち就在他跟イッチ聊天的時候自己翻出嬰兒床，看著貝爾芬格那條自己爸媽跟爺爺奶奶都沒有的尾巴發了一陣呆，然後用白嫩嫩的小手舉起來，張嘴就咬下去。
貝爾芬格的慘叫聲說有多淒厲就有多淒厲，偏偏小惡魔咬了還不願意放嘴，一雙紅色大眼無辜地看著痛到要哭出來的叔叔和嚇到面無血色的媽媽，最後是爸爸指使被害者化形讓尾巴消失才得救。
「抱歉，他平常就很愛咬娃娃的尾巴，我應該注意一點的……」
「沒關係，剛出生的小生物本來就會充滿好奇……而且這應該怪別西卜大人才對，您不是在看照孩子嗎！」
別西卜不置可否，抱著完全沒有闖禍自覺的小寶貝去花園玩了。
接下來在瑪門和艾斯莫德相續受害之後いち從此獲得了「尾巴殺手」的稱號，連其他跟別西卜訂購植物的惡魔都無一幸免，甚至現任撒旦的尾巴也難逃被咬的命運。
就在別西卜對自家寶貝深感驕傲的時候，イッチ默默把祂的觸鬚塞進いち的嘴裡。
於是別西卜終於開始認真思考如何矯正いち這種拿到東西就啃的壞習慣了。
這一切在某次イッチ看寵物雜誌時終於獲得了解決的靈感。
當期專題是「如何訓練幼犬不吃地上的東西」和「如何讓幼犬健康磨牙」。
他在來訪的惡魔尾巴和別西卜的觸鬚上塗了辣椒水。前幾次小傢伙光是沾到就要哭到天崩地裂，但在イッチ的堅持下幾次之後就學會不要碰別人的尾巴了。至於餵奶，イッチ第一次發狠不顧別西卜的哀求拿著園藝鐮刀割了幾條寬度適中的無毒藤蔓，曬乾後再插進母乳裡。地獄植物會像海綿一樣迅速吸收乳汁，然後再給他們的小寶貝拿在手裡慢慢啃。
因為想不到別的方法，再加上寶貝女兒非常滿意這道新料理，別西卜只能一邊對植物道歉一邊物色哪株植物適合拿來做いち的口糧。
不過話雖如此，隨著いち逐漸能控制力道イッチ還是會讓他靠在懷裡吸奶。
6.
別西卜很喜歡帶著いち跑去地獄炫耀。
自從把家裡儲藏室的門跟現世的家連結之後イッチ便有更多機會自己回去採買日用品或是回鄉下的老家探望。いち還無法控制力量，時不時會來個小爆炸，當然不能隨便跟著媽媽到現世。但讓寶寶接觸人群非常重要，因此最後討論的結果是別西卜帶いち去地獄接觸別的惡魔。
身為人類的イッチ當然不可能跟去。いち還不會爬的時候他們曾經試過從交界帶往地獄走，結果剛到郊區的草原イッチ就開始呼吸困難，身體像是要被分解一般刺痛。別西卜當然不可能放著不管，一手抱孩子一手抱老婆張開翅膀就往家裡飛。那次イッチ躺了整個下午才恢復，いち卻從此愛上被爸爸抱著飛高高。
別西卜說一般人類穿越交界帶之後差不多就會被分解了，就算是聖職者也撐不到郊區。不過對混血的いち來說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回到家仍然精神奕奕地進行拆玩具工程。
雖然百般無奈又擔憂，但イッチ最後還是妥協了，叮嚀別西卜一定要定時回報他們的狀況，並特別準備了一罐辣椒水以防尾巴殺手又要重出江湖。而事實證明別西卜除了過度保護根本不需要擔心。兩個月就把一張大容量記憶卡用小孩照片塞爆的爸爸出去兩小時就傳了二、三十張照片回來，回家之後還鉅細靡遺描述他們從踏出門開始做了哪些事。イッチ也不是不想聽，但要知道別西卜興奮起來話就特別多，還會附加一堆奇奇怪怪的形容詞。イッチ覺得那聲音簡直就像一大群蒼蠅在自己旁邊嗡嗡叫，天知道他多想聽懶人包就好。
「所以，寶寶很喜歡你飛高高之後俯衝下來，你們玩了很多次才心甘情願跟你去地獄。然後你們拜訪了王城跟……那個算市集吧？」
「嗯，王城最大的市集。」
「然後交易了一些東西……好吧，至少這件衣服我覺得很可愛。」
「是吧！很少看到惡魔賣這麼小的衣服呢！」
「但是蒼蠅，你忘了上次去我媽家才搬了兩箱衣服回來，穿到寶寶長大可能還穿不完。」
「又沒關係。いち長這麼快不穿就沒機會了。」
イッチ痛恨這麼容易被說服的自己。
「你還買了什麼？」他決定轉移話題，伸手去打開別西卜帶出門的束口後背包。但只看了一眼就果斷把袋子束起，打包似地迅速綁住袋口打了三個死結封印起來。
別西卜笑吟吟地看著他漲紅的臉，「 Haney 我可沒忘記你喔。」
「拜託，我寧可你忘記。」イッチ把臉埋進掌心發出呻吟似的低吼，「你都有植物了幹嘛買這些東西……」
「人家可是專業的情趣商，產品當然會比我這種業餘的更厲害嘛？」
「你只是好奇想實驗看看……」イッチ頓了頓，純黑色的眼睛從指縫中射出極具威脅性的視線，「你跟Ichi又做了什麼交易對吧？這些東西是測試之後要挑給他的。」
「啊哈。」別西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警告你，絕對不准讓寶寶接近那傢伙。」
「嗯。」
「……我以為你會反駁？」
「我挺喜歡那小子沒錯，但依照他那病的程度女兒光是吸到他呼出的空氣我就擔心。」
「你好意思說別人啊？」
別西卜什麼都沒回答，用詭異的笑容看著他，看得イッチ寒毛直豎。
「イッチ，昨天晚上可能是我夢到的，你自己騎到我身上要求我再讓你懷上第二個小寶貝……」
「啊啊啊閉嘴我不是我沒有！」
「下次我們來高空做愛吧？」
「不要在孩子面前講這種話啊混蛋！」
7.
