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4日 星期四

【カラ一】祈望的幸福III



召來的幸福、初萌的幸福、祈望的……算了小幸福系列整個都是黏在一起的……
兩萬兩千字長篇
主要是惡魔Goth生孩子的過程(),有其他人串場
感覺有一半是新人介紹跟世界觀整理((
少部分原創角
正篇無肉,肉都在番外
祝各位看得愉快ˇ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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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來到地獄也有幾年的光景,イッチ在這裡也慢慢認識不少別西卜的朋友。那些曾經只出現在書上卻因為自己害怕無法負擔代價而不敢召喚的大惡魔逐一出現在自己眼前,一開始イッチ當然非常興奮,但久了他便慢慢理解就像別西卜,每個惡魔都有自己的性格,祂們與現世流傳的印象截然不同,除了各種執著到變成任性的興趣和程度不一的自戀之外,基本上幾乎與人類無異。
以貝爾芬格來說,這個穿著燕尾服的惡魔喜歡綠色,看不慣別西卜那種閃亮的風格就會放把火燒了。這傢伙是兩任撒旦的輔佐官,完完全全的工作狂,偏偏現任撒旦是個懶散的惡魔,經常逼得祂跑來找別西卜幫忙把偷溜出去不工作的路西法請回去。
除此之外貝爾芬格也有著極為優秀的法術能力,要不是祂太喜歡現在的工作,要親自當撒旦也不是難事。祂和能夠靠記憶力畫出上百個法陣的イッチ幾乎一拍即合,經常交流一些雙方都不知道的法術知識。這讓イッチ終於不覺得地獄很無聊了,至少在貝爾芬格的幫助下他終於找到了別西卜真正的書庫,而不是放滿色情漫畫的地下室書櫃。
對於老婆跟好友交好還把自家書庫挖出來別西卜沒表現得太介意,就這自戀狂的說詞イッチ對他死心塌地的不可能喜歡別人,而放眼地獄唯一敢跟祂搶伴侶的也只有現任撒旦,但他防路西法防得很緊,對方要是敢靠近イッチ祂還不劈死這混蛋。
貝爾芬格對別西卜大概就是又愛又恨。祂說別西卜是難得一見的傑出惡魔,先天條件好思路又清晰,當年要不是別西卜不想毀掉祂們都相當喜歡的世界,那場對神族發起的戰爭獲勝方應該是惡魔才對。
然而當年集結了大批任性惡魔的別西卜這輩子幹過最不負責任的事就是隨隨便便讓路西法上任又讓貝爾芬格處理這個爛攤子。
他們的現任惡魔王也是個奇葩。神族本來就是一群惡魔獲取另一個力量轉化後自成一族,他們擅自製造許多生物作為對惡魔的兵器,天使便是其中之一。但天使卻非常容易被地獄的力量吸引,在戰爭結束後陸續有大量天使和某些神族回到了曾經的故鄉,路西法便是其中一員。據祂說詞原本跟去天界是為了一個共同的遠大抱負,但神族畢竟是惡魔的分支,說穿了就是不同種類的任性和自戀,最後當然仍是一盤散沙卻又堅持跟地獄的烏合之眾不一樣。路西法受不了那種氣氛,聽到有天使說要叛逃到地獄乾脆就打開了通往地獄的通道並重新變回惡魔。
神族說祂們那是墮落,惡魔則戲稱那是認祖歸宗。
後來神族為了避免相同的事再發生就以相同的形象製造了人類,洗腦他們惡魔等同于邪惡,但也奪走了他們使用魔力的能力,讓他們無法輕易穿越到任何異界。
イッチ聽貝爾芬格講述這些歷史上根本不會有的故事聽得著迷,但對於別西卜的精明能幹還是抱持懷疑的態度。他覺得這傢伙除了在研發植物新品種腦子會特別清楚之外其餘時間智商都是負數。
由於能真正使用魔法的人類只有魔法少女和魔女,イッチ空有強大的魔力也只能運用法陣引導,也就是惡魔所稱的巫術。貝爾芬格又耐心解釋了法陣運轉的基礎原理,還訝異他在完全不理解的情況下居然能用背的記下這麼多不同的畫陣方式和搭配的咒語。
イッチ弄懂之後便像回到了學生時代認真研究各式各樣的法陣,好一陣子都沒理別西卜,最後終於自己畫出了更為簡易的召喚陣,連祭品都不用咒語也縮短許多。
接著就在別西卜一副深閨怨婦的表情中完全不打報告地用簡短的咒語發動手上畫著陣法的紙條。別西卜看著出現在眼前屬於自己的召喚陣,又看看就坐在不遠處的他老婆,內心激動得宛如驚濤駭浪,跳進召喚正想給イッチ一個熱吻就被下一個發動的禁制法陣抓住了。
別西卜看著得意洋洋的イッチ,想想還是別掙脫好了。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他還開得起,假裝被困住也不是第一次了。
イッチ會這麼努力做出這種簡易召喚陣也不是沒有原因,但別西卜問他他也說不出口。那是為他們還不知道會不會有的孩子所準備,他很清楚自己的弱小,沒辦法保護他們的孩子,所以如果有什麼危險的話至少可以用這種方式召喚爸爸出來。扣除契約功能的召喚能讓咒語變得更簡單,這樣即使孩子還小也能學會。
他其實非常期待奇蹟發生的那一天。

2.
イッチ怎麼也搞不懂別西卜沒有現世的身份是怎麼做到衣食無憂的。惡魔雖然不用吃喝不用睡覺,但別西卜不像其他小惡魔,祂能長時間待在現世,對於人類世界又總是充滿好奇,時不時會帶現世的東西回來把玩,家裡的電器也絕非地獄出產。人類活著就是要花錢,他不相信這些東西能平白出現。
除非別西卜消除了店員的記憶大搖大擺從別人店裡帶出來。
他的疑惑在另一個別西卜的朋友出現時解開了。
那個惡魔叫瑪門,史上有名的財奴惡魔,有著深色的皮膚和漂亮的烏鴉翅膀,看到他先愣了一下,但比他早反應過來,笑瞇瞇地道:「你好,我是拿東西給別西卜哥哥的,他在家嗎?」
衝著烏鴉翅膀就算別西卜正好不在イッチ也把對方請進家裡了。經過瑪門同意他好好地摸了一遍,雖然沒有貓咪治癒但也讓他滿足了。瑪門總是笑嘻嘻的,那是沒有惡意的天真笑容,很難想像這個惡魔曾經也是戰爭中數一數二的狠角色。跟瑪門那種跳躍性的聊天方式挺讓人放鬆的,於是別西卜回家的時候就看到自己老婆對自己好友露出從來沒看過的笑容,當下除了無奈也沒別的反應。祂自動把瑪門送來的一小袋東西拿出來,結果卻嚇傻了一旁的イッチ。
一整袋大大小不一的紅寶石。
根據瑪門的說詞祂是極少數會讓人類使用貴重物品做交易的惡魔,但充其量也就是類似購物慾的感覺。瑪門就像烏鴉一樣喜歡亮晶晶的東西,這也是他和別西卜感情不錯的原因之一。但除非瑪門特別喜歡,不然金銀珠寶到手之後祂也就放著不管,久而久之就有了一倉庫的貴重物品。其他惡魔對這些沒興趣,但如果想在現世買東西就會跟瑪門要些東西去換錢。瑪門自己也不小氣,反正對人類來說沒有比能用物質作為代價更划算的交易了,這些東西對祂來說唾手可得。
イッチ瞬間有一種嫁到人家家裡才發現對方是豪門的錯覺。雖然豪的不是自己的對象前任惡魔王也絕非什麼九品芝麻官的職稱就是了。
瑪門似乎也很喜歡イッチ,臨走前又多塞了一塊銀質牌子給イッチ。微妙的是那是經惡魔製造能夠隱藏魔力的法器,別西卜看著不樂意,イッチ倒是非常高興地收下來了。
「你戴了我會找不到你。」
「你不是還有印在我身上的GPS嗎?」イッチ冷冷瞪著擅自在自己身上做標記的混蛋惡魔,後者嘟起嘴擺出不依的表情,不過馬上就被忽略了。
「那個不能算——
「我不用好歹先拿著以後可以戴在小孩身上。」イッチ此話一出立刻感到大事不妙,他看著別西卜喜出望外的表情,馬上推測出接下來可能又要被壓著進行製造孩子的程序,嚇得立刻開啟禁制把別西卜隔絕在離自己臉部三公分外的地方。
被看不見的牆隔開別西卜摸摸鼻子也認了。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不過イッチ能斷定我們生出來的孩子一定會有強大的魔力?」祂忍不住問,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事物就絕對不花時間研究可是祂的生活準則,因此某方面的知識也是相當缺乏。
イッチ顯然也問倒了,他很常和惡魔交流,卻從來沒問過關於人類和惡魔混血的問題。他思考了好一會兒之後也只能反問別西卜:「你覺得身為你跟我的小孩,魔力能不強嗎?」
別西卜非常輕易就被說服了,最後這個問題也因兩人無心探討無疾而終。

