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10日 星期一

【色松】只是輸了遊戲(15.1 BE)

15.1
カラ松有時候會思考當時一松會答應他交往的原因。
不想拒絕之後被報復,出於一時的同情,還是以為他過一陣子就會膩了?
一松後來告訴他在前一所學校被欺負的起因,是他告訴一個「朋友」自己喜歡男孩子的事。カラ松無法確定一松是不是真的喜歡他,一直以來他都逼自己相信一松是出於自願才與他接吻。他一直沒有提出更進一步的請求,只怕一松拒絕自己。
六月畢業前,四月初,有個節日叫愚人節。那是個糟糕的節日,考驗著所有人的信任。

カラ松那天晚上在電話裡對一松提了分手。
一松沉默了很久,幾次沉重的呼吸都聽在他耳裡。但他沒有說那句愚人節快樂,他想看一松的反應。
「我知道了。謝謝你這一年多來的照顧。」
一松沒問他原因,也沒給他辯駁的機會就掛斷了。之後幾通電話都是轉接語音信箱,他才突然發現自己做了非常愚蠢的事。
令人慶幸的是隔天一松還有來學校,對他的態度也沒有改變。他以為一松知道那是玩笑話,可就是有種違和感。跟他交往之後一松慢慢地也學會跟班上其他人說話,カラ松看著他的身影,隨後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一松不再跟他撒嬌了。
一松的撒嬌很可愛,像貓一樣,很多可以自己做好的事會要他幫忙,像是明明有帶橡皮擦卻硬要用他的,怕冷怕得要死冬天卻經常忘記帶圍巾要跟他拿。十四松還曾經偷偷跟他爆料一松出門前其實有拿傘,但為了逼他社團早退陪自己回家就把傘放在候車亭,寧可回家被罵也沒關係。
現在一松對他就像對其他人一樣,維持著表面的和善卻又保持微妙的安全距離。好像就在他面前,可伸手卻無法碰到。
可笑的是,那時候他在想的卻是一松搞不好等他提分手等很久了。
他幾次找一松想談那通電話的事,一松卻總是有辦法像條魚一樣滑溜溜地迴避。當時他的心情也非常焦躁,生活與課業帶來的各種壓力讓他無法在像以前那樣耐心溫柔,以至於他某一天看著一松跟別人說話時突然爆發,把人拉到廁所裡差一點點就幹了無法挽回的事。
一松縮在角落顫抖著用手臂護頭的模樣讓他發現自己正做著以前那些人對一松做的事。
「對不起……」他指間的觸碰引起一松強烈的顫慄,可一松什麼都沒有說,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哭泣。他想如果那時候有拉一松一把的話,或許事情不會演變到最後那樣。
「一松,對不起。」他卑劣地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逃走,把一松留在那裡。
他是個自私的人,自私又可惡。他知道自己是個偽善者,幫助別人的背後只是想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他能夠不分好惡與周遭的人成為朋友,可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只是為了填補自己的寂寞。
就連一松的存在也是如此。他喜歡著一松,所以即使知道一松有可能只是因為害怕他,他也要把對方綁在身邊,然後又為了證明一松並不是真的喜歡他而把對方拋棄,再懷疑一松對他的感情。
他把一個需要他幫助而且也真的喜歡他的人玩弄於股掌間。在享受的過程卻又升起絕望的罪惡感。
被他傷害的一松變得越來越少講話。直到同學陸續開始為面試請公假他才發現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他在一松大學面試前一個禮拜提分手。而且沒有說那是玩笑話,更沒有好好道過歉。
他在一松最需要他的時候落井下石。
而且面試當天連一句簡單的加油都沒說,一通簡訊卡在手機裡就是不敢按發送。他害怕一松根本不想看他的訊息,顫抖的指尖最後按下了刪除鍵。
他是個垃圾,是個孬種。是個連最喜歡的人都能傷害的人渣。
然而一松比他想像的還要堅強。放榜之後考上了公立大學。他突然發現其實一松的生命裡不管有沒有他都能繼續下去。
存在的價值受到了質疑。而他連一句恭喜都不敢說。看著被同學包圍祝賀順帶敲竹槓的一松,突然之間感受到世界的失衡與傾斜。
接著沒多久,當他踏進家門時,髒亂不堪的家裡出現了更大、更令人作嘔的垃圾。
他看著吊在客廳的電燈下的父親,以及早已離家多時的母親滿身是血躺在床上時。
轟然一聲。粉身碎骨。
在空白之後首先浮現的是瘋狂的笑聲。