いち第一個講出的詞彙是「小花」。
那時候小花激動得讓イッチ第一次認知到何謂「花枝亂顫」。她盡可能溫柔地用藤蔓捲住いち用花苞對他又親又蹭的，其他藤蔓則纏上別西卜和イッチ兩人，不帶危險性地將三人綁在一起。イッチ不知道怎麼反應，倒是別西卜很快就掙脫出來，一手抱住被藤蔓捲起來的孩子一手抱住湊過來大花苞親回去。
いち會叫所有植物「花」，只有小花會加個小。爸爸媽媽倒是接著就喊出來了，但偶爾會對著爸爸喊「擦宜」。
イッチ永遠記得別西卜聽出那是「蒼蠅」的時候表情有多委屈。雖然知道罪魁禍首就是自己還是改不了這個愛稱，或者說他根本不想改。
貝爾芬格和瑪門對於叔叔的稱謂沒什麼意見，輩分上來說他們確實比別西卜年輕那麼一些。但作為新生代的艾斯莫德可不開心，很堅持要いち喊祂哥哥。イッチ知道對惡魔來說不存在親屬關係，因此就照祂們跟別西卜討論的結果喊。
最不要臉的莫過於那個年紀比別西卜還大應該叫大伯卻要求所有人喊自己哥哥的傢伙。
要知道恐龍的全盛時期別西卜還騎過恐龍，比他還年長的路西法完全超出イッチ對年齡的概念。
「大概是法則生成但還不完整的時候首先誕生的魔法生命體。」路西法如此解釋，「別西卜生成的年代大概比海洋再早一點點。比初代利維坦還大。」
「初代……利維坦？」
「之前你們去人界不是弄了個山神回來？利維坦就是相同概念的海神，畢竟地獄沒有海洋，海惡魔只能在人界生成。不過海惡魔很特別，整個大海的力量只會生出一隻，那隻死掉了不再吸收大海的力量才會醞釀下一隻。每一隻海惡魔都叫利維坦，不過除了少數記憶和某些能力可能會藉由大海傳承，祂們不會是同一個惡魔。」
「呃……所以說現在海裡還有嗎？」
「不知道。上一隻利維坦在人類出現之前就死了，照理說現在應該早就生出下一隻才對。不過你知道的，污染這麼嚴重大海的力量也在衰弱……」
「你沒事的話可以走了。」別西卜煩躁地看著被祂用結界擋在門外卻還在跟自己伴侶抬槓的現任撒旦，後者則曖昧地對他眨眨眼。
「我猜你沒跟你家小可愛說過上一隻利維坦的事。」
「不需要。祂已經死夠久了。而且別忘了你當時可是神族。」
「喂喂喂，祂不是我殺的好嗎？要是知道那幾個帶頭的想殺掉海神再製造一個神族掌控大海我根本不會跟他們走。利維坦也是我的朋友啊？他們的海神製造計畫還是我從中作梗弄壞的……」
「那還真是謝謝你喔？那個海神失敗品可是毀了大半的陸地，神族發現它失控就跟之後的天使還有人類一樣放著不管了。你知道我們當時是抱持怎樣的心情殺掉那個贗品的嗎？」
「我知道啊！所以我也努力破壞他們的計劃了啊！你以為利維坦死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難過嗎？不然戰爭結束為什麼有這麼多神族跟天使跟著我回來？你以為惡魔當時有多少勝算？」
イッチ看著眼前兩個開始洩露威壓的遠古大惡魔，抱著同樣不安抓住自己領子的いち慢慢往後退，隨便拿了些重要的東西就從儲藏室穿越到現世，帶いち到嬰兒房堆軟積木。
果然沒多久通往地獄的門就爆開了。いち被巨大的聲音嚇得瞠大眼，イッチ趁機塞了一小塊植物口糧到他嘴裡，いち就一邊嚼一邊看著他。
「爸爸在打架，他壞壞。寶寶跟媽媽不要跟他好。」
「壞壞！」
「對，壞壞。」
「爸爸壞壞！」
「不可以摔積木。」
「積木壞壞！」
「摔積木的也壞壞喔。」
「寶寶很乖！」
「那寶寶有沒有比爸爸乖？」
「寶寶乖！爸爸壞壞！」
於是別西卜把家恢復原狀之後受到最嚴厲的懲罰就是祂的小寶貝整整兩天看到祂就罵壞人還不讓祂抱，就算強行抱起來也會用力扯他的頭髮跟觸鬚，小小的臉上大大寫著鄙視，還直接表明：「不跟壞壞說話！」
「爸爸才不是壞壞！」
「爸爸打架！」
「而且還把家弄垮了。壞壞。」
「イッチ——！」
8.
いち接近兩歲的某一天，イッチ和別西卜早上還在討論怎麼幫他慶生，下午就發現小孩出事了。
幼年惡魔是絕對不會讓自己死於任何身體構造上的意外，但いち那天午覺睡下去卻再也沒醒來，不管兩人怎麼喊怎麼搖都緊閉雙眼。呼吸跟心跳很正常，就是整個身體癱軟，而且完全不像裝出來的樣子。
イッチ盡可能冷靜下來不再讓之前的事重演，但看著いち沉睡的小臉他卻怎麼也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眼淚。反而是平常老為了點小事大驚小怪的別西卜先揉揉他的臉，把いち的姿勢調整好之後蓋上小被子，然後把イッチ拉出房間坐下來泡杯咖啡給他。
「應該只是沉睡而已。惡魔有時候會這樣。」別西卜對イッチ道，「有時候是因為受重傷，有時候是心理因素。而年幼惡魔最常沉睡的原因是身體要進行的轉變大到不允許祂們繼續亂動，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但いち是半個人類，你能確定他不是生病？」
別西卜沉默思考了半晌後回答：「不太可能。如果他的身體有什麼病變，那這次沉睡就是惡魔的部分在進行修復。」
「你確定？不用帶去給人類的醫院檢查？」
「你又能確定いち的內臟長得跟一般人類一樣嗎？要是檢查出來發現他連組成的成分都不是人類……雖然也不是不能解決，但可能會引起人界教團的注意。我覺得不妥。」
「被發現的話躲去地獄就好了吧？」
「那你、你的父母跟朋友又該怎麼辦？你以為那些人真的像表面上說得一樣仁慈？只要被發現跟惡魔有所接觸，他們會不惜一切挖出任何可能知道事情的人。你們可去不了地獄。」
「……經驗談？」
「……嗯。而且現在也不適合移動いち，剛剛那樣把他抱起來已經會干擾他了。如果才剛沉睡的話大概再幾個小時就會結繭……然後只能祈禱他快點醒來。」
イッチ深吸一口氣，最終來說選擇相信別西卜。至少就目前いち完全沒注射預防針也沒生過病的情況看來惡魔的自癒能力似乎有起到效果。「一般來說會睡多久。」他問道。
然而別西卜聞言卻轉頭看向窗外。
「……說話。我不會心電感應。」
「短則幾天，長則數百年……貝利爾那傢伙已經從戰爭結束前睡到現在……雖然幾千年對祂來說是常態啦……」
イッチ把臉埋進掌心。許久之後才又問道：「我……有辦法活那麼久嗎……」
「如果沒有致命外傷或過度消耗魔力的話，原則上可以。」
「……但我可是人類……我跟你們對時間的感受不一樣啊……花幾百年等他醒來什麼的……」
別西卜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但也沒給他繼續消沉的機會，很快便把話題拉開問他：「好，既然いち睡了，我們現在應該做點什麼才對。比如說吃飯？イッチ應該餓了吧？」
「這種情況怎麼可能吃得下……」
「那我們去人界約會？反正いち今天不可能醒來，我們也好久沒獨處了。」別西卜曖昧地眨眼，而イッチ雖然知道接下來別西卜肯定會把他拖出去散心，但還是決定小小掙扎一下。
「你到底為什麼能看這麼開啊……明明平常跟個神經病一樣在保護他……」
「可是惡魔要睡誰也阻止不了，有時候連本人都不能控制。現在著急他也不一定能醒來。」別西卜頓了頓，然後解釋：「いち還無法分辨自己本身的情緒或是感知到熟悉的人的情緒，如果被傷心感染的話會因為不安想趕快回到我們身邊，要是造成身體變化的影響就糟了。我不是不擔心，而是我現在跟你一樣害怕，所以我們更應該先調整好自己的狀況再去接觸他。」
イッチ相當意外別西卜在短時間內就從跟他一樣慌張冷靜下來並思考那麼多。但別西卜說的句句屬實，他也知道自己的個性如果不想辦法轉移注意力一定又會開始自責難過。他只能讓別西卜拉著自己回到現世，然後帶著他去吃高級餐廳看看夜景，在現世的家裡享受一次難得不用擔心小孩的夜晚。
9.