3.
イッチ發現自己來到地獄第五年了。也是他和別西卜相識的第七年。
五年其實過得很快。他每天研究巫術、處理自己的三餐、禁止別西卜用法術自己打掃房子、幫忙別西卜整理花園,想到的時候就跑回現世看看父母溜達一下,日子就這樣過去了。然而縱使他們幾乎每天都在做愛,イッチ的肚子仍然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消息。
別西卜倒不急,祂總說沒關係他們有的是時間。但イッチ可急了,他的壽命又不是無窮無盡,更別說他可不知道自己孩子長大的速度是不是跟惡魔一樣慢。他很想陪孩子一起成長,而不是讓這個腦袋有問題的爸爸一個人照顧。
這件事就像牆上的一條裂縫,沒注意的時候都沒感覺,等發現的時候就開始天天擔心樓會塌下來。イッチ開始變得焦慮,好像再不快點有孩子別西卜就會對他感到厭煩似的。
他無法克制自己不往壞處想,或許是他體質的問題,可這樣別西卜夢寐以求的家庭就真的無法實現了,他的存在也就變得可有可無。又或者真如他所想,奇蹟從來就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イッチ很想問別西卜如果真的沒有孩子怎麼辦?但總是習慣逃避人生問題的他害怕知道答案,寧可強迫自己乖順回應別西卜每次的邀約也不願意引起對方對這件事的懷疑。
不知不覺別西卜已經在他生命裡佔了很大的空間,有時候半夜起來發現對方不在身邊就會讓他陷入極大的不安,即使他知道別西卜根本不用睡眠,只是想陪他而已,半夜就會跑去整理花園做些其他事了。
如果是那個「她」的話,是不是就能輕易懷上呢?
イッチ總是無意間拿別西卜的前女友來跟自己做比較。也不知道是別西卜單方面描述的關係還是他本來就自卑心重,在他心目中那個孩子總是如此完美。不僅個性外向活潑,漂亮更是不用說,他在歷史課本上看過那個魔法少女的照片。他知道那個孩子的名字,但他不敢告訴別西卜。
因為一旦知道本名,別西卜就一定找得到那個她的轉世。
可隨著時間過去,イッチ越來越覺得或許那個孩子才適合陪在別西卜身邊。他身上沒有任何可取之處,總是在跟別西卜唱反調。明明是喜歡說出口時卻成了討厭,彆扭得要死脾氣又糟。他越想越覺得別西卜不是真的喜歡自己,而是希望用他強大的魔力孕育出祂所期望的後代。
他其實知道比起自己別西卜還是更愛那個孩子。有時候他會想別西卜對她的愛是因為殘缺不全的結局,那是不是自己變成那樣的話就能取代她在別西卜心中的位置?
於是他開始研究起轉生的法術。
他做不到的事她能做得到。既然如此只要把她復活了,別西卜跟他都能藉此得到自己所想要的東西。
然而他沒料到別西卜卻早他一步發現了他改良到一半的法陣。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別西卜生氣,抓著筆記本逼問他到底想做什麼?
「只是想復活以前養的寵物……
「不要說謊。復活小型動物你在認識我之前就能做到了。這種改良方式是用來復活人類的,你到底想復活什麼東西?」
イッチ垂著眼不敢看別西卜。他已經被逼到牆邊了,別西卜走上前的時候身上的威壓把他嚇得想乾脆融進牆裡。但別西卜最後什麼都沒做,而是將他緊緊抱在懷裡。
「這個東西、用下去會害死兩個人。」別西卜解釋,「一個是施術者,一個是被復活者的轉世。它會從你的身上吸取生命力重建肉體,然後把跑掉的靈魂吸回來。我不管你想復活的人是誰、對你來說有多重要,無論如何都不准使用這個東西。我不想失去你。」
「如果說我能復活她呢?」
別西卜短暫沉默時候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就算要親手殺死她我也會救你。她已經死了,不值得再用別人的生命把她換回來。」
他們沉默了很久,別西卜才又道:「相信我,我用過了,但帶來的只是更多傷痛而已。」
イッチ不知道。他活的不夠久,眼光不夠遠,沒辦法像別西卜這樣冷靜思考每一件事。他只知道自己什麼都給不了別西卜。
「我現在愛的是イッチ,所以不要做傻事。我已經沒有心力再去承受一次失去摯愛的痛苦。」
……知道了。」

4.
然而イッチ並沒有因此停止研究這個巫術。這個連在惡魔界都已經失傳的法陣來自他小時候看過的一本古書,那本書裡甚至記載了能夠消滅惡魔的方法。小時候的イッチ記住了裡面的東西,然後放把火就把書燒了。
他覺得這種東西沒有存在的必要。
但如果這種禁術是他唯一能為別西卜做的事,他願意嘗試。
她的轉世是誰對イッチ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他是自私的人類,而他一點也不相信別西卜真的會為他殺掉自己最愛的人。
他對自己能不能懷上孩子已經徹底絕望了。他只是個平凡的垃圾,不可能擁有奇蹟。但她曾經有過,所以只要在復活途中別西卜沒來干擾,最後一定會是沒有他的幸福快樂的結局。
他才不相信別西卜會在失去他之後還會拒絕擁抱那個孩子。
他努力表現得正常,並把自己的研究藏得很好。別西卜不是對情緒特別敏感的惡魔,因此不會發現到他已經開始在為自己的身後事做準備。
但奇怪的是從他搬來地獄之後好不容易變得沒那麼黏人的別西卜最近卻又開始故態復萌,幾乎所有時間都窩在他附近,連他在跟其他惡魔聊天都硬要加入。若是要趕祂走就會擺出可憐巴巴的表情,搞到連其他惡魔的覺得祂們的前魔王是不是腦子被蟲蛀了。
「你的身上有股悲傷的味道,就算不是對情緒特別敏感,只要是惡魔都能感受到自己親近的人比較強烈的感覺。」貝爾芬格有次實在受不了在旁邊朝自己投來的視線,偷偷向イッチ解釋,「你的悲傷連我都聞得到了更別說他……肯定是在擔心沒盯著你一秒鐘就會失去你吧。人類真的太脆弱了。」
イッチ聽到意外的情報也是愣了許久。也難怪別西卜總是能在他需要別人陪伴的時候出現,又或者總是能自信滿滿地說他肯定愛著自己。
「說到這個,我想問你個問題。」イッチ將自己私藏的法術研究拿了出來,小小一張筆記本撕下來的紙攤在貝爾芬格面前,「你覺得這個東西有用嗎?」
他沒料到貝爾芬格臉色一變,瞬間就讓那張紙點燃並化成了灰。イッチ被祂嚇得抖了一抖,卻被對方抓住肩膀壓低聲音問道:「你從哪裡看到這個種東西的?我們明明幾千年前就讓它消失了才對!」
「以前看到的一本古書……但那時候覺得這種東西不存在比較好所以燒了……
「這個是……某個智障為了復活死去的伴侶設計的……」貝爾芬格彷彿鬆了一口氣,眼神飄向了正在客廳泡茶喝的藍色背影,「最後因為惡魔的構造跟你們活物不同而失敗,但復活別人本來就是超出惡魔能力所及的事。你要知道,如果連惡魔都辦不到,就代表這件事完全違背了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是絕對不能觸碰的領域。我們當初也為這個法術不小心流出費了很多心思,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書籍保存……而且你居然還做了修正!拜託!忘了它!拿至少兩個人的命去復活一個人根本不值得!」
「如果我說是為了復活祂的前任呢……
「不,不管你復活誰祂都不會高興的。相信我,我認識祂幾乎一輩子了。」貝爾芬格按按自己的太陽穴,「惡魔再堅強也沒辦法經歷這麼多次傷害……而且這個法術弄不好是會直接傷害靈魂本身的,你可能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消滅。我並不覺得這會讓別西卜感到快樂,祂只會在痛苦中慢慢死去而已。這會讓你的犧牲成就另一個你一點也不樂見的悲劇。」
イッチ低下頭,他並不覺得貝爾芬格是在騙他,只是沒料到法術失敗的後果會這麼嚴重。他以前只會短暫復活一些小動物而已,看來要弄出一個死了一百年的人果然還是不太可行。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她死去太久了,就算真的被復活記憶也會殘缺,更糟的話會完全沒有記憶。」貝爾芬格一開啟法術相關的話題果然又會停不下來。イッチ早就習以為常,就靜靜地聽祂說,「你們的靈魂分為兩個部分,分別是靈魂和記憶。活物死去的時候記憶會留在身體上,靈魂則會被傳送到某個地方,有些人稱之為輪迴、冥界或什麼之類的,那個地方不管是神族還是惡魔都到達不了,但我們可以確定靈魂會在那裡度過一段時間才會重新降生。靈魂主掌一個人的主要人格,就是不管星座血型跟家庭教育都無法改變的部分。而靈魂密度最高的地方有個核心,也是產生魔力的地方。雖然裝置到不同身體會讓核產生魔力的方式有所差異,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存大部分擁有你這種強大魔力的靈魂都是同樣幾個靈魂。」
イッチ頓了頓,第一次聽到靈魂的詳細解說令他感到異常興奮,甚至足以讓他暫時忘掉提及這個話題的原因,眨眨眼問道:「那我……
「很遺憾,你不是她。不然那傢伙早就跑來跟我們大肆宣揚他找到她的轉世了。」貝爾芬格斬釘截鐵打斷了イッチ並且飛快地為他解惑。「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感受得到別西卜大人對你的感情。所以說真的,不要嘗試傷害自己。就算你能復活她,她的記憶也會因為時間的過去而消散……沒有記憶的,就算是同一個靈魂也不會是原本的那個人。很多惡魔在找到愛人的轉世之後還是沒能在一起,有很大的原因就是發現對方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等等,這麼說的話我在現世看到的那些到底是什麼?」イッチ可沒忘記在認識別西卜之前三天兩頭造成自己不適的東西。既然都提到靈魂、而且惡魔的說法跟自己的認知相去甚遠,他必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那些是記憶跟執念,你們人類說的靈魂或鬼魂,智能較高的生物死後都會留下這些東西,但多半在死後一段時間就會消失,有些則是因為太強大而以能量轉變為實體,甚至不小心成為低階惡魔的也有。那種東西我們看到都會順手處理掉,太麻煩了,成為惡魔之後多半都是會到處鬧事的混帳。」
イッチ突然想起了某個白衣殺手。他深深覺得或許應該找個時間幫對方除個靈驅個魔什麼的。
「啊,不過會成為惡魔的可能性很低,它們大部分只會變成一種……類似瀝青的東西,味道跟血很像,相信你應該聞過。」貝爾芬格突然頓住,接著搖搖頭,「我見過她的記憶。很安靜的待在原地漸漸消散,到現在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對這個世界沒有怨恨也沒有執念。說真的你就算把她弄活了,她可能也沒辦法帶給別西卜大人什麼。但只要你還是『イッチ』,你已經給予的和能夠給予的都會比她多更多。」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惡魔的靈魂跟我們哪裡不一樣?」
「噢,這個。」貝爾芬格並不介意イッチ刻意把話題轉走,祂知道イッチ並不想跟第三方談論自己和別西卜的感情。「我們惡魔的靈魂跟記憶是連在一起的,我們的軀體是由強大的魔力轉換成的實體。所以力量越強的惡魔才會被誤認為殺不死,因為只要靈魂沒有受損我們就能不斷再生,而這也是幼年惡魔的實體會不斷轉換型態的原因。祂們要花很長的時間讓形體變成適合裝載自己靈魂的模樣,之後會維持那個型態直到力量增強到某個程度後才又能開始轉換自己的外貌……比如說你看到的,那傢伙能變成人類的樣子,而現任惡魔王大人則能依照自己的喜好隨意變換外表……還能偽裝成小惡魔跑去人間添亂。」
貝爾芬格說著的時候還大大翻了個白眼,成功把イッチ逗笑了。