長期酗酒的父親多年前就被母親拋棄,喝醉了就把氣出在他身上。他的生活費一直都是母親在照顧。而他最終也做了相同的事,他對一松施暴,即使只是把人拖到廁所摔在隔間的牆上還沒真的動手,他也無法否認當時一股腦兒只想把拳頭砸在那對他而言太過纖細的身體上。
他是人渣的孩子。不值得被任何人救贖。
由於還有幾個月才成年,社福機構幫他處理了父母的後事。他仍好好地去學校,沒和任何人說家裡發生的慘劇。他知道一松是個容易心軟的人,所以如果知道了他們家的事肯定會跑來關心,然後回到他身邊。
他不願意步上自己父親的後塵。他沒有給一松一個美好未來的信心。
畢業典禮那天他中途離席,來到了學校頂樓。站在牆邊時尚未消散的春意讓風帶著些微的冰冷。刮過他臉頰的時候能夠清楚感覺到被帶走的體溫。
他在牆邊站了很久,與其說猶豫,不如說在發呆。
禮堂的音樂隱隱約約傳來,依照前一天的排演,典禮應該進行到了中段請各位來賓致詞的時候。
時間彷彿回到了過去,那個九月的炎炎夏日,那個第一次見到一松前的開業式,那時也放著這樣的音樂,有好多好多人講著不被記得的演說。
從天臺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有山有大樓也有高速公路。他曾經想過要到山的另一邊看看,如今他已經放棄。
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他也說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被某種東西壓得支離破碎。那可能是他的夢想,或是他的記憶,抑或他對自己的肯定。他的內心有一部份在埋怨為什麼一松沒有因為他提出分手而崩潰,或許一松從來都沒愛過他。然而他也不是想看見一松身負重傷而倒下,但他就是不甘心。
努力了那麼久,最終這世上仍沒有人愛他。
他長嘆一口氣,正要爬上圍牆時,身後卻傳來一個小小的、熟悉的輕呼。
「カラ松?你怎麼會在這裡?」
有人說過即將溺死的人會拖著另一個人下水,因為他想活下去。カラ松現在大概就是這個狀態,他潛意識知道背後站著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典禮尚未結束,他們倆穿著正式的西裝,胸口還掛著畢業生的胸花。這是個完美的日子,無論對於即將邁向新生活的同學,抑或對即將走向終點的人來說。
「你呢?為什麼會在這裡?」
一松沒回話,走到他離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靜靜看著地平線。許久許久。
「對不起。」
說出口的是一松,可這句話卻讓カラ松清楚感覺到心窩傳來的鈍痛。
「為什麼要道歉?」
「我好像沒有做好戀人該做的事,所以讓你討厭了。」
一松的語氣很平很淡,カラ松從沒看過他這樣講話。他們都沒有看對方,可在飛機劃過天際時傳來嘈雜的引擎聲之後,他突然明白一松在說什麼了。
「你做得很好了。」
「顯然沒好到讓你滿意。」
「那個分手只是個玩笑。那天是愚人節。」
「……同一種玩笑你不會開第二次。」一松篤定地說,「所以不用為了讓我回頭說這種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過無所謂,全世界都討厭我,不差你一個。」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當初那麼輕易答應跟我交往,是不是因為怕拒絕我之後會遭到報復?」
漫長的沉默之後一松輕輕地笑了起來。而カラ松聽出了其中的自嘲和悲傷。
「是這樣呢。」
「果然嗎?」
他爬上圍牆,看著皮鞋的尖端下是學校外牆的金屬圍欄。逆刺的造型像是在呼喚著他,或許是受到一松那些恐怖小說的影響,他甚至能夠想像內臟被刺穿的時候有些東西可能會被它們鉤出體外。
要是能回到他們的關係還沒被他親手擰碎之前就好了。。
「但是在你告白之前,我已經很喜歡你了。直到現在還是喜歡。」
那是他離開頂樓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那一刻他突然很希望自己能夠回到幾秒之前,只要幾秒就好,他可以緊緊擁抱他最喜歡的人,大聲說那句抱歉,還有希望能夠共度一生的願望。
他最終還是沒能依約守護他。

Ending 01.

15.2(HE+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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