いち睡了一個禮拜，沒有像別西卜說的結繭，只是單純縮成一團昏迷不醒。再次醒來的時候眼睛變成了黑色，小尖牙也完全變成人類的模樣，五觀跟イッチ近乎一模一樣。
就在イッチ抱著他開心到差點哭出來的時候，砰地一聲，懷裡的小傢伙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赤紅的眼睛，像以前一樣的尖牙，但頭上綁著兩條短短的紫色小馬尾，穿著相當可愛的小格子裙，手上還拎著與自己等高看起來有點危險的鐮刀。
イッチ呆滯了幾秒之後一邊尖叫一邊召喚在溫室的孩子的爹回來。
「別西卜！你不是……你明明說已經杜絕魔法少女覺醒了！為什麼……而且いち才兩歲……」
「畢竟是撒旦之子嘛。」別西卜從イッチ手上接下了小寶貝，往那粉嫩的臉頰上親了兩口，弄得剛睡醒的いち咯咯笑個不停，「嗯，果然還是香香的呢，我的小寶貝。」
「撒旦之子是專門屠殺惡魔的神族兵器？你重新思考一下剛剛在講什麼？」
「可是いち這樣很可愛啊？小小的魔法少女。」
「可愛……是沒錯，他可是いち……可是這樣不對……」
「目前碰過最小的覺醒年紀是九歲，我們家いち是破紀錄的魔法蘿莉呢。」別西卜完全不管イッチ已經嚇到語無倫次，逕自把いち放回床上，掀起裙子熟練地脫下尿布，然後哇了一聲：「變成女的女兒了！」
「廢話！就算原本是男的變身之後也會是女孩子！你根本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了對吧！」
「親愛的，我沒有預知能力，而且成功制止人界的魔法少女覺醒也是事實，いち這只是夢想成真而已。」別西卜說著的同時把舊尿布直接分解掉，然後拿出一片新的幫いち換上。「管他為什麼會覺醒，反正我家いち變得更可愛了。」
「不……等等……可是這樣……現世想要傷害他的人會變得更多吧？不能封印起來嗎？」
「可是小小的魔法少女いち好可愛。」
「想想你前任的悲劇好嗎？我光是魔力太強我爸媽就保護我保護得那麼辛苦了，いち還是空前絕後擁有惡魔血統的魔法少女……」
「可是女兒好可愛。」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沒關係！從今以後！就由我！偉大的萬魔之君別西卜！保護我家女兒長大成人！」
「我覺得不用占卜就能看見未來你兒子一定會很討厭你了……」
「才不……」最後一個會字還沒說出來眼前的兩歲小娃兒又砰地一聲變回人類的樣子。別西卜愣愣地看著眼前長相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的孩子，再看看旁邊的イッチ，整個眼睛都亮起來了。
「イッチ！他跟你長得好像！好可愛！你看他的眼睛跟眉毛！天啊我家寶貝女兒變得這麼可愛肯定要更加……咦？」
「……咦什麼？」
「啊……イッチ沒有覺醒所以感覺不太到……いち身上的惡魔氣息消失了，而且魔力也減弱很多。但是剛剛魔法少女型態明明還有的……」
「你的意思是他把惡魔跟人類的型態分開了？」イッチ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父子兩。
「這個還不能確定……不過有可能。」別西卜說著又沒忍住親了いち一口，「雖然不可能完全分開……我們惡魔身體的組成方式跟人類不太一樣，不過用變身轉換的方法實在太棒了！我家女兒一定是天才！這樣未來不管想當人類還是惡魔都能完美融入了！」
「你倒是擔心一下啊……」
當然，弄懂いち的型態變化是怎麼回事也花了他們好幾年的時間。當下他們真正要面對的是いち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變身，脫韁野馬似地說變就變。在家裡或地獄倒還好，但有一次他們兩人帶他去現世散步的時候他卻突然變成魔法少女型態，幸好附近沒什麼人，但突然爆發的魔力和惡魔氣息卻把他爸爸嚇得一手抓一個直接穿越回交界帶的家。
由於いち的年紀還無法完整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而身邊唯一能作為參考的混血，艾斯莫德，又偏向於惡魔幾乎沒有人類特徵，因此他們花了很多時間才發現會這樣轉換是因為惡魔的感官比人類強很多，變成人類就像重度近視的人拿下眼鏡一樣。但出於某個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原因いち比較偏好人類的模樣，因此利用惡魔的感官確認附近沒有威脅之後就會變成一般孩童的樣子。
然而變身並不是いち能靠意志力掌控的，很多時候是本能使然。至於為什麼會喜歡人類的樣子，イッチ稍微思考一下就捂著臉得出了結論。
「可能是不習慣女孩子胯下沒東西吧……」
別西卜這次很明智地沒有問他是不是親身感受。
10.
擁有變身能力之後いち的成長速度就變得跟一般孩童無異了。
人類型態的いち仍然受到魔法少女被設下的約束限制，有一次鬧脾氣拿東西打イッチ，結果手就僵在半空中渾身顫抖，越想動彈身體就繃得越緊。イッチ當下也嚇得不輕，但當攻擊對象變成了趕過來制止的別西卜後就解除了。
從此いち學到了要撒氣就得找爸爸。
不過這個禁制在變成真正擁有強大殺傷力的魔法少女時就會消失。イッチ被いち爆氣炸過一次，雖然即時被別西卜護住，但手上還是有一點傷。別西卜第一次對いち板起臉，嚴厲逼他對イッチ道歉。一開始習慣欺負爸爸的いち當然不買帳，直到感覺到爸爸身上恐怖的壓迫感才哭哭啼啼地抱著イッチ的腿一邊道歉一邊要媽媽保護自己。
「我覺得應該是年幼惡魔在針對生活環境適應變形的時候正好遇見被花粉抑制覺醒的情況，而做出的應對方式就是變成這樣。被花粉抑制的人類型態不像一般的魔法少女能夠感知魔力跟惡魔的氣息，但相對的為了能自由使用惡魔包括契約的能力而把神族的禁制放在人類那邊……對了，イッチ知道神族為什麼創造了魔法少女卻要下這種禁制嗎？」
「為什麼？」イッチ一邊餵いち吃泡奶的玉米脆片一邊應道。
「因為人類跟天使都是神族依照自己的形象創造出來的。大量天使隨路西法叛變回到地獄之後也殺掉不少神族……這又要說到天使生育能力低落，那時候地獄這邊的勢力一瞬間擴張太多，反觀神族幾乎只剩下一些比較忠心的天使，而作為實驗體的人類因為天使的前車之鑑被奪走了使用魔力的能力，所以在改造出魔法少女增加天界戰力的時候，神族設下了『不能對與人類相似的形象發動攻擊』的禁制暗示。」
「可是惡魔大部分也都是人形。」
「這個暗示是基於人類的認知，而人類可是很排外的。如果像神族或天使只多了羽毛翅膀還算人形，再加個角啊尾巴啊還有惡魔專屬的紅眼睛，大部分就不會覺得這是『人形』了。」別西卜頓了頓，「這個型態是最適合儲存跟施展魔力和法術的模樣，所以大部分惡魔在經歷幼年變形之後都會很接近這個樣子。」
「可能是從小就看得到惡魔，我覺得沒什麼差。」イッチ幫いち把嘴邊沾的奶擦掉，在小傢伙伸長手之後把碗跟湯匙交給對方自己吃，「各式各樣不同的膚色跟長相而已。不過說起來神族為什麼會從惡魔分支出去？最後打起來也是在跟以前的同族互相殘殺吧？」
「那個啊……」別西卜看著いち不斷從嘴角流下來的奶，手伸向イッチ面前裝著咖啡的馬克杯卻立刻被拍走。「嫌地獄跟人界兩個孿生空間不夠要再加個天界才能成一副完整的屌吧。」
「麻煩你認真回答。」
「馬麻，屌是什麼？」