5.
新的知識終於打消了イッチ變向自殺的念頭……才怪。被燒掉的只不過是他研究得出的成果而已,他那兒還有研究的過程和各種資料,而他根本不可能忘記自己親手畫出的法陣。他只是開始猶豫,如果真像貝爾芬格說的,自己的犧牲只會讓別西卜走向另一個悲劇,那這個交易到底是不是划算?
但他知道的,別西卜沒有親手復活她的話就不可能把他從這個世界的運行法則中搶回來。他知道自己的地位永遠就是矮那個孩子一截,因為那孩子的生命以悲劇收場。那種遺憾是構成流傳千古的淒美要素,真正能夠被人所記得並且傳唱的故事往往都有著不美滿的結局。
這是他的偏執。既然成全不了別西卜的夢想,他就要讓別西卜一輩子都記得他。
誰讓這個惡魔要纏上他。他要讓別西卜後悔,後悔愛上他這種什麼都辦不到的垃圾。
然而彷彿看透了他的想法,別西卜已經到了寸步不離的程度了。成天像隻看到肥美燉肉的蒼蠅黏在他身上訴說自己的愛意,完全不給他私人空間跟時間。イッチ覺得煩躁透了,他什麼都做不到,他連把自己弄死都沒辦法。
他真希望有誰來讓別西卜別那麼煩。
這天他聽到有人敲了三下門,這代表對方從未進入這間房子。當時他正在擦門邊的一幅畫像,別西卜大吼別開門的時候他已經旋開了門把,接著就被門外強大的威壓蟄伏於原地。
「哎呀,真是可愛的孩子。別西卜你去哪弄來這種尤物——
門外的紅角惡魔甚至還來不及用手指碰イッチ的臉頰,一道藍色閃光便帶著電流的聲音從イッチ的耳邊飛出去砸在對方身上,強大的力道將那個惡魔瞬間推出了他們的前庭園,イッチ回過頭,看見別西卜臉上是他沒見過的兇狠。
「你待在家裡別動。」別西卜沉聲吼道,嚇得イッチ不敢再說個不字。他被兩個大惡魔的威壓夾在中間,抖著腿讓路讓別西卜走出去,並看著對方展翅衝向門外笑著站起來的紅色惡魔。
「幹嘛生氣啊?你這樣攻擊我不怕嚇到你懷孕的老婆嗎?」
即使被別西卜扯住領子那個惡魔仍擺出囂張的態度,但別西卜只是盯著那雙赤紅的眼,青藍色的光芒從祂身上冒出,並在身後迅速形成幾顆劈啪作響的光球。
「聽你在放屁。」
「我是說真的,我們打起來可能會把他嚇到流產喔?好不容易懷上的,你該不會想因為逞一時衝動害死第二個孩子吧?」
「他沒有懷孕。」
「當然啦,你又感受不到自己的氣息,但我可以。」紅色的惡魔輕笑,「還是你其實不想要那個孩子?可以把他送給——
別西卜沒等祂把廢話說完第二顆光球便狠狠砸在對方臉上,但顯然威力不足以造成損傷,紅色惡魔一面喊疼一面搧去眼前的煙。
「別再靠近我家。」別西卜放開了對方的領子,身後的光球也隨之消失,「也別碰我老婆,就算是一根頭髮你也會弄髒他。」
「真苛刻啊,這樣哥哥可是會難過的喔?」
「你不是我哥,路西法。所以麻煩你閉嘴回去你該去的地方,不要來邊境搗亂也別打擾我的生活。」
「真是——見色忘友——
「你再多講一個字我就親自送你回去用你的臉在文件上蓋章。」
路西法癟癟嘴,有些幼稚地朝別西卜的背影做了個大鬼臉,接著又朝門邊的イッチ拋了個媚眼,嚇得イッチ再次往房子裡面躲。
他第一次看到別西卜動用攻擊能力,而那強大的魔力讓他徹底認清眼前的惡魔到底是什麼身份。別西卜走進家門的瞬間他甚至想往反方向閃躲,但別西卜只是甩上門抓住他的手臂往房間裡走。
「你……你幹嘛……
「做個簡單的檢查而已,你別擔心。」別西卜說著的同時也將那駭人的威壓收了回去,讓他平躺在床上之後掀起他的衣服露出帶了點小贅肉的肚子,並將手掌放在上面。
イッチ大氣都不敢喘,有些擔憂地看著別西卜專注而凝重的臉龐。不可否認的是他覺得此時的別西卜比平常還要好看,輕輕在他肚皮上按壓的手指像是在演奏一般,從肚臍慢慢按到了小腹,接著笑容逐漸在那張臉上化開。
祂將光潔的額頭靠在イッチ的小腹上,說了一句他聽不懂的語言。
這時門外又傳來了急遽的敲門聲,但顯然別西卜一點也不想管外面那個惡魔。祂將イッチ的衣服拉回原位蓋住了軟肚子,執起他的手在中指的指根上親吻。
「有裡另一個氣息在イッチ的身體裡。」祂的聲音難掩興奮的情緒,「雖然還很微弱,但確實真的有。」
「什麼意思……?」イッチ的眼睛瞪得比平時大了兩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我……惡魔感覺不到與自己太過相似的氣息,所以之前才沒發現……但イッチ的身體裡有個很小很小、也跟イッチ很相似的氣息,是我們的孩子……
「別西卜!我他媽不是送子鳥!我是有事才來找你的!」在イッチ回應前門外的惡魔已經不耐煩大吼大叫起來,別西卜原本洋溢著幸福的表情霎時間變得憤怒。這次イッチ沒再被嚇到,捏捏祂的臉頰道:「給我一點時間消化這件事,你去看祂到底要做什麼。」
「相信我,祂每次主動來找我肯定都是要我幫祂收拾爛攤子。上次是祂亂買伴侶寵物不想養還打算丟給我的植物吃。」祂說著又吻了イッチ的手背,但還是放開了他往門口走去,開門前不忘叮嚀:「別做什麼會危害自己的事,我馬上回來。」
イッチ愣愣地看著祂的背影。他想現在已經沒有理由需要把她找回來了吧?