「沒什麼，爸爸亂講話。」
受到イッチ眼刀制裁的別西卜只好乖乖繼續說故事。
「那時候世界突然出現了另一種力量，當時我跟其他大惡魔判斷那是其他世界不知道為什麼入侵過來的。那個力量足以使地獄跟人界失衡甚至破碎，但如果是中等以上的惡魔接觸的話會被同化，不至於死亡。當年一部分惡魔可能是覬覦新的未知力量或是為了保護我們的世界而決定去接觸，然後創造了天界把那個力量鎖在那裡。」
イッチ愣愣地看著他，許久才問道：「我以為會是充滿陰謀跟仇恨的故事……沒想到是犧牲奉獻……？」
「那是之後……那個力量改變了離開的惡魔，連同內心也變得蠻橫無理。當時外界力量入侵是人界首當其衝，而那也讓人界的環境變得不適合大部分的惡魔棲息，但對被轉化的……當時他們還沒想出神族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沒有影響，所以他們就開始想統治人界。」
「……蛤？」
「我們那時候並沒有統治的概念，在現在的地獄也沒有，所以我們無法理解他們的邏輯出了什麼問題。他們突然變得……很怪，不再是我們認識的那些人了，對萬物有了很詭異的優越感。一開始是屠殺山惡魔換上神族，為了不讓他們趕盡殺絕，貝利爾率先把一大部分能原本就生於地獄能使用魔力的生物帶回地獄安置。後來貝利爾的伴侶也被殺死，然後是我……是利維坦。真正被激怒發起戰爭就是那時候……老實說到現在我也會想，如果聽貝利爾的話提早把利維坦抓來地獄，事情搞不好會有所轉變。」
「比方說？」
「比方……不，那不重要，反正事情就是這樣。我們打了很久，接近尾聲的時候貝利爾受不了失去伴侶的打擊沉睡到現在，唯一能夠開啟大範圍空間通道的路西法帶了一堆還保有理智的神族和受不了這種生活的天使塞爆了地獄，神族發現大勢已去就放棄人界躲在天界，而我們惡魔本來就不團結，再加上當時大家都累了……還有一點，路西法說天界目前有穩定我們跟人界的功能在，而且它有很大一塊跟人界黏在一起，強行分離有可能會讓人界崩壞，所以最後我們決定休戰沒繼續把他們趕盡殺絕。但當時的地獄很亂，非常亂，又是地獄住民又是剛變成惡魔的天使還有變回惡魔的神族，需要有人帶領大家讓生活走向基礎的秩序……原本這是貝利爾擅長的事啦，祂能夠做出聽從祂指令的魔物，建設跟重整建築物還有建設都容易多了。但那傢伙睡了，所以只好由我負責。」
「路西法呢？」
「祂喔……當時剛從神族變回來整個人都怪怪的，沒多久就進入自我修復跑去某個地方睡覺了。而且當時很多惡魔無法信任從天界來的這些人，要說戰功無數的大惡魔只剩下貝爾芬格跟瑪門……但那兩個傢伙說白了就是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不想負責，一口一個哥哥就把我拱出去了。」
爸爸故事說完いち也成功消滅了碗裡的點心。イッチ幫他重新擦了嘴，解開弄得一塌糊塗的圍兜兜，然後把答應過吃完就要給他的玩具放在桌上，いち立刻抓著跳下椅子奔回自己房間去了。
「貝利爾……是指彼列？」
「噢，對。古語名字總是有各種翻譯。有些地方會叫我巴力西卜。」別西卜聳聳肩，「反正召喚的時候聽得出來是在叫自己就好。」
「說起來你不教寶寶說古語嗎？感覺在惡魔界很實用，我也有點興趣。」
「那個……其實イッチ也算會喔？召喚的時候說的那個咒語就是古語……不過沒有文字有點難學……呃……」
「語文系雙主修畢業。有意見嗎？」イッチ斜著眼看祂，「而且寶寶年紀小學起來也比較輕鬆。」
「惡魔的學習力不會因為年紀增加而衰退啦……イッチ想學的話可以一起教，但我得問其他人要從哪裡開始學起……」
「先教我蒼蠅怎麼說吧。」
不過被其他惡魔告知別西卜教的是「愛人」的意思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11.
いち很喜歡小動物。看電視除了卡通台就是動物星球頻道，卡通如果不是動物造型就會興趣缺缺。
有一天，三歲的いち突然從客廳跑到爸爸媽媽待的廚房，拉著別西卜說想去看海豚。
「電視上有海豚跳水！我想看！把拔帶我去！」
這其實是很一般的請求，之前別西卜也帶他去過沙漠跟叢林那種人煙稀少的地方找動物。但這次別西卜卻露出為難的表情，甚至對一旁正在切菜的イッチ發出求救訊號。
「賞鯨船肯定會很多人，不能讓我帶他。」イッチ雖然不能理解別西卜為什麼是這種反應，但他知道別西卜的意思，並且立刻拒絕了這危險的請求。
「但大海……我真的不行……」
「為什麼？把拔不會游泳嗎？我可以在浴缸憋氣喔！我教你！你學會就帶我跟馬麻去找海豚！」
「我會游泳啦……」
「いち，我們明天去海邊抓螃蟹好不好？」イッチ出聲想替別西卜解圍，但小傢伙卻皺起眉頭堅持道：「我要看海豚！我想跟海豚玩！」
「地獄的湖泊有人魚，我們可以去找他們……」
「我不要人魚！我要海豚！」任性的地獄小王子發出了高分貝的尖叫，一個跺腳變身成小公主，抬手就是一個閃光彈。然而イッチ手腳更快，在火光亮起之前就架起防禦結界，直接把爆炸連同小孩封在暗色方體內，反而是別西卜被嚇出一身冷汗，在結界解除後趕緊把煙吹散檢查孩子有沒有受傷。
幸好閃光彈是別西卜教他用來求救和干擾壞人視線用的，殺傷力不高，而且いち有按照標準程序閉上眼睛，只是被爆炸弄得灰頭土臉而已。不過吃了癟的小傢伙立刻改變方針，淚眼汪汪委屈至極地看著他爸媽。
「いち，我說過這個只能對壞人用。」一旁的イッチ才不買帳。這個表情他看到都快免疫了，大概只剩對那個傻爸爸還有效。
「可是、可是把拔不帶我去看海豚！他是壞人！」
「爸爸也有自己的事，海豚住的地方太遠了，沒辦法像平常一樣咻咻就可以到。爸爸不是不帶你去，你這樣對爸爸祂很傷心。」
いち聽了立刻把眼淚鼻涕吸回去，眨眨眼睛看著媽媽問：「海豚住得很遠嗎？」
「對啊，比獅子和山羊都遠。」
「那大海很遠嗎？」
「不遠，媽媽可以帶你去。但是大海很大很大，海豚住在大海的另一邊，所以我們要準備好很多東西才可以去。而且海豚很聰明，如果我們沒有先跟大海打招呼牠們不會出來跳水，我們要先去海邊打招呼，大海才會幫我們跟海豚說我們要去看牠們。」
い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那什麼時候可以看海豚？」
「它跟海豚說好就會打電話來跟我們說，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去了。」
「那要幾天？」
「大概……一百天？」
「一百天是幾天？」
「月曆撕掉三張大概就是一百天。」
「好久！我們明天趕快去跟大海說！」
雖然這樣安撫只是緩兵之計，但別西卜只差沒抱著イッチ痛哭流涕表達自己的感謝。イッチ也懶得理他，在いち跑去整理自己的外出包後繼續切砧板上的包心菜。
「你最好解釋一下為什麼不帶他去。不然在他能控制變身之前都別想看海豚。」
別西卜抱著他沉默了好一陣子。イッチ覺得自己似乎問錯問題了，但正要說不想講可以不用勉強的時候別西卜卻先開口問道：「イッチ，你知道為什麼大海是藍色的嗎？」
「不是因為光線散射的關係？」
「不是。因為海惡魔的血是藍色的。」
イッチ的菜刀差點切在自己手上。他不發一語地看著環在自己腰上充滿藍色亮片的外套袖子，半晌之後才決定該說什麼。
「你害我突然不想帶寶寶去泡血水了，你這個壞人。」
「對不起啊。我會想辦法補償的。」
12.
「要怎麼跟大海打招呼？」
「要先找到一個神奇海螺。」
「神奇海螺在哪裡？」
「嗯……如果大海願意讓我們跟海豚見面就會沖到岸上，所以我們要在這裡找。」
這一找就是一年。イッチ很佩服いち的恆心毅力，雖然一年之後他覺得いち已經忘了海豚的事了，只是每個禮拜他們都會跑去海邊玩，就算是冬天いち也會堅持去，而且除了那個人煙罕至的沙灘哪裡也不要。
イッチ一開始也會因為擔心小孩玩水會出事，不過いち畢竟是惡魔，不會淹死也不會凍死，何況別西卜也在小寶貝身上做了印記絕對不可能搞丟。後來他幫いち買了狗狗造型的泳圈和救生衣，再拉一條繩子綁在自己身上，放著いち愛去玩水就去玩水，想上岸的時候也會自己拉著狗圈游上來。他可以坐在沙灘上發呆或看書——說實在的要他一個旱鴨子下水跟孩子玩真的太勉強了。
他們第一次去海邊的時候別西卜還是很興奮，幫兩人準備了泳衣還要求イッチ要多拍一些照片回來。結果イッチ帶著いち搭清晨人少的公車搖晃了將近一小時終於到海邊時才發現包包裡自己的泳褲被換成了死庫水。
為了報復對方，他抱著被其他知道這個私藏景點的人側目的風險變成男性再用很難看的姿勢自拍。不過，當然，陪いち玩的時候還是會變成女體。其中主要的原因也包括いち會叫他媽媽，如果是男性的話肯定會被盯著看，他實在覺得很不舒服。
不過事實證明在別西卜眼裡他的性別跟長相完全不構成任何問題。別西卜依舊說他可愛，然後在下一次出遊的時候把死庫水換成了比基尼。
イッチ後來也認命了。雖然還是想遮掩自己引人注目的胸部，不過沒幾個月臉皮也被磨厚了，而且重點是，別西卜喜歡，每次出門都有不同的泳衣。イッチ甚至完全不想思考為什麼每一套大小都這麼剛好穿起來這麼舒服。
接近四歲生日的時候，イッチ終於揭曉了為什麼いち這麼堅持跑來這邊的原因。
他看著眼前的「人魚」，然後告訴いち：「不是所有半人半魚都是人魚」。
「咦……可是利維坦……」
「他是惡魔喔。跟你一樣。」
「咦？」
「咦？」
趴在海浪能拍打到的淺灘上，有著紫色短角的年幼惡魔瞠著一雙紅色大眼看著他們。祂的下半身是紫色的魚尾，背上和腹部各有一對鰭。別西卜告誡過他們不要隨便跟不認識的惡魔交談，但這隻惡魔是如此年幼，外表甚至比いち年紀還小……
「你不知道自己是惡魔？」
「惡魔？」利維坦歪著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馬麻，我們可以養他嗎？他剛剛幫我找到了海螺，還說可以幫我跟海豚說話。」いち揮揮手上幾乎和自己的頭一樣大的螺殼，臉上是藏不住的興奮。然而イッチ知道自己不能總是慣著他，更別說是這種事。
「可是寶寶，我們不能養一個……跟你還有爸爸一樣的……生物。」
「可是為什麼把拔馬麻可以養我？」
「因為你是我們生的。」
「那他也是我生的。」
「寶寶，他是你發現的，不是你生的。」イッチ覺得頭很痛。他似乎很久以前曾經跟據說是這個任性小鬼的爸爸進行過幾乎一模一樣的對話。
いち嘟嘴看著小利維坦，然後說：「可是寶寶想要一個弟弟。」
「我覺得這個惡魔的年紀可能比你大……」
「寶寶想要弟弟！利維坦可以當寶寶的弟弟！」
イッチ其實很想回答媽媽再生一個給你。但他知道いち已經是一個機率趨近於零的奇蹟，別西卜也說過祂很意外他們竟然沒有花幾十年的時間醞釀這個奇蹟。他們幾乎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孩子，就算イッチ再怎麼想給いち一個弟弟或妹妹，眼下最實際的辦法絕對是收養。
但是收養另一隻惡魔？別西卜雖然跟別的惡魔不一樣，全心全意照顧自己的小孩，但照顧別的惡魔絕對是另一回事。就算前一隻利維坦跟別西卜的關係似乎很好，イッチ也猜到祂們可能是別西卜只稍微提過曾經在一起幾千上萬年的伴侶，但眼前這只是一隻同名的陌生惡魔，依照他對那隻蒼蠅的了解對方應該會叫他趕快放回海裡。
「いち，弟弟不是說養就能養的。」
「為什麼？」
「這個一定要大家都覺得好才可以。而且利維坦怎麼想的？你有問過他了嗎？」
「他說想跟我們一起回家。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イッチ瀏海下的眉毛挑得老高。
「寶寶交了朋友卻沒跟媽媽說？」
「不是……我們今天才講話。之前都是遠遠看，今天講話了才跟馬麻說。」いち看起來有點緊張，十隻短手指全糾在一塊，可愛的模樣看得イッチ心裡都在開花。
「那之前怎麼沒跟媽媽講？」
「我請他不要說的。」利維坦突然出聲，「之前你們來的時候附近都有其他人類，但今天沒有……我知道いち跟我是同類，但媽媽你不是，而我很怕人類……但今天跟いち講話之後我才知道爸爸也是同類，是那個……惡魔？你說我們叫惡魔對吧？我覺得跟惡魔在一起的人類應該可以信任，所以才會想跟你們回去……我從來沒遇見過別的惡魔，海裡只有我一個……我也想要爸爸跟媽媽……其他岸上經常都有一群一群的人類……所以可以嗎？讓我加入你們？」
利維坦努力撐起雙手，魚尾逐漸化成雙腿。那一瞬間イッチ便有所警覺。先不論還沒講過話是要怎麼阻止他兒子跟自己說有這隻惡魔的事，別西卜說過年幼惡魔外表固定下來之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再改變，直到力量足夠強大才能再自由變化。イッチ雖然不確定海惡魔能不能混為一談，但他看著對方，身上和腿上都有著完整的衣物，雖然有點怪異但已經能完整表達的語言能力，如果是在沒有其他惡魔教導的情況下成長，那利維坦的年紀絕對已經足夠當他的祖先，力量也是中等以上的程度。
但無法否認的是，自從帶了いち之後イッチ變得越來越容易對小孩子心軟。利維坦年幼的外表和帶著孤獨的語句更讓他為之動容。再加上自家臭小孩一邊用水汪汪的眼神看他一邊幫腔，只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就突破他的防線。
「好吧。我們可以先帶利維坦回家，但是你們要自己跟爸爸講。爸爸說可以才可以。」
「好耶！」
「謝謝媽媽。」
イッチ眨眨眼，很快就放棄糾正這個年紀比他大不知道多少的惡魔這麼叫自己了。
13.