6.
經過深思熟慮之後イッチ決定告訴自己父母這件事。畢竟抱孫子是他們很大的心願,但這樣一來勢必要將自己跟別西卜的關係一起開誠佈公。他以為別西卜會很樂意,卻沒想到對方第一時間居然反問他:「為什麼要說?」
「因為依照人類懷孕的時間我勢必會在懷孕期間回家探望他們。之前說好兩個月至少要回去一次的,與其被發現倒不如直接承認。」
「一定要告訴他們嗎?」別西卜皺緊眉頭,「應該說……身為人類,你覺得他們能接受自己的兒子突然跟雄性惡魔在一起並且能夠變成女性還懷上惡魔的孩子嗎?」
……天啊,我認識你那麼久第一次知道你居然有人類的常識。」
……イッチ。」
「不,我是認真的,你把我變成這種體質之前難道完全沒考慮過這種問題嗎?」
「我以為你會向家人隱瞞一輩子。」別西卜聳聳肩。
……這跟那完全沒有關係。」
「好吧,我是不懂為什麼必須告訴父母,畢竟孩子是我們的,不是他們的。」
「真要說的話有四分之一是他們的。」
「別跟我談論科學,我是惡魔。」
「拜託,到底是誰之前還在跟我鬧指甲油會害我生病的?到底誰比較愛談科學?」
「那不一樣,那是清潔問題。你知道我很愛乾淨……不,扯太遠了,重點是為什麼非得告訴你父母親不可?」
イッチ這次沒再急著回應,他看著別西卜赤紅的眼睛,以及立體而俊美的五官,突然間想通了什麼。
「你該不會……害怕見我爸媽吧?」
……我為什麼要害怕兩個人類?」
「因為如果他們生氣反對的話你會想乾脆滅口了事或是一輩子不讓我回家,但礙於我的關係你必須忍耐,而這會讓你的自尊心非常難受。」
別西卜眨眨眼,接著便笑了起來,即使沒再多做評論イッチ也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或許他現在應該安撫一下別西卜,但他實忍不住想嘲笑對方一下。
「沒想到堂堂萬魔之君居然也會擔心這種事。」
「如果他們反對,你會怎麼做?」別西卜迴避了イッチ的言語攻擊,轉而提出其他疑問。但イッチ也沒正面回答,而是反問祂:「你覺得呢?」
「你會選擇迎合自己比較愛的那邊。唯獨你的父母,我不確定你會選擇我還是他們。」
イッチ原本想笑,但他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他突然理解了這件事對別西卜來說不僅僅是面對親家的壓力,還是在他內心地位的拔河。他不知道如何表達內心那種想笑又想哭的情緒,迅速整理一下之後才對別西卜道:「現在這個是我選擇的人生。」
「不會後悔?」
「他們可以接受的。他們可是為了我這種體質從無神論者到最後尋求巫師的幫助把我保護到那麼大,而不是把我交給神官或精神病院。」
別西卜掙扎了幾秒之後嘆了口氣,問道:「好吧,我該穿什麼衣服去見他們?西裝?」
「不用那麼正式……但禁止亮片!你敢在我爸媽面前繡一個亮片在衣服上我絕對拔了你的觸鬚!」他在別西卜扼腕的表情中翻了個白眼,「大概……對了,像カーラ那樣就好。」
「格子衣牛仔褲?那是幾百年前的流行?要不要再加個吊帶哈?」
「閉嘴,比亮片好多了。還有不要加吊帶。」
「眼鏡呢?」
「不……他戴眼鏡是因為視力,你……算了。你開心就好。」一想到別西卜化形人類的模樣如果戴上眼鏡肯定有加分效果,イッチ決定改口不阻止對方了。

7.
事實證明イッチ的父母確實心臟跟心胸都夠大。
由於不確定變回男性的話寶寶會發生什麼事,知道自己懷孕之後他就一直維持著女性的模樣,他無法讓孩子暴露在任何危險的可能之中,不過這也代表他必須以女性的身份出現在自己爸媽眼前。然而當爸媽看到他的時候仍一眼就認出他,並在他的說明下只短暫當機了幾秒鐘便接受了這些事實,速度快到連イッチ都感到不可思議。
「不過既然都同居這麼久還有孩子了,為什麼沒邀請我們參加婚禮?」
イッチ愣了許久,臉頰開始不自然地泛紅,支支吾吾卻怎麼也找不到理由搪塞。這當然是因為他們根本不需要婚禮,別西卜印在他身上的標記在惡魔的認知中比結婚證書更有效力,真要說的話他跟別西卜根本就是閃婚,一口氣就把所有程序全部跑完了。
「イッチ只是擔心兩位,一直想不到該怎麼坦白而已。」幸好身邊的別西卜表現得沒像平常那麼白目,還替他解釋了自己說不出口的話……雖然這並沒有比較好,イッチ覺得自己臉都要燒起來了。
然而眼前兩位老人家顯然一點也不在意他的感受,跟別西卜打開話匣子就沒完沒了了,還開始交換各種「イッチ好可愛」的情報。イッチ都覺得再講下去他都要挖個洞把自己埋了,然而另外三個人顯然沒打算讓他這麼做,接下來就是爸爸媽媽提出他聽都沒聽過的傳統,要求他們展現夫妻應有的默契才能把兒子交給對方。
但イッチ覺得最可怕的是,他們居然通過了這根本是在刁難的考驗……諸如對方的興趣、吃東西習慣先吃哪一種、洗澡會從哪裡開始抹肥皂,イッチ完全無法理解別西卜到底怎麼有辦法回答的出來,而他又為什麼知道這隻該死的大蒼蠅習慣先吃菜還是先吃主食。
那天晚上他們兩個擠在小小的單人床上時イッチ才突然感覺到這一切的真實感。以前他還住在這個房間的時候根本從來沒思考過自己會有伴侶和家庭,但現在卻有個人從身後抱著自己。先前那段時間的低潮彷彿是場惡夢般,細細算起來才驚覺他為了弄死自己已經浪費了半年多的時間。這半年他一點也沒花心思在別西卜身上,只是覺得對方很煩,連做愛的時候都只是順從兩人的慾望做出反應而已。他不知道別西卜是怎麼跟行屍走肉的自己相處半年還這麼不離不棄的,但強烈的歉疚卻讓他想做點什麼回報一下別西卜。
他努力壓下自己的羞恥心轉過身去親吻對方,他知道只要自己稍微擦出一點火花別西卜就會忍不住做完整套。他細細地親吻,舌尖滑過對方銳利的犬齒,感覺那雙大手正不安分地隔著衣物撫摸他的背,但就僅此而已。
是的,老是動不動就壓著他做的別西卜在結束這個親吻之後便拍拍他的背將他緊緊抱住。イッチ滿臉錯愕地看著眼前的藍色格子襯衫,不能理解這到底是鬧哪樣。
「你懷孕了,所以到我們的寶貝出生之前我們都不能做出可能會造成流產的事。」
……等等,你打算禁慾到小孩出生?」
「是的。」
現在打掉不知道還來得及嗎?話說回來他的身分證是男性的話到底能不能合法墮胎?