「イッチ，首先，海惡魔跟我們不一樣。他們的力量和生命來自於大海，不能長時間離開。」別西卜看到利維坦的時候就跟他一樣頭疼，把イッチ抓到廚房咬耳朵，「其次，利維坦是天生的大惡魔，他們一出生就能守護整個海洋……我不知道為什麼這隻這麼小又這麼弱，但你應該已經發現他能自由化形。不管怎麼說他都沒有理由繼續待在這裡。」
「以前的利維坦出生就知道怎麼使用魔法？」
「知……好吧，以往我們找到新生的利維坦之後會由路西法在海上面開個地獄門讓其他惡魔方便找到祂，然後我們路過就會教導祂一些魔法知識……」
「但現在不行，如果有心人士發現路西法能開門的話就會想盡辦法抓他。那傢伙太常往現世跑了難保不會一時大意真的被抓。只要能開門他們會有一千種在地獄屠殺的方法。而且利維坦現在並沒有自保的能力。」イッチ看著祂，「把利維坦留下來比較安全。不管對地獄還是對他來說。」
「但他還是得回去……老天，我這輩子沒看過這麼弱的海惡魔，簡直就像發育不良的藍莓一樣，天知道他待在地獄會不會不小心就死掉……」
「喂，冷靜點，你現在講的痛話好奇怪。」イッチ看著開始語無倫次的別西卜，而待在沙發上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兩個小朋友也正盯著他們。「你該說服的對象不是我，是那兩個小鬼。平常回程的路上你兒子應該已經累垮了，但現在還是很亢奮。他想睡覺的時候可沒什麼耐性。」
イッチ不確定別西卜為什麼這麼反彈。他看得出祂很關心利維坦，但也很抗拒利維坦的加入。說實在如果發出什麼「不能把海惡魔當寵物養」他還能調侃對方曾經想養一隻金髮碧眼的山神，但顯然別西卜這次並不打算裝傻，直接略過所有能被吐槽的東西直奔重點。
「イッチ，饒了我吧……我覺得你說話技術越來越好了，而且いち他根本不聽我講話……我們沒有討論的餘地啊！」
「那是因為你一直寵著他，什麼事都有求必應。」イッチ的臉上大大寫著活該兩個字。
這時再也坐不住的兩個小惡魔也屁顛顛地跑過來，而別西卜立刻收起那副欲哭無淚的表情換上笑臉迎接自己的小寶貝。
「いち，爸爸問你，為什麼想要弟弟？」
「因為弟弟可以陪我玩。」
「爸爸媽媽也可以陪你玩啊？」
「不一樣！弟弟是弟弟！不一樣！」
「いち，好好說話，大吼大叫不禮貌。」イッチ一個眼神立刻讓いち閉上嘴巴，但再次看向爸爸的時候一張小臉又垮了下去，幾秒鐘眼睛就堆滿了眼淚，咧嘴就是可憐又委屈的語氣。
「可是、可是我想要弟弟……寶寶想要一個弟弟……」
「我懷疑他真的知道弟弟是什麼。」イッチ在別西卜手忙腳亂安撫的同時冷冷補槍。而別西卜非常難得地無視了他的嘲諷，繼續嘗試勸阻自家寶貝兒。
「如果是妹妹呢？」
「妹妹也可以……」
「いち，這樣好了。我們先讓利維坦住在我們家一個禮拜。利維坦不適合離開大海太久，如果他一直不回去有可能會死掉。所以我們這一個禮拜要看他的狀況，也要看你是不是一個好哥哥再決定。」
看不下去的イッチ終於還是介入了父子兩的爭鬥。而いち聽到利維坦離開大海可能會死立刻驚恐地看向對方，然而那隻惡魔仍然是面無表情，眨眨眼看著眼前的兩個大人。
「會死掉嗎？」
「有可能。所以我們要一點時間觀察，你也不要勉強自己，不舒服我們就趕快把你帶回去。」
「明白了。謝謝你們。」
「謝謝馬麻！」又一次把眼淚鼻涕吸回去，いち立刻抓住利維坦的手跑回自己房間帶對方認識環境。
別西卜捂起臉長嘆一聲，半晌後才說：「最多只能住半年，不然他的身體會開始分解。」
「いち四歲了，一般這個年紀的人類會被送到幼兒園認識其他小孩學習社交技能。」イッチ走到旁邊的餐桌旁坐了下來，「我知道他不能去，所以我們得找其他人陪他一起學習成長。」
「但為什麼一定要是利維坦？就算去收養另一個人類也好啊……」
「不能把他當作你跟祂的孩子嗎？我是真的不在意這種事。」
別西卜抬起頭看著イッチ。祂從未跟イッチ說過自己跟前一隻利維坦的關係，只稍微說過在前任之前還有另一個對象。那是祂這一生中最痛苦也最不願想起的回憶。但イッチ似乎早就猜到了，而且就像對他的前任一樣抱持著包容的態度。
祂沉默了一陣子，留下一句「給我五分鐘」之後便從原地消失。イッチ整個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看著天花板想自己大概又說錯話了。
沒多久晴空萬里的交界帶雷聲大作，兩個小鬼興奮地跑來拉著他到窗戶邊。遠方的草原不斷發出青藍色的電光，爆炸聲就是從那邊傳來的。
很久以後別西卜才說，當年祂們以為還有很多時間，所以直到利維坦用身體保護祂免於神族的攻擊之前，祂們都沒有想過要孩子。
14.
「馬麻為什麼都叫我寶寶？」
原本還在房間跟利維坦玩塑膠刀劍的いち突然出現在イッチ身後，嚇得他差點把手上裝滿手工蘋果果醬的罐子砸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小傢伙在問什麼。
「因為你是爸爸媽媽的小寶貝啊。」
「可是我已經長大了！不要再叫我寶寶了！」
「你才五歲。」
「五歲長大了！」
「你長大就不當媽媽的寶寶了？那媽媽要找別人當我的寶寶囉？」
「不可以！馬麻只能有我一個寶寶！」
成功用話術拐騙いち的イッチ將玻璃罐封緊，然後把罐子交給扯住他圍裙拼命搖晃的小孩，「那長大的寶寶能不能幫媽媽把果醬放到冰箱？」
「豪！」いち立刻把手上看起來很酷炫的玩具刀放在餐桌上，抱著罐子奮力拉開冰箱門找個看起來順眼的位子塞進去，而跟著進廚房的利維坦也跑來接下第二罐。
「可是你都直接叫利維坦的名字。把拔也說利維坦是他的寶貝。」小傢伙還是沒忘記自己來爭論的話題。
「這麼說的話……那我們就叫利維坦小寶吧。」
就在那一刻，イッチ看見平常總是面無表情的利維坦有史以來第一次瞪大眼驚恐地用力搖頭，活脫脫像隻正要被套上羞恥圈的貓。
「叫名字就好。謝謝。」
「我也想被叫名字。」
「可是媽媽習慣了。你還沒出生的時候我都這樣叫。」
當然イッチ不會承認這是因為當時他和別西卜擔心的事情實在太多，多到生出蛋之後才猛然想起沒幫小孩取名字的關係。而他可是花了很大的心力才成功阻止別西卜幫いち取名叫「最偉大的別西卜與最可愛的イッチ的愛的結晶」，而是取了跟自己一樣的讀音。
這個小秘密他想等いち懂事之後再告訴他，感覺反應會比較有趣。
他們把鍋子裡多出來沒有罐子裝的果醬倒進碗裡，イッチ洗鍋子的時候兩個小孩就人手支湯匙挖著吃。沒多久利維坦突然問道：「媽媽，いち變身之後有什麼代號嗎？以前還有魔法少女的時候他們都有一個不是本名的名字。」
「噢……我覺得那個いち長大一點再自己取比較好。或者你們現在可以一起幫他想。」
「超炫鐮刀魔王主！」
「いち，這個不好聽。」イッチ驚恐地回頭看著已經變身成一團紫色的小女孩。
「把拔取的！」
「我想也是。」
「我也覺得不好聽。換一個吧。」利維坦附議，「植物的名字都還好，可是這個真的不行。」
「因為植物園有一半以上的植物名字不是我取的就是被我改過名。那傢伙……你們爸爸只會取小黑小紅或奧米加咆哮獸這種東西。」
「奧米加咆哮獸很酷啊？」
「いち，那個是抄襲。很沒創意。」而且在床上聽到只會想掐死這個取名障礙。イッチ默默在心裡補充。把圍裙脫下之後又拿了一支湯匙，坐在兩個孩子旁邊一起挖果醬吃。「說起來我沒問過……惡魔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我不知道……從開始能思考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叫什麼了。」利維坦開叉的舌頭細細將湯匙舔乾淨，接著又挖了一大團塞進嘴裡，「雖然爸爸說海惡魔的一些記憶或是能力可以傳承，但我身上好像沒有……說話也是臨摹岸上的人類才學會的。」
「那也很厲害了呢。」
利維坦含著湯匙，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並沒有開口。
「我想要名字裡有鐮刀。我覺得很酷。」いち突然又把話題拉回去，「我也覺得魔王很酷。我長大可以當魔王嗎？」
「當魔王很辛苦喔。會被很多人討厭。我覺得いち不需要覺得自己應該當什麼，你是惡魔的孩子，所以當自己就好了。」
いち似懂非懂地眨眨眼，低頭發現碗裡只剩最後一匙的果醬立刻動手挖了起來，但想了想還是決定跟利維坦和媽媽分那一湯匙。
「自己怎麼當？」
「嗯……像爸爸那樣吧。成為自己喜歡的樣子，做自己想做的事，無拘無束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馬麻沒有當自己嗎？」
「還在努力呢。」
15.