8.
當然要打掉孩子絕對是說笑的。イッチ摸摸自己還平坦的小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懷孕,直到開始感受到胃腸經常被壓迫導致反胃和食慾銳減才真正相信。
然而相對於他的茫然,別西卜反而表現得比他更積極,又是買營養補給又是到處查些奇奇怪怪的習俗。イッチ想飲食控制就算了,本身就是超自然生命體的惡魔到底是在迷信什麼?更別說他生活本來就比較獨立,被這樣限制東限制西身心簡直都受到極大的煎熬。
要知道別西卜的廚藝並不好,不讓他進廚房又堅持要給他最好的營養飲食照顧,イッチ覺得自己在孩子出生前味蕾絕對會先壞掉。他甚至還沒感覺到肚子裡的任何生息就被禁止做任何打掃工作,依照別西卜一直以來的說法就是:「為什麼我彈個指頭就能搞定的事你還要花好幾個小時去做呢?」
因為他沒有工作,不讓他找事情做他會非常、非常無聊!他當然知道別西卜有各種處理生活瑣事的法術,但那些法術無法讓這傢伙煮出符合人類味覺感受的食物,也沒辦法讓他快點度過不能做家事或打理花園的無聊時光,更別說發現他在研究攻擊型法陣之後別西卜果斷沒收了他的魔法書,還把書庫鎖起來不讓他進去。
「那你告訴我我該做什麼?」
「溫和的運動。」別西卜一邊滑手機看媽媽網站上的建議一邊說,「游泳之類的。」
……你應該知道我怕水。」
「你可以叫你前室友教你,他國中可是游泳隊的校際代表。」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種連壱都不知道的資訊啊?」
「因為我可以翻閱別人的記……不,當我什麼都沒說。」
……你可以翻閱別人的記憶?」イッチ覺得自己似乎又獲得了更不想知道的情報。
別西卜顯然也不想狡辯,祂把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用眼神展現了自己的真誠:「……是的,我可以。但相信我,我覺得這真的很侵犯別人隱私,所以我沒翻過你的。而且……
「那請問你是在什麼情況下知道カーラ是游泳隊的事?」然而那個眼神只讓イッチ感到肋骨的刺痛,果斷決定打斷對方。
「就是……我們剛認識那段時間有時候很無聊就想去湊合他們兩個,所以翻了一下他們的記憶……好吧,至少我很有道德良知沒告訴別人他們的小秘密。」
「但我現在知道了。」
「我可以刪掉你這部分的記憶。」
「不,拜託住手,別動我的腦子。」
「事實上我動的是靈魂的部分……
「這樣更糟了,我不想知道。」
イッチ覺得自家的惡魔真的越來越難溝通。

9.
イッチ在自己的電腦密碼被改掉的時候徹底爆發,而別西卜的理由是電子產品會影響寶寶的發育。
「你再不把新密碼交出來我就去買墮胎藥。」イッチ憤怒地看著離自己幾步之遙的別西卜,手裡捏著畫有攻擊法陣的紙條,「你不能剝奪我所有休閒娛樂。」
「但是我希望我們的寶寶可以健康。」別西卜一臉無辜。
「那我呢?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只是一陣子而已……
「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麼我一懷孕就要完全以小孩為重,什麼想做的事都不能做?我的想法跟人身自由都死了嗎?」
「但是網路上說電磁波會影響寶寶……
「那只是一台電腦不是核廢料好嗎!而且這傢伙是你的小孩,你覺得惡魔會被電磁波影響嗎?你這樣一直讓我生氣才是問題好不好!」
「可是……
「停,你閉嘴。反正對你來說我就是負責受孕的孵蛋器而已,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有任何意見,全部都照你說的做就好。既然這樣你幹嘛不隨便找個母惡魔替你生孩子就好?我一點也不介意替別人帶小孩,還省著被你這樣妨礙自由變向軟禁。」
イッチ說完還是一肚子氣。他憤怒地跑回房間開始收拾行李,別西卜見他準備要離家出走立刻要阻止,但イッチ卻架起了禁制不讓他接近自己。
這不是別西卜無法破解,而是他知道不能破,尤其是イッチ在氣頭上的時候把禁制弄開無疑是在火上加油。但祂也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家老婆跑走,明明是為了孩子著想,祂也不是什麼都不幫イッチ做,甚至都把所有事情做好了,祂不能理解的是イッチ為什麼不能為他們的孩子犧牲一下。
「你要去哪裡?」
「去死。」
……イッチ。」
「滾。我知道怎麼自己回現世。」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准跟!你到底懂不懂離家出走是什麼意思!」
イッチ覺得這個惡魔的腦子絕對有問題,但當他抬起頭看見別西卜的表情時卻不知為何沒了底氣。他最後嘆了一聲氣,用力把準備收進提袋的衣服甩在床上。
「他才沒那麼脆弱。」イッチ覺得自己只剩下生完氣之後的疲憊感,「身為萬魔之君的孩子怎麼可能因為電磁波還是摸剪刀就出什麼問題。你這樣過度保護等他出生長大之後是想怎麼讓他獨立?」
「我可以永遠保護她。」
「你不行。」
「我可以,就像保護你一樣。我會守護她一輩子。」
當時的イッチ當然不知道這承諾有多沉重。沉重到連他們的孩子都想找個捆仙索把自家爸爸綁起來扔在家裡好讓自己跟媽媽能好好透透氣。

10.
別西卜最後還是妥協了,至少讓イッチ可以繼續研究巫術和上網打發時間,以及處理自己的飲食。
他們有時會窩在一起翻媽媽網站找些有理有據的照護資料。因為完全無法預測惡魔的孩子會長成什麼模樣,怕影像照出來會嚇到醫生的イッチ從來沒去做過產檢。甚至除了父母和別西卜幾個比較熟識的朋友之外沒幾個人知道他們有喜的事。
別西卜倒是想得周到,老早就用關係幫イッチ弄了一張在現世的女性身分證,並在兩位老人家同意之後入籍成為イッチ的雙胞胎妹妹,確保孩子能夠在出生之後就能取得人類的身份。
「如果他長得比一般小孩慢怎麼辦?」イッチ忍不住問,「如果小學入學通知來的時候他還沒學會走路……
「地獄住民怎麼在人間生存,我們就怎麼做。」別西卜倒是想得很開。
「你是說狼人那些?現世也有?」
「他們又不像惡魔會因為空間隔閡而損耗力量,當然可以跑去人間。不過大部分還是會待在地獄,畢竟人類很愛獵殺他們。」別西卜解釋,「但有一些還是會跑去人間定居。可能是為了追求愛情,也可能是喜歡那邊的生態。反正地獄住民在人間的數量比你們想像中的多很多。」
「那他們怎麼處理小孩長得太慢的問題?」
「專門學校。」別西卜道,「小鬼們大概國高中的時候成長速度會跟人類差不多,突然變得特別快,而且幾乎所有地獄住民的孩子都是這樣,到了青壯年的時候才會停止生長跟老化。所以小學以前他們會待在特殊學校,統一由在政府工作的地獄住民竄改資料庫的年齡。當然還有別的方法,比如說自學或晚報戶口。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等寶寶出生之後再看狀況想辦法吧。」
イッチ知道別西卜說的並沒有錯,他們連寶寶長什麼樣子都還不知道,在人間的生活方式顯然言之過早。但イッチ還是希望把能安頓好的事先安頓好,明明肚子也才一點兒大,他已經開始想把戶口遷到比較好的學區了。
別西卜不怎麼反對孩子在現世長大,イッチ說要買房之後戶頭裡就多了一大筆錢。但對於房子該買在哪其實兩人都沒什麼概念,最後逼不得已イッチ還是問了最不想問的人。
十分鐘後,對方用通訊軟體打了一串地址給イッチ,那是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精華地段。
「這間我剛剛跟屋主喬好了。」電話裡Ichi說著的同時似乎關上了門,隔絕掉原本震耳欲聾的哭嚎聲。
「這個地方……會不會太……
「頭期款可以幫你付喔。」
「不、不是錢的問題……我是不是不該問你怎麼十分鐘搞到這間房子的?」
「不要問。說謝謝就好。」Ichi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十分得意。而認識對方這麼久イッチ也知道如果這傢伙說不能問就絕對不要再多講一句話,對自己的心臟會比較好。
他們又閒聊了幾句,多半是對方問他要不要改天回來聚聚。イッチ本來想答應,但一想到自己必須為了女體的事解釋一大堆還是糊弄過去了。沒想到Ichi卻突然冒出一句:「我知道喔,你現在是女孩子的聲音。」
……對,我現在是女孩子。」
「懷孕了嗎?」
……你猜猜看?」
「哇喔,イッチ你什麼時候學會這招了?這樣不好喔?」
「哪裡不好?」
Kara警告過我不能惹孕婦生氣。」
イッチ朝手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旁的別西卜則在嗤笑之後用肚子承受他一捶。但還來不及做出反駁Ichi的背景再次嘈雜起來,對方扔下一句下次再聊便掛上了電話。