別西卜抱著いち一邊笑著討論今天發生的趣事一邊推開家門，但才踏進一步就感覺到氣氛的凝重。
イッチ坐在沙發上盯著一張看起來像電費帳單的東西不發一語，父子倆打了招呼也沒回應。別西卜感覺如坐針氈，放下いち先讓他去洗手，然後坐在イッチ旁邊。結果對方居然像隻被小黃瓜嚇到的貓整個人跳起來，而別西卜則在短暫的呆愣後大笑出聲。
「笑個屁！回來怎麼都不吭聲！」イッチ漲紅著連伸手揮打別西卜的肩膀，但馬上就被抓住壓在沙發上親吻。いち洗好手從浴室出來正好撞見，但早就對這畫面習以為常，對還在掙扎的媽媽問道：「馬麻，晚餐是什麼？」
「啊，今天吃蜂蜜蘋果咖哩。你想吃飯還是麵？麵的話要再等一下。」大概是小寶貝提出問題了，別西卜立刻放開イッチ讓他能夠回答。いち裝模作樣地想了想，而イッチ則趁機把壓在身上的重物弄開，拉好衣服起身帶いち走到廚房的餐桌上坐好。
別西卜看了眼被放在桌上讓イッチ思考到出神的東西，單子的第一行大字便是「小學入學通知書」。
「イッチ，寶貝女兒要上學了？」
「沒有。這件事我要跟你討論。」
「你們要討論什麼我也要聽！」
イッチ狠狠瞪向在孩子面前大肆宣揚的別西卜，後者則無辜地駐足在廚房門口，彷彿再前進一步就會被消滅。
「討論……什麼？」
「你兒子現在還沒辦法完全控制變身，我打算先申請在家自學，簡單來說就是我自己教他學校的課程。但除了我本身要提交報告，政府部門也會來家裡拜訪確定我們家沒有問題。」イッチ一邊盛飯一邊解釋，「但他們要來拜訪本身就是個問題。我在戶政機關的身份是單親，而且畢業之後從來沒工作過，爸媽一個是種田修車的一個是退休服裝設計師加大學兼任講師，而我的房子卻在黃金地段，這絕對會讓人覺得我是在幹什麼非法勾當……然後你，充其量只是我的同居人，但你知道人類對於沒有婚姻關係的男女總是保持著各種意見，覺得這樣對小孩不好怎樣的。光是想到這些我就頭痛。」
「我聽你講也覺得頭痛。你們為什麼總是能製造這麼多問題？」
「因為我們是神族的兵器，製造問題是我們的天性。這樣你滿意了嗎？」
「嘿，別這麼衝。我們一起想辦法。」
イッチ再次瞪了祂一眼，而完全聽不懂也不想懂的いち則站在椅子上開始從鍋子裡挖咖哩倒進碗裡。而イッチ的目光回到他身上時忍不住多唸了一句：「寶寶，別把雞肉挑完。我們還要吃。」
「我有留蘿蔔給你們啦！」
「吃這麼多肉肉會長很多肉肉變成小胖子喔。」
「才不會！」いち朝他們吐吐舌頭，但也沒再把飯上的雞肉塔繼續堆高。
別西卜和イッチ也坐在飯桌旁，整個晚餐的話題都圍繞在今天他們父子兩又跑去地獄的哪個聚落跟什麼地獄住民交流，飯後いち還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狼人村落給的傳統獸骨護身符送給イッチ。
把いち洗乾淨哄睡了之後イッチ印了一份申請表單，慎重告訴別西卜自己要回到學生時代做報告的那個狀態專心寫報告書，讓祂好好帶孩子別讓他分心。別西卜一想起那時的情況就覺得煩悶，多說兩句話就會被東西砸想求歡還會被剪觸鬚，而且祂可不會煮飯，偏偏又認為外面賣的食物對いち的身體不好，雖然沒有要求餵母乳那麼堅持，不過大部分的時間他都不願讓いち吃外食。
而他見識過イッチ趕報告的時候作息有多糟。每天只吃一餐泡麵其他時間都靠高熱量飲料撐過去，連續好幾天只睡一、兩小時等報告一做完立刻倒頭睡三天。雖然イッチ的身體年齡停留在二十出頭體力不會比當時差，但不代表祂樂意看イッチ這樣亂搞自己的身體。
「我不想看到你又像那時候廢寢忘食的做報告……你那時候精神狀態非常差……」
「我會煮飯也會好好睡覺啦。那時候是因為白天還要上課，我又不是住學校，根本沒時間休息。」
「讀書計畫，你先列出你自己的。」
「你說時間安排？也可以啦。」已經懶得解釋讀書計畫是什麼的イッチ出奇爽快地答應了，要是以前大概會大罵與祂無關然後自己做自己的事。別西卜看著他開始填寫基本資料，許久之後突然說道：「我們結婚吧？」
「……蛤？」
「我去人界辦個身份，然後我們以人類的法律結婚，いち就會有爸爸了。」
「不用這麼麻煩吧……」
「可是你不是說有雙親的話比較容易通過嗎？我雖然不能理解人類的規定，但我想幫你的忙。這是我能做到的事，而且我也確實是いち的爸爸。」
「呃，你想做就去啊？以前不是都不問我的意見就擅自亂來嗎？」イッチ一臉莫名其妙看著突然向自己報備的惡魔王。
「可是イッチ你是找我討論這件事，我覺得必須做出雙方都同意的結論……而且我希望能減輕你的壓力。你每次壓力大就會開始胡思亂想。以前上學的時候也是，懷不上孩子的時候也是。前陣子你又想重啟復活法陣了對吧？我比較常帶他們去地獄玩的時候，你自己一個人在家又開始亂搞法術。」
「……所以你才把利維坦留在家看著我？」
「是他自願的。他說他覺得你那陣子很怪，他覺得必須留下來防止任何意外發生。」
イッチ默不作聲地繼續填寫資料，略過了父親的欄位在母親那邊寫上自己女性的身份。
「我其實不知道對祂來說自己到底算什麼……祂活得比我還久，學什麼都很快又很細心，雖然看起來是我在照顧祂跟いち，但實際上卻是祂在照顧我們……」
「守護孩子的海惡魔。你還記得嗎？海惡魔擁有控制水的力量，能夠守護大地不被大海的吞噬。我不知道人類怎麼會知道利維坦的存在，但對利維坦來說守護重要之物就是天性。當他們感受到危機的時候就會想辦法保護重要的人……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必須教導並保護利維坦。我們必須讓他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讓他去守護正確的東西。而在這一點我覺得イッチ做得比任何惡魔都好。這幾年利維坦的成長都是因為イッチ的努力。」
イッチ撇撇嘴。被讚美總讓他感覺到彆扭，雖然第一時間也想反駁，但思索了一下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結婚的話除了要兩人到場還要有兩個成年的證婚人……」
「咦……？」
「咦什麼？」
「噢，沒什麼。只是不知道居然還需要證婚人。イッチ有理想的證婚人選嗎？我們一個人找一個？」
其實只要請那個幫地獄住民和惡魔製作身份的修改戶政資料就可以了。當然別西卜不會這麼放過能在人類世界秀恩愛的機會，一想到在外人關愛的凝視下簽名的イッチ會多害羞多可愛他就心花怒放，在イッチ思考的同時還偷偷對人界關係不錯的人類發出了邀請。
於是當天イッチ看到被祂找來的是某個黑手黨的二老闆時眼神都死了，把いち交給被自己找來同樣傻眼的カーラ之後先將笑得一臉陰險的別西卜拖到廁所裡教訓一頓再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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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寫到這裡了。去年八月彙整的對話資料今年才寫完……然後這只是一家三口的一半而已((望天
世界觀也終於交代得差不多了。不過提醒一下，別爸爸說的歷史是惡魔所知道的、甚至僅限於他自己所認知到的故事，其實非常主觀甚至獨斷。之後有機會的話會在利維坦的故事裡以神族的角度去寫……有機會的話啦。
根據排程下一個正篇會是一家三口虐的部分(?)，下下一篇是小寶貝談戀愛(??)，下下下一篇才會是利維坦。而且這是沒意外的情況下……有時候視情況需要還會安插別的番外……