11.
イッチ沒想過自從知道別西卜居然能說到做到,從懷孕之後就再也沒碰過他了,徹底禁慾不打緊,有時候只是想溫存一下都會被拒絕,唯一的親密接觸就是別西卜會靠在他的肚子上對寶寶說話。這讓イッチ也開始感到有些茫然,他摸摸自己微凸的小腹,裡面是屬於他們兩人的奇蹟。他們花了多少努力才擁有這個小生命,イッチ也明白每天為他的飲食跟養護忙得團團轉活像隻大蒼蠅的別西卜是為了不讓他和孩子受到刺激才不願意做,但這不代表他沒有性方面的需求。
事實上,他超級想做的。
自從認識別西卜之後這方面根本可以說是有求必應,別西卜從來不會拒絕他,準確來說看到他主動的樣子還會笑到臉歪。禁慾兩個月以上真是第一次,而イッチ自己也查過資料,孕期性愛是不會導致流產的。就算不敢做產檢,但畢竟身體是自己的,從懷孕開始除了正常的水腫和已經改善的孕吐徵狀之外也沒有什麼不適,他確定自己的身體是健康到可以接受別西卜那種稱得上暴力的做愛方式。
然而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忍著羞恥心告訴別西卜之後這傢伙只是搖搖頭,說不願意冒任何可能導致流產的風險跟他做。
「這段時間你自己怎麼解決?」イッチ烏黑的眼刻意表現出懷疑和憤怒,但這根本無法動搖眼前活了上萬年的惡魔。
「我親愛的イッチ,你以為我會找別人嗎?」
「你們惡魔可沒什麼貞操概念。」
「我是沒有,但我知道你會生氣會難過,所以不可能這麼做。」別西卜笑得仍舊囂張又自戀,可卻又非常溫柔。一松實在沒辦法抵擋對方那種殺傷力極高的眼神,只能默默地繼續忍耐。
然而自慰根本滿足不了想被別西卜疼愛的慾望。
他懷的可是惡魔的寶寶,孕期是多久寶寶在裡面長得什麼樣子他都不會知道,要是這一懷超過一年他肯定會憋死。
懷孕中期其他惡魔開始感受到他越趨強大的魔力,隨之而來的卻是強烈到有點不正常的疲憊感。不同於一開始只是容易累,他的睡眠時間明顯變得越來越長,原本一直很穩定的生物時鐘徹底被打亂,食量也大得有點嚇人。然而他的體重卻一直沒有增加,連別西卜也開始感到奇怪,請幾個友人幫忙問了地獄裡曾經懷過人類孩子的幾個惡魔都說沒碰過這種問題,最後還是把問題丟回給別西卜:遠古大惡魔的孩子可能跟新生代的不太一樣。
那段時間イッチ還是挺想做的,但過多的睡眠讓他沒什麼多餘的時間再去思考這種事。
偶爾他會夢見別西卜親吻他,一邊撫摸感受肚子裡的脈動一邊進入他的身體,醒來之後他就會變得特別暴躁,看到孩子的爸就沒來由地生氣。要不是為了這個蠢惡魔的小心願本來是男人的他根本沒必要受這種苦,現在卻這樣每天累得要死,腦子混沌得難以思考,連看電視都會恍神什麼都記不進腦袋裡,說實在イッチ也是滿腹委屈。然而別西卜一如以往把他的怒氣當作愛意照單全收,從來沒思考他生氣的原因是什麼。
撐到第八個月的時候寶寶開始出奇地焦慮,胎動頻繁不打緊,活脫脫像是小怪獸在子宮裡敲牆壁抗議。然而イッチ哪知道小傢伙到底在抗議什麼,他只覺得每次被亂踢亂打的時候就想把這臭小孩抓出來打屁股。可在那之後緊接而來的是體重突然往下墜。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昏睡,沒有睡覺的時間都在進食,而食量也比先前更大,完全沒有傳說中吃什麼吐什麼的症狀。但原本還有點肉的臉頰在這段時間迅速凹陷,幾乎沒有力氣能再下床行走,那圓潤飽滿的肚子讓他看起來像個難民一樣。
直到這時別西卜才真正感覺到異常,他說イッチ身上的魔力一直在增強,可這種狀況很明顯是長期流失魔力所致。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解答,責任全在肚子裡的小傢伙。
這孩子正以能夠謀殺他母親的方式和速度吸取成長茁壯的力量。
イッチ當下只想到一件事,他必須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把孩子生出來。但所有來作客的惡魔都說情況並不樂觀,除非想辦法給予這小混蛋足夠的魔力,否則イッチ很有可能被自己的孩子殺死。
別西卜看著他的表情變得十分迷惘。在得到幾個朋友的共識之後就開始魂不守舍,祂撫摸イッチ枯瘦的手指,然後放到唇邊親吻。
「我不想為了從未見過面的孩子失去你。」
「我會把他生下來,你不准動他。」
「可是他會把你害死……我不想……
「一定有別的辦法吧?」イッチ說著的同時也在努力思考,可他的腦子運轉得比之前更慢,像個零件生鏽的時鐘一樣。他只能祈求別西卜能快點從悲傷的情緒裡抽身,用那其實相當精明的腦袋思考該怎麼做才能保住自己的老婆孩子。
別西卜試著從外部灌輸魔力進去,但這效果實在有限,更別說イッチ的身體現在根本無法承受他這樣單一方向灌進身體的強大魔力,忍痛試了兩次就在肚皮上留下了別西卜掌印的焦痕。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見別西卜慌張無措的表情,總是如此游刃有餘的大惡魔此時就像個小孩子,這倒讓イッチ感到無比新奇。
他努力驅動渾沌的腦袋,最後問道:「你說過你的植物會從別的生物的體液裡得到魔力對吧?」
聰慧如別西卜當然馬上就聽懂了他的意思。這段時間沒碰イッチ祂理所當然也忍得非常辛苦,但這種時候祂根本沒心情做這種事。每當祂握著イッチ的手就會想起曾經那些從他指尖消逝的體溫,這讓祂一次又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害怕イッチ閉上眼之後就不會再睜開,感受到時間正一點一點帶走祂心愛的妻子。
「我們可以試試看……但真的沒有用的話不要阻止我……
會不會有用イッチ也拿不定主意。他在別西卜的攙扶下慢慢從床上爬起來,而製造麻煩的臭小鬼卻像是被打擾睡眠似的開始蠕動抗議。當然イッチ沒理他,裝作沒事的樣子接受別西卜久違的親吻。
他已經不記得上次別西卜親他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別西卜一直都黏在他身邊,就算他睡著每次醒來這隻惡魔都會第一時間出現。他知道自己過長的睡眠讓對方很不安,但這跟幾乎不與他親密接觸是兩回事。他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懷上孩子就讓別西卜對他失去了興趣。
別西卜的另一隻手將他擁抱住,大手探進衣服裡突起的腹部撫摸。イッチ按住他那隻手讓他感覺裡面那個小傢伙的心跳,輕輕對祂說道:「不管有沒有用都別傷害他。我們可以再想其他辦法。」
別西卜將額頭靠在他的頸窩,許久之後才應了聲好。
(肉在3.2)

12.
イッチ其實也對這個方法存疑,但如果真讓別西卜動他肚裡的孩子最後肯定會演變成夫夫之間的戰爭。別西卜無法保證冒險把孩子拿出來之後會不會因為還沒足月而夭折,而他不認為失去這個孩子之後他還能擁有第二個奇蹟。他們只能賭一把,而且就算沒有用,至少他還在死去之前賺到一次跟對方親密的機會。
那天イッチ終於明白別西卜為什麼一直拒絕與他親密接觸。他們之間的蹦出的火花很快就變成了森林大火,即使很多體位都因隆起的腹部而無法使用,直到體力耗盡昏睡之前他們都不願意放開彼此。他必須承認就算已經這麼累這麼難受了,被別西卜證實過有多強的性慾也沒有因此而減少,反而因為禁慾太久而完全失控。
隔天醒來的時候除了連別西卜也沒輒的痠痛感之外精神顯然好多了,最難能可貴的是在イッチ下床盥洗的時候寶寶沒再像之前那樣躁動。
……你這傢伙,到底是觸手的小孩還是蒼蠅的小孩……
イッチ的自言自語正好被別西卜聽見,當下那混亂的表情堪稱精彩絕倫。
這下別西卜真的沒理由禁慾了。不過雖然怕植物們會傷害到胎兒或把已經很虛弱的イッチ榨乾,前一天只是單純的肢體接觸都讓別西卜再也難以抵抗自己對イッチ的慾望。但祂實在不想因此傷害自己的小寶貝,好說歹說才讓イッチ答應每天不超過三次。
是的,就是所謂照三餐做。然而沒幾天這個約定就作廢了,原因當然是別西卜無法抗拒イッチ那句「再一次」,以及很快地三次就無法餵飽那個越來越貪婪的小傢伙。
「照三餐做?你說你一天餵我吃幾餐?」イッチ對此嗤之以鼻。別西卜為了把他的身材餵回去一天可是逼他吃原本飯量的兩倍,他都覺得自己早晚會變成豬。
以結論來說別西卜可說是收穫良多,一來保住了老婆小孩,二來祂可從沒見過イッチ清醒的時候如此黏人。一開始祂以為イッチ只是為了寶寶才主動求歡,但很快地祂就發現イッチ似乎是憋得太久了,只要有點興致就會想找祂來一發。祂是惡魔,非常禁不起誘惑,尤其誘惑自己的還是那個超級不坦率的寶貝老婆,祂當然會盡到丈夫的責任好好滿足對方。
別西卜當然不敢承認自己精蟲上腦的時候別說保險套了,祂連寶寶都不想管。
第三個收穫是,寶寶的氣息在獲得成長所需的魔力之後終於穩定下來了,就算現在出生也完全不會有問題。而祂摸著イッチ的肚子時便能感覺到那熟悉而懷念的感覺,縱使想不起名字,祂也知道這孩子是誰。
之前還只是懷疑,但祂現在非常確定那孩子回到自己身邊了。當然祂不可能告訴イッチ,要是說了祂敢肯定這輩子イッチ都不會讓祂接近孩子。祂只是在心底暗自發誓,這次一定要好好愛她、好好保護她,絕對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13.
一早起來イッチ就覺得不太對勁。
由於沒有工作的關係,イッチ有很多時間可以觀察肚子裡的動靜,在解決這小傢伙魔力的問題之後他的狀況已經跟大部分的準媽媽差不多了。他家寶寶懶洋洋的,睡眠時間很長,先前的躁動大概都是因為魔力不足而鬧脾氣。不得不說每次發現小傢伙在翻身或打嗝的時候イッチ就特別興奮,連帶著對孩子的爹態度也會稍微好一些。然而從這天早上開始,他卻突然感覺不到任何胎動。
平常如果寶寶沒反應別西卜都會摸著他的肚子,利用他所沒有的感知能力在他的掌心敲出寶寶的心跳。但今天祂留了張回地獄處理事情的字條,無法立刻確認小孩的安危讓他更加焦躁不安。
當然別西卜半夜殺去地獄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需要睡眠的惡魔在他睡著之後總會自己去忙別的事。イッチ雖然能將對方召喚回來,不過要是別西卜在開會的話總覺得打擾對方也不太好。
他傳了訊息告訴對方寶寶好像有點狀況,隨後便開始做自己的早餐。然而平常開始煮東西就會立刻有反應的小傢伙今天卻仍毫無動靜,彷彿他突起的肚子裡什麼也沒有。
這下イッチ早餐也吃不下去了。他還是沒忍住敲訊息給別西卜,告訴對方他感覺不到寶寶的胎動,問祂該怎麼辦。
接下來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別西卜其實很快就已讀了,可イッチ卻開始滿腦子胡思亂想。他看著桌上的法式吐司,問自己為什麼已經快到人類的足月了還能出問題?雖然之前經常為了別西卜的迷信而吵架,但該忌口的他也有忌口,努力改掉了夜貓子的作息,原本近乎成癮的咖啡也降低份量到一天兩杯。說適度運動他精神好的時候也會去逛花園,之前做的時候更沒讓植物進去胡鬧過,他的寶寶不應該出事才對。
如果寶寶沒了他還能再懷下一個嗎?別西卜會不會生氣?祂和他的父母看起來都是這麼期待,如果他沒生出來的話怎麼辦?
還沒等到別西卜回應眼淚就滴在了手機銀幕上。他慌亂地擦掉卻只是把水漬抹開使得燈光糊成無法分辨的光點,還讓觸控感應在畫面上亂點亂跳。
然而漫長的等待卻只得到一句『我現在抽不出空』。
イッチ用力把手機摔在桌上,強烈的無助感終於還是讓他趴在桌上哭了起來。他想他這時候應該有足夠的理由對別西卜發飆了,但他重新拿起手機時不斷落下的淚水卻無法讓他好好打出一段完整的句子。
『我請另一個惡魔去幫你看一下,別緊張,這邊告一段落就回去。』
別西卜在他回應之前又傳了下一通訊息安撫他。イッチ愣了半晌之後突然對方才的自己感到無比羞愧。他知道別西卜現在肯定比他還急,但這種情況還不能回來肯定是地獄那邊出了什麼必須有他在場的事才對。
『你還好嗎?不舒服?』
大約是一直已讀卻沒有回覆,別西卜又傳了訊息過來。イッチ幾乎可以從那幾個字裡感受到對方的焦慮,隨便用衣角把銀幕擦乾之後趕緊回了個嗯。
『我愛你勝於一切。』
別西卜的聲音彷彿就近在耳邊,儘管是幾乎每天都在重複的情話卻讓イッチ鎮定下來了,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小聲說道:「你可千萬不要出事……
語音才剛落門外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イッチ甚至來不及從椅子上站起來對方就十分爽快地直接自己開門。然而當他們看清對方的瞬間卻各自傻在原地,彷彿不敢想像自己眼前會出現熟識的面孔。
……艾斯莫德。」
「我早該料到有辦法召喚各個大惡魔的人類大概只有你了。」門外的惡魔沒忍住嘴角的笑容,但イッチ實在沒辦法笑出來。
「我不知道你們認識……我是說,我以為你不算階級太高的……
「我是新生代等級比較高的大惡魔喔。」艾斯莫德搖晃著身後末端呈現愛心形的尾巴,關上門之後慢悠悠地飛到イッチ身邊,「不然你覺得我怎麼有辦法為了幫你整你那沒禮貌的室友在人間待那麼久的?」
「喔……也是……」イッチ回想了一下自己召喚這隻魅魔的原因,當然那個垃圾室友絕對不是カーラ,而是另一邊每天晚上用床撞墻壁讓他氣得半死這輩子從來沒說過話的鄰居。
艾斯莫德在經過他同意之後將雙手放在他的肚子上,靜觀幾秒便告訴他寶寶還活的好好的。
「惡魔的小孩嘛,小時候型態肯定會一直改變。搞不好因為爸爸是蒼蠅寶寶就在裡面結蛹了,你當然會感覺不到他在動。」
「拜託不要提醒我他爸爸是什麼東西,我不想生出蛆蛆。」
艾斯莫德呼呼笑了幾聲,而イッチ見到熟面孔又確定小孩沒事之後便完全放鬆下來。他問艾斯莫德要不要吃點東西,接著又開始動手做了另一份早餐。
「不過原來人類跟惡魔的孩子型態也會改變?」イッチ隨口問道。
「嗯,當然會。我小時候翅膀跟尾巴也不是長這樣的。」
……你也是混種?」
「對啊,」艾斯莫德說著敲敲自己頭上左側明顯比右邊短小許多的粉色犄角,「這個就是先天缺陷。嘛畢竟我那只見過一次面的生母也是魅魔,大概是因為覺得跟人類不會受孕就沒做防護措施,不小心懷上感覺也挺合理的。」
艾斯莫德的語氣並沒有太過在意,但イッチ的腦子裡卻滿是對眼前這個「奇蹟」的各種疑問。但說實在要問對方總覺得也有點奇怪,他最後只能問出一個最沒殺傷力的問題。
「那個……別西卜是特別找你來的嗎?」
「嗯?不是喔,祂不知道我是混種的事,這種事也沒需要特別說吧……我跟其他惡魔一樣也都是從小自力更生長大的。」艾斯莫德看著イッチ把一盤吐司夾蛋放在自己面前,雖說祂並不是個非常懂禮貌的惡魔,但畢竟是別西卜那個護妻狂魔的老婆請客,就算不是山珍海味祂也得看在那位老前輩的面子上接受。
講難聽一點,要是不吃之後別西卜一定會一直胡鬧問祂為什麼不吃イッチ煮的東西。為了杜絕後患祂也只能選擇吃下去。
不過イッチ煮的人類食物意外地對味。看來瑪門跟貝爾芬格並不是臣服於別西卜的淫威之下才讚賞他的廚藝。
「不過為什麼會知道自己是混血呢?」イッチ還是忍不住問了。
「噢……你知道惡魔可以穿過自己第一代直系血親的召喚陣嗎?說來也很巧,我曾經不小心掉到我生母的召喚陣,結果她一看到我就說是人類的孽種然後把我扔回地獄了。」
大概是對惡魔的任性習以為常了,イッチ反而覺得這一點也不浪漫的母子重逢完全不讓人意外。分別向別西卜報了平安之後他們又繼續閒聊起來。
至於別西卜沒回來的原因,イッチ也猜到大概是攸關地獄和人間乃至於天界的大事,因此禮貌上地沒再過問。
畢竟那隻蒼蠅回來之後可是直接把人撲倒全身上下能摸的都摸一遍確定母子均安之後才放鬆下來。