整理一下世界觀的細節。不知道有沒有讀者發現同一個東西會有兩個以上的稱呼方式。從召來就有的區分，イッチ會說「現世」，但惡魔會說「人間」或「人界」。惡魔的稱呼方式是諷刺，再更早之前其實是「物質世界」。而地獄雖然名稱統一，但原本的名字應該是「魔法世界」。這兩個世界是孿生體，直到另一個世界來的力量碰觸到物質世界並改變了那裡的環境之前，擁有魔法能力的惡魔和地獄住民可以任意穿梭在兩個世界並選擇居住在哪裡的。
別西卜不想承認的是神族把外來力量分離到天界的同時也把自己困在了那裡，從此與他們曾經生活的地方隔離開來。反正他不說イッチ這麼敏感自己也會發現。
值得一提的是其實古董惡魔可以溜到天界。只要待的時間不長自己也抗拒那個力量就不會被同化(別西卜可是殺到天界翻過桌子呢)。但小惡魔可能會死掉。
另外別西卜在企圖復活利維坦的時候惡魔並不清楚靈魂的結構。那對惡魔來說也是近代的重要發現。別西卜弄出來的半調子復活法陣是用來復活物質生物的，但對死亡即是靈魂消散的惡魔來說沒有用。
由於無法使用魔法，人類仍然偏向科技發展。在上一篇MafiDon結婚那裡就有提到是近現代的未來，但其實跟現實世界沒有差很多。
未覺醒的人類因為無法使用魔力，因此除非像イッチ這種魔力跟靈感特強的人，不然感覺不到惡魔和魔法的氣息(イッチ也只能感應到大惡魔那種超強的氣息)。但以前可能是神族或惡魔教導人類使用巫術引導出自身的魔力驅動不同的魔法，經過改良之後才形成不同體系只有少數人有天賦的人才能使用的現代巫術。
說起來當初設定的時候是沒有利維坦的。但有一段時間別西卜經常帶小孩出門留イッチ一個人看家，如果沒有別人陪イッチ的話可能又要鬧事了，想了很久這關都過不去，最後才決定加上這個角色。但沒想到的是利維坦的治癒功能比我想像中還要強，從原本阻止伊奇做傻事直接變成讓伊奇不會想做傻事。真是可喜可賀((?
貝利爾(彼列)是現實有記錄的大惡魔，但松的系列造型沒有。因為還蠻喜歡的再加上確實有個需要他的角色空缺，所以從之前幾篇就忍不住塞進去了。原則上還是原創角啦。
然後其實我不知道申請自學的流程所以都是掰的。((。
話說最近在看一部朋友推的一開始以為是什麼腦殘片結果意外溫馨勵志的美國動畫，但自家設定各種花式撞梗、而且動畫做的又超棒，結果原本已經在拖延的祈望差點變成無望((蛤
不過，反正還是推薦一下，史蒂芬宇宙(Steven Universe)這部。
謝謝看完的各位。((土下座
下面照例放兩篇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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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イッチ放他孩子的照片到群組……有點羨慕……」
「……孩子？」カラ松掏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嗯，孩子。他的另一半是惡魔嘛，總有辦法能生出來。」
從那以後好不容易才把一松從原生家庭搶過來的カラ松面臨了新的問題：孩子。
他們養了一隻可愛的虎斑貓，起因是他擔心一松流連於工廠後山的貓群希望對方早點回家。他們把這隻貓當作孩子一樣，然而事實上他自己也覺得他們的家還是缺少一個部分。
然而不要說結婚，他們國家跟隔壁那邊自由奔放的民情可不一樣，連未婚單身想領養孩子都有困難。他也想給一松一個完整的家，但這似乎由不得他們。
有些伴侶的替代方案是跟另一對伴侶交換成為兩對夫妻，除了跟父母有交代也增加了收養孩子的機會。然而カラ松跟一松提起之後卻被反問：「你會希望我的配偶欄寫著別人的名字嗎？」
答案顯而易見，這兩個佔有慾都特別強的人根本不可能同意，就算只是做表面也不行。之前カラ松推辭不了出席公司的聯誼一松才大鬧過，而カラ松也是一天到晚對一松工廠裡的其他人疑神疑鬼。
這也代表他們都不能接受代理孕母。不過於理來說在他們國家也不合法。
「如果有足夠的經濟條件性格看起來也沒什麼問題的話……搞不好可以……？」
「……你想幹嘛？」
「我把房子過戶到你的名下。我有自殺的紀錄肯定會被刁難，但你脾氣好又很溫柔，說不定可以打動人家。」
「……不行，如果事務員是女孩子被我迷倒了倒追我的話就糟了。」
「如果真是這樣你才不會單身到被我撿到。」
「哎別戳破嘛……反正一定還有別的方法。」
「為什麼我們國家這麼保守啊……要是有隔壁那麼開放就好……欸？」
「移民嗎……好像可行。」
「等等，移民可以說移就移嗎？程序比收養還麻煩吧！而且我怎麼記得他們那邊因為移民太多好像會要求專精項目？我們一個平凡的業務員一個工廠的班長怎麼可能過得了關……」
「可是這樣我們就可以結婚了。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何況我可是快要超過移民的年齡上限了喔再不準備就沒機會了。」
「可是孩子……我只是希望讓你有個看起來比較完整的家……雖然有感覺比較好但沒有的話也沒關係……」
「真巧我也是。」
「欸？」
「既然成敗都無妨的話就一起努力想辦法吧。總比沒試過以後才在後悔來得好。」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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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カーラ，我剛剛收到イッチ的訊息，說他跟別西卜先生要去公證需要證婚人。但那天我們有排行程，你的班表是休假日，能不能代替我去？」
電話的背景音是其他團員的嬉鬧聲。カーラ靠著機櫃聽著對方的聲音，答應的同時也暗自驚訝那兩個人居然沒有在人類世界結婚。
「說起來イッチ跟惡魔王在一起應該很忙吧？」想想雖然世界上真實存在著魔法，但真正能使用的人類卻少得可憐，而自己也只是個平凡人，就算本身個駭客，生活除了偷窺黑手黨那堆破事也稱不上精彩或刺激。
電話另一頭的壹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夥伴們實在太吵了，讓他等了幾秒轉移到另一個房間之後才回應道：「對啊。自此有了小孩之後就很少跟我們出去了……」
「……小孩？」
「對啊？我沒跟你說過嗎？前兩年去聚餐還有拍照給你看欸？」
「等等等等，我以為那是イッチ家親戚的小孩……原來是他們的嗎？イッチ是男的吧？」
「……カーラ。」
「是的？」
「去或不去？」
「呃，畢竟也是以前的室友，當然會去。」
「你還記得……嗯……有一次Ichi下藥讓我變成女孩子的事嗎？」
一瞬間塵封的記憶重新回到腦海裡。他怎麼可能忘記壹那個看起來極其犯罪的蘿莉體型跟他們度過的不可描述之幸福生活？雖然樂團的行程被耽誤了他還請了整整一個禮拜的假，光是跟老哥解釋請假的理由還有為什麼帶壹回老家沒事先報備就費了他一番心神，不過那可是他人生中最刺激最完美的一段時光。
「嗯……記得。」
「那個藥是別西卜給的。」
「我想也是……所以我要趁機跟祂要一些嗎？」
「不是，我只是在回答你的問題。」
「喔……喔喔……所以イッチ才生得出……呃……」
雖然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但想不出哪裡有問題的カーラ最後還是歸咎於魔法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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