14.
地獄的蒼蠅非常大隻。
正確來說,地獄所有會飛的昆蟲體型都大到匪夷所思,據說是遠古時代留下來的活化石。牠們有著亮麗的外骨骼,腳上每一根毛都比イッチ的手指還粗。複眼像是琉璃珠一般,隔著一層透明底下才是真正的色彩。
但是要說牠們美麗イッチ絕對是否定的。牠們甚至比工作馬還要高大,振翅時的噪音也是大到吵死人。
而這種詭異的巨大生物就在他們家的花園,整整齊齊地排成幾大排讓別西卜替牠們檢查關節裡是否還有遺漏的寄生蟲,活像是停機坪上的一群戰鬥機。
イッチ從家裡遠遠地看過那種寄生蟲,比他兩手抱拳還要大。他怎麼也不敢出門面對那些生物,即使別西卜再三保證牠們很溫馴也很愛乾淨,絕對不會傷人。
「到底為什麼要把那些東西叫來家裡……」他問別西卜,倒也不是生氣或害怕,只是看著那些生物多少還是有點發毛。
「你知道昆蟲是授粉和散布種子的重要媒介吧?」別西卜問道,而イッチ自然點了點頭。「不瞞你說,我要重啟消滅魔法少女的計畫。」
「咦……?」
雖然知道當年魔法少女的消失跟別西卜有關,但聽到這個回答イッチ還是愣住了。「魔法少女不是已經消失快一百年了嗎?」
「嗯。雖然不多,不過近幾年還是有零星的覺醒個案,似乎是對花粉產生抗體了。」別西卜說著朝他笑了笑,「畢竟就算是神造之物也是生物的一種,演化在所難免。但覺醒的孩子年紀都在六到八歲之間,比以前小很多,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這種能溝通又容易用教育洗腦的年紀,那些人渣絕對不會放過他們。把他們的覺醒壓制下來也花了我不少心思。」
イッチ看著這隻近幾年都黏在自己身邊的蒼蠅,實在不太能理解祂所謂花了不少時間是怎樣的概念。但他知道這件事對惡魔和人類來說都是大事,至於是好是壞就不一定了。
「所以你做好準備了?」
「嗯哼,培育出新一代的花粉了。這些孩子就是要幫我把花粉散布到人間的重要媒介……不過要把牠們送出去還真有點捨不得呢。為了拿到這幾隻跟路西法打了好幾架。那個吝嗇鬼怎樣都不肯多拿一隻給我。」
「你們就不能好好用說的嗎?」
「我可以,他不行。」
「我覺得你也不行。」イッチ摸摸自己的肚子,而別西卜則笑著親吻他的臉頰。
「你倒是說哪裡不行?」祂以身高優勢將イッチ往下壓,將人抵在窗台上。而イッチ抬頭看著祂,毫無畏懼直視那雙赤紅的眼睛。
「哪都不行。臭蒼蠅。」
「嗯~~?」
不過後來引起知道那些蒼蠅原本的用途時才為自己的發言感到心有餘悸。要不是他有孕在身,搞不好別西卜會拉著他去騎蒼蠅。
牠們是別西卜當年跟天界大戰的時候,祂的親衛隊,或者說是後援會的坐騎。牠們的纖毛能感知到天使的氣味,還能以媲美噴射機的速度追蹤神族。而且除非攻擊到關節,不然牠們的殼可以說是刀槍不入。
放這種東西去現世,別西卜的意圖確實有待商榷。
「噢,因為魔法少女的氣味跟天使有點像,所以牠們找到會帶回來。我把他們變回普通人類再放回去就好,也省得斥候通報之後我們還要開會走流程。」
「但牠們是魔物吧?」
「是地獄住民喔。魔物是當年另一個叫貝利爾的大惡魔做出來的生化兵器,某方面而言其實跟人類是一樣的。話又說回來,生化兵器互毆根本是刻在基因裡的本能呢。」
「但是你把祂的心血結晶消滅了。」
「那傢伙沉睡之後就放任魔物四處撒野,連地獄都不勝其擾,身為撒旦我當然有權把它們消滅。」別西卜說得一臉大義凜然,而イッチ則不予置評。但他也不是傻子,思緒轉個彎便猜到這隻惡魔大概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孩子也有人類的血脈、很有可能因為繼承了父母雙方強大的魔力而覺醒成魔法少女。
他得承認別西卜的細心讓他稍微有點開心。
「希望不要有太多小孩被抓回來。」イッチ仰頭靠著窗台,看似望著窗外卻將白皙的脖子暴露在別西卜的視線內,勾引著讓祂彎腰吻上去。

15.
當別西卜把那顆蛋捧到他眼前笑得一臉噁心時,即使已經有點脫力イッチ還是皺起眉頭瞪視著祂。
「你在跟我開玩笑!」
「什麼玩笑?這個就是我們的寶寶啊?」別西卜的表情瞬間變得莫名其妙。祂順手把旁邊早已準備好裝滿溫水的小臉盆拉過來用毛巾把那顆蛋上的血跡和其他說不上是什麼鬼東西的黏液擦乾淨,然後小心翼翼放進他懷裡。
那顆蛋摸起來跟普通的鳥蛋不太一樣,表面非常光滑細膩,晶瑩得像顆琉璃珠似的。它的顏色是與別西卜翅膀極為相似的寶藍色,帶了點金屬光澤。當イッチ半信半疑地接下手時立刻感覺到裡面傳來宛如胎動的微弱震盪。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天會突然感覺不到寶寶的存在了。這小傢伙把自己整個包起來,被蛋殼隔絕之後他們無法再接觸彼此,他也理所當然地感覺不到寶寶的任何生息。
他抱起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脫離自己的小傢伙,沉甸甸的就像個新生兒一般,親吻蛋殼的同時彷彿聞到了不同於別西卜的、一種清新而惹人憐愛的花香。
「你真的嚇死我了。沒事長什麼蛋殼……以為自己真的是蒼蠅的小孩嗎……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說這句話的同時自己的笑容有多柔和,是別西卜從未看過的表情。祂坐在床緣湊上去也想親吻イッチ,本以為會像平常一樣被推開,可這次イッチ卻抬起頭讓祂碰了自己的嘴唇。
別西卜眨眨眼,突然有些強硬地把蛋拿走放在旁邊預先準備好要迎接小嬰兒的籃子裡用布裹好,在イッチ愣住以為別西卜真的只是想讓他為自己生孩子的時候才又折返回來,大手用力按住他終於消下去的小腹。
「忍一下,可能會有點痛。」
イッチ根本來不及反應,而他發誓當時他的慘叫聲絕對連地獄都聽得見。內臟急遽的變化和整個下盤傳來的劇烈痛楚讓他奮力掙扎想把別西卜的手扯開,然而剛才光是生那顆蛋他的力氣就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冷汗與眼淚根本是同時被逼出來。他緊鎖著眉大口喘息著,但別西卜恍若未聞,直到小腹內的絞痛終於完全停下才放開他。
「你到底……
他甚至連完整的句子都問不出口,只能無力地瞪視對方。但別西卜就像平常一樣溫柔,伸手將他髮梢沾上的汗水撥掉。
「幫你把子宮和其他器官回復原狀而已。不然一般女性生產完要花很多時間休養。」別西卜一面說著一面輕撫他的臉頰,拇指指腹將他的淚水一併抹去,然後將他整個人抱進懷裡,臉埋進他被襯衫包覆的肩膀,「辛苦了。謝謝你給我一個家。」
當下イッチ的心情只能用無奈來形容。他知道這傢伙這麼做的目的,但除了些許埋怨對方又不打招呼就幹這種事,實則仿佛也習以為常,沒有其他想法了。
他把手伸到別西卜的後腦安撫式地摸了摸,待下體的痛逐漸冷卻之後抱住了祂的背,事隔一年終於再次變回自己原本的性別。
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相同的心情,第一次由衷希望別西卜能再次看穿他的想法,比起主動說出自己的想法,他果然還是寧可讓別西卜戳破他的小心思。
「難道是太久沒用男體做、想好好重溫一下我們那轟轟烈烈的愛情了?」別西卜依然說著欠揍的話語,可撫過他光裸大腿的手卻比平時還要溫柔一些。他假意推拒,讓別西卜的手揉揉他飽滿的臀肉,然後滑進他的股間輕撫被冷落許久的小穴。「要植物們一起來嗎?還是要讓我獨佔你生產後的第一次?」
「植物會不會把蛋當作食物……?」
……我不知道。」別西卜給出十分令人不安的答案後鬆開了抱緊他的手,淺淺一吻再次將他放回床上。「不過イッチ可以放心,在確認之前我會先好好滿足你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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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才寫完我也是醉了,而且這些東西八九個月前就跟阿玄討論出來了。中途一直寫寫卡卡,要不是為了要把其他東西發出來大概還會再繼續拖吧。((
然而還沒寫到寶寶長大……下一篇要寫到寶寶讀國中下下一篇要寫寶寶交男朋友,我到底還要再寫多久啊這是隕石坑嗎OTZ
發現之前的描述超不知所以然但也不知道怎麼改……總之先這樣OTZ
感謝閱讀((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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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別西卜。」
「嗯?」
「我們好像忘記幫寶寶取名字了……一直都叫他寶寶。」
「惡魔的名字是自己賦予的喔?某一天就會突然知道自己叫什麼了。」
「那身為人類那一部分的名字呢?」
「這個我也想好了。就叫『最偉大的別西卜與最可愛的イッチ的愛的結晶』!」
……
……不好嗎?」
「我怎麼就會相信你這取名智障能想出什麼正常的名